就算绦岚秋再想不通,也察觉到封竞天对她的态度转变,加上那日他在酒肆里对众人的宣言,更是让她心儿乱跳。
好几回,她都想开口问他,可每每话到了嘴边又退缩了,生怕这一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就像她满心期待成为他的妻,却换来一场空……
因此,她宁可维持现状,也不愿打破两人目前宁静和谐的关系。
说她逃避也罢,但她不想自欺欺人,在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撩拨之下,别说是将他给忘了,她甚至没用的觉得原本绝望的心正逐渐复燃,甚至日日期待着他的到来。
如同今日,她看似漫不经心,却频频望向大门,那模样分明就是在等着平时不到辰时便会出现的封竞天,然而今日时间已过,他却迟迟不出现,让她不觉有些失落。
“小姐,别等了,那可恶的家伙不会来了!”竹儿双手擦腰,没好气的说。
心事被人道破,绦岚秋双颊微红,忙说:“我、我哪有在等他……”
“还说没有?”竹儿摇头兼叹气,不平的说:“小姐,不是竹儿心眼小,而是小姐你太过好脾气,那家伙之前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忘了?居然还敢厚脸皮的来纠缠,他以为一句道歉就能了事吗,以为他替你澄清那些不实传言就成了吗?这些原本就是他的错!哼!就算小姐原谅他,竹儿可没这么好说话,他最好永远都别再来了!”
竹儿为她不平,她能理解,可听见最后那句话,她不免心一缩,紧咬唇瓣。
他该不会真像竹儿所说,不会再来了?
正想着,屋外便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紧接而来的是让她心心念念一整个早上的醇厚嗓音。
“岚秋!”
伴着这声叫唤,他俊朗的身影也跟着映入绦岚秋的眼帘。
努力压抑心头的欣喜,她佯装不在意,继续绣着手边的锦帕。
封竞天早已习惯她这阵子的外冷内热,无视竹儿的瞪视,直直来到她面前,欣喜的说:“跟我回去。”
闻言,绦岚秋瞬间眉头一皱。
她不是已和他说得很明白,她不会随他回去,他不也许久未提这个话题了,怎么今日会突然提起?
正当她还想不透之际,他便又接着说:“紫嫣回来了!”
紫嫣?
她一怔,知道唯一的妹妹回来,她却没有半点欢喜,反而感到一阵胸闷难受,因为封竞天那欣喜的神情……
一早便在封府等待的绦紫嫣,一见到姊姊的身影,马上开心的大喊,“姊姊!”
绦岚秋才刚下马车,就被突然扑来的绦紫嫣抱个正着,反应不及的她因此踉跄的退了好几步,眼看两人就要双双跌倒。
“小心——”
好在封竞天动作极快,而绦紫嫣的夫婿敖允速度也不慢,各自拦抱住自己的女人,才没让惨剧发生。
“有没有伤到?”
“不是要你别老是这么莽撞,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两个男人同时开口,默契之好,下一瞬,两人同时挑眉,互看对方一眼,便再次将注意力拉回到怀中的女人身上。
抬起惊魂未定的眼眸,绦岚秋怔怔看着一脸担忧的封竞天。
见她的神情似乎有些吓到,他顿时心一紧,担忧的又问:“怎么了?是不是哪儿痛?让我瞧瞧。”他着急的赶忙检视她的手、她的腿,甚至是她的腰。
连番的亲密动作总算让她回过神,脸儿一红,“我、我没事。”
“真的没事?”封竞天不信,依然担心的直问。
见他似乎又想对她“上下其手”,绦岚秋忙拉住那宽厚的大手,羞涩的保证,“真的没事,只是有些吓到,不打紧的。”
她是真的吓到了,被他的反应吓到。
她本以为他会救紫嫣,谁知他竟是紧紧揽住她,甚至担忧的直问她有没有受伤……
他的态度让她心儿一暖,原本低落的心情也随之轻快了不少。
在他们两人互相凝望的同时,绦紫嫣早已被亲亲相公给臭骂一顿兼悔过认错,正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饶富兴味的盯着他们俩瞧,调侃的说:“看来是我白担心了,姊姊和姐夫的感情似乎好得很,亏我还担心的坐了快两个月的马车回来探亲。”
闻言,绦岚秋脸儿倏红,连忙挣出封竞天的怀抱,有些尴尬却难掩欣喜地说:“紫嫣,几个月不见,你还是一个样,像个野丫头。”
到底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胞妹,虽说心中有着疙瘩,但见到她的欢喜却不假,她真的很开心能见到远嫁至北方的妹妹。
绦紫嫣俏鼻一皱,低声抱怨,“我可收敛多了,因为敖允那可恶的家伙什么也不准我做,骑马不准!爬树不准!就连泅水也不准!这不准那不准,分明就是把我当犯人看管着,可恶极了!”
一旁的敖允听见娘子在说他坏话,挑一层,淡淡的说:“若不这么管紧你,恐怕你肚中的孩儿会因为你那野马个性提早出世,我这是为你好。”
“你这哪是为我好!”绦紫嫣气鼓鼓的瞪他,“什么都不许我做,只准我待在房里吃一堆补药补汤,你分明是想肥死我!”
“我这是在把你养壮,不是肥。”
“听你在胡扯,你瞧我一身肉是假的吗?”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拌着嘴,绦岚秋捕捉到最关键的那句话,不禁美眸微瞠,“紫嫣,你有身孕了?”
一想到这丫头有了身孕还敢蹦蹦跳跳的扑向她,若不是敖允及时接住她,她真不敢想像后果。
提起肚中的孩子,绦紫嫣扬起一抹幸福的笑,温柔的抚着肚月复,“嗯,已经五个月了,姊姊,你要当姨娘了。”
绦岚秋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微凸的肚月复,不敢置信里头竟孕育了一个小生命,怯怯的伸出手,期待的问:“我可以模一下吗?”
“当然,你可是这小子的姨娘呢!”
看着绦岚秋凝望着绦紫嫣肚中小孩那欣羡的神情,封竞天心一动,缓缓勾起一抹笑。
他想,他应该知道要用什么方法让她心甘情愿待在他身旁了……
绦紫嫣预计在封府待上三日,之后才会返回绦家拜见爹爹。
为了接待远道而来的敖允夫妇,封竞天特地让人摆了一桌好酒好菜。
晚膳后,绦紫嫣单独约了封竞天,要他到庭院一聚。
看着即将成为人母的绦紫嫣,封竞天发觉她依旧美丽、依旧直率、依旧是他印象中那活泼可爱的小泵娘,可他对她的感觉却早已不同。
他依旧想疼宠她、想呵护她,但他的心中却不再有她,现在的他,只把她当成妹妹。
“过得好吗?敖允有没有欺负你?”他知道她找他绝不是为了叙旧,但毕竟是从小呵护到大的丫头,他仍关心她婚后是否幸福。
“很好。”提起丈夫,绦紫嫣虽有一箩筐的抱怨,却也有着满满的甜蜜。“敖允虽然霸道了点,什么都要管,但对我很好。”
“是吗?那就好。”知道她过得好,他也替她欢喜。
深深凝视着他平静的脸庞,绦紫嫣眼中有着深意,不罗唆,直接问出今晚找他的目的,“那个叫凝姬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封竞天很诚实,早在他们来访、见不到该在府中的绦岚秋时,他便将这阵子所发生的事全告诉她,一句也没有隐瞒。
听见姊姊竟让他这般欺凌误会,她气得破口大骂,若不是见他一脸愧疚,任她怒骂捶打,且再三保证会弥补,她才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
但晚膳时却突然冒出一个叫凝姬的女人,她才知这可恶的家伙还有事情隐瞒她。
一想到那女人竟一副自己才是女主人的模样她就有气,若不是封竞天识相,当着众人的面要她离开,而不是留她一同用膳,她肯定会气得当场发飙。
想起今晚凝姬没有分寸的出现在厅上,他俊脸一沉,显然也十分不悦。
“她是万花楼的花魁,我因欠她一个人情,所以让她暂居府中两个月。”他简单的把凝姬借住一事告诉她。
虽然他的解释合理,但绦紫嫣仍有些不高兴。“那女人不是简单角色,如果可以,尽快让她离开。”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凝姬虽表现得无害,却藏不住野心,她留在这儿,恐怕会让姊姊和封竞天的感情生变。
他已查出在外散播谣言、毁谤绦岚秋的人就是凝姬,若不是念及她曾帮过他,他早已把她赶出府,现下紫嫣又提起此事……
封竞天双眼一沉,看来他是该找个时间和她说清楚了。
“这事我会处理。”
得到他的允诺,绦紫嫣这才说:“很好,那么咱们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
坐在石椅上,她双手环胸,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竞天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否真的喜欢我姊姊?”
经过一整日的观察,她能看出他是真心呵护着姊姊,但这还不够,她要听他亲口承认。
闻言,封竞天俊颜一赧,咳了声,轻点头。
这样的反应让绦紫嫣挑起柳眉,总算是安下心,笑着说:“太好了,好在当初没做错事。”
“什么意思?”封竞天不解她话里的意思。
黑白分明的美眸滴溜溜地转了转,她摇头叹气道:“竞天哥,你真是迟钝,都过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你才清楚自己心里爱的人是谁。”
封竞天愈听愈糊涂,还未开口,绦紫嫣已接着说:“你爱的人一直不是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对我不过是对妹妹一般的疼爱。”
“妹妹?”他一怔,倒是从没想过对她的感情只是对妹妹的亲情。
绦紫嫣点头,“你晓得姊姊喜欢你,而你却误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我,怕辜负姊姊对你的感情,所以下意识疏离姊姊,就怕伤害她,不愿她为你伤心难过……”睨了眼他仍然不解的俊颜,叹了口气,又道……观天哥,你可晓得那位凝姬姑娘喜欢你?”
封竞天一愣,不懂她为何突然把话题带开,却还是点头,“我知道。”
凝姬的心思他一直都晓得,但他对她却没有半点意思。
“那么你是怕辜负她、在意她心伤难过而刻意疏远她?抑或只是觉得她烦,不想徒增麻烦?”
“当然是后者。”想也未想,他旋即回答。
“这就对了!”绦紫嫣笑得开怀,“对一个无心之人,你只会觉得烦,但对姊姊,你却不舍她受到一点伤害,这样,你还不懂吗?”
这话让他如大梦初醒,整个人仿佛到这一刻才完全清醒。
敝不得只要绦岚秋一哭,他的心就紧拧难受得不得了;怪不得只要她朝邵清凡笑,他就像打翻醋桶般,忍不住想将他碎尸万段……
原来他早就把她放在心上,早就爱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