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贵胄娶媳妇自然不同于一般百姓,不将女方人家的祖宗八代调查清楚是不会轻易结这个亲家的,毕竟位在权力核心之中,稍有不慎让对手安插奸细眼线进侯府,未来极有可能面对的就是被人背后捅刀的下场,他们不可不慎重。
所以对于卫家,即便明知他们只是平凡卑微的市井小民,侯府还是花了些时间与人力将卫家姊弟的祖宗八代都仔细的调查了一遍。
结果和想像的一样,卫家八代里有五代是贫农,三代是小货商,家族也曾经出过几个读书人,但个个止步于童生,连个秀才都不曾有过。
说实在的,这样纯朴百姓人家的女儿即便是送进侯府当丫鬟,都还可能会嫌弃不够聪明呢。
那么为什么貌不惊人,也无才无德的卫珠玉会被侯府相中,而且还不是纳为妾,而是聘为嫡子的正妻呢?
这个问题梦里人生中的卫珠玉从没想过,如今穿着凤冠霞帔正坐在新房里的她则是怎么想都想不透。
老实说,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很多天了,也让她日思夜想的连续失眠了好几天,以至于一个人坐在安静的新房中,她不知不觉就这么戴着凤冠,坐在喜床边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被一阵吵杂声惊醒,眼前的红盖头让她迅速想起一切,她立刻坐正身子。
下一刻,房门“砰”的一声被人大力推了开来。
“好了,本公子要进洞房了,你们都可以滚了。”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起,其中还夹杂着像是有人撞到什么东西的声响。
“不行,我们还没看新娘子呢。”
“没错,我们要看新娘子。”好几个声音同时叫嚷着。
“新娘子是本公子的,关你们什么事啊?不给看!”醉醺醺的声音带着几分霸道。
“二少爷这是新娘娶进门,媒人丢过墙啊,太没义气了。”有人揶揄道。
“滚,快点滚,别耽误本公子进、进洞房的时间,没听过春宵一刻值、值千金吗?”醉醺醺的声音开始有些大舌头了。
卫珠玉安安静静的坐在喜床边上,心里满是震惊,只因为这些人的对话听起来是那么的似曾相识,也的确都在她的梦里出现过。
梦中成亲当晚,喝得醉醺醺的上官赫宇被几个酒肉朋友送回新房,朋友们借醉装疯的吵着要看新娘子,纨裤二少爷却意外的没有同意,硬是将朋友们都赶了出去,然后“砰”一声的将房门关上,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不给他们看,本、本公子的新娘子只有本公子能、能看……”
上官赫宇醉醺醺的说道,也没用秤杆,直接伸手就将她头顶上的红盖头给扯了下来。
卫珠玉抬头看向他,忽然有些分不清此时此刻是现实,还是在梦中?
不,眼前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因为梦中的她在面对红盖头突然被人扯去之后的反应是僵直、是羞怯,是垂眼低头、是胆颤害怕,根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不像现在。
此刻的她正抬头看着他,从他的束发,他身上所穿的吉服,吉服上的金丝刺绣,到他仍抓着红盖头的那只手,再往上将视线移到他脸上,从他有些刚毅方正的下巴,到他嘴角微挑、厚薄适中的嘴巴,他挺直端正的鼻子,最后深陷在一双漆黑如墨,似醉似灼的深邃眼眸中不能自拔。
上官赫宇原来竟长得如此风神俊秀吗?
包含梦里人生那一世,卫珠玉发现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将他看仔细,然后愈看愈觉得暴殄天物。
他明明有着如此出色的外貌与家世,却不思长进的成了世人眼中的纨裤,真是太浪费了。她摇着头,还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在摇什么头?”
“太浪费了。”
“浪费什么?”
“二爷的外貌和家世。”
“二爷?”
“啊?”卫珠玉突然回过神来,惊愕的瞠大双眼。
她看着他,回想着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啊?他不是喝醉了吗?怎么感觉喝醉的人反倒是她而不是他呢?
“你……”她欲言又止。
“你什么你,要叫我相公或是夫君,要不然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赫、赫宇——嗝。”他忽然打了个酒嗝。
“赫、赫宇?”卫珠玉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他竟会要她唤他的名字。这段对话在梦中没有出现过。
“不是赫赫宇,是赫宇,上官赫、赫宇,本公子的名字。”他有些立足不稳,摇摇晃晃的一边伸手拍打着自己的胸膛,一边告诉她。
卫珠玉有些不知做何反应,但也明白上官赫宇是真的醉了,不然绝对不会有这个要她直接唤他名字的要求。
在梦中,她与他做了一辈子的夫妻却从未唤过他的名,不是她不愿意与他亲近,而是他总是视她为无物,还让她和府中下人一样唤他“二爷”,就像她对他来说与府中那些丫鬟没什么两样。
刚开始时,她也曾经唤过他相公或是夫君,但他不是嘲讽她,就是待她如卖笑女般与她打闹、调笑一番后翻脸不认人,让她屈辱又难堪。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几次之后,她便不再自取其辱,从此除了二爷这个称呼外,她再不曾唤过他其他。
“二爷,你醉了,先上床躺下来休息。”她起身扶他。
“我没有醉。”他反驳道。
“好,二爷没醉,二爷先坐下来休息。”她从善如流的点头道,伸手将他扶坐到床边。
“你为什么叫我二爷?要叫我赫宇。”他抓住她的手,醉眼迷蒙的看着她。
“好,赫宇。你乖,先躺下来睡觉啊。”卫珠玉再度从善如流,像哄孩子般的哄他躺下来。
她心想反正他都醉了,明天醒来就会忘了今晚的事,也不怕他会为此生气,就算他记得好了,想他也没那个脸与她提起此事,找她秋后算帐吧?
“媳妇儿陪我睡。”他用力拉她,想将她也扯上床。
卫珠玉怔愣了一下,急忙道:“我要先把这身衣裳换下来,还有头顶上的凤冠也还没拿下来。”
“凤冠?”他迷蒙的目光往上移,像是忽然想起还有这件事般的点头道:“对,凤冠还没拿下来,我来帮你。”
“不用麻烦二爷了,我自己来就行了。”她赶紧摇头,趁他松手时赶紧后退。
卫珠玉真是有些怕了这个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上官赫宇,因为此时的他与她梦中的他反应完全不同。
梦中,他在赶走那群酒肉朋友,用手扯下她的红盖头之后就直接将她扑倒,把她吓得差点没尖叫出声,而后她浑身僵硬的躺在他身下,害怕颤抖的任他胡乱拉扯着她的衣裳乱模一通,接着感觉他醉倒在她身上,最后翻身躺平,一觉到天亮。
她被吓得整晚不敢睡觉,直到天亮,丫鬟前来叫起,张嬷嬷前来收取元帕,却看不见元帕上应有的那抹红,她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不妙。
她不知如何开口解释,一旁的他则是丝毫不在意,更不会替她解释,于是在随后敬茶时,婆母不仅对她冷脸相向,甚至当众就用三从四德将她训诫了一顿,让她难堪到恨不得想死。
此事后来也致使她未来只能在侯府内过着被人看低瞧不起的生活。
回想起梦中那一世有口难言的艰难与苦楚,她神情黯然,但片刻后,神情却变得坚定且坚强。
她告诉自己那只是梦,眼前才是真实的,而她是绝不会让那个恶梦有机会成真的,绝对不会!
深吸一口气,她伸手将凤冠取下,熟门熟路的往浴间的方向走去取水梳洗。
待她梳洗完换下那一身华贵的喜服后,又端了盆水进房,替仰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的上官赫宇擦脸洗手,以去除沾染在他脸上和手上的浓郁酒气。
他似乎睡得挺熟的,对于她加诸在他身上这一连串的举动没有丝毫反应,于是她很放心的接着动手帮他月兑衣裳。
对于今晚圆房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抱过一丝希望,不仅是因为那场梦的关系,更因为上官赫宇明显醉得不省人事。
反正也没差,因为在梦里经历过一回的关系,她对明天早上要交出去的元帕早有打算,不过就是几滴血的事,一会儿她找个尖锐的东西在手上戳个洞不就有了?
总之,她是绝对不会再让那场恶梦重演的。
卫珠玉一心二用,一边想事情,一边替上官赫宇月兑衣服,完全没注意到她认为早已醉死的上官赫宇正睁着灼灼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直到他突然伸手勾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用力拉到他身上,她才被吓得惊呼出声。
“二爷?!”
她被吓得心脏狂跳,整个人跌趴在上官赫宇只剩穿着单衣的胸膛上,丝绸的衣料又薄又软,让他较平日要高的体温直接透衣而出的熨烫着她,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又加快了一些。
“二爷,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想喝水?”她强作镇定的开口,“您先放开手,我去倒水过来给您喝好不好?”
他没应声,却冷不防带着她一个翻滚,将她整个人压在他身下。
卫珠玉被他吓得心脏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二爷?”
“媳妇儿陪我睡觉。”他嘟嘟囔囔的说,似醉似醒。
卫珠玉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紧张,不确定他是真要睡觉还是要做别的事,是醉还是醒?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柔声试探性的安抚道:“好,我陪你睡觉。那你先躺平,别压着我。”
“媳妇儿真傻。”
“什——唔……”卫珠玉还来不及搞清楚自己有没有听错,开口说了个“什”字,连“么”都还来不及发出声音来,嘴巴就被他给堵住了。
他深深地吻住她,含住她娇女敕的唇轻啮,用他滚烫的舌钻入她口中勾惹她逃避不了的丁香,绵密的吸吮着,令她遏制不住的嘤咛出声,一双抵在两人之间的手从推拒到迎合,不自觉的爬上他的肩膀,攀住他的脖子。
她的生涩与热情令上官赫宇欢喜不已,一边热烈的吮吻着她,一边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拉扯她身上的衣裳,将它们一件件的拨开扯去。
卫珠玉浑身发热,被他吻得意乱情迷,不能自已。
在梦中她从未感受过这种不能自已的感受,与他屈指可数的几次行房,带给她的记忆是疼痛、难忍与羞愤,可是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想逃却又拱身迎上。
她到底是怎么了?
“珠玉,我的妻。”
迷蒙间,她似乎听见他粗哑轻浅的低语,但她却无力回应,在他食髓知味一次又一次的压覆在她身上,将她带往那陌生却愉悦的高峰后,终于不支的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