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大厅内一如往常般热闹吵杂,对于张守信的出现除了佟子若这桌人注意到外,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姑爷?”陆昊允挑眉道,对这两个字莫名的感觉到刺耳。
“就是张家二房那位嫡长子,张守信公子。”叶嬷嬷介绍道,以为陆公子不知道此人。
“我以为你家姑娘现今独身一人,并未成亲有夫婿。”陆昊允直视着叶嬷嬷的双眼缓声说道,那淡然清冷的目光让后者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是,是老奴说错话了,我家姑娘未出嫁又何来姑爷。”叶嬷嬷立即从善如流的改口道,眼角余光却撇见那“前姑爷”正朝他们这方向大步走了过来,不由得紧张的朝自家姑娘叫道:“姑娘,姓张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朝咱们这里走过来了!”
“放心,这里众目睽睽,他不敢对咱们怎么样的。”佟子若安抚她道。
就在两人对话这短短的时间内,张守信已几个大步走到了他们这儿。他先是朝她微微一笑,接着用和善的面容与语气对她柔声道:“子若,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你不是知道我在这才来的吗?巧什么巧?”佟子若嘲讽的撇唇道,直接戳穿他的装模作样。
张守信没想到她会这么不给面子,顿时浑身一僵,脸都变了颜色。他强忍着不悦与尴尬,勉强撤笑的开口道:“子若,许久不见,你倒是变得爱开玩笑了。”
“开玩笑我还得挑对象。你是我的谁,我为何要与你开玩笑?”佟子若冷笑,“还有,麻烦你称呼我佟泵娘,我的名字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叫的。”
张守信勃然变色,陆昊允却是忍不住瞬间笑了出来,还赞叹了一句,“这话说的好。”
“你是什么东西,本公子与人说话有你插嘴的分?”张守信立刻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到他身上去。
懊死的女人,他都已经和颜悦色的与她说话了,她竟敢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冷嘲热讽,还拿阿猫阿狗来比喻他,真是气死他了!
不过这气他得先忍着才行,得先将她安抚好,让她乖乖地与他复婚,再次成为他张守信的媳妇,为张家的铺子做牛做马,到时候看他怎么拿捏她!
就在张守信迁怒的把怒火烧向陆昊允且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时,与他们同席而坐的阿岳已腾地猛然站起,一把揪住张守信的领口,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家公子这么说话?”阿岳冷酷无情的迸声道。
“你想干么?快点放开我,救命、救命啊——”张守信被吓得面无血色,不断地挣扎惊叫,也将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阿岳。”
陆昊允开口轻唤一声,阿岳便知道主子的意思,松手放开了手上的人渣。
突然自半悬空的状态下重获自由,张守信整个立足不稳,瞬间跌了个四脚朝天。同时之间,也有人认出了他们。
“那是佟家姑娘,还有那可是张家二房的大公子?”
“没错、没错,就是佟泵娘的前夫。”
“他们两家不是早就撕破脸了吗?怎么两人还会凑在一起?”
“我刚看到了,是佟泵娘他们先到这,姓张的后来才出现。”
“是凑巧碰上吗?我看不见得。”
“我也这么认为。当初这两家可是闹得不欢而散,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就算是在街上巧遇也会当不认识,哪里还会主动迎上前去说话?”
“是姓张的迎上前,我看佟泵娘根本不想再见到他。”
“我倒是比较好奇与佟泵娘坐在一起的公子是何人,看起来不太像是一般老百姓啊。出手的很像是个护卫,一般人能有护卫吗?”
大厅中,许多人都在交头接耳的私语着,对眼前的情况好奇不已。
张守信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虽面有怒色,却也不敢再对眼前这对来路不明的主仆摆款儿,他转身面对佟子若,开门见山的将来意说出来。
他说:“子若,我今天是来与你和好的。你这段期间都住在哪儿?我让下人去帮你收拾东西,你直接跟我回家就行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呆,大厅更是瞬间鸦雀无声。
“你这个人脑袋是不是有毛病?”佟子若第一个回神出声问道,不大的音量却清楚地响彻在静极的大厅之中,落入众人耳里。
下一秒,大厅里顿时哄堂大笑,在座客官们个个笑得东倒西歪,还有几个乐极生悲的不小心被嘴里的食物呛到,转笑为咳的在那边咳个不停。
张守信被众人笑得面红耳赤,怒目切齿的朝她迸声道:“佟子若,我是看你可怜,孤苦伶仃、无家可归,这才求爹娘尽释前嫌让你重返我张家,继续做张家的媳妇,你别不知好歹。”
“你果然是脑袋有毛病。”佟子若用看疯子的表情看着他道。
大厅中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的笑声瞬间又响亮了起来,大伙都笑个不停。
“佟子若!”张守信咬牙切齿的朝她怒目相向。
佟子若始终面不改色,冷嘲热讽的看着他说:“张守信,你不觉得你刚才说的话很可笑吗?求你爹娘尽释前嫌?做错事的人是你们,被亏待的是我,要尽释前嫌也轮不到你们吧?另外,是谁告诉你我想重返张家做媳妇的?我的脑袋又不像你一样有毛病,疯了才会有这种想法。”
“你就逞强吧,现在除了我张守信还有谁敢要你?一个没有娘家、没有嫁妆,还被夫家休离的弃妇。”张守信怒极反笑的朝她冷笑道。
叶嬷嬷气得都涨红脸了,怒不可遏的朝他叫道:“我家姑娘才不是被你们张家休离的,是你们张家人太狼心狗肺、太人面兽心、太不是人了,我家姑娘主动提出和离的!你不要颠倒黑白丨'
“叶嬷嬷,这事全城的人都知道,他要颠倒黑白也必须要有人相信他才行。”佟子若柔声安抚她。
“佟泵娘说的是,咱们没人相信那姓张的。大伙说对不对?”大厅中立刻有人声援她。“对!”众人响应。
张守信脸都黑了,却还是不甘心就此放弃。
张家小饭馆、严氏茶坊、李氏布行,对了,还有那间陈家的凉糕饼铺,那几家小店铺都是经营不善却突然起死回生的,这事他们张家可是确切的查证过,证实佟氏在商道上真有两把刷子。而她身为他张守信的女人,既然有这种赚钱的才能,又怎能浪费,不为他们张家赚钱呢?
这件事可是他们张家大房和二房一致的决定,甚至将他那个从平妻抬为正妻的爱妻都打回到平妻身分,将他的正妻之位让出来要还给佟氏,这个女人怎么还如此不识好歹?
“佟子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跟我回家的话,我的正妻之位就还是你的。过了今天,以后你就算是跪求我,也只能当个妾室,你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就快点做决定。”他冷声下达最后通牒,怎知她只回了他一个字——
“滚。”
“你——”
“阿岳,把他给我扔出去。”陆昊允突然开口道。他的语气淡淡的,但大伙都可以感觉到他的不耐与薄怒。
阿岳毫不迟疑的听命行事,手一伸一揪,提了人就往门口走去。
“放开我!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杀人了!救命啊——”张守信挣扎的大叫着,却再次引来大厅众人的哄堂大笑。
“你可知那家伙为何会突然想与你复婚?”陆昊允目不转睛的看着佟子若。
“八成与之前王大叔和陈老伯与我提起的事有关。”佟子若洞如观火,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被张守信那王八蛋耽误了不少时间,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她迫不及待的端起碗筷,低头吃饭。
“你倒是看得明白,不过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陆昊允状似不经意的问。
“心动什么?”佟子若抬头问道。
“重回张家。”他问,结果却被她赏了一记白眼。
“你是不是和姓张的一样脑袋有毛病?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我又不是疯了或是傻了。”她没好气的说。
“你一点也不傻,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陆昊允缓慢地摇头道。
“你知道就好。”佟子若又白了他一眼,这才低头专心的吃饭,没注意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表情也逐渐从若有所思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
用过午餐后,佟子若照计划又去了李氏布行、张家小饭馆和严氏茶坊走了一趟,结果怎么也没想到中午的插曲又卷土重来,在严氏茶坊内活生生又上演了一回。
这回上场的不仅有去而复返的张守信,连张家二老爷,佟子若的前公公张盛硕都亲自出马前来。
“媳妇——”
“停,我可不是你们张家的媳妇,请称呼我佟泵娘。”面对一出现就开口喊她媳妇的张盛硕,佟子若毫不客气的直接冷声打断他。
张盛硕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但仍强忍怒气,好声好气的对她说:“我知道你对张家有气,以前的事是我们欠缺考虑,以为替你经营你爹娘留给你的产业是在帮你,毕竟你是一个生活在后宅的女人,哪里懂得什么经营之道,你说是不是?不过现在我们知道错了,亲家老爷生前早把本事都教给你,还把你教得青出于蓝胜于蓝。所以我们决定把那些铺子都交还给你经营。你回家来吧,只要你肯回来,守信正妻的位置还是你的。”
佟子若当真是哭笑不得,不懂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又自以为是的人。张家人果然都不是正常人,简称不是人。
“张二老爷,中午我便同你儿子说过了,我脑袋没毛病,人也没疯,他没告诉你吗?”她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如果没有的话,我现在可以再说一次。我疯了才会再进你张家大门,听清楚了吗?”
“你难道不管佟家的产业了吗?那可是你父母和佟家祖辈留下来的。”张盛硕握紧拳头强忍怒气,拿佟家祖业动之以情。
“佟家的产业?”佟子若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现在还有佟家产业吗?那些产业不都改姓张了吗?”
“只要你回张家,我会将那些产业全交回你手上。”张盛硕一脸认真的承诺道。
“回张家我还逃离得了你们张家人的手掌心吗?那些产业最后还不是依然要落入你们姓张的手中。别当我是笨蛋。”
“佟子若,爹都亲自来请你回去了,你还想怎样?别给脸不要脸!”一旁的张守信怒不可遏的开口骂道。
“你给我闭嘴!”张盛硕转头怒斥儿子,很明显是还不想放弃佟子若这棵摇钱树的意思。他转头对佟子若说:“守信身为我的嫡长子,从小顺风顺水没受过气,更没被人黑脸对待过,这才会有些失控,你别在意。”
佟子若摇头道:“意思就是张守信会失控骂人是因为我给他受了气、给他黑脸看,这不是他的错而是我的错喽?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太好笑了!”
“佟子若——”怒气冲天的张守信才一开口就被怒斥。
“你闭嘴!”张盛硕破口大骂,将再也遏制不住的怒气全数发泄在儿子身上。“这不都是你惹的祸,当初你若是好好地对待你媳妇,她现在会翻脸不认我这个公公、不认你这个相公吗?你这个混帐!”
鲍公?相公?佟子若真的是快要被这对无耻不要脸的父子恶心死了,她转头对待在一旁的陆昊允说:“陆公子,可以请你帮个忙吗?我实在是不想听下去了,再听无耻的人说无耻的话我真的会吐。”
陆昊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平静地点头道:“如你所愿。阿岳,把他们扔出去。”
阿岳向来都是彻底执行主子的命令,所以即便一手拎一个对他有点吃力,他还是将张家那对无耻父子给扔出了严氏茶坊,末了还像门神般站在茶坊门口以防那对父子不死心还想再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