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门诊结束之后,顾腾钧来到外科病房巡视。
巫子翔正在睡觉,这对这孩子而言是好事,多休息能让骨头愈合得更快些。
彼腾钧做完例行性的几项检查之后,再看了刚出炉的一些检验数据报告,他给了巫采媛一个雀跃又放心的答案。
“巫秘书,子翔恢复得很好,如果情况顺利的话,应当很快就能出院。”
“谢谢顾医师!”巫采媛欣喜地对顾腾钧露出甜美笑容。“等子翔出院后,顾医师能不能抽个时间让我跟子翔好好表达谢意,我亲自下厨——”
“顾医师,一起吃个饭吧。我做东,当是替采媛和子翔感谢你。”一直杵在一旁虎视眈眈却保持缄默的冷酷冰雕终于开金口。
殷正泽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立即让巫采媛变身刺蜻。
“殷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跟子翔的事不劳你费心。还有,能否麻烦殷先生马上离开这里,别再来打扰我们母子,打扰子翔休养。”
若不是因为在子翔旁边,巫采媛绝对不会这样强忍怒气的跟殷正泽说话。
彼腾钧挑高一双浓眉,置身事外的看着好戏,想看看殷正泽会如何接招。
殷正泽眼里没有一丝怒气、责怪,只有心疼。但很显然的,巫采媛并不接受他的感情,执意将他排拒于心门之外。
“顾医师,你可有时间?”他隐藏心中的落寞,转而将视线落在顾腾钧身上。
彼腾钧看看表。“我下午有门诊,只能留在医院附近用餐,如果殷先生不嫌弃的话,附近有间小餐馆可以吃顿简餐。”就不知这位华丽贵公子肯不肯屈就小挺馆。
“我无所谓。”
斌公子愿意放段,那再好不过。
巫采媛不想接受殷正泽任何施舍的好意,她上前拉住彼医师,想私下跟他谈。
殷正泽一个箭步上前,阻止巫采媛,不准她跟其他男人亲近,占有欲很是强大。
巫采媛气不过,跟殷正泽起了争执。
向来给人好相处印象的巫秘书原来也有脾气,爪子还挺利的,只不过她这真实淋漓的一面也只有殷正泽能激发的出来。
让林紫夏畏惧不已的殷正泽在巫采媛面前简直乖得像只猫。
彼腾钧饶富兴味的看着他们的互动,好一会儿才开口好言相劝。“巫秘书,我有私事需要跟殷先生谈一谈,是关于紫夏和殷先生的婚约。”他给了巫采媛一个无法阻止的理由。“婚约一天不解除,我跟紫夏的恋情一天无法公开,同样的,殷先生跟巫秘书的关系也无法名正言顺,这对巫秘书伤害很大,你这些年的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
“我跟殷先生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连朋友都不是。”巫采媛嘴硬的不愿承认。
“什么伤害的,我无所谓。”
殷正泽浑身一凛,脸色相当难看,“顾医师,采媛受到什么伤害?”
彼腾钧作戏作到位,沉重一叹,“唉,说来让人心疼,这几年来,加诸在巫秘书这单亲妈妈身上的议论够多了,现在又被扣上一个抢人未婚夫的帽子,巫秘书不觉得委屈,我都替她抱不平了。”
殷正泽脸色倏地一沉,因为心心念念追回巫采媛这事,完全未料到自已这几天的举动,会为她引来多少流言蜚语。
彼腾钧模着下巴,将殷正泽的自责懊恼神情看在眼底,殷正泽相当在乎巫采媛,这对他来说是大大的好事。
“要谈就走吧,我时间不多。”顾腾钧脚步一转,率先离开病房。
在医院众人好奇的目光下,他带着殷正泽离开医院,来到附近的一间小餐馆。
彼腾钧熟门熟路的推荐了几道菜色并做了点餐动作后,他终于有余裕能仔细观察审视殷正泽。
这位贵公子虽然看起来仍旧华丽逼人,可仔细一瞧冷峻的脸庞憔悴了几分,眼下有明显暗影,看来,巫秘书给这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吃足了苦头。啧,可怜啊!
“顾医师,我愿意解除和林紫夏的婚约,关于已经投入盛洋集团的资金部分不会抽回,不过我有个条件。”殷正泽没浪费时间多加挑剔,服务生一走,他立刻开门见山切入重点。
“果真是作风果断、不拖泥带水,殷先生你说,不管你提出任何条件,我都答应。”只要能解除婚约让林紫夏恢复自由身,要他上刀山下油锅都行,至于再后续的金援,他自有能力解决。
“我希望你能帮我说服采媛跟我回东京,回到我身边。”
殷正泽提出的条件不难,但前提是他能不能给巫秘书幸福?“殷先生如果是为了孩子的监护权,大可直接行动,相信以你的能耐要抢到子翔轻而易举,压根不必浪费时间在巫秘书身上。
“既然不爱了,何必顾虑巫秘书的心情,就算失去孩子会让她心碎到死,这也与殷先生无关不是吗?”双手环胸,顾腾钧想知道他对这对母子的打算。
殷正泽俊容一凛,“要抢监护权,我大可派人过来台湾处理,如果不爱,我不会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留在这里跟她耗。”
他事业心重,为了能获得家族的认同,他付出多少努力和心血,甚至连自己的婚姻都愿意出卖,跟林紫夏完婚就是为了打进上流社会。
但从来没有人知道,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个遗憾——初恋情人巫采媛的离开,挖空了他的心,让他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这些年来,身边女人来来去去,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进驻他的心。好不容易终于查到巫采媛的下落,现在有机会重新跟巫采媛复合,他说什么也不会再放弃。
于是他丢下公司,无视跟林紫夏的婚约,义无反顾地守候在他们母子身边,就怕他们再度从他生命中离开。
“既然还爱着巫秘书,何不亲口跟她说?你们这几天不是朝夕相处,别说你没机会可以开口。”难不成是贵公子还想维持傲娇姿态,连开个尊口都不肯?“男人啊,还是别太拗的好,等失去爱情才来后悔,下场会很惨的。”顾腾钧好言相劝。
殷正泽原本就阴霾的脸色更加黑沉。“我说了,可得到的却是她讥诮的质疑。这不能怪她,当年是我负她,她不再信任我,她对我有成见,对我的动机有严重误解,误解我对她的爱只是我想抢回子翔的权宜之计。”
他的野心让他背弃爱情选择事业,巫采媛被他伤得很深,在万念俱灰下瞒着已经怀孕的事实提出分手,黯然离开东京回到台湾来。
瞧贵公子黯然神伤又落寞的神情,顾腾钧投以万分的同情。“我有个好办法,绝对可以让巫采媛回心转意。不过这需要你加以配合才行。”
下猛药才能收到好成效!
当然,顾腾钧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这殷正泽一天不解除婚约,不赶快滚离台湾,他一天不能安心。
“什么法子?”
“耳朵借一下。”
怕隔墙有耳走漏消息,最好还是小心点。
三天后,突然改变主意离开台湾欲返回东京的殷正泽,才出发不到十分钟便出了意外,座车被拦腰撞上,殷正泽生命垂危地被救护车送来最近的医院。
彼腾钧接到通知,在第一时间进到手术室进行抢救。
这个不幸的消息,将对殷正泽黯然离开台湾采冷处理态度的巫采媛炸得心痛欲裂。子翔还在休养中,殷正泽又出重大车祸,这双重打击让巫采媛几乎快要撑不下去。
手术进行将近十个小时,当手术终于结束,顾腾钧一脸难掩疲惫的离开手术室。
手术室外,经过漫长又折磨人的等待,巫采媛早已经哭肿双眼,林紫夏也在,她正安慰着巫采媛。
彼腾钧才踏出手术室,巫采媛慌乱地走上前。“顾医师,正泽他没事了对不对?”
彼腾钧月兑下手术帽摘下口罩,他眉头深锁,表情凝重,不发一语。
彼腾钧的沉默不语让巫采媛苍白的脸色更加死白,她腿一软几乎快站不住,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晕厥过去。
彼腾钧与林紫夏连忙伸出手,一起扶住巫采媛。“人是抢救回来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他伤及脑部,倘若今晚没有清醒过来,可能成为植物人——”
深受打击的巫采媛,感觉眼前一阵黑。
彼腾钧仿佛没发现巫采媛快要承受不住,他继续说道:“这里的医疗设备无法医治殷正泽先生,得立刻将病人转送台北大医院,但他身边没一个人可以陪着,转院之后没人尽心照料——”
“我去!小翔已经可以出院了,我立刻帮小翔办出院,我带小翔陪他一起转院,我会负责照顾他。”
彼腾钧眼神一闪,“巫秘书,你别勉强自己,殷正泽的事跟你无关,我请紫夏帮忙,试着联系他在东京的家人,看看能否联络上,只不过这一拖恐怕将影响他的病情——”
林紫夏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得帮忙,毕竟她是他的未婚妻。“在殷先生的家人来台湾之前,我可以——”
“不用联络了,我照顾他就行!”巫采媛站出来。
“巫秘书讨厌殷先生,实在不必委屈自己,牺牲时间去照料一个让你痛恨的负心汉。”顾腾钧摇摇头,不同意巫采媛勉强自己。
“我爱他,我不能失去他!”这一刻,她再也隐藏不了自己对殷正泽的爱。
“那好吧,我立刻着手安排,就由巫秘书陪着殷先生北上就医。”事情就此抵定!彼腾钧速战速决。“Miss张,你带着巫秘书先回办公室休息。”
将巫采媛交给他人,顾腾钧立即伸手将林紫夏拉过来,把人匆匆带走。
林紫夏被他带到僻静的楼梯间,安全门在身后关上,顾腾钧立即端起凶恶的脸色兴师问罪。“你来做什么?殷正泽还轮不到你来关心。”
“我听到消息,怎么可能在家待得住。他状况真的这么糟吗?那我得赶快联络父亲,拜托父亲联系——”
“不用多事!”她对殷正泽的过度操心,让他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
“殷正泽一旦出事,我也不会好过。”她解释立场,盛洋集团仰赖殷正泽的金援,万一他出了事,所有合作将可能生变。
“哼,他好的很,收起你的担心,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比较实际。”他撇撇嘴,眼里仍难掩妒意。
“可你刚刚明明跟巫秘书说殷正泽他——”她灵光一闪,恍然顿悟。“是骗局……你跟殷正泽联手欺骗巫秘书?”
他没否认。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她惊呼。
“我这么做没有伤害任何人。”
“欺骗就是不对!”
“不用非常手段,巫秘书怎肯坦白对殷正泽的感情。”面对她的指责,他一点悔意都没有。“我跟殷正泽有协议,一旦替他把巫秘书的感情逼出口,让巫秘书心甘情愿回到他身边,他会立即解除婚约放你自由,至于已经付出的资金他不会收回,盛洋集团暂时没事。”
这么做,全是为了她!他可是冒着很大的危险演这出戏,费尽唇舌才说服医院同事帮忙不让消息走露。这万一要是走露风声,事态会有多严重,他的医师执照恐怕不保好吗!
为了她,他赌上了所有,她却还不知感激地指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