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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医千金 第一章 皇商二爷变吃货(2)

“柳九,不想知道小清过得如何吗?”他懒懒地笑问着。

柳九顿了下,放轻了嗓音问:“我娘还好吗?”

她幼年丧母,可是娘亲却一直守护在她身边,更在她死时,将她魂飞魄散的魂魄找齐再推进现在这副躯壳里,教她得以借尸还魂,直到确定有人能照料她,才终于甘愿下黄泉成为摆渡者,以还书生纵容其十多年逗留人间的恩情。

“说来也是命运安排,上回我上阳间寻人,却先遇到了小清,那傻娘子央求我让她守在你身边,直到你长大成人,那年你才五岁大呢,可瞧她那傻劲,加上答允当忘川摆渡人还恩,横竖原本的摆渡人要卸职投胎了,我便允了,可谁知道十年后你却遭人杀害,我又答应她去寻找你的魂魄,甚至答应她助你借尸还魂,一路到了现在……这恩情真是难算了,不过我这人也不是铁石心肠,至少也讲道义的,她如今在阴间过得还不错,有我照拂着,谁动她。”

听至此,柳九忍不住叹气了。说到底,就是要跟她讨人情就是了!

“书生,好歹你也给我一点时限,否则我要怎么劝我家那口子。”

“我也想给你时限,可偏偏那人已经消失了五百年,我时不时上阳间寻找,却是遍寻不到他的身影,这事我也头痛。”书生双手一摆,十分诚意地表达他非恶意整她,实是状况不是他能掌握的。

“那人到底是谁?非找着不可吗?”她忍不住好奇了。

书生似笑非笑地看向窗外美景。“都找了五百年了,当然得要继续找。”

柳九深知他是不可能透露更多,而且也铁定赶不走他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家那口子提起这事……唉,好日子都还没开始,怎么乌云又罩顶了?

“找到之后,非要给他一顿饱拳不可。”最终,书生噙笑说着。

远处,有人打了个喷嚏—“哈啾!”

城东尹府主屋偏厅里,传来响亮的喷嚏声。

尹安羲揉了揉鼻子,将吃到一半的酥酪糕塞进嘴里,随口道:“有人骂我。”

“二爷多想了。”洪临叹了口气,递上了手巾。

尹安羲接过手,优雅地拭了唇角,顺便擦了手便往桌面一搁,面露遗憾地道:“素娘的手艺确实是不错,但为何总是差了那么点味道呢?”

站在身侧的洪临嘴角抖了两下,已经想不出任何话应答了。

素娘,是他一年前结缡的妻子,还是二爷作的媒。至于二爷怎会福至心灵地作媒,原因就出在素娘有双巧手,有做得出可口糕饼甜点的好手艺,才会教二爷硬是向老夫人将素娘给要来。

是的,素娘本是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是寻常替主子们或办宴时做糕饼的。想当年二爷刚回京,吃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糕饼铺子后,毫不掩饰满脸的不满意,直说要再回梅林县,还是老夫人派出了素娘才勉强将二爷给留在京城的。

为了让素娘得以为己所用,还逼迫他非娶不可……虽说下人们的婚事是由主子作主的,但好歹先问过他呀,怎能赶鸭子上架。

所幸,素娘的性情还不错,两人相处还算融洽,尤其在二爷拿出体己开了家糕饼铺子交给素娘打理后,他们夫妻俩感情更好了。

“对了,素娘呢?”尹安羲漫不经心地问。

“应该还在铺子里吧。”洪临想了下。

“是吗?”他喝了口茶,语气还是那般漫不经心,但目光瞄了他一眼。

“不是吗?”洪临有些疑惑。

听完,尹安羲叹气了,朝他摆了摆手。“再去帮我拿两盘酥酪糕,虽说不怎么对味,但勉强凑合也是成的。”

洪临忍住了乾呕,待反胃感稍缓后,才道:“二爷,你不能老是吃些糕饼充饥,这一日三顿膳食也要多少吃点才成,否则往后我就让素娘再也不做糕饼,届时可别说我没警告二爷。”

尹安羲认真地听他说完,懒懒抬眼看着他,黝黑深邃的眸噙着笑意,但不知怎地就是教人不由自主地打颤。

“……我随便说说而已,怎会不让二爷吃糕饼呢?只是三餐膳食也得吃呀,总不能每日都吃那些甜食,二爷……我去拿。”话说到最后,终究是被那双黑眸里潜藏的无形压力给逼得移开步子。

尹安羲瞧他走远,才无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厅外,放眼望去,园林造景雅致,假山傍溪,倒是挺诗情画意的,然而再美的景致看了两年之后,任谁都会无感。收回目光,朝厅旁的长廊走向通往北苑的腰门,他一路畅行无阻,避开了房外的嬷嬷丫鬟,绕到了后头,听着房里的交谈——

“二爷还是老样子,整日就等着糕饼吃。”开口的人正是洪临以为在铺子里的妻子素娘。

坐在榻上的尹老夫人罗氏,拿起茶盖揩去茶沫,嗓音带着几分哀切。“这孩子也不知道是遭谁给害的,去了趟梅林县,回来就变了个人。”

“老夫人别担心,二爷虽老是讨着糕饼吃,可瞧起来心智并无大碍。”素娘神情跟着悲切起来。

“两年前大夫诊治后也说无大碍,就是丢了记忆罢了,可任谁都能丢了记忆,他可不能,他是皇商,经手的可是宫中的买卖,如今两年过去,他的记忆压根没恢复,这重担不得已交到了三爷手上,就怕族中耆老以为是我趁机夺权,殊不知我日夜都盼着二爷能恢复记忆。”罗氏说到最后,拿起了手绢拭着眼角。

房里的嬷嬷丫鬟闻言,莫不一个个安慰着。

“老夫人,耆老们不会这么想的,毕竟这事是二爷允的,二爷自个儿也说了,他没了记忆什么都办不了,要倚靠三爷的。”素娘柔声安抚着。“如今三爷也做得有声有色,耆老们还能说什么。”

“说的是,那孩子倒没教我失望。”听到这儿,罗氏才破涕而笑,状似有些难为情地笑着道:“喏,尝点糕饼吧,听说是长春街那头新开张的酒楼做的糕饼,一些千金闺秀都说与众不同,你也尝尝,改日也给二爷做点不一样的。”

素娘应了声,房里的丫鬟嬷嬷提了别的话题,一伙人说说笑笑,素娘待了一会,拿了几块小巧糕饼包在手绢里才退下。

一路走往主屋腰门,后头突地传来熟悉的嗓音——

“辛苦你了,素娘。”

素娘回头望去,朝尹安羲福了福身,神色压根不意外,只因每月月初都是这样的。

“哪儿的话,不过是老规矩了。”当初老夫人会把她交给二爷,一来是倚仗她的手艺,二来是要她充当眼线,几天就把她找来问过一回。

教她意外的是二爷竟早有防备之心,拿了家糕饼铺子收买她,好让她在老夫人面前将他说得无害。唉,这也不能怪她贪心,毕竟她在府里不过是二等丫鬟,哪有什么前景可言。虽说眼下二爷是失势了,但二爷毕竟是个正主子,改日要是恢复记忆了,权势还不是得交回二爷手中。

“等等,我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尹安羲走近她时,突道。

素娘眼角抽了两下。“二爷的鼻子可真是灵,方才老夫人赏了我一些糕饼,说要我尝过之后给二爷变个花样。”说着,将糕饼捧递出去。

“哪来的?”他一翻开手绢,里头搁着四块小扳饼,约莫就是一口一块的分量。

“老夫人说长春街那头新开的酒楼。”见他拿起就要尝,素娘赶忙阻止。“二爷,回房里再吃。”

尹安羲呿了声,还是忍住了。“对了,你那些酥酪糕味道不怎么对。”

素娘忍不住想翻白眼了。“又是哪里味道不对了?”

她花费快要一年的时间,终于抓到了二爷的口味,知晓二爷偏爱女乃味糕饼,所以便从酥酪下手,可这酥酪她都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从羊女乃、马女乃、牛女乃全都试过了,偏偏就是不对味。

“不知道,就觉得不够浓,少了点什么。”

“哪能再少什么?酥酪大抵就是那几种做法,难不成要我试人女乃?”

“成吗?”他满脸认真地问。

素娘颓丧地垮下肩。

其实,她是有点怀疑二爷不但失了记忆也撞坏了头,要不怎会听不出她在酸他?

可说他脑子坏了,偏他又懂得防备老夫人……也对啦,瞧瞧主屋这头压根没什么下人走动,真正近身服侍的也就她相公一人,想也知道老夫人是故意冷落二爷,把人给一个一个地抽走,不过倒也没听二爷抱怨过。

“二爷,你是跑哪去了?让我去拿酥酪糕,你人倒是不见了,也不差人跟我说一声,就不怕我担忧吗?”洪临在长廊那头走来嘴里不住地叨念着。

“唉,把你配给他,你可怨我?”尹安羲难得愧疚的问。

真不是他要嫌弃的,洪临真的不是个普通话痨,哪怕他一声都不吭,他也能一个人叨叨絮絮地念个没完。

一个洪临就够他受的了,要是再塞两个像洪临的货色给他,他会选择离开尹府。

“……”素娘无言。

“二爷手上拿的是什么?”洪临快步走来,瞧见他手上的糕饼,眉头一皱,忍不住又叨念了起来。“二爷呀,素娘不是已经做了很多酥酪糕了,怎么你手上还有其他糕饼?就跟你说这些糕饼不能吃那么多,你的三顿膳食……”

尹安羲自动地把耳朵关上,拿起糕饼塞进嘴里安抚自己,岂料这糕饼才一入口,瞬间化在他的舌尖上,那绵密柔滑的口感,比酥酪更浓郁的女乃香,教他一把将洪临推到一旁,沉声问着素娘。

“素娘,这打哪来的?”

素娘无奈地抽了抽眼皮。“二爷,刚才不是跟你说了,是长春街那头新开的酒楼卖的糕饼。”

“酒楼是什么名?”

“老夫人没说。”

“去问,快!”尹安羲沉着脸道。

难得见到尹安羲板起脸,素娘心中一抖,赶忙提着裙摆往回跑。

呼,二爷向来笑脸迎人,没有架子脾性,有时笑得极温煦无害,累得她跟洪临一般说起话来没分寸,几乎快忘了他是主子。

可方才他那眉眼一沉,不凶不恶,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教人心底怕着。

然而,素娘一走,尹安羲神色随即一转,笑得那一整个春光明媚,百花盛开,犹如艳阳四射,教洪临傻了眼。

找到了!他魂牵梦萦的滋味,彷佛惦记了几百年,在心版上抓着挠着,存心不让人安生,如今找着了,犹如无止尽的黑暗终于见到一丝光线,寻着光线,他即将得偿所愿……

想到最后,尹安羲扬起浓眉思索了下,不禁想,是不是太夸张了些?不过就是找到一道好滋味,怎么却像是他死也瞑目。

走在长春街上,洪临脸色青白,厚实的唇紧抿着,忍住一波波反胃的呕吐感,而那个导致他如此的始作俑者却像没事人般地走在前头。

“洪临,再往前还有酒楼吗?”尹安羲闲散走着。

“……小的也不清楚。”他希望没有。

尹安羲回头睨了他一眼。“身子不适?”

“有点。”

“为何?”

“……太饱了。”

“咱们今日走了四家酒楼,可吃的只有我,为何你会太饱?”尹安羲满脸狐疑问着。

“闻饱了。”他一连闻了四家酒楼里的各式糕饼,能不饱吗?

说什么长春街新开的酒楼……一上街才知道长春街新开张的酒楼竟然有好几家,这样沿路找,简直是要他的命!

尹安羲摇头连啧了几声,看他的眼光像是看个无知的孩子。“竟然连美食都不懂得品尝,你还活着做什么?”

洪临闻言,不服气地道:“当然是保护二爷!”

尹安羲看他的目光充满怜悯。

一个不知人间险恶的老实青年,到底是要拿什么保护他?他和他那个老实派的总管爹,压根不明白最险恶之人就在尹府里,甚至看不懂这大宅里的争斗,那个姨娘抬成续弦的老夫人摆明了就是要弄死他,好让自个儿的儿子上位,他若不装疯卖傻,恐怕就连糕饼都没命可吃了。

在尹府待了两年,哪怕一点记忆都没恢复,但他就是能肯定他绝对不是尹家的正牌二爷,就因为寄人篱下,所以他也乖顺地不与人争,横竖原本就不是他的,他没兴趣拿,更不会碰。

只是,这安逸日子过久了,除了糕饼能吸引他,还真不知道他活在这世间到底有何乐趣。

当人啊,怎会如此乏味?

“两年前让二爷出了事,我至今还反省着,但我发誓,绝不会再让二爷涉入险境。”洪临涨红脸说着。

尹安羲忍不住叹气了。瞧,他还在提两年前的事,只觉得两年前的事才是凶险……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二爷,你是不相信我吗?这真不是我要自夸的,我的武艺是一等一的强,当年武师傅教导过的所有孩子,唯有我的资质最高,而且……”

尹安羲掏掏耳朵,懒得听他偏离正题的发言,举步寻找着他魂牵梦萦的糕饼。

唉,哪有人买糕饼却不知道酒楼名的?累得他从长春街头开始找……嗯,那头还有家千风楼,门面挺新颖的,咦……门口那位挡着姑娘家上马车的无耻男子,不正是他家三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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