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容祯冷眼旁观,不发一语,神情凝肃,原来那人就是张广。
金大秀、奉莲娘早吓得魂不附体,他们多怕张广是来砸摊子的,没想到他真是来买凉皮的,还买了就走,让他们白受了一场惊吓。
“那人莫不是有毛病吧?”金桐树嘀咕着,“他做什么来买咱们的凉皮,再馋也不至于来买吧?”
金桐蕊也是这样想的,分明有鬼。
可她摆了这摊子,大家都在看,而且凉皮还有,总不能说不卖张广吧?
不过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笑了笑,“你们放心吧,光天化日之下,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吗?再说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是堂堂正正的摆摊子做生意,只要我不犯事,他也动不了我,就是可惜了那份凉皮,肯定给丢了。”
金桐树下巴微扬。“姊,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吃?”
金桐蕊理所当然地道:“这是常理,没听乡亲们说吗?他把我给恨上了,能吃我做的东西吗?肯定是买回去就丢了,若他能吃得下去也是奇葩了。”
摊子上只剩下几份凉皮,没会儿便都卖光了,金桐蕊、奉莲娘、金大秀三人一起收拾着,金桐树乐颠颠的扳着手指头如数家珍的说着他待会儿要逛哪里,忽然间,有五、六个人闹腾地从大衔另一久过来了,金桐蕊看过力,就见张广让两个人架扶着,脸色发青。
为首的那人大摇大摆的前来,扬声说道:“各位乡亲,这凉皮不干净啊,害人吃坏了肚子!”
另一个人马上大声附和道:“保不定还有毒呐!要吃出人命来了!”
张婶子“哎哟。”一声,“是曾瘌痢啊!他是隔壁杨梅镇的一霸,专跟无赖一起做仗势欺人的事,怎么会到咱们秀水镇来闹事?”
金桐蕊泛起冷笑,她是有想到张广会做什么,没想到是闹这么蛾子。
他真是蠢,大家都知道他们有过节,他这样摆明了要陷害她,能讨得了什么便宜?
曾瘌痢大刺刺的走到金桐蕊面前,他一脸的横肉,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小丫头,我张广兄弟吃的凉皮就是你这儿买的吧?”
金桐蕊想招来更多人围观,便刻意扯着嗓子大声说道:“不错,是我卖的凉皮。”
曾瘌痢见她当真是不知死活,嘿嘿一笑。“那好,我兄弟现在吃出毛病来了,正闹肚子疼呢,怕是你这凉皮里有毒,你说如何啊?”
金桐蕊微眯了下眼睛。“还是你来说好了,你要如何啊?”
曾瘌痢点了点头,露出一口黄板牙说道:“看不出你这小丫头倒是识相,那好,一口价,五十两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少。”
围观的人纷纷倒抽了一口气,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根本是坐地起价嘛!就算那张广真是吃凉皮吃坏了肚子,看个大夫再抓几帖药,都不必一百文钱吧,可现在那曾瘌痢一开口就是五十两银子,把金大秀一家都卖了也不够呀!
“别说五十两了,我连五文钱都不会给。”金桐蕊一声冷哼,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因为这人根本没有吃我的凉皮,他这会儿肚子疼,应该是吃到自个儿的尿了。”
若不是那些流氓个个凶神恶煞的,围观的人真会笑出来。
曾瘌痢不可置信的瞪着金桐蕊,旋即一口浓痰呸到了地上。“臭丫头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金桐蕊底气十足地道:“再说一百次也一样,我说张广没吃我做的凉皮!”
“我吃了!”张广大声的说道:“谁说我没吃的,我就是吃了,吃下去没会儿就开始肚子疼了。”
金桐蕊看着张广,下巴一扬。“你说你吃了,那好,你说说我那黄瓜凉皮是何滋味?”
张广想也不想便回道:“很辣,一股又酸又辣的呛味道。”
金桐蕊不怒反笑。
耙情他是都打听好了,知道那黄瓜凉皮主要的味道就是酸辣。
她不再理会张广,转而清脆大声的说道:“各位乡亲叔婶大伯大娘,张广来买凉皮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前后也没半刻功夫,凉皮都还没消化呢,怎么可能闹肚子?”
围观的众人纷纷点头。“是啊是啊。”
张广仍是有恃无恐地道:“我就是吃了,他们五个都看见我吃了。”
金桐蕊不耐烦与他废话,直接戳破道:“他们五个都是你找来的人,自然是帮着你做伪证了。”
曾瘌痢不怀好意的一笑。“既然你这么说,那上县太爷那儿去吧,我们都是人证,到时看县太爷怎么说。”
金桐蕊眯眼冷笑。“好,就让青天大老爷来断个是非对错!”
前世在金园也遇过这类存心找麻烦要勒索的奥客,但她老爸从来不怕把事情闹大,都是直接报警,还会找相熟的媒体记者来报导,没有一次让奥客得逞过。
“老大!”一个手下跳了出来。“这丫头挺硬气的,咱们干脆把这摊子砸了,给她点厉害瞧瞧,看她还如何做生意。”
曾瘌痢手一挥,轻抬眼皮子,似笑非笑地道:“咱们是讲道理的,怎么可以像地痞流坂似的砸人吃饭的家伙。”
金桐蕊故作不解,嗓门越发响亮地道:“怎么,原来你们不是地痞流氓吗?那误会可大了,我还以为你们就是地痞流氓哩!”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传来少少的闷笑声,想笑的人很多,可都顾忌曾瘌痢这地方一霸的浑名,不敢笑出来。
曾瘌痢平日敲诈勒索,无法无天惯了,这会儿见金桐蕊并不服软,也不害怕他,便又嘿嘿笑道:“小丫头,实话告诉你,县衙里也有我的人,到了县太爷面前,你更是讨不了好,到时把这吃食不干净的罪名坐实了,看你还怎么摆摊子,保不定还要在牢里过几天,要是我动动嘴皮子,让你在牢里住蚌够也行。”
他这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金桐蕊也不知他的话是虚是实,这会儿才意识到在这里,没有了名厨老爸做靠山,自己的力量有多薄弱,若姓曾的无赖在县衙里真有人,她斗得过吗?可难道要就此屈服?就算要屈服,她也拿不出五十两银子……不,若是有也不能给,不然真会呕死自己。
金大秀焦急的拉拉闺女的衣袖,悄声道:“点点啊,莫要跟他们争论了,这些人是不讲道理的,咱们还是跟他们说声对不住,把今天赚的都掏出来给他们,息事宁人。”
“你爹说的是,别跟他们争了……”奉莲娘也是一脸惊恐。
金桐蕊顿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在这里,没钱、没背景,难道就要这样任人宰割?
“各位请让让。”任容祯操控着轮椅来到张广面前,他抬起头,一双墨玉似的眸子轻蔑地瞟着张广,不卑不亢地道:“我有法子可以验证你有无吃下凉皮,你有胆子试试吗?”
张广看着他那张俊朗倨傲的脸就觉得碍眼,表情极其乖张地哼了一声,“你是什么人?要你来多管闲事。”
任容祯冷冷的瞥着他道:“你这种人无需知道我是谁,只需知道金大叔是我的救命思人,我为他出头也是在情在理。”
他的表情冷峻,姿态又高高在上,囿观的人纷纷被他吸引住了,张广则是被他的态度弄得十分火大。
“如何,你敢让我验证吗?”任容祯不冷不热的再次问道。
张广两条粗眉蹙得死紧,一旁那么多双眼睛在看,他又不能说没胆,料想这残废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便道:“谁怕谁?你想怎么验证?”
任容祯眼也不眨地道:“法子很简单,我腿脚不便,只要你蹲下来便成。”
金桐蕊屏气凝神的看着,心中有说不出的紧张。
适才她是感叹人微言轻,可是并不紧张,但说也奇怪,在任容祯为她出头之后,她便开始紧张了起来,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会中了那帮王八羔子的圈套,那张广如此小人,姓曾的无赖又只会耍蛮,也不知道会使什么诡计……
“姊,你说容祯哥想做啥啊?”金桐树同样看得心卜通卜通的跳,他扯着姊姊的衣袖,小声问道。
他虽然在任容祯面前总是直呼其名,可在他爹娘和姊姊面前,他都会加上个哥字,早把他当一家人看待。
金桐蕊蹴着眉,心烦意乱。“我也不知道。”
金桐树压低了声咅说道:“他们若同时对容祯可出手,可是会把他打得半死……”
那厢,张广已经在任容祯面前蹲下了身子,在众目暌暌的庞大压力之下,他不遵守自个儿的话也不成。
围观的众人也不议论了,前排的眼也不眨,后排的拉长了脖子,等着看任容祯如何验证。
张广一蹲子,任容祯没有半分的迟疑,他出手往张广背上猛力一拍,张广粹不及防,“哇。”的一声,当下吐了出来。
他是个爱吃肉的,早上吃了半只烧鸡,喝了几杯酒才到金园食肆寻衅,这会儿吐出来的东西里,那烧鸡还看得出形状,却不见凉皮和黄瓜的踪影。
金桐蕊很快明白过来任容祯的用意,抚掌大笑。“我说呢,我就不信在这青天白日、朗朗干坤之下会没有天理,眼下老天就开眼了,你说你吃了黄瓜凉皮,那你说说,黄瓜凉皮在哪儿?”
围观的人全都看直了眼,一拍能让张广吐出来,这人的内力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