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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口下留人 第10章(1)

“安雅又给你做衣裳了?”见恒毅带了件新衣回来,随茵随口问了句。

这是第五件了,先前她问了织坊的绣娘,做那样一件新衣袍,起码也要三、四天的时间,安雅的手脚倒是比绣娘们俐落,两天就能完成一件。

“安雅说她在府里头闲着没事,只能做衣裳来打发时间。”

她见他似是还有话要说,便没有出声,等着他说下去。

“我的意思是,要不这中馈的事就移交给她,免得她闲得慌,老是给我做衣裳。”

随茵没有多说什么,应道:“好,我明日就移交给她。”

这么一座偌大的郡王府,大大小小的琐事不少,先前是因为无人可管,她只好管着,如今既然安雅想接手,她也不会恋栈。

接着她又道:“我没绑着你,你若觉得这般冷落她过意不去,想去她那儿,随时都可以过去。”

“我没想去她那里。”恒毅连忙解释,“我只是想给她找点事做,省得她来烦我。”

让安雅接掌中馈,安雅更有理由去找他,可这话随茵没说,她不是不相信他,只不过她早预见,安雅进府之后,她与他的日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平和了。

可只要他对她的心没变,这些她都可以忍受。

翌日,随茵便将中馈之事移交给安雅。

得知这是恒毅的意思,安雅难掩得意,“前一阵子辛苦妹妹了,以后府里的事就交给我来操心吧。”她主持中馈之后,要对付随茵就轻而易举了。

然而,稍晚明芳过来后,得知她接掌中馈,替她高兴之余,却是劝了她几句,“嫂嫂才刚接手府里中馈,先别急着对付她,我有一个更好的妙计,能让大哥彻底厌弃她。”

“什么妙计?”安雅惊喜的问。先前多亏了明芳给她出的主意,她才能这么快接掌中馈,因此对她的话她格外重视。

明芳让她先屏退屋里下人,这才告诉她。

这时,有名丫鬟正在安雅的寝房里收拾,众人离开的仓促没人来知会她,她收拾好寝房,走出去时,隐约听见小厅里传来主子与明芳格格的声音。

这阵子主子与明芳格格走得近,两人谈话时常让下人回避,故而她不敢过去,避到一根梁柱后头,却恰好将两人说的话全听了去,她惊愕的瞠大眼,她们竟想……

听了明芳的劝,安雅不只没有为难随茵,这两日还待她异常热络,先送了随茵首饰,但她没收,安雅接着再送了她胭脂水粉和一些香料。

“这是在拂春的店里买的,她是你姊姊,这熏衣的香料听说还是海外来的,味道极好闻,你闻闻,我这身衣裳就熏了这香料呢。”

随茵以这些姊姊都曾送过她为由,退了回去。

安雅也没恼。

再隔了一日,明芳过来后,安雅与她叙了会儿话。

待送走明芳,安雅特地梳妆打扮,穿着一袭桃红色旗袍,头上插着翡翠珍珠等珠花和头饰,脸上施着脂粉,嘴上点了口脂,显得艳光照人,她特意在日落时分来到随茵住的院子里。

她掐准了时间,恒毅稍晚就会回来,她有意想让他瞧见她与随茵言笑晏晏的模样,让他知晓她这个嫡福晋心胸宽大,与他的侧福晋毫无芥蒂。

因此一过来,她就笑盈盈的将带来的几本书递过去给随茵,“我听说你爱看书,特地给你捎带来了几本,这书不值什么钱,你总不会再推了吧。”

“那就多谢福晋了。”随茵没再拒绝。

安雅接着再拉着她说了会儿话,泰半都是郡王府里的一些琐事,譬如府里要添购些什么物品,还有哪个王公家里有喜事,要送什么礼之类。

她在这儿叨叨絮絮说着,下人也不敢怠慢她,沏了茶送过去给她。

她说了会儿口渴,端起茶,啜饮了半杯。

“眼看都春末了,这天气渐渐要热起来,也该准备夏衣了,妹妹喜欢哪种花样的衣裙,我让人给你准……”

说到这儿,她陡然按住胸口,身子抽搐着,摔倒在地,她两眼怨毒的瞪向随茵,痛苦嘶哑的道:“你竟在茶水里下毒害……”话未说完,她暴瞠着双眼,了无声息。

她身边的那些嬷嬷和丫鬟吓坏了,比较胆小的丫鬟脸色惨白,都快哭了。

一名嬷嬷壮起胆子伸手去探她的鼻息,须臾,脸色愀变。“啊,福晋死了!”

另一名嬷嬷震惊的指向随茵,“福晋死前说了,是侧福晋在茶水里下毒,毒死了她!”

“侧福晋,我家主子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为什么要让人下毒毒死她,你好狠的心哪!”那名去探安雅气息的嬷嬷指责道。

其它的丫鬟吓得缩在一旁,不敢出声。

见安雅陡然中毒身亡,随茵也惊到了,须臾,她回过神来,说道:“那毒不是我让人下的。”

两名嬷嬷丝毫不相信她的话,交相斥道——

“不是你还能有谁,在这院子里,谁有那胆子敢下毒毒死我家福晋?!”

“没错,福晋死前也指着你说是你下的毒,亏我们福晋这几日一直诚心相待,您竟然这么狠毒,不顾情分,让人暗中下毒毒死她!”

主子在侧福晋的院子里被人毒死,不管那毒是谁下的,她们这些陪嫁过来的下人都难辞其咎,因此只有把这罪名给扣到侧福晋的头上,坐实了,她们才能全身而退。

随茵仍旧否认道:“毒不是我命人下的,但福晋死在我这里,我有责任查清楚,是谁背着我下毒害福晋。”说着,她让小艾去找总管德多,如今她只信得过小艾。

德多闻讯,连忙召来府里一干侍卫,将这院子给围起来,然后再一个个搜查,想找出那下毒之人。

此时正值府里侍卫换班,又遇上安雅被毒死之事,府里的侍卫有一部分被抽调去随茵那里,后门一时出现无人看守的情况,所以没有人发现一名丫鬟悄悄地从后门溜了。

稍顷,恒毅回府,很快得知安雅竟在随茵院子里被毒死之事,他满脸震愕,彷佛多年前的旧事在他眼前重演。

随茵在见到恒毅时,只说了一句,“那毒不是我命人所下。”

恒毅毫不怀疑的相信她,神色凝重的表示,“我相信你没理由害安雅,眼下重要的是找出毒害她之人,你把当时的情况仔细说给我听,越仔细越好。”

而他也命侍卫将事发时随茵院子里的下人,不管是随茵身边的,抑或是安雅带来的那些,全都被关押起来。

他相信依她的性子,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但如今安雅死在她院子里,安雅是康亲王的孙女,又是他的嫡福晋,这件事若不查个清楚明白,康亲王府绝不会放过随茵的。

“不久前,安雅突然拿了几本书过来,说要给我——”

随茵把当时的情形仔细描述了遍,包括安雅的穿着打扮,和她所说的那些话,还有沏茶的是哪个下人,经手茶杯、茶叶以及热水的又是哪几个,最后连那杯茶摆放的地点,以及安雅坐的位置,和她身边那些丫鬟、婆子们站的角度,她全都毫无遗漏的一一细说。

同时她也藉机帮自己厘清思路,想找出下毒的凶手。

恒毅紧皱着眉思忖道:“这么说来,不只沏茶的婢女有嫌疑,经手过茶杯和茶叶甚至热水的人也难逃嫌疑。”

随茵补充说道:“还有站在安雅身边、靠近那杯茶位置的那两个婆子,也有机会能在茶水里下毒。”

“我去亲自审问那些下人。”临走前,恒毅安慰她道:“你莫要担心,有我在,这件事我会查个清清楚楚。”

他不会重蹈当年阿玛的错,在没查明清楚的情况下就做出论断。

那些下人的身上和房里都被一一仔细搜查,却没发现任何毒药。

为了查出下毒的真凶,那些有嫌疑的下人都被用了刑,但没人承认下毒之事,哀号喊着冤枉。

翌日,还是没查出凶手来,可那日留在安雅寝房里,没跟着她一块过去随茵院子的一个婆子,一大早就跑回康亲王府报讯。

安雅是康亲王世子禄成的嫡长女,又是康亲王最宠爱的孙女,得知女儿的死讯,禄成满脸悲愤的亲自过来了。

见到岳父,恒毅不卑不亢地道:“那下毒之人是谁,我还在调查,请岳父再给我几日的时间。”

“这还要查什么,安雅是在你侧福晋的院子里被毒死的,不是你那侧福晋毒死她,还会有谁?”禄成怒声质问。

恒毅压抑着脾气向他解释,“随茵不会做出这种事,她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我要见那日跟在安雅身边的下人,亲自问问她们究竟是怎么回事!”禄成忍着悲痛,提出要求。

恒毅不得不让他去见安雅身边那几个下人。

一见到他,两个嬷嬷登时哭得凄惨的向他告起状来——

“世子,您要给咱们福晋报仇,不能让福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那侧福晋给生生害死了!”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禄成沉着脸询问。

“福晋知道侧福晋爱看书,那天福晋刚巧得了几本书,就好心的给侧福晋送过去,哪里知道福晋在侧福晋那里喝了一杯茶就死了,死前福晋还指着侧福晋说:“你竟在茶水里下毒!””

“世子,您要为福晋作主呐,别让福晋就这么被害死了,这段时日,那侧福晋仗着王爷宠她,没将福晋看在眼里,福晋在她那里可受了不少委屈,如今竟还被她给毒死,那侧福晋好歹毒的心哪!”

两个嬷嬷接着再说起安雅自嫁来端瑞郡王府后,是怎么备受恒毅冷落,恒毅又是怎么偏宠着随茵,随茵仗着恒毅的宠爱又是怎么欺凌安雅等等。

听完,禄成怒不可遏的瞪向恒毅,“恒毅,你还有何话可说,我把我宝贝的女儿嫁给你,你竟是这样待她,还纵容那贱人害死我女儿,你若再不把她给我交出来,敢包庇她,我便亲自去告御状!”  “这件事不是随茵所为,我不会把她交给你,我知道岳父痛失女儿,情绪难免悲痛,不过请再给我两天的时间,让我查明……”

禄成震怒的打断他的话,“你还想袒护她是吗?我这就去请皇上主持公道!”

养心殿里,禄成哽咽的将女儿的死从头说了遍,“……那毒定是恒毅那侧福晋暗中命人所下,请皇上作主,还微臣女儿一个公道,让她血债血偿。”

苞着过来的恒毅即刻辩解道:“皇上,那毒绝不可能是随茵所下,而且自安雅嫁进郡王府,随茵也从未为难过安雅,这事郡王府里其它下人都可作证,那下毒之人定是另有其人。”

“皇上,那毒定是他那侧福晋命人暗中所下。”

“皇上,绝不会是随茵所为,臣愿意以性命担保。”

“恒毅,你到现下还想袒护她!”

“因为我相信那毒绝不会是随茵命人所下,随茵素来与世无争,性子又冷,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皇帝听得头疼,最后摆摆手,下了个指示,“禄成说的也没错,那些下人虽有嫌疑,但恒毅你那侧福晋也不是完全无辜,这事,朕让宗人府来审理,你们都别再争辩了。”  这事在皇帝一声令下后,随茵以及那些下人,全都被押到宗人府里。

不久,挺着大肚子的拂春在永玟的陪伴下,想去宗人府探望妹妹,她不相信随茵会命人下毒害人。

但宗令却拒绝了,“皇上下令宗人府查办此案,在此案审完前,不准任何人探望疑犯,以免有串供之嫌。”说完,便命人将拂春与永玹请了出去。

这位宗令也是位亲王,年纪已逾六十。

拂春与永玹转而前往端瑞郡王府,想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此时恒毅正在查问府里其它的下人,想寻找其它的线索来。

德多这时前来禀告安雅院子里有个丫鬟失踪之事,“奴才今早得知这事后,命人里里外外找了一遍,都没找着她,她似是已不在郡王府。王爷,依您看,她会不会与福晋被毒死之事有关?”

那丫鬟突然在此时下落不明,实在引人怀疑,恒毅当即指示,“多派些人手到外头去找找,还有,城门那儿也去打听打听,她有没有出城去。”

德多领命,立即去办,除了派人手去找那丫鬟,还派了熟知她相貌的人去城门附近打探。

恒毅随即又从安雅院子里的下人那里得知,安雅在过去随茵院子前,明芳曾来过府里,并与安雅见了面。且安雅带去随茵那里的几本书,正是明芳带来的。

他命人将那书带过来,一本本翻看,并无异状,只是书页上似乎透着一抹香味。

这时,拂春与永玹过来,被下人领进恒毅的书房。

一进去,拂春便隐约嗅闻到一抹异香,她沉下脸,怒视着恒毅。“随茵如今被拘在宗人府里,你竟然还有闲情摆弄那种东西,你还是不是人?”

恒毅被她骂得一脸莫名,“你在说什么?”

拂春没好气地回道:“你不是在这书房里撒了能催情的香粉吗?”

替她打理脂粉铺子的掌事以前偶然间得到这种香粉,为了给她长见识,特地拿给她闻过,那掌事还告诉她,说这种香粉虽能催情,但对女子而言药性太猛,女子久闻,易丧失神智。

“你说这味道是催情的香粉?”恒毅难掩诧异。

“没错,你不知道吗?”

他摇头,“这些书是从随茵屋子里拿来,那香味正是从书页上透出来。”

拂春走过去,拿起那书仔细嗔闻了下,确定地道:“没错,这正是那种能催情的香粉味。”

因为味道有些特殊,她又是不久前才闻过,所以还记得。“这些书怎会在随茵那里?”

“是明芳昨天带过来,安雅拿去随茵那里的。”明芳和安雅在这书页里撒上这种催情的香粉,究竟想做什么?恒毅脸色阴鸷,命人去将明芳带来。

“我不知道,那书我得来时,上头就有那气味了。”面对兄长的质问,明芳连忙找了个借口。

“你还狡辩!”恒毅怒拍桌案。“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当安雅的死与你有关!”

“不是我,安雅的死与我无关!”这罪名太大,明芳惊慌的矢口否认,接着月兑口而出,“我只不过是在那书上撒了一些能催情的香粉,想让随茵在看书时不知不觉吸入,在失去神智之下,与别人……”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大哥一把扣住了她的喉咙,神情狠戾得宛如要杀了她,她惊骇的颤着唇,挣扎着想扳开他的手,哑着声求饶,“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

恒毅仍不放手,心痛又心寒地道:“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竟一再设计谋害随茵!”

明芳的脸涨得通红,嘴巴张得大大的努力想呼吸,“我、我……”

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永玹,直到这时才开口,“恒毅,你可别真的杀了她。”

“哼,杀了这种人,只会脏了手。”拂春骂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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