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严妹窗真的觉得自个儿想太多了,眼前这一位可不是那个死变态,怎可能对她心怀不轨?看样子他真的只是单纯带她出来透透气,好好认识京城,可是一个时辰之后她就发现了,他确实心怀不轨,但不是她以为的心怀不轨,事实上她不过是被他利用的烟幕弹。
“豫哥哥,我真的是出来透气的吗?”
“要不,岚妹妹觉得自个儿出来做什么?”
“我觉得豫哥哥好像在养猪。”虽然眼前这一位明明是主人格,但是他显然认同死变态的想法,养胖她,洞房花烛夜才可以饱餐一顿。
怔愣了下,秦豫白低头看了一眼,含蓄的道:“岚妹妹确实太瘦了。”
“豫哥哥要养猪……不是,将我养得肥得流油也要慢慢来,一日之内绝对成不了。”她是劳动者,食量又不大,养成胖子不太容易。
秦豫白忍俊不住的笑出声,“对不起,我好像太急躁了。”
“没关系,若是豫哥哥想让我仔细认识京城,也不一定非吃不可,这一路上也有许多好玩有趣的东西,像是前面有个铺子卖大阿福泥偶,上次经过在外头瞧了一眼,有一对酒窝很可爱,可惜没能进去仔细瞧瞧,今日豫哥哥就买一对给我吧。”
严妹窗其实想告诉他,他们一路吃吃吃感觉太刻意了,会不会让跟踪者觉得很怪?无论如何都不能教对方察觉他是刻意带着对方在京城绕一圈,至于他此举目的何在,她倒是看不出来。
她看出他的用意?秦豫白两眼像是挖到宝藏似的闪闪发亮,他们两个果然心意相通!
他唇角欢喜的上扬,无声的用口型说:“你发现了。”
严妹窗点了点头,简单的回道:“味道。”
秦豫白想起当初她认出自个儿的反应,好奇的问:“不是眼睛,而是味道吗?”
“豫哥哥不同,是眼睛。”
他对她来说是与众不同……秦豫白笑得嘴巴都咧开来了,“原来岚妹妹没骗我。”
“我何必骗豫哥哥?豫哥哥的眼睛真是漂亮,不过,骗很大。”最后一句严妹窗根本是含在嘴里说的,早该察觉到他有问题,哪有人的眼睛纯净无瑕到像个初生的孩子?
秦豫白微微挑起眉,怎么不说清楚呢?
“我们赶紧去看大阿福女圭女圭。”
“好,我给岚妹妹买一对大阿福女圭女圭。”
晚上秦豫白回到安国公府,秦英已经在大书房等着他。
“今日可有收获?”早在前几日秦豫白就察觉到自个儿被跟踪了,直觉告诉他应该跟吉祥客栈有关,因此他索性反过来设计对方。
想跟踪他,他就让对方跟踪,不过是按着他事先安排好的路线,而每个路线都有秦英安排的暗卫留守,盯着此人的一举一动,这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秦英笑着点点头,“此人平日应该很低调,老大老二都没有发现有人多看他一眼,倒是老三看到一位小厮不小心撞到他。”秦英喜欢将他带的下属按年纪称呼。
“谁家的小厮?”
“老三在原地待了半个时辰后,看见他上了章家的马车。”
“章家?妍嫔娘娘?”秦豫白不只是意外,而是震惊。
“怎么会是章家?有没有看错?”箫河也忍不住哇哇叫,只要有身分的人家,马车皆会挂上名牌,这是一种保护,没有人会看错,只是这事太匪夷所思了。
“老三确定是章家的马车,他还特地去了一趟章府,看到相同的马车。”
半晌,秦豫白唇角微微一翘,“会叫的狗不会咬人,不叫的狗才可怕。”
箫河摇了摇头,“章家太不起眼了,哪是不叫的狗,而是没力气叫的狗。”
秦豫白斜睨了他一眼,“有了妍嫔娘娘,章家就是一只能叫的狗,可是你却以为章家是一只没有力气叫的狗,这一点就足以证明章家不简单。”
箫河想了想章家在京城的评价,同意的点点头,“好吧,我错了,妍嫔娘娘深得皇上宠爱,章家却不曾钻营企图从中捞到任何好处,这就足以说明章家并非目光短浅之人,不简单。”
“在二皇子未能独当一面之前,章家低调是对二皇子的一种保护。”
“章家既然知道现阶段应该保护二皇子,又为何在此时勾搭上北齐?”
秦豫白目光一沉。这事确实教人想不通,任何一个权贵勾搭上北齐皆比章家更具有说服力,这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章家不曾沾上兵权。
换言之,没有军中的支持,北齐的合作名单上绝不会出现章家,而北齐竟然选择这样的合作对象,这不是很奇怪吗?还有,根据岳父提供的消息,若是北齐勇士混进大梁与前朝的明华公主有关,找上章家的人势必是她,她又是为何选了章家呢?
箫河想来想去,只觉得越想越困惑,“若说北齐让章家误以为那些北齐勇士是佣兵,让章家以利益诱使宁王插手将人弄进大梁,章家不过是传统的书香门第,又没有累积好几代的财富,哪来的银子供应佣兵?”
没错,这里头的问题太多了。秦豫白转而问秦英,“可有派人盯着章家?”
“我让老三盯着章家,不必刻意盯着哪一位,见到谁就盯着谁,这也可以免去遭到察觉的危险。”
“很好,还有,你另外查一下章家的底细。”无论章家基于何种理由成为北齐的合作对象,秦豫白相信章家绝非外表如此不起眼,章家若不是隐藏着一股极大的势力,就是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促使明华公主与章家合作的秘密。
华灯初上,正是妓馆人声鼎沸,最是热闹的时候,不过迎春楼的后院却清冷得一点生气也没有,身在其中还会怀疑是否有鬼魅藏在暗处。
蒙鹰出了吉祥客栈的后面,再从对面的一道后门进了一家妓馆,然后熟门熟路的模进后院,闪入一间隐藏在梧桐树后方的厢房,而此时章启华已经坐在厢房恭候多时了。
“你可知道自个儿的举动有多危险?若是教人瞧见你的小厮跟我接触,被人察觉到章家跟我的关系,那可怎么办?”“你在跟踪秦豫白。”章启华懒得浪费口舌的直接挑明来意。
“你如何知道我在跟踪秦豫白?”蒙鹰微皱着眉,虽然乔装不见得能骗过所有的眼睛,但是他对自个儿跟踪人的本领有信心,绝不会有人发现……
今日用在秦豫白身上好像出了点问题,秦豫白似乎有所察觉,要不干啥整人似的带他走了大半个京城?说真格的,若不是遇到章启华的小厮阻止他继续跟下去,他很可能吃不消,倒是秦豫白身边的那个小泵娘,精力充沛,眉头皱也没皱一下,真是了不起。
“你寸步不离跟着他,你以为他不会发现吗?”章启华很瞧不起蒙鹰,在他看来蒙鹰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偏偏又不肯服从章家。
蒙鹰无所谓的耸耸肩,“他发现又如何?他又不知道我是谁。”
“你太小看秦豫白了。”
“不过是个铁衣卫的副指捏使,他能有多了不起?”
“若是能进铁衣卫的是你这种有勇无谋的莽夫,确实没什么了不起。”
“章启华……”
“他十四岁那一年带着两名护卫勇闯北齐,绘制北齐皇城的舆图——这是他能进入铁衣卫的原因。”这事章启华也只是听说。
秦豫白可以说是一个传奇人物,京城百姓没有人不知道他,当然,主要是因为他的容貌,可是权贵朝臣更关心的是他的本事。
他年纪轻轻就进入铁衣卫难免招来揣测议论,多事之人四处想方设法打探挖掘,矛头纷纷指向他的生母,不过最后从干清宫流出这么一段传言,终于堵住了众人的嘴巴。
“你说什么?”蒙鹰还真是吓了一跳。
“他不是一般的铁衣卫,他是真正的高手,就是十个你也不见得对付得了他。”章启华怀疑秦豫白是皇上精心培养的左右膀臂,甚至有可能是将来对付北齐的重要人物,要不为何独独他进铁衣卫的任务是深入北齐?至于皇上为何花那么多心思在秦豫白身上,还真是跟他的生母有关。
蒙鹰不悦的皱眉,“你太小看我了吧。”
章启华冷哼一声,“逍遥的日子过太久了,你认为自个儿还可以跟以前一样吗?”
“你要跟我打一架吗?”蒙鹰一脚踩在椅子上。
见状,章启华嗤之以鼻,“自己人内斗,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跟你可不是自己人。”
章启华懒得废话了,直接警告,“不准你再去招惹秦豫白。”
蒙鹰不当一回事的撇嘴道:“我是奉娘娘的命令,你有意见去找娘娘啊。”
“你好像忘了,你们能有今日是靠我们章家。”
蒙鹰冷冷一笑,“是啊,可是章家能有今日不也是靠我们吗?”
章启华恨不得痛扁这个家伙一顿,真是个榆木疙瘩,可是章家需要蒙鹰手上的势力,他们只能合作,绝不能撕破脸。
“可以请你用点脑子吗?娘娘再聪慧也不过是后宫一个女人,她能看见的事、能做的事终究有限,若是继续放任娘娘任意而行,你们想要图谋的大业也不必想了。”
“你太小看娘娘了。”
“我从来没有小看娘娘,而是比你更明白一件事——娘娘已经习惯当一个只想讨好皇上的女人,她不对皇上吹枕边风,给章家加柴添火让章家更上一层楼,而是只想着当皇上心目中贤良聪慧的解语花。当然娘娘还是盼着二皇子上位,只是她心中很可能早就忘了你们的大业。”
对章启华来说,女人就是喜欢感情用事,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女人的眼中就只有男人,没有家国大业,没有江山社稷,他如何愿意章家寄予厚望的二皇子交在一个女人手上?
蒙鹰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章启华,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有勇无谋吗?你还没出生,娘娘和我的主仆关系已经存在了,不要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使我对娘娘生出嫌隙。”
“我不是挑拨,而是为了维护彼此的利益,娘娘眼中只看见自己,担心章家会阻碍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不曾想过章家得势,娘娘和二皇子是最大的得利者。”
蒙鹰不以为然,“瞧你说的好像娘娘会陷害章家似的,你好像忘了娘娘姓章,娘娘好,章家自然好,娘娘倒了,章家的路也走绝了。”
没错,妍嫔娘娘和章家是在同一条船上,问题在于掌舵的人是谁,他们怀抱的心思不全一样,将来分配利益的结果当然也不一样。章启华只能苦口婆心的继续规劝,“若你能够撇开成见好好想一想,你会同意我的话。”
“你担心娘娘,我更担心你们章家。若非你们章家心思不正想要利用宁王世子,说不定我早就除掉秦豫白了。”蒙鹰只要想到章家那位老头子害他的布局功亏一篑,就一肚子的火气。
“榆木疙瘩!”
蒙鹰嘲讽的唇角一勾,“是啊,我就是榆木疙瘩,所以做不来过河析桥这种事,而我也劝你,既然已经绑在同一条船上就别生出太多心思,皇上不是只有二皇子这么一个儿子,若没有娘娘在后宫给他添势,单靠章家,他能受到大臣的青睐吗?”
章启华脸都绿了,气得双手用力捶打桌子,站起身,“你就好好自求多福,千万别让秦豫白逮住你这条小尾巴!”
蒙鹰骄傲的扬起下巴,“他还没逮住我的小尾巴,我就会先解决掉他。”
“你喜欢找死就去吧!”
蒙鹰无动于衷的看着章启华走出厢房,不过房门一掩上,他神情转为凝重,这事不能不提醒一下娘娘,章家根本就是白眼狼,为了自保,章家恐怕会将娘娘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