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当他是姑娘,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他吗?梁士祺冷冷一笑,“你以为燕州是宁王府的后院吗?我留在盛安等你。”
“你待在盛安太危险了。”
“这儿又没有人认识我,倒是你身高体壮,看起来就是北齐人。”梁士祺刻意挑剔的看了齐莫阎一眼。
“我看幽州的百姓不乏身高体壮,倒是世子爷风流倜傥更像是来自江南的,走到哪儿都引人侧目。”齐莫阎看起来确实称得上身高体壮,但跟真正的北齐人相比还是有点差距。
这是事实,但是梁士祺相信自个儿不说,没有人会猜到他是宁王世子,因为过去他一直待在京城,直到去年年末方得皇上允许回到燕州,说白了,他还没有在北方闯出名号,没有人会想到他是宁王世子。不过,他偏要挑衅道:“我的身分曝光又如何?我好歹是大梁的子民,总好过你这个冒牌的北齐人。”
齐莫阎忍不住皱眉,不过还是忍着脾气道:“我只是担心世子爷拖累我,别忘了我们是各取所需,我有麻烦,世子爷也得不到好处。”
梁士祺没好气的呿了一声,“放心,街上遇见了我连一眼都不会施舍给你,我比你更怕别人知道我们有所牵扯。”他们究竟是谁拖累谁很难说,万一落个通敌的罪名,他更惨。若不是缺银子缺得太凶了,又能藉此搭上章家,他何必跟个不知底细的人合作?这家伙一看就是个自觉高人一等的,只怕不是章家所言的佣兵头子而已。不过,既然已经将人放进来了,他只要认定此人是佣兵头子就好了,至于真实身分,不知道也许更好。
“时候不早了,世子爷还是请回吧。”
“我可先说清楚,我这个人没什么耐性,还望你能信守承诺。”
“我记住了。”
这次梁士祺倒是不再废话的起身走人。
“这个宁王世子就是个麻烦精。”齐莫阎的贴身侍卫齐鹤没好气的道。
“宁王不善经营又喜欢挥霍,动不动就找皇上哭穷,皇上不是先皇,帮了几次就不管了,最后索性让宁王世子回燕州约束宁王,可想而知宁王世子头疼得很。”
“可是,如今大梁朝廷紧紧盯着垦荒的难民,皇帝还派人暗中查访,若是我们的人走得太多了,很容易教人生疑。”虽然宁王世子宣称出没此地的可疑之人乃幽州知府派来的,但对方太狡猾了,实在不像来自小小知府的人马。
“我知道,不过若是不赶紧将此人送回燕州,总是麻烦。”
“小将军要不要派人暗中盯着宁王世子?”
略一思忖,齐莫阎摇摇头,“这位世子爷能够在京城平安活下来,可见得是个有本事的人,若是惊动他、惹恼他,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如今我们互蒙其利,他不会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
“这位世子爷若得不到甜头,他可能会出卖我们。”
齐莫阎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想从我们身上得到甜头,其实等于将把柄送到门上,他不会轻易跟我们翻脸。”
“这倒是,不过若是十日后不能派出护卫,我怕他又要来骚扰小将军。”
“他不敢太嚣张了。他是宁王世子,不是宁王其他儿子,无论他想去哪儿,只要离开燕州理当知会皇上一声,否则只能说明他有见不得人的事。”
这会儿齐鹤总算是安心了,“小将军何时派人给他?”
“只能等我们的商队从京城经过这儿的时候。”
“这不是还有一个月左右吗?”
“我知道,可是让宁王世子的商队并入我们的商队最为稳妥。”
“但愿宁王世子能够忍上一个月。”
“不忍又能如何?我们已经进来了,而他还要靠我们进入北齐。”齐莫阎不会小瞧梁士祺,但也不会太当一回事,在他看来梁士祺不过是个小人物。
秦豫白已经连着三日来吃馄饨了,一开始严妹窗总是绷着神经,可是渐渐的就放松下来,最后还亲自招呼他,没想到他突然对她展颜一笑,开口问了一句——
“姑娘如何认出我?”
“眼睛。”严妹窗很自然的月兑口而出,可是下一刻,她立即惊觉自个儿说溜嘴,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巴,两眼瞪得好大,真是太贼了,怎能不打声招呼就挖个坑教她跳进去?
秦豫白忍俊不住的笑了,轻柔的笑声悦耳动人,很容易教人生出亲切的感觉,转眼忘了先前给他贴上的标签——危险。
严妹窗懊恼的咬牙切齿,“你这个人太诈了!”跟他的外表太不相配了,她才会失去警觉性。
“对不起,我原不想打扰姑娘,可是一时按捺不住好奇心。”
虽然她知道不可以貌论人,但是这个男人实在太温柔了,教人很难生出敌意。严妹窗正了正自己道:“我习医,对于人,观察力比常人敏锐,我能够认出公子,不代表旁人也认出公子,像我弟弟就看不出来。”这几日他也见到清哥儿,而清哥儿只是对她挤眉弄眼,低声说了一句“那位公子生得真俊”,相信他也听见了,很清楚清哥儿并没有认出他来。
“敝人姓秦,不知道如何称呼姑娘。”
“我姓严。”顿了一下,严妹窗连忙又道:“公子若是不放心,对付我就好了。”
“我不会为难严姑娘,这一点严姑娘应该也有所觉。”
没错,她完全感觉不到他身上有杀人的气息,也许因为如此,明明将他列入危险人物,她并不怕他,不过,有人天生善于隐藏自个儿的真面目,所以不清楚此人底细之前,她不敢完全松懈下来。
秦豫白清楚自个儿并未消除她的戒心,不过他不急,转而闲聊似的道:“既然严姑娘是医者,为何不行医救人,而在这儿卖馄饨?”
“我只是略懂医术,称不上医者,还有,我是暂时帮那三个小家伙卖馄饨,过些日子他们上手了,我就不会来了。”
家伙?秦豫白看着已在收拾整理的三个人,再看她,她好像跟他们一样大。
严妹窗明白他的想法,当然不能解释她心灵的年纪大他们一倍以上,只能一副生意人的口吻接着道:“若是秦公子喜欢这儿的馄饨,欢迎常常来吃。”
“好,这儿的馄饨真的很好吃。”
“当然,这可是我的独门密方。”
“我听仁和堂的药童喊严姑娘小师姊,严姑娘是董老大夫的徒弟吗?”
“师傅从来不承认我这个徒弟,因为我不好好钻研医术,行医救人,而喜欢捣鼓一些有的没有的。”严妹窗示意的看了他前面的汤碗一眼。
“想必董老大夫很喜欢你这个徒弟,才会希望你多花点心思钻研医术。”
“这也没法子,我娘不喜欢我行医,毕竟我是姑娘,行医总是不便。”
“也多亏严姑娘喜欢捣鼓这些有的没有的,我才能享用到如此美味的馄饨。”
这个男人真的很难教人不喜欢,这话说得多漂亮啊!若非她心灵年纪比他大上十岁以上,肯定被他迷得团团转,甚至以为他对她有好感,要不,干啥净说一些教她心花怒放的言词?
严妹窗赶紧收起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礼尚往来的回道:“师傅若能有秦公子的胸襟,就不会老是嫌弃我没出息了。”
“董老大夫终究会明白严姑娘心之所在。”
“但愿师傅那个老顽固真能想明白。”
“严姑娘应该知道万应丸吧。”秦豫白突然又转移话题了,不过这次严妹窗没立刻回应,而是迟疑了一下。
万应丸怎么突然变成了大明星?她状似随意的点头道:“万应丸是仁和堂的招牌,就是乞丐也略有耳闻。”
“我想向董老大夫买下万应丸的方子。我的商队往来大江南北,若是每次出门都要上医馆买万应丸总是有些不便,因此想直接买下方子,交由商队的随行大夫制成药丸,可是董老大夫坚持不卖方子,只能供应我大量的万应丸。严姑娘可否劝董老大夫将方子卖给我,我绝对不会用方子制作万应丸图利。”
他是商人?严妹窗唇角一抽,若他是商人,干啥躲“鬼屋”?但这不是眼前的重点,而是秦公子要买万应丸的方子,为何舅公没告诉她?
“万应丸不只是在幽州,就是在兰州、燕州的医馆也买得到,秦公子实在不必浪费银子买方子。”她这个人向来信奉“宝物绝对不能独占”,因此万应丸开始受到瞩目之后,她就教舅公卖给其他医馆,由其他医馆赚取差价,这也是万应丸并非仁和堂独售的原因。
“行商之人难免遇到不可预测的状况,经过深山野岭遇到山贼,保住了性命,可能失去所有的财物,或者被暴风雨困在这儿不能动弹……总之,我以为还是备着方子更为稳妥。”
“这倒也是。”
“严姑娘愿意帮我出面说服董老大夫吗?”
略微一顿,严妹窗好奇的问:“秦公子为何会找我出面说服师傅?”
“一来,仁和堂众人之中,我只识得严姑娘,二来,我见严姑娘聪明机灵,必然能找到法子说服董老大夫。”
“师傅那个人挺死脑筋的,我没把握能说服他。”
“严姑娘愿意帮我,已经教我很感动了。”
可是,为何他一副对她信心十足的样子?万应丸是她的方子,她想卖方子,舅公应该不会反对,不过外人并不知道,因此她一定要表现对此事一点把握也没有的样子,“我真的不确定能否说服师傅,只能试试看。”
“我明白,姑娘愿意出面帮我,这就够了。”秦豫白放下一块碎银在汤碗旁边,站起身,“但愿明日能够得到严姑娘传来的好消息,我告辞了。”
严妹窗看着秦豫白上了一辆马车,微微皱起眉头,为何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从“敌人”变成“朋友”,这会不会差太远了?好吧,她承认自个儿是爱美之人,对美男子缺乏免疫力,这是人之常情。
“你怎么会认识那位公子?”严明清悄悄的站在严妹窗旁边。
吓了一跳,严妹窗懊恼的一瞪,“你干啥老是吓人?”
严明清一副踩到狗屎似的样子,“你最近胆子是不是太小了?”
“下次你小心一点,千万别落在我手上。”
“你还是先管好自个儿,可别傻傻的教人骗了。”这丫头聪明机灵,从小就自视甚高,可想而知村子里的男子在她眼中不是蠢笨就是平庸,如今出现这么出色的男子,她又是个贪爱美色,岂能不被迷得团团转?
严妹窗哼了一声,“我有这么笨吗?”
“我记得有一回在仁和堂见到知府大人,你竟然两眼发亮的盯着人家,喃喃自语说着“果然具有探花郎风流倜傥的风采”,还差一点流口水,真是丢死人了!”
“……那是小时候的事,你干啥还惦记着不放?”第一次在古代见到美男子,一不小心就看到失神了,她又不是故意的。
“一次就让你贪爱美色的本性表露无遗。”
严妹窗不服气的撇嘴道:“一看到里正家的喜儿姊姊,你就恨不得整个人扑上去,不也是贪爱人家的美色吗?”
张着嘴巴半晌,严明清气呼呼的转身往骡车走去,“回去了。”
做了一个鬼脸,严妹窗转头招呼陈婉收拾汤碗和银子,便挥手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