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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坑钱不手软 第5章(2)

莫湘蕾不知道方圆的想法,她装得一脸淡然,对着布庄掌柜的说:“掌柜的可瞧好了?这布确实是宫里传出来的,在夜里,因为这独特的织法,行走之间,布料会有淡淡的荧光闪烁,所以又有一个特别的名号,叫做夏夜星。掌柜的不妨多想想,咱们谈好了一桩生意,接下来才好谈谈另外一桩嘛!”

说着,她的眼神又瞄向自己带来的另外一匹布料,看起来清透如纱,可是又比纱更薄,说是薄如婵翼也不为过,上头带着隐隐约约的丝纹,似乎透光一照,就能透过布看见自己的手。

老掌柜一脸的纠结,这桩生意他自然是想做成的,毕竟刚刚在暗室里,那布料会闪闪发亮不是做假的,要不他也不会坐在这里听着这姑娘瞎扯了。

而且打前锋的都是这么罕见的布料了,旁边摆着的那匹布料只怕更胜一筹……

这让他心底如被猫抓过一般,恨不得赶紧拿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绝顶的好料子。

莫湘蕾一派淡然,眼神里更是充满自信,就像那布料真的是什么宫里秘传技术私造出来的绝品,而方圆默然地站在后头,脸上面无表情,尽量不去想那两匹布料到底是怎么来的。

那天方圆开了库房,要让莫湘蕾清点库房里的东西,看有哪些能够换钱,他本以为她会挑一些金玉器皿,文玩古董,谁知她看到头一匹布料后就两眼发光——而那匹布正是方才她口中的“夏夜星”。

当时看起来灰扑扑的,甚至因为放得久了,有些地方的丝线看起来已经黯淡无光,模起来甚至发脆了,但她却一口咬定这可是最值钱的部分。

方圆本想着是莫湘蕾弄错了,可没想到,她接着就让他去收粗布回来,最好是那种放着都没人要的粗布,收上一个库房就差不多了。

方圆那时侯还担忧着会不会接下来都要穿粗布衣棠,但现在想想他觉得那时的自己果然太天真了。

那匹“夏夜星”就是宫里赏赐的老布料,摊开后还发现被虫驻了一大片,结果夫人用金银丝线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又用了差不多的布料补上,最后那布料一摊开,在昏暗的地方,随着摆动居然就会散发点点如流萤的光。

就这一改,这布料一下子就从当铺里头的一匹五百钱变成了一匹要价五十两银子,还是数量有限,卖了这回就没下回的单笔买卖。

至于那一库房的粗布则全都被夫人扔在池子里泡了水,也不知道是加了什么东西下去泡,几天时间过去,那些粗布像是烂了,他都已经做好浪费一笔银子的准备了,谁知道她让人把布给捞上来后,晾晒干爽了,那粗布就跟月兑胎换骨一样,被阳光一照,宛如大片的蝉翼,而且用手去模,那触感轻滑如丝,薄透中又带着浅雾,看着就不若凡品。

那些粗布他收了大约一百匹,花了二十多两银,可刚刚进门前,夫人却跟他透了底,说等等价格要是没谈到一匹五十两以上,那就可以抱着东西走人了。

呵呵……粗布弄成的料子,没卖五十两就要走人,怎么感觉去抢钱都没有这么好赚?

而且他本来还想着那水里肯定加了什么不得了的秘方,结果呢?夫人说那水里添加的东西不值钱的很,也就是她闲来无事做来玩玩的,想要多少都行。

方圆心里还在纠结着这东西的成本和卖价,莫湘蕾和老掌柜的议价也接近尾声了。

“行!那这天蝉衣就一匹十两金子,我们天织阁全收了,姑娘家里若是再做出来就绝对不能再卖给其他家,至于夏夜星就跟刚刚谈好的价格一样,不过同样以后也不能再卖予其他家。”老掌柜斩钉截铁的语气表明这就是自己的底线。

既然老掌柜给出了自己能够给的最大诚意,莫湘蕾也就接受了,不会再继续咄咄逼人的非要拿到天价。

要是让方圆知道这个金额还不算是她心里的天价,只怕他都要怀疑个儿的价值观是不是哪出了错。

“自然,我也是懂得规矩的。”莫湘蕾淡淡一笑,然后又把自己放在方圆那儿的包袱给拿了来,取出了两套衣裳放在桌上,“掌柜的爽快,那我也表现出诚意,这两套衣裳是我用这两匹布料做出的新样式,您瞧瞧可好?”

一套衣裳是齐胸襦裙,在对襟上衣的袖子处,用了两种布料,其中手肘至手腕的那一段,就改用天蝉衣缝成,如女敕芽般的少女穿上了,在如雾蒙胧的布料半遮半掩下,隐约可见少女的玉臂,绝对能够勾得不少少年郎的注目。

老掌柜彷佛看见了金子滚进店里的画面,也想到了若整件对襟衫子都是用天蝉衣做成的效果,那绝对比如今任何一种纱布都要来得好。

而另外一套是在襦裙下摆处用了百褶的技法,还是用了六面裙的法子,但也称不上特殊。

莫湘蕾看着他对第二套衣裳皱了眉,知道他是猜不透这其中的妙处,连忙开口解释,“这百褶六面裙,用上了夏夜星,走动之间岂不像是踩在繁星之上,别有一番巧妙?”

“妙极!妙极!”老掌柜拍手称是,更觉眼前这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心思奇巧,连忙让人备了文房四宝,白纸黑字订了契约。

等方圆跟着莫湘蕾走出布生,那老掌柜还依依不舍的送出了门,方圆的手上拎着老掌柜给的不少好东西,像是上等的丝线还有顶针甚至连新进的南方好布料都来上两匹。

莫湘蕾推辞不过就受了,而看着还一脸恍恍惚惚的方圆,忍不住轻笑出声。“你是怎么了?怎么像是傻了似的?”只要不是对上了夏侯彧,莫湘蕾看起来还是很正常。

“我是想这钱怎么来得这么容易呢?夫人……那掌柜的不会发现咱们是在坑钱吧!毕竟那就是普通的粗布啊!”

莫湘蕾没纠正他的叫法,毕竟她不久后就要离开了,他就是一时不小心叫混了倒也没差,她只笑了笑解释,“什么坑钱不坑钱的,你信不信我现在转头说不做这生意了,那老掌柜的会吓死?”

“可……”就真的是粗布啊!方圆只要想到一匹粗布换个模样,就变成一匹十两金子,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了,一两金子至少可换九十两银啊!

“没事的,做生意就是你情我愿。”莫湘蕾解释着,“人说这江湖一点诀,我今天能把废物变成宝物,那就是我的本事,那老掌柜的难道买了粗布自个儿就能弄出天蝉衣来吗?肯定不成的嘛!既然如此我把东西卖给他也不算拐骗。”

这法子是以前她试着把绣线做出不同效果的时候玩出来的,心里还想着哪一天可以当成密技养家,谁知道左家没福分用上,反而让她拿出来替安乐候府捞银子。

方圆虽然还是有点纠结,但也同意了这种说法,对于自家主子想尽办法也要留下夫人这件事情,觉得主子果然英明。

就算是坑钱那也是坑给自家嘛!本来就过得有点拮据的侯府娶了这么能生财的夫人,他已经可以想象过上好日子的时候了。

莫湘蕾看他像是想开了,满意的一笑,“那么走吧!爱里缺的东西可多着了,尤其是你们那些衣裳还有家具等等,我可得要找那些店家好好的聊聊,他们瞧你们一群大男人不懂,随意糊弄你们呢!今日非得把他们扒下一层皮,顺道再白送咱们衣裳和白打一屋子的家具不可!”

方圆高兴地应了声,连忙跟了上去。

嘿,坑钱又怎么了,他跟着会坑钱的主子他骄傲啊!

白日里兴高采烈的带着方圆四处征战坑钱捞好处的莫湘蕾,到了晩上心情又低落了,还有些局促不安。

因为两人本来已经说好了在她离开前就干脆分房睡的,可是后来为了避免让除了方圆以外的人知道,惹了困扰,她最后还是答应了跟那男人睡在同一间屋子里,只是她睡在床上,他睡在了外间的榻上。

讲好的时候她还没感觉,等到晚上感觉屋子里有另外一个人存在,她却本能的紧张了起来,甚至就算躺在了床上,她还是无时无刻不注意着他……

他起身了,开了窗,似乎还喝了点酒,然后叹气了。

他为什么叹气?是因为她吗?还是有什么烦心事?

她脑子里一团混乱,明明闭着眼,可却觉得一堆的想法塞满了脑子,让她感觉头昏脑胀。

挣扎了半天,她最后还是爬下床,装作想喝水的样子走了出来,看到他只穿着薄薄一件里衣就靠着窗往外看,忍不住就拿了他的衣裳往他身上一披。

“夜凉了,可没有这么糟蹋自个儿的身体的。”她说完了才觉得尴尬,那语气活像她真的是他的妻一般,可明明过不了多久,她就要走的。

夏侯彧浅笑着点点头,却没有关上窗,转回视线静静的看着一轮明月,神色有点苍凉,让莫湘蕾看得莫名心中有些轻疼。

罢刚才提醒自己就要走了,不需要再为这个男人多嘴关心,可理智还是抵不过情感,她忍不住又开了口。

“你身子不好,还是别这样吹风了,脚已受伤了,若是又受凉,那多受罪呢。”

他轻笑着,然后温柔地看着她,“你这句话,我幼时也常听着我娘对我爹说,想想,也过许多年了……”

方圆是个爱说话的,这些日子莫湘蕾偶尔也会听他说说侯府的事,又加上夏侯家一门忠烈也是京城里大家都耳熟能详的事迹,她自然明白他为何眼神如此落寞,夏候家的老太爷是跟着先帝一同打天下的大将,可以说如今天下大定,夏候家绝对功不可没,可在改朝换代前最后一场大战,夏候老太爷和几个年岁较大的儿子全部阵亡,也因此夏候老夫人哀伤过度而去了,徒留下皇后娘娘和夏候彧两人。

先帝感激夏侯家,而替皇上定下了夏家的长女为妻,也说定封夏侯家一个爵位,并赐下一个恩典。

可还没正式登基、正式封赏,先帝就因为旧伤复发也匆促的去了,改由当今皇上登基,确立国号为大周。

要说光荣,夏侯家是光荣了,一门忠烈更是流芳百世,可是对夏侯彧来说,只能说可怜了。

一家子只剩下他一个人守在这个空荡荡的府里,甚至后来正式封赏也只得了一个不能世袭的安乐侯之位,还不得科举,而封号取了安乐两字,也可知当今皇上对他的想法了。

这么一想,她的心忍不住揪得更紧了。

“我听方圆说了,你用自己的秘方帮府里换了不少银两回来,我替府里所有人感谢你了。”

夏侯彧眼神里尽是真诚的感激,“我之前跟着出征,府里也没有其它大笔的进项,回来后支出又变多了,我又不是那擅长经营的,一座安乐候府看起来倒不像个候府的样子了。”

莫湘蕾就怕他沉浸在刚刚伤心里,听他改了话题,自然乐意配合,“没事的!这帐我都弄好了,日后……只要这方子还在,总还能够有收入的,再说了到时候这京城头捞上一笔,总能够应付过来的,只是我不明白那些银两的去向……”可以说安乐候府都是让那些不定支出的银两拖垮的。

夏侯彧苦笑着,“那些银两是不能不支出去的,我们过得再差,也还饭食饱足,有衣裳可穿,可对于那些失去手,甚至性命的兵卒和他们的家人来说,我们这一点银两,却是让他们能够温饱的根本。”

莫湘蕾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可等明白过来后,她却是惊愕地望着他,“你居然把那些银两都拿去资助了卸甲归田的将士和他们的家人了?”

夏侯或点点头,也不怕她把这个秘密说出去,“正确来说是曾跟着家父他们的将士。”

莫湘蕾知道,这些资助,对旁人来说可能是义举,可对他来说,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眼底有些不可置信,“你……你可知道若是皇上知道了,或者是其他人知道了……你、你该怎么办?”

夏侯或轻笑,“皇后娘娘有了皇子在不会有事的,而我不过孤家寡人一个,又有什么可怕的?”

他明明笑着,可为什么看起来却是如此萧瑟?

甭家寡人……她心一颤,原来他是这么想着自己的吗?

那她呢?

“你可有想过以后的妻儿?你……又怎么能够算是孤家寡人呢?”至少在现在不是还有她吗?

“你也要离开我了不是吗?”夏侯或神色低落,声音带着沙哑,“你说你配不上我,可巧,其实我也觉得我配不上你,仔细想想,跟着我说不定还有人头落地的危险,你无论有什么理由……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不是的,你值得更好的姑娘……”她握住了他的手,认真的望着他,“我是认真的,你肯定能够找到一个好姑娘,她能够陪着你,她会琴棋书画,她会懂你那些银子拿出去没有任何的企图,只是想让那些可怜人过得更好些,她会明白……你就算是瘸了腿也不失一身的才华风骨,让人仰望。”

就像她,越是靠近他,了解这个男子之后,就益发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够跟这样的人成亲。

越是靠近阳光,越觉得自己的过往就像是碰了就会脏的污泥。

他那么好,好得让她都自惭形秽了,他怎么能够说自己不好呢?

夏侯彧定定地看着她,然后反握住她的手,一股淡淡的酒气侵袭而来,却是增添了不少暖眛的气息。

“可是……我觉得好的姑娘却想离开我,你说,我又该如何?”

他低哑的声音勾着她的心,一双深邃的黑眸彷佛要将她溺毙,让她有种快要喘不过气的感觉。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被握住的手如同火一样的热,却不想也不能甩月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慢慢靠近,她绷紧了身子,感受到他的脸颊擦过她的,然后他温热的气息拂上她的颈窝,她紧张得起了鸡皮疙瘩。

“侯……侯爷?夏侯彧……”

“嗯?”他的声音像是醉人的陈酿。

莫湘蕾觉得这男人大约是醉了,也只有醉了,这人才会像是变了性子一样,才会发出这样撩人的声音……

她叹了口气,把人给放到榻上,他闭上眼,像是陷入沉睡中,可即使如此,紧皱的眉头却不曾松开。

她伸出手,想轻抚平他皱起的眉,却又听见他颤三倒四的低喃着,“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入骨相思知不知……”

在他的梦里,他相思的是谁呢?

她怔着,不愿多想,可看着他的眉眼,她除了心疼,还感到满满的酸涩。

“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她轻抚过他的脸低语着,诉说着自己心中的挣扎无奈。

若是能够有个更平凡的出身,若是不曾有那些过去,那么……她的心是不是也不会陷入如今这样纠结的痛苦呢?

她沉默不语的坐在他的床榻边守着,而他故作深眠,其实心中百转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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