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她的表情了没,一说到要查账,她整张脸都变了,神态不自然地说要等公益活动后再一起做帐,刻意拖延账目的公开化,支支吾吾的说不清现存余额……”
肯定有鬼,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个事实。
越佳心的表现太明显了,心虚到说话结巴,不敢理直气壮的看她的眼睛,还眼神闪烁的欲盖弥彭。
这话骗骗以前的华芊芊还行,她对人太不设防了,相信世上没坏人,身边的人全是好人,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她好,众星拱月把她捧在手心上当公主疼可是现在的华芊芊不再是容易受人朦蔽的那个人,她双目雪亮,有知识、有专业,独立自主,行事果断,是商场上的佼佼者,能独领风骚。
夏元熙揺头提酲她,“别得意忘形了,要沉住气,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也许她在基金会的账目上动手脚,但不见得是害华芊芊的人,这是两码子的事,不能混为谈。”她高兴得太早了。
财帛动人心,那么大笔的钱放在眼前,根本就是一种引诱,道德上的考验,很少有人不为所动,不想去挪一点放入自己的口袋。
越佳心有可能会被诱惑,她的出身并不富裕,父亲早逝,母亲是山上小学的老师,后升为主任,每个月几万元的薪水虽能供应日常开支,却供不起她私校的学费、更别提奢华享受,大学毕业的时候她还必须先工作一年,才能再回学校读研究所。
不过,这中间有一段时期,有人资助越佳心,而这份资助也养成了她的虚荣心。
夏元熙事先做了大概的调查,很粗浅的,比较表面,像是家庭状况,求学情形,以及近几年的交往状况,不过他觉得有时眼睛看见的不一定为真,重要的是他必须亲自去观察,看看此人的心性是否有偏差。
人的心里住着魔鬼才会越走越偏,若无适时的阻止,只怕行为会越来越乖张,闹出不可收拾的弥天大祸。
周桃花没好气的一翻白眼,觉得他太爱打击人了。
“我没说她害了华芊芊,但她双手铁定不干净,我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不是安分的人,也就华芊芊傻得请贼看守宝藏。”想要多少拿多少。
“你怎么看出她不对劲?”
她回想着不久前的事。“华芊芊曾让我看过基金会的出入账,我看了一遍后觉得有几笔账目前后对不起来,我在想等我从山上回来再好好查一查,看是不是有人漏报。”
但她没能回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所以你怀疑她?”因为担心挪用公款被发现而下手?
车子驶出基金会,原来的奔驰跑车已进了维修厂,周桃花再让人送来一辆拉风的保时捷,但夏元熙仍不让她开车,说他包扎的部位在肩膀,并无妨碍。真是个霸道的男人!“八九不离十,我一眼扫过的差额最少四百多万,居然用在购买夏天的棉被。”
真是太荒谬了,谁夏天盖棉被,买冷气还差不多。
基金会里是年底做好来年的预算表,冬天准备春天的物品,春天先备好夏天的用品……以此类推,提前购买非当季用品好节省成本,而且早一点备妥才能及时送出,不会因为购买不及而有所 耽搁。
这是物资部分,再加上她先前查出的浮报薪资等人事费用,已经暴露出相当大的财务问题,可还有一个更好捞钱的地方——救济金的发放。
救助名册不是轻易能被瞧见的,由负责人掌管,上头有多少人,多久发一次救济金,一个人能领到多少钱,非相关人员都不知道。
若是账目写五千,受助者实领三千,一次三百人,就有六十万不翼而飞,年发个十几回,上千万跑不掉。
所以基金会号称有上亿资金,却年年哭穷,要靠华芊芊出面募款,填补缺口。
钱实际上花到哪儿去了可真是大问题。
“棉被?”他一笑,意味深长。
“可不是嘛!我正想建议华芊芊找专业人士来查账,没想到就出事了……”真是太不凑巧了。
“等等,你是说你考虑让人查账后才出的意外?”听到重点的夏元熙忍不住一问。面上多了深思的周桃花想了一下。“好像是。
“还有谁知道华芊芊让你看过账目这件事?”事无大小,都是关键。
“这……”她努力地回想,事情已过一段时日,实在没办法记得全。“应该没有吧,她拜托我这件事后,我是一个人在基金会的办公室看的,在计算机档案上标示出我认为可疑的金额,然后存盘备用,打算之后跟华芊芊报告这件事。”
“等一下,有没有人监控?”
“监控?”
“有时同一机构的会有主机监控,一旦透过公司网域登入,主机便会显示台码,让人一眼就能瞧见谁在使用计算机,若有需要还能进行联机,窥探对方的数据和屏幕。”
“夏元熙,你懂得真多。”太厉害了。
夏元熙没有被吹捧的喜色,反而眉头深锁。“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遇害的原因。”
她一怔。“你认为两者间有关联?”
“不然没仇人的你怎会被人推下山,除非你妨碍了某人的利益。”为了自保只得先除了她。
“我没有仇人你有呀!也许人家是冲着你来,给你一个警告,我不过受池鱼之殃。”道上的兄弟都晓得,人称“黑豹”的夏元熙有个他护得紧的“姊姊”,他从不允许任何人动她一根寒毛。
黑眸冷厉的一闪。“我的仇人被我处理得差不多了,自从我洗白后,少有人知晓我的过去。”
“处理”是什么意思,不笨的人一听就知晓其意,江湖生,江湖死,意味着这些人早已不在了。
“也有人在坐牢呀!说不定关了几年后出狱,决定找人寻仇。”而她倒霉被盯上开车的夏元熙冷然地睨了她一眼。“不无可能,但你居然想把这件事瞒下来,秘而不宣,你以为人死了就一了百了吗?过去恩怨一笔勾销,你脑子摔坏了,人也变笨了是不是,完全忘了姑息养奸。”
若是他没有碰上她,认出她的真实身分,他岂不是让一生所恋的女子白死一遭。
“好了,小熙,你已经念了一路,连车子也撞坏了,让我耳根子清净一下成不成,我没说不追查到底,只是先把华芊芊的车祸事故搞清楚,周桃花已经死了,不会有人再对她下毒手,但‘华芊芊’还活着,没见到她死,背后的那人肯定会再动手。”
事有轻重缓急,以活着的人为主,她着重的调查也是偏向华芊芊这一边,若是对方一心致她于死地,她当然要做好防范,以免生命再一次受到威胁。
至于自己的事可以暂时放一边,对方已然得手了,人也火化了,还能再让她死第二次不成?
先解除华芊芊的危机,再来查她自己摔下山崖当日是谁下的手,她就不信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犯下的恶行不会船过水无痕,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夫。
“你没想过两件事是出自同一人所为吗?”她的灵敏聪慧哪去了?
坠谷、车祸,两个人乍看都只是意外,实际上却都另有隐情。
一个当场死亡,隔了几天发现她失踪后报案,才找到尸体,一个是抢救及时,在耗费大笔的财力、人力下救回一命,但回推时间,她俩前后相差一日出事。
事无巧合,越是凑巧越是可疑,两人才说好要查账,就双双遭逢不幸,此事就不了了之,这难道不可疑?
生性多疑的夏元熙从不相信“巧合”这种事,事出必有因,若是全无交集的两个人,还能说可能真的是巧合,可偏偏她们都看过基金会的账目,有意做一番调整,那就有了关联性。
“同一人?”她心一惊。她真没想到自己的死和原本的华芊芊能连在一块。
“或许是有人不想你们查账,但又阻止不了账目的公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除掉源头。”
“你认为是基金会的人?”华大小姐也真可怜,明明做的是慈善事业,想帮助更多的人,没料到内部并不同心,私心重的想贪穷人的钱。
他反问:“你不是有所怀疑才找上越佳心,还要我私底下查探,看谁的嫌疑最重,最有可能犯案?”
“我是觉得越佳心不像外表那么简单,毕竟在同一个职场,过去接觖她时我发现她城府很深,说她污钱我相信,可是为钱杀了华芊芊,她真做得出来吗?”
再说了,越佳心靠的是华芊芊的推荐,若是没了华芊芊,基金会的执行长位置她还做得下去吗?
三十岁毕竟还太年轻,在那些富豪眼中,她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沙粒,若非华芊芊出面募款,谁会理会她这只小虾米,光靠她一人是维持不了基金会的庞大开支。
因此,华芊芊活着对越佳心比较有利,她还要靠华芊芊多募点款顶,她才有油水好捞。听了周桃花的分析,夏元熙点点头,“所以才要查,查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在真相未明前,他们个个都是嫌疑人。”
“真累,当个有钱人也不容易。”防着别人惦记她的钱,还得小心提防周遭的人,钱让人看不见人的真心。
夏元熙伸手握住她搁在大腿上的手。
“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你把肩上的重担交给我。”他心疼她。
“小熙,你长大了。”长成有担当的男子汉。
她笑咪咪的取笑他,他听了唇一抿,冷然一笑。“你还是注意自己的称谓,别露出马腿,这世上聪明人不少,有些驱鬼的道士功力还真不错,道行高深。”
周桃花气恼的撇开脸。“你就会气我,我已经尽量忘记我是谁了,你还一再提起,小……元熙,做人要厚道,好人不一定有好报,但是积点福德留给后世也好。”
没大没小的,就算她换了一层皮也还是他姊姊,也不会对她尊敬点,真是欠教“要身体力行,不能只在口头说说,你要打从心底认定你是华芊芊,只是失忆了,想不起前尘往事,却不会因此多出许多习惯。”她必须说服自己才能瞒过其它人目前虽然还能用失忆来掩饰,可华宅那些人不是笨蛋,稍微露出一点端倪,他们便会追根究柢。
“很难。”她当了四十年周桃花,很多生活习惯是根深蒂固,想改也改不了,她还在适应华芊芊的身分。
“再难也会克服,我相信没有你做不到的事。”
她能从负债累累的贫户跻身上流社会,靠的是她不服输的毅力和决心,只要她想做的,没人困得住她往前走的脚步。
这份强悍与轫性也是他深受吸引的地方。
没有被感动的周桃花挑高左眉,皮笑肉不笑的忍着不扇他一巴掌。“开车就开车你的手在干什么?别以为我换了一具身体就不敢动手打你,你是归我管的,记得吗?
握她手就算了,现在这样摩娑是哪招,挑逗她吗?
“我有说不让你管吗?一辈子都给你管。”他暗示着,语气十分缠绵,要缠她-生一世。
“那你的手还不放开,我还没跟你算账呢!罢刚你在基金会时为什么又吻我,根本没必要。”她不认为要入戏这么深,举止亲昵点也就瞒过众人的眼,牵牵手,抱一下也就足够了吧。
夏元熙嘴边噙笑,十指紧扣的说:“我们是男女朋友。”
“假的。”他还当真不成。
“谁说不能假戏真做。”这次由他主导他绝对不会再放过她,她等着接招。“弟弟也是不好惹的。
没想过两人会凑成对的周桃花只当他又在开玩笑了,不以为意。“专心开车,不要再撞车了。”
“我一个护美有功的伤员,该得到一点奖励吧!”夏元熙盯着粉色樱唇,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在停红灯时偷袭,近在眼前的诱人果实,真叫人蠢蠢欲动……
看了他臂膀上的绷带,周桃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心。“我说由我开车你不肯,你剥夺我开好车的机会还想讨赏,我没给你一巴掌都算客气了。”
“芊芊,你不是好的女朋友。”他干脆用一只手握方向盘,一只手紧握玉手不放,不时放到嘴下轻啄。
“我还要你教?”她可是谈过好几次恋爱的女王。
“你留不住男人。”他指出她性格上的缺陷。
周桃花谈感情不是凭感觉,而是分析了再分析,觉得合适才决定交往,她爱得很理智,绝对不会陷入。
第一次谈恋爱时是她认为该有一个男朋友了,便答应事业有成的学长追求,带出去也很有面子。
有一天,学长说要结婚了,给了她一张喜帖,她看了看帖子上的新娘名字不是她,她没什么大反应,甚至爽快地包了个红包去吃喜酒,自称是前女友,一对新人的脸色很难看。
后来的几段是看对方顺眼,便说交往看看,她乐于享受被爱的过程,还分别编列出一号、二号、三号、四号。
后来他们指责她不爱他们,纯粹是玩弄男人的感情,一个个不欢而散,再也没有见过面。
她不懂,爱与不爱有那么重要吗?处得来便在一起,哪天相看两厌了,分道扬镳又有什么关系,至少两人有过缘分。
“夏小弟,你说错了,脚长在他们身上,自个儿要走我还拉着住吗?难不成要我呼天抢地的挽留?我可不干这种事。”只是她虽然这么认为,可被夏元熙这么一说,她莫名有被戥到痛处的感觉。
“惩罚。”他比华芊芊大。
“什么……”
周桃花忽被一扯,绑着安全带的身体一倾,正好迎向等在旁边的夏元熙,双唇相贴,他足足吻了四十三秒才放开,充分利用等红灯的时间。
绿灯亮了,继续往前驶。
“你……你……你这个混蛋。”又偷吻她,还让她差点窒息!气喘吁吁的周桃花抚着唇,降下车窗大口呼吸。
“这是男朋友的应尽责任,你要习惯。”他就不信拿不下她。
“假的、假的,你要我说几遍!”她气得大吼,抽回手用手背抹嘴巴,她还能感觉到他留在口腔内的气味。
“如果我想让它变成真的呢!”他目光坚定。
“不可能。”她才不会和弟弟搞什么姊弟恋。
“你拭目以待。”连死去的人都能重生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夏元熙放在方向盘的手先是一紧,而后一松。
“哼!”她不快的撇头。
老江面店。
“大仔,来一份猪排咖哩饭,要猪排大,饭多,料实在,多淋点咖哩,再来一碗汤……”
“嗯?你来吃饭?”
身材结实,壮得彷佛能杠起一头牛的老板闻言声音一沉,一脸凶相的拿着点菜单往客人的脑门一拍,客人顿时哀叫。
“呜……大仔,我真的只想吃饭。”饭好吃,咖哩够味,是店里少数能吃的餐食,他胃不好,受不了摧残。
“改吃面如何?”老板语带威胁的问。
“大仔,我胃出血刚出院。”呜呜……他没做错事,不要罚他啦!在熙哥那边做错事的小弟都会被罚到大仔的面店吃面,吃着大仔做的魔鬼料理,大家都嘛两眼泪汪汪的发誓再也不出纰漏。
因为大仔煮的面真的……很、难、吃!“没用的破少年,恁爸在你的年纪能一口气干掉三瓶高粱,我还能一口气砍倒十几个小鸡崽,你这烂身体别出来跟人混,快回家种田去。”
“大仔,我不混黑道很久了,我们漂白了,我跟着熙哥搞防盗系统。”他现在是穿西装,打领带的精英人士。
“啊!对喔!你们都走正路了,不再打打杀杀了,很好,很好,有出息。”老板打量了眼前的年轻人一眼,点点头,果然人模人样。
“多谢大仔的鹅乐。”呼!好险,可以吃到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