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伏羲身上没有华丽的服饰,可那天生的威仪,加上他在军中模爬打滚了一番,刀锋饮过不少人血,整个人的气质变了不少,且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增多,他在某些地方来讲是不再那么飞扬跳月兑,遇事冷静了许多。
方才是因为见着了他心目中最思念的人儿,冷漠掩映下的深情喷薄而出,这才失态。
宁馨长公主这一喝,让他不是很情愿地安静下来,可也就只是安静而已,一双眼仍直勾勾地盯着舒婆娑不歡。
宁馨长公主扶额。
看着东伏羲粗糙不少却仍俊朗的容貌,舒婆娑的眼中露出复杂。
对他,她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可是这时间、地点都不合宜。
两人这番“无语凝噎”拍模样重重刺激了萧夫人,她怒道;“原来传言都是真的,你和东王府世子不清不白,我还以为那些只是胡话……长公主,您这女儿我们萧府不敢娶,也娶不起,这桩婚事就到这里为止吧。”
“萧夫人!”宁馨长公主脸色发白。
“记得把今日带来的那些破烂悉数带回去,我们不稀罕。”东伏羲嫌场面不够乱,凉凉开口。
“你——”见鬼了,每每对上他的眼睛,萧夫人总有头皮发麻之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舒婆娑踩了东伏羲一脚。
东伏羲不明不白地挨了一脚,眼里浮视一丝委屈。
萧夫人坚持要走,宁馨长公主无法,只能送客,经过东伏羲身边时,用嘴型无声道:给我安分点,要是敢越当池一步,看我回来怎么整治你!
东伏羲笑得像只无害的幼犬。
一屋子的贵夫人席卷着香风走了,屋里只留下舒婆娑与东伏羲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没等他开口,她先声夺人。
东伏羲看着她白女敕的小脸,只觉得她好像开在阳下的一朵白兰花。
她的肌肤细滑水女敕,嘴唇甜美柔软,气息馨香轻淡,长得不是很高挑却分外精致。
这丫头长开了,最重要的是胸前还鼓鼓的!
他的胸口犹如被烈火焚烧,那团火在体内四处飞窜。
三年前临别那一吻令他惦念至今,使他熬过许多非人般的日子,要是没有她,或许他回不来。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他里生了根,发了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感觉上你很爱问我这句话,我去军队之前来看你,你也这么问我,这回又是一样的话。”
“不然我应该问什么?”
她的任何言语都能抚平他的心,就算是这样平淡地及问他,他也觉得她可爱得要命。
“你可以问这些年我在军中过得好不好、敌人的头颅砍得多不多、那边的气候要不要命、有没有西北的女子喜欢上我,可以问的事情多着呢。”
她歪着头,顺着他的话道:“所以,你在军中过得好不好?你大胜而归,敌人的脑袋应该是砍下不少,至于气候嘛她看见他以前细致的面容如今都是细细的疤痕,嘴唇干裂,不舍地叹了口气,“我让人先打水来给你洗漱一下,你这一路到底是有多赶?大军难道进城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我接到你已经在跟萧府的人谈亲事的消息,哪顾得上他们,提前赶了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几天没吃没睡,只知马匹倒了就换上新的,幸好被他赶上了,晚了,他又得大费周章才能达成所愿。
舒婆娑出去吩咐丫鬟打水进来,让她们顺便带上几样吃食,回过头来便撞上硬邦邦的东西,疼得她眼冒泪花,定睛一看,原来是他的锁子甲。
“不是让你去坐着嘛,杵在这干么?”
东伏羲的目光始终没有放开过她,她的一抬头、一转眸,这三年他在心中铭刻过多少遍,这会儿他只想把人搂入怀抱,镂入他的骨血里面,再也不要分开。
拉开她的手,轻轻摩娑她微红的鼻子,他问:“你和萧家的亲事是谈真的?”
“你觉得呢?谁会拿自己婚姻大事开玩笑?”她睨他一眼,躲开他的指月复,结果就见他弯下腰,嘟起嘴,朝自己的脸上凑过来,赶忙一掌拍开他,“干什么?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我不是让你等我吗,你却趁我不在要嫁人!”他低吼着,趁她没注意,脖子往前一伸,飞快地在她鼻尖上亲了亲,怒气顿时消失无踪,整个人如偷吃了鱼的猫,笑得好不奸诈。
“我凭什么等你?你是我的谁?”舒婆娑没料到被偷袭,心里那个气,抬手往他的脸上拍。
这世间的女子有多少自由?连不想婚嫁的自由都没有,更别说没名没分地去等一个不知能不能娶自己的男人。
她肯,她爹娘肯吗?那层层箍绑着她的规矩肯吗?
东伏羲被拍开,不气也不恼,只一个劲地笑,笑得舒婆娑头痛起来。
不是在西北历练了三年吗,应该成熟了许多,怎么见了她还是那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样子?
“人你也见到了,要没事,你还是先回去吧,要是让圣上知道你偷跑,你也落不着好。”走吧走吧,眼不见,心不烦。
“阿娑说得对,你快回去,我们和萧府的婚事算是吹了,这下你可高兴了吧。”说话的是去而复返的宁馨长公主,她面带不悦地瞪着这个自己一直拿他没办法的侄子,“我方才让人去打探了一下,大军在两座城池以外,离上京起码还有五百里,你却这样不管不顾、单枪匹马地跑回来,着实不该。现在你如愿以偿,可以走了,长公主府不欢迎你。”
这是她对东伏羲说过最重的话了。
“对不起,姑母,是我莽撞了。”
简真是见鬼了,这霸王竟然懂得道歉了?不说宁馨长公主诧异,就连舒婆娑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这三年的铁血锻炼,看来不是白费的。
“待我把那些杂乱的事都给捋顺了,再过来给姑母和姑父请安。”他长长一揖之后,深深地看了舒婆娑一眼,这才离宁馨长公主按着隐隐作疼的太阳穴,颓然地倒在榻上。
舒婆娑唤人拿来紫云膏替她涂抹在两边的太阳穴,为她按了按,她又喝了一小碗宁神茶,才舒服了些。
“娘,您何必与他置气?他就是个诨不吝的,跟他置气就是给自己找气受,没必要。”舒婆娑安抚着她。
“我哪里是与他置气,我气的是那萧夫人,三言两语不顺她的意,就拿退婚来要胁,这种亲家不如不要!”宁馨长公主气呼呼的,可想到大女儿一波三折的婚事,又十分无奈。
她把女儿的婚事谈崩了,丈去是个护犊的,另一边肯定也闹了不少动静。
“嗯,我们不要,您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娘没听过酒越陈越香?晚些时候嫁人也没关系,再者,在京里这权贵遍地跑的地方,工部尚书府也不算什么,门第算不上显赫,怎么配得上我?”
宁馨长公主被舒婆娑气笑卞,一指戳到她头上,“这还不是你自个儿看上的,现在又说什么胡话?”
“女儿这不是在安慰娘亲吗,谁惹娘不离兴,我就骂谁。”舒婆娑摆出一副想讨母亲欢心又不得法的委屈模样。
“你啊,教我怎么说你才好?”
“娘,婚姻大事是急不来的,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神仙来也没有用,至于萧府,只能说我和萧雪松无缘。”她耸耸肩,神情没有丝毫勉强,见婚事没成,心中反而有些开心。
知女其若母,舒婆娑说得豁达,宁馨长公主哪里不知道她压根没看上萧雪松,因为没看上,这桩婚事对她也就可有可无,这丫头的心里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莫非她真的是在等某个人回来?等那只泼猴?
不可能,这几年她防护得滴水不漏,一点消息都没有泄漏出去,这两人是怎么联络上的?
应该只是今天碰巧全撞在一块儿了,就像阿娑说的,她和萧府没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