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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 第8章(2)

鲍子策拿着钓竿,昂首阔步走向那对浓情密意的夫妻,“二哥二嫂,你们可真会挑地方,这儿没人打扰,够让你们俩卿卿我我。”

他仔细打量晨露,美丽如昔,仍旧是老五痴恋的模样,老五真舍得?

鲍子碧对老七心存警戒,不至于蠢得以为老七只是过来闲话家常,他不着痕迹的捏捏晨露的手,要她提高警觉。

“见二哥和二嫂感情深厚,我实在很为你们开心。”言不由衷的公子策甩竿,摆明要与他们共享垂钓之乐。

“咱们就在这儿优闲垂钓,由着五哥和老八去捉对厮杀。”

“我以为七弟与五弟兄弟情深,向来同进同出,七弟真不打算与五弟携手赢得比赛?”公子碧话中有话。公子策笑嘻嘻的耸了下肩,“二哥也知道,我成天只爱吃喝玩乐,对这场争夺一点兴致也没有。”

鲍子碧淡然一笑,不相信心口不一的老七。

“二嫂怎么都不说话?”公子策将目标转向晨露,她安静的教他蹙眉,不住猜想,她究竟在想什么?她是否看穿他的意图?她会不会跟老二说些不利于他的话?

又或者正是由她从中穿针引线,反而促使老二和老五结盟?这个女人,他可不能轻忽大意。

晨露文雅的微笑,“我一个女人家什么都不懂,且瞧夫君与七叔聊得正尽兴,怎好插话。”

“二嫂客气了。”公子策隐隐就是觉得不大对劲,好像他正和隔了层面纱的俞思凡说话。

鲍子封留意到老七接近老二,且正和假的俞思凡说话,他立刻拿起钓竿徐徐走来。公子策眼角瞥见老五的出现,心头的异样更是挥之不去。

“看来这儿是垂钓的好地点,你们不介意我也加入吧?”公子封神情淡然的看着他们三人,假思凡与老二看似非常亲密,这是好事一桩,可老二是真的被假思凡所迷惑吗?她在进了老二府中后,所捎来的消息全是报一切安好,事情似乎进行得过于顺利,顺利到他开始生疑,他该找个机会,和这个女人面对面聊聊才是。

鲍子碧扬起温文无害的笑容,“当然不介意。”

鲍子封泰然自若的在他们身边垂钓,公子策错失打探消息的机会,相当失望,但也因老五的介入,使他脑际灵光一闪,想起每回他一与俞思凡说话,老五就会出现,好像不乐于他和俞思凡多交谈,为什么?

鲍子爵见他们三个凑在一块儿,也拿着钓竿走过来,语带讥讽,“你们是不是在密谋什么不敢让我知道的事?”

鲍子策鼻孔朝天,嗤笑了声,“哈,那不正是你和三哥常做的事吗?”

“我与三哥光明磊落,才不像七哥你满肚子坏水。”

“老八,你最好别胡说八道。”公子策气得横眉竖目。

坐在舫中的大王看见儿子们聚在一块儿,心情很复杂,他既觉得儿子能和乐相处是好事,偏又担心他们凑在一起是准备谋反,一想到这,他便黑沉了脸。他的儿子虽然多,偏偏剩下来的没有一个像乐一样好掌控,他的王位属于他所有,任何人都不能夺走。

海妃敏锐的察觉大王神色不对,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他正盯着儿子们瞧,心一惊,微笑道:“大王,您瞧,那儿有水鸟呢。”

大王顺着她的指尖望去,见到一群白色水鸟飞掠过湖面,长喙攫住湖里的鱼,往岸边飞翔。他冷哼一声,

“你瞧这些水鸟群聚便起贪婪之心,把它们全都宰了,它们就不敢觊觎本王湖里的鱼儿。”他话里带着狠意。海妃闻言,心下又是一惊,抚着大王的手臂甜笑,“大王,这群小水鸟吃的是湖里不起眼的小鱼,湖里那些  大鱼太珍贵,自是留给王独享,它们哪有胆子起贪婪之心。”

大王的目光又移回到儿子们身上,神色不善。“是吗?”

海妃从容道:“纵使水鸟群里有几只起了贪念,妾身认为它们绝对瞒不过神通广大的王,且明察秋毫的王,会知谁是好,谁是坏。”

大王沉着脸细想哪个儿子最有可能密谋造反,每个都看似不可能,也每个都看似可能。

兰妃听他们谈论水鸟,完全不感兴趣,她不喜欢大王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娇嗔道:“大王,这湖面好不平静,晃得妾身头好晕哪。”她顺势倚入大王怀中撒娇。

大王不快的皱眉,只觉兰妃太过黏腻,他推开她不耐烦道:“就这么点晃你也承受不住?下舫去!”兰妃没料到大王竟会口气凶恶,她吓了一跳,瞬间说不出话。

大王怒瞪脑袋空无一物,成天只会娇嗔抱怨的兰妃,当初他怎会看上她?受到惊吓的兰妃唇瓣抖颤,泫然欲泣。

海妃冷睨吃瘪的兰妃,最好大王别认定碧儿有意夺取王位,否则将会招来杀身之祸。

“大王……”兰妃楚楚可怜,泪花于眼眶中乱转。大王恶声恶气,“你要哭哭啼啼,就滚一边去!”

兰妃万万没想到,她委屈的模样竟打动不了大王,她立即收起眼泪,挤出讨好的笑容。

“哼!”大王重重甩袖起身,双手负在身后,穿过飞扬的金纱,霸气走向舫尾,懒得再看兰妃不再讨喜的脸庞。

唯恐荣宠不再的兰妃急急起身要跟上。

优雅起身的海妃冷冷道:“莫非你还不懂大王不想看到你的脸?”

兰妃尴尬僵住,在高贵的海妃面前抬不起头来,本以为她会母凭子贵,傲视后宫,却怎么也没想到大王根本不如她以为的在意她。

海妃冷笑,仪态万千的步向船尾。

位于船尾的公子碧等人发现大王到来,正色整冠,连爱斗嘴的公子策与公子爵都闭上嘴,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儿臣参见父王。”兄弟们齐声行礼。

“媳妇参见父王。”晨露盈盈一拜,视线盯着舫板,尽量不看教她仇视的大王。大王笑着摆手,“来到离宫,无须多礼。”

“谢父王。”公子碧等人这才直起身。

海妃这时也来到大王身侧,不着痕迹的瞄了儿子一眼,示意。

鲍子碧眼尖留意到母妃的目光带着警告,他牵起晨露的手,暗示她步步为营。

大王锐利的目光落在他们夫妻俩交握的手上,紧绷的面容缓和不少,“碧儿与媳妇儿的感情一如既往,好到令人称羡。”

海妃微笑的搭腔,“可不是,他们俩好到我这当母妃的都忍不住吃味,从前妾身要与古籍争取碧儿的注意

力,眼下瞧来,成堆的古籍已万万不如媳妇珍贵,碧儿眼里,恐怕只看得见媳妇。”

鲍子碧自母妃话里听出端倪,他扬起单纯微笑,“儿臣三生有幸才能与思凡共结连理,每天无限欢喜……”晨露故作娇羞,含情脉脉的与他四目相接。

“大王,你瞧,碧儿沉醉在幸福里,已开心到说不出话来。”海妃刻意营造公子碧眼里只有美人的假象。大王很是满意二儿子眼里唯有媳妇,他颔首道:“夫妻感情和睦是好事,相信很快碧儿就会有孩子了。”话说完,大王转向其他公子,“你们呢?可有任何收获?”

鲍子封双手一揖,“儿臣不善钓鱼,目前一无所获。”

鲍子策笑嘻嘻,双手一摊,“父王,像二嫂这等如花美眷,咱们楠国上下也就她一人,儿臣岂会有所收获。”

大王白了眼爱耍嘴皮子的公子策,指着他的鼻尖轻斥,“本王是同你说钓了几条鱼,你竟扯到你二嫂身上,可见你老是心不在焉。”

鲍子策傻气搔头,嘿嘿干笑两声。

大王再将目光放在公子爵身上,下巴扬了扬,“你呢?”

“回父王,儿臣也一无所获。”公子爵背脊发凉,回得小心翼翼。

大王指着他们道:“你们四个狩猎倒还行,怎地一遇水就束手无策?”

“论狩猎,儿臣也万万不及父王。”公子封赞美着。

大王听了龙心大悦,“可不是,你们四个都还有得学,别像不肖子孙净想有的没的。”最后一句带着严重警告,他也当过公子,很清楚他曾背着父王策划过多少阴谋诡计,对手足有多凶残,他不会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事,所以他一直小心提防旧事重演。

众公子恭敬齐声,“儿臣遵命。”

晨露压抑情绪,听大王教训儿子们,他们全都在作戏,各自防着,没一个真心,她着实觉得大王既可恨又可悲。

大王继续叨叨絮絮,“有些人就是贪得无厌……”

一艘传来乐曲声的画舫缓缓朝他们靠近,画舫上的舞伎随着乐伎弹奏的音乐翩翩起舞。

顺着音乐,叨絮的大王住了嘴,心醉神驰的望着舞姿曼妙,身上薄纱迎风飞扬的美丽舞伎。公子爵与公子策也看得目不转睛,紧盯容貌娇艳的舞伎。

“跳得真好。”大王唇角扬笑,视线在一个又一个年轻貌美的舞伎身上流转。

一旁的海妃看穿大王的心思,大王的妃子,没有谁是无可取代,既然最受宠爱的妃子会一个换一个,她不如当最善体人意的那一个。她在旁敲边鼓,“大王若是天天欣赏这些年轻舞伎曼妙舞姿,再多烦心事,也会一扫而空。”

大王赞赏她的聪慧,笑咧嘴的指着海妃,“所有嫔妃里,就属公主你最温柔贴心。”海妃盈盈浅笑,“妾身所思所想,除了大王以外,再无其他。”

大王听了浑身舒爽,朗声大笑,“本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光彩夺目的海妃漾满一脸幸福笑容。

听海妃说得情真意切,若非了解海妃,晨露真会误以为海妃心里唯有大王一人。公子封心底不以为然的冷笑,谎话说久了,假的也会似真。

舞伎甩动水袖,随着乐曲越跳越快,她们是展翅飞翔的彩蝶,她们跃上舫首,迎风旋舞。

“好!”大王击掌,双眸满布,瞅望为首翩然起舞的舞伎,心下决定,今夜便由她侍寝。于舫首旋转舞动的舞伎,朝大王嫣然一笑,妩媚动人。

大王看得如痴如醉,压根儿移不开眼,身旁的人皆已明白大王心思。

那名舞伎将大王迷了魂,覆在身上的薄纱因舞动滑下右侧香肩,她又一个舞动,顺势拉回薄纱,遮掩香肩。

“可惜。”大王失望感叹,已被撩得心痒难耐。

晨露浑身不自在,大王的目光过于婬邪,就算不是看着她,也教她打从心里感到不舒服,她再次庆幸当初没有为了复仇,而牺牲色相勾引大王。

娇艳的舞伎魅惑一笑,翩翩跃上王舫,在她身后的舞伎跟着跃上来,在大王身畔翩翩起舞,迷人的香气缭绕。

红衫卫兵见状,骇了一跳,急忙赶过来,但见大王陶醉在舞伎迷人的舞姿里,不住叫好拍手,并示意他们退下,他们这才听令退到后方。

大王所看中的舞伎一个甩袖,一阵香风袭面,长长的薄纱便缠上他痴迷的脸庞,舞伎于薄纱下和大王面对面,近到分享彼此的呼息,她娇媚的朝大王眨眼,卖弄风情。

大王伸臂揽住她的纤腰,就要亲上她勾魂的小嘴儿。海妃见状,刻意转移视线。

鲍子们也别开脸,当作没瞧见父王孟浪的行为。

鲍子碧将晨露带开,以防父王出现更多教人蹙眉的举止。

正当大王要吻住舞伎的唇那一瞬间,面带笑容的舞伎倏地眼神变得狠戻,掌心出现一把如薄叶般的刀刃刺向大王。

大王眼角瞥见银光闪耀,惊呼一声,将怀中的舞伎用力推开,可他的动作仍不够快,掌心遭刀锋划过,皮开肉绽。

他心惊大吼:“护驾!”

所有舞伎瞬间变成刺客,掌心都多了如薄叶的刀刃,见人就杀。

画舫上的乐师则取出暗藏于乐器中的兵器跃上王舫,加入刺杀行列。

此一转变,公子们马上反应过来,红衫卫兵也急急拔出兵器冲上前厮杀,保护大王。女刺客见到海妃,挥刀刺去。

猝不及防的海妃急忙往后退,偏偏裙长绊腿,使她不小心摔倒,又一名女刺客自后方杀过来,两人夹击,欲置她于死地,慌乱中海妃拔下头上凤簪,射向前方的女刺客。

鲍子碧惊见母妃陷入危险,对晨露喊道:“你先小心退开!”他抢过护卫的佩刀,纵身一跃,扬刀俐落杀掉海妃后方的女刺客。

晨露点头,“你小心点。”

她惊见他刷刷刷挡住又杀上来的刺客,忽然间所有刺客自怀中掏出一包东西,往空一撒,白色粉末随风飘散吹向各处。

鲍子碧机警扬声,“粉末有毒,大家闭气!”

等大伙儿惊觉粉末有毒,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或多或少都已吸入,登时浑身无力,双腿发软,跌跪在地。

“软筋散!懊死!”公子封低咒,在一名刺客冲来时,及时在地上打了个滚,躲过致命一击。王舫上刀光剑影,刺客杀红了眼,惨叫声不绝于耳。

兰妃在女刺客冲向她时,尽避害怕,仍是端着架子,壮胆怒斥,“放肆!见到本宫还不下跪?!”她身后的宫女内侍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立即撇下她,纷纷做鸟兽散。

“此时该下跪求饶的是你才对。”女刺客狞笑,掌心的飞刀凌厉射出。“去死吧。”惊恐的兰妃瞪大双眼,飞刀见血封喉,她软软瘫在椅中,气绝身亡。

尾随在王舫后方的王公大臣及公子们的仆役见状,赶忙指示船夫划过来,急着救驾。吸进软筋散的海妃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刺客面容狰狞,扬刀就要朝她砍来。

同样吸进毒粉末的公子碧吓出一身冷汗,纵然双腿虚软,仍是抢先挡在她身前,与刺客刀剑相击,震得他双臂生疼,他长腿一扫,将刺客扫倒,然后他踉跄跃起,刀锋精准的刺进刺客心窝。

他目光森冷的对虚软无力的卫兵大喝,“还不快护驾!”卫兵们勉强撑起双腿,冲向大王。

大王被刺客杀得抱头鼠窜,不住喊道:“大胆逆贼!竟敢弑君!”

双腿微软的晨露眼见大王被杀得无处可逃,卫兵们几乎无力护驾,此刻是她复仇最好的时机,一旦错过,她将终生懊悔。

杀掉大王,一切就都结束了,她不再为恶梦所苦,不再觉得活下来的自己对不起所有人,她要大王血债血还是多年来的心愿,不论今日刺客受何人主使,她都要感谢这难得的好机会。

她目露杀机,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可憎的大王靠近,她终于要讨回属于她的公道。

“救驾!快来救驾!”慌乱的大王迫切呼救。

四周乱成一团,杀声四起,华丽的王舫到处是鲜血以及尸体,这场景,这声浪,听在晨露耳里,是她即将获得解月兑的乐曲。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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