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终于来到劫马的地点,牧浣青命令所有人停下来。
“力渊!”她喊。
力渊听她召唤,立即上前,听她低声嘱咐了几句后,便点点头,开始在地上寻找蛛丝马迹。
牧浣青等人在原地休整,让马儿吃吃草,所有人也在原地待着休息,并安排几个人负责在附近把守巡逻。
牧浣青模模兰兰的鬃毛,发现兰兰正抬头盯着上面,她不禁也好奇的抬头看,却没看到什么。
“兰兰,你在看什么?”
兰兰的回答却是用鼻子蹭气,牧浣青也看不懂,只觉得兰兰近来似乎变得有些奇怪,但是它吃好睡好,精神也很好,实在看不出哪儿不舒服,所以她虽觉得奇怪,却也不太担心。
兰兰无法告诉女主人,小主人和那个长发妖怪正坐在树枝上头,那个长发妖怪还偷了水壶给小主人喝,而小主人现在正对它笑着挥手。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力渊回来了。牧浣青知道他的能耐,学什么都快,便不遗余力的教他,别人要花十年以上还不一定能达到的武功级数,力渊却在短短的四年里全学会了,不但学会,还成为了高手。
所以她才派他去找寻马贼留下的足迹。力渊果然不负她所望,凭着他敏锐的六识,在方圆百里之内找到了线索。
牧浣青立即率领所有弟兄,由力渊引路,一块朝山林奔去。
何关这次不是跟在他们后头,而是先他们一步往那山林飞去,他并非凡人,六识自是高于一般人,力渊的六识再强,也强不过他何关。
他闻到血腥的味道了,在那山林里,才刚经过一场血腥的厮杀,他抱着豆豆,轻易就飞越了一座山头,在那儿他瞧见了满地的尸体,以及那群才厮杀过的胜利者。
何关妖异的眼眸闪着邪魅的光芒,唇角弯起了邪笑,盯着那群人中为首的男子,他手腕上的红线将何关牵引过来。因为刚经过一场厮杀,所以那男人身上正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镇远侯符彦麟领着一群士兵前来剿匪,正在清点死伤人数,而还活着的盗匪则跪在地上,被士兵以刀抵着,还有一群马儿被赶过来,正是牧浣青被偷的那群马。
“嘿嘿嘿,有意思,真有意思,果然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哪!小家伙,你想不想见见你爹?”
何关诡异地笑着,但却没得到豆豆任何回答,不由得往下瞧,这一瞧便愣住了。
豆豆正靠在他怀里呼呼大睡,手上还抱着水壶,以及没吃完的烙饼,她嘴角流着口水,睡得一脸天真无邪,彷佛天塌下来也不关她的事。
何关一脸嫌弃地瞪着小家伙。她可真惬意,吃饱了就睡,还有那块饼被她吃得东咬一块、西咬一块,两手都弄得油油的,不到一天,原本干净的娃儿就把自己的嘴角和衣服都弄脏了。
何关是个爱干净的妖,他不承认自己有洁癖,他只是眼光高,并且要求格调,他忍了忍,才没把这小脏鬼给丢下去。
他从符彦麟身上捞来一块巾帕子,嫌弃的给小家伙擦嘴。
符彦麟忽然拧眉,沉肃的脸庞往一旁看去,适才似乎有什么,但又看不出哪里不对。
“看什么看,帮你女儿擦嘴呢!”何关没好气的说。用她老爹的帕子来擦女儿的口水是天经地义,省得弄脏自己银白色的衣袍。
这时一名副将上前禀报。“总兵大人,那头目招了,上个月朝廷在北安的两处马坊就是他们劫的。”
符彦麟冷声命令。“将马匹聚集一块,清点后全带走。”
“是。”副将得了命令,立即转身去吩咐。
那些被劫来的马匹足有三十几匹,全是一等一的好马,其中有一匹黑马,更是上等的千里驹。
何关盯着这匹黑驹,泛起邪笑,忽而飘到马前,对它释放妖气。
黑驹受惊,立即高高抬起前蹄,大声嘶鸣,接着便用力拉扯系在脖子上的绳子,何关食指一弹,将绳子斩断,黑驹便如箭矢一般狂奔而去。
“糟了!马跑了!”
“小心!快闪开!”
士兵们大喊,人急急躲开,就怕被马蹄踩踏,若是被踩踏,不死也残。
正巧有一名士兵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撞上,霎时吓得脸色惨白,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黑驹用力一跃,便从他头上跃过,一下子就将众人远远抛在身后。
符彦麟见状,立即翻身上马去追,瞧这速度还有适才那一跃,便知这是匹难得的好马,可不能丢了。
***
牧浣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山林里跟众人走散了。
适才忽然起一阵大雾,遮住了方向,她听着声音,以为是朝这方向走,等到雾散开了,却发现身边的弟兄们都不见了。
她正困扰之际,这时候一只蝴蝶飞来,在她眼前晃着,她看着这蝴蝶,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这蝴蝶跟她在书房发现的那只竟是一模一样的颜色和纹路,是碰巧吧?
当她正沉吟时,忽然听见马儿的嘶鸣声,她心中一动,立即朝声音的来处寻去,而那只蝴蝶也没飞走,反倒一路跟着她。
牧浣青仍觉得碰巧,也不以为意,她的一门心思都在马儿上。根据力渊的打探,那劫匪或许就藏在这林子里,她得小心。
没多久,她便发现了一匹黑驹,立即认出这匹黑驹正是她看上的千里马。
这匹马可是她费了一个月的工夫才驯服的。养马之人都有识马的本领,牧浣青也不例外,一般人见到马儿,或许分不清马的长相,牧浣青却能知道差别。
她立刻走向马儿,马儿见到她,似有所惊。
牧浣青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丹柰,丢向黑驹。这丹柰是马儿最爱吃的果子,黑驹说不定饿了,她得先给它食物好让它放下戒心,说不定黑驹会记起她。
丙然,黑驹一闻到丹柰味,便低头朝果子嗅了嗅,接着把果子吃下,抬起头似是认出了她,摇了摇马尾朝她走过来。
牧浣青高兴地模着它的黑鬃毛。能找回这匹黑驹,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走吧,咱们回家。”她跟黑驹说,拉起它的缰绳就要走,可惜她高兴得还太早,此时却传来一句冷沉的命令。
“站住。”
牧浣青怔住,她一手警戒地握住腰间的剑柄,同时往声音的来处看去,这一瞧,心下大惊。
符彦麟?
“放开那匹马。”他沉声命令。
牧浣青有一时的怔忡。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而她因为牵着马,身子刚好被马儿挡住,所以符彦麟并未看清她的长相。
“你是何人?”
牧浣青不想与他相认,趁着有马身遮挡之际,她快速拿出帕子蒙在脸上,只露出眼睛。
她与符彦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她也没必要让他知道自己是谁,不知怎么着,她养马之事,直觉的不想让他知晓。
“本官问话,为何不答?”他冷沉的语气中多了警告。
牧浣青蒙住了脸,这才从马的身旁走出来。“我是这匹马的主人。”
符彦麟听见声音才知是位姑娘,而对方以帕子遮脸,分明十分可疑。
“你是这匹马的主人?证明呢?”
当初运送这群马儿时,为了证明这些马儿是他们所有,自然备有交易的数量和文件给官府查证,但是乌刚等人遇上盗匪后,那证明自然也丢了。
“我的人遇上抢匪,他们抢了马匹、杀了人,那证明也丢了。”她说。
凡是识马之人,一看这匹黑驹便也知道是难得的千里驹,一匹千里驹千金难求,符彦麟自然不相信对方的说词。
“也就是说,你提不出马儿是你的证明了?”
牧浣青拧眉。听这语气,符彦麟是不承认这匹马是她的了。
“就算提不出来,也不代表这马不是我的。”她不理会他,牵着黑驹就要离开。
符彦麟忽而脚一点地,施展轻功来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本官不想与你计较,你走吧。”他负手在后,冷眼看她,漠冷的语气中有着最后的警告。
牧浣青可不怕他,知道与他多说无益,她忽地翻身上马,拉起缰绳,就要驾马而去。
符彦麟冷笑。“哼!不识好歹。”他脚步一点,腾跃而起,如大鹰展翅,伸出大掌朝她抓去。
掌风袭来,牧浣青唰地拔剑朝他抓来的方向挥去,符彦麟立即收掌,一个腾翻,躲开她的剑气。
牧浣青也没打算伤他,只是要阻止他追来罢了。
“驾!”她催促马儿快跑,不想与他折腾,可符彦麟却不是这么轻易就能甩开之人。
“想跑?”他冷哼一声,就地跃起,几个腾跃之后,拿出腰间的马鞭,朝她甩去,卷住她一只手臂,将她狠狠从马背上拖下来。
牧浣青惊呼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这马鞭含了内劲,令她甩开不得,这才将她拉下马,摔得不轻。
眼见他毫不留情的又要向她攻来,她立即举手高喊。
“慢!”她突然喊停,令符彦麟顿住,趁着这个空档,她赶忙开口。“我认输了,马儿给你吧,告辞!”她一松开马鞭,立即施展轻功而去。
符彦麟倒是没料到这女人这么爽快就认输,还一下子逃得不见人影。因为她脸上蒙着布巾,遮住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所以他亦不知道她生得是何模样?
他意在找回黑驹,不在抓人,因此任她逃走。他转头找了找,很快便找到那匹黑驹,那马儿跑得不远,停在一株树下,他大步朝黑驹走去,黑驹,发现他靠近,立即转头要跑。
符彦麟立刻施展轻功上前,坐到马上,拉起缰绳。
黑驹被牧浣青驯过,只认她,突然被陌生男子骑上来,便开始跳跃挣扎,想把他甩下。
符彦麟被马儿使狠劲摔了出去,一个回旋,他安然落地,但他不死心,要再上前去驯服那马儿。尚未靠近,突然一声爆裂声传来,眼前浓雾炸开,他一惊,立即闪身而退,同时闭气,就怕这是什么毒雾。
他忽然感到脖子一阵刺痛,以为是被什么虫子咬了,用手去模,却模到一根极细的针,紧接着他感到全身一麻,心头一惊,暗叫不好。
他软倒在地,立刻运行内力,试图将毒素逼出,此时雾气渐散,雾中缓缓现出一名女子的身影,正式那名蒙面女子。
符彦麟阴鹜的目光盯住她,眸光森冷,杀气凛然,即使他现在坐在地上,仍然充满了危险,活似随时会扑杀而上的猛兽。
牧浣才不怕他威胁的目光,若他不来惹她,她也不会用计对付他。她使用的是一种类似吹箭的暗器,射出的针头上涂了一种会让人暂时麻痹的药液,多严有了这暗器防身,才能把这难缠的家伙给暂时制住。
“放心吧,这种麻毒不会致人于死,只会让你身子暂时不能动而已。”这麻药估计可以维持两刻,足够她带着黑驹远走高飞了。
现在总算没人来碍她的事。她转身朝黑驹走去,不过她若是知道符彦麟的能耐不止如此,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背对他。
曾在战场上马革裹尸、浴血杀敌,又是武状元出身的镇远侯,能坐上总兵大人这个位置,绝不是区区一针麻药就能撂倒的。
牧浣青才走了两步,便感到后颈一凉,她回过头,对上的却是符彦麟近在咫尺的脸庞。
她心脏蓦地一缩,尚来不及反击,已被他掐住了脖子压倒在地。
这怎么可能?她惊恐地瞪大眼,就见他浑身散发着张狂的戾气,力量大得吓人,恍若地狱来的索命阎王,目皆欲裂地瞪着她。
“哼!竟敢暗算本官,本官倒要看看你是谁!”他伸手扯去她脸上的帕子,但是尚未看清楚,就被对方的拳头打得鼻仰朝天。
牧浣青捣着脸,同时再补上一脚将他从自己身上踢开,接着火速爬起来,冲向黑驹,跳到马背上,驾着马儿急急离去,留下仰倒在地上的符彦麟。
麻药还是有效的,只不过他的体能太强,所以作用发挥得较慢。
他瞪着天空,一道鼻血缓缓流出。
懊死的女人!她最好祈祷别被他找到,没人可以抢走他的马、暗算他,又打了他一拳后,还可以高枕无忧的。
他会找到她的,他发誓!
何关好笑地蹲在他身旁,欣赏符彦麟铁青的脸色,他摇摇头。瞧瞧这张多俊的脸,竟然被打出鼻血,那女人可真舍得,这还是她的相公呢!
从头到尾,何关都在一旁看着。这两人还真是一对实实在在的冤家,他好不容易制造机会让两人见面,牧浣青这个女人不把握机会就算了,居然还把脸蒙住,为了一匹马,连相公都不认了。
看样子,她是一点都不想念她的相公。
此时睡在他背上的豆豆打了个哈欠,何关转过头,对小家伙笑道:“小豆豆,睡醒了吗?”他心情很好,所以对小豆豆的语气就更慈祥了几分,没想到小豆豆醒
来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我要嘘嘘。”
何关一怔,眼底的笑容收了起来,很严肃地问:“什么意思?”
莫怪他会这么问,妖是不用嘘嘘的,所以他一时没弄懂嘘嘘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是什么都万能的妖,他懂女人,但不包括女娃,等到他弄懂时,已经来不及了。
小豆豆才三岁,忍不住尿急,不小心就解放了,惊得何关一张俊脸瞬间变成了殡尸。
这小东西居然尿湿裤子了?有没有搞错?就算要那个什么嘘,为什么不先月兑裤子再放水?
他哪里知道,小豆豆每次嘘啸都是纪嬷嬷帮着服侍的,纪嬷嬷不在,小豆豆只好找何关了。
她虽然还小,但也是有女娃儿的羞耻心,对她来说尿湿裤子就是天塌的事,不禁哇哇大哭起来。
她哭,何关比她更想哭。他在原地急跳脚,最后想出一个解决办法,便是拎着她快速飞到山泉里,把她连人带衣的泡在泉水里“洗一洗”,他本来还想直接把豆豆挂在树枝上晾着,但在小豆豆打了个大喷嚏之后便作罢,改扒了她的裤子丢到石头上晒,太阳加上晒烫的石头,很快就让裤子干了,他赶紧再给小豆豆穿回去。
照顾娃儿的活儿太他妈的折腾了,这不是人干的,但也不是妖可以干的,偏偏小豆豆是他血誓的对象,不照顾不行。
这么一折腾,浪费了不少时间,何关又赶忙抱着小豆豆飞回去找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