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符家书房。
符景升模着由康定县城加急送来的两床蚕丝被与凌云纱,心中说不震惊是骗人的,难怪赖掌柜会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两样东西送到他手中。
一旁的手下云游忍不住好奇,问道:“少东家,这匹丝绸跟这两床蚕丝被有问题吗?”少东家已经看着这两样东西足足一个时辰了,且翻来覆去地将东西看了又看,却不说一句话,他从未见过少东家这样过。
手下的询问唤回符景升沉思的心神,他回过神,缓缓开口,“有问题,大有问题,这两样东西不知道是哪位高人所做的,竟然连我也无法猜透其中的奥秘。”
“连少东家也看不出来?”云游有些惊诧,他们少东家最擅长的便是织品,以往没有见过的织品到了少东家手上,不用多长时间,他便能模透织法,还未有过他模不透的织法。
这时,书房紧掩的门扉传来一记清脆敲门声音,他的另一名手下四海道——
“少东家,有一封福德镇加急的信件,以及宫中送来的邀请函。”
“拿进来。”符景升心下生出一抹疑惑,四年一度的皇商选拔去年才刚举行完,怎么皇宫又送出邀请函?莫非跟那事有关?四海随即将刚收到的这两封文书送进书房。
拆开皇宫的邀请函,符景升那对好看的浓眉随即皱起,“……看来,我们得到的消息没有错。”
云游跟四海两人神情微变,看着他,异口同声地道:“这么说,皇后娘娘要对鲁贵妃下手了!”
符景升点头,“应该是差不多了,我们之前得到的消息,皇后娘娘早想教训鲁贵妃一番,只是苦无机会。前些日子皇后娘娘穿了鲁记特地请绣娘织的那匹云锦后,全身开始发痒,因而大怒。”
“皇后娘娘一直找不到惩处鲁贵妃的机会,这下鲁记自己送上门,皇后娘娘当会轻易放过。”云游有些幸灾乐祸地说着,“不断了鲁贵妃的银子,皇后娘娘岂会甘心。”
“是的,虽然负责织造的皇商去年已经决定还是由鲁记担任,但因为这个原因,皇上下令重新评选皇商。”符景升点头。
四海露出奸诈的笑容,“皇后娘娘真是好手段啊,藉机剪了鲁贵妃的钱袋子,看她如何在后宫继续耀武扬威,不将皇后娘娘放进眼里。”
“主子,既然如此,那就是我们符记崛起的大好机会,机不可失!”云游一脸兴奋地提醒着。
只是回应他的是符景升那张冷脸。
“主子,这么好的机会,您怎么好像很不开心?”
“空欢喜一场,有何高兴的?”
“空欢喜?”两人皆不解。
“虽然我对织品十分专精,可你们很清楚,我的实力依旧远不及以织品起家,传承了数百年的鲁家,因此每四年一次的皇商选拔,符记总是败在织品,失去问鼎皇商的资格。
我们两府擅长的项目太过雷同,只要有鲁家在,我们就不可能取得皇商的资格。”符景升冷冷地泼了他们一桶水,“那使今年要重新选拔,除非鲁记不参加,否则最后赢家还会是他们,今年的选拔不过是让皇后娘娘消气的过场而已。”
一听,云游和四海都蔫了。是呢,以世家来说,他们符家是新贵,而鲁家却是百年世家,经验的累积是他们符家怎么也比不上的。
“看来……今年还是陪着鲁记凑热闹的……”
“今年这场评考,我看……”符景升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另一封由福德镇送来的加急信件,定眸一看,惊诧低呼,脸色顿时变得更是难看,“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事!”
“主子,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四海担心地问道。
这种事情叫他怎么说?符景升索性将这封信件拿给他,让他们自己看。
一看到信里的内容,云游跟四海的脸色也变了,感觉他们头顶上正缓缓飘来一朵正在打雷闪电的乌Z?。
这信的内容是告知他们少东家,那名要送回京的少女,在高掌柜带着大批礼物跟银子过去带人时暴毙了。
“少东家……那现在怎么处理?”云游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折好,放进信封里。
“没有想到距离这么遥远了,那姑娘还是难逃被我刑克的厄运,放弃吧,不要再害死更多无辜的女子了。”符景升皱眉。
一向喜欢求神问卜的姑母跟母亲,因为算命师说他福气冲天,冲到祖父,只要娶一个命贱命硬,最好还克父克母的女子为妻,化解他的冲天福气,这样祖父的病便能够好转。
于是姑母跟母亲未经他同意便私下找人打听有这命格的姑娘,打算买来冲喜,这期间不是没有找到命格符合的姑娘,只是每次要前去订亲或是买人,对方便会意外身亡。
得知这些事情后,他严厉地拒绝冲喜,要姑母跟母亲就此作罢,没想到她们会变本加厉,往偏乡边城的方向找人,甚至还同他扯一堆歪理,说是那女子命不够硬才会抵挡不住他冲天的福气,继续找总会找到,他要是不同意就是不孝。
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上,他想不答应都不成,另能任由母亲跟姑母胡作非为为。她们这么做根本不是在替祖父积阴德,而是在为他制造更多罪孽,无奈不管他怎么说,母亲及姑母总是听不进去,依旧我行我素。
“可是老太爷的身子……”
符景升沉思片刻,做出决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听天由命,我是不会再任由母亲及姑母任性下去:四海,向所有分铺发出消息,冲喜这事取消,不用再找人。”
“是的,属下即刻去办。”四海马上转身离开书房,在他一脚要踏出书房时,另一名伙伴五湖刚好要敲门,他便问:“五湖,你怎么急成这样?”
“急件!”五湖指着手中的飞鸽传书,“少东家,从永兴县传来一个消息,这消息可能与失踪多年的老爷有关系!”
符景升打开书信,上头简略写着手下在幽州永兴县发现一名与他父亲符昌明长得一模一样的中年男子,还有人看到此中年男子右手腕上有一个半月形胎记,很可能是他失踪多年的父亲,这消息让他陷入长长的沉思中。
当年意外发生时,商队所有人的遗体都被寻获,唯独父亲迟迟没有踪迹,这人会是那被认为已经身亡很多年的父亲?他凝重的眼神落在桌上的凌云纱上,忍不住又拿起来仔细审视。这匹透明如羽翼般的丝绸,不管是质地还是织法皆远远超过鲁家,只要找到她与她合作,送上这匹凌云纱参加评选,定能拿下今年的皇商宝座。
疑似父亲的人在幽州附近出现,而织出凌云纱的姑娘也在幽州……
“少东家,要派人前去查探吗?”
他收回心神,神情一凛,“不,我要直接前往幽州。”
梅茹仙买地的事情很快就办好,地契也被她收得好好的。
地一过户完,村长就领着大批村人跟工人开始整理土地,可是不管怎么问,村长一家人的嘴就跟蚌壳一样怎么也敲不开,因此一直到开始筑墙盖房时,都没有人知道这里的地主是谁。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何人,可是工钱一天也没有延误,且每日的供餐一肉两菜一汤,还有不怕你吃的大米饭跟馒头,每个工人吃得满嘴流油,时间一久,就没有人有兴趣打听这屋主是谁了。
在这期间,珍馐阁的高掌柜来找过一次贾二郎,又跟贾家的人大闹了一番,甚至说要报官。
何氏撂下狠话,要银子没有,要人自己到山神庙去抓,梅茹仙她又活过来了。这话让高掌柜很好奇,哪有人可以连死而复两次的,他决定到山神庙去看看这个神奇的梅茹仙。
只是他到山上后,两人谈了什么话不得而知,而高掌柜再也没有到大坑村来了。
村子里的大事除了那栋正在兴建的房子,以及每隔十天一次的赶集外,也没有什么大事或是闲话可以聊,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
只是几个眼尖的村人看梅茹仙一家的眼神开始不一样了,他们不是才刚被赶出贾家,一个宴妇带着两个孩子借住在山神庙,哪里能够轻松过日,可他们的日子怎么好像是愈过愈好?就算是赶集的日子,也常常见到他们一家三口叫来牛车到镇上采买,最常看见的就是他们蒌子里背着猪肉,身上的衣服是新的,吃的是米饭,日子过得比村子里的每一户人家都好,也常常看见梅清元口袋里装着糖果、糕点,坐在工地旁看人盖房子,一旁几个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围着他要糖吃,尤其是村长那几个孙子跟他特别要好。
梅家的改变让一些人私底下议论纷纷,急着从他们的口中打探出消息。
房子快要盖好了,家具都还没打制,于是他们母子三人趁着这一日赶集,先到镇上看看家具的样式与行情。
因为这一趟最主要只是先打探行情,也不赶时间,又没有像之前一样有许多物品要买,因此他们没有另外包车,看到牛车还有位子,便跟着村人一起搭着牛车回来。
母子三人捱着几个妇人身旁坐下。
坐在梅茹仙身旁的妇人马上怪腔怪调、酸不溜丢地说着,“哎哟,我说迎春啊,你们母子三人又买了什么好东西啊?我看这一阵子你们可没少往镇上跑啊。”她直接掀开梅茹仙身后背的竹篓上的那块布,翻着里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