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婆婆喜欢玫瑰花,自从害婆婆受伤以后,苦薏这几天都趁着露珠未干时,先去田里剪一大把红得发黑的玫瑰花,插在婆婆的房间里。
可惜,苦薏还是没能讨得婆婆欢心,婆婆一个笑容都不给她。
这不打紧,辛雅风才出国几天,蘑菇屋里的家具全被清出来,货车开往夜色花园,所有的家具都搬回小木屋!
前几天,婆婆在花田跌倒,苦薏情急喊了一声“妈”——
为了这一声“妈”,在夜家桦面前,苦薏多了一个“干妈”,也顺理成章的住到干妈家去,给了她那些家当合理的归处,苦薏终于不用再整天被夜家桦盘问时……
满天夕阳红,夜家桦接了一通电话,接到一笔大订单,回去整理包货,他前脚才走,苦薏就听到车声,眼看着货车开到家门口,后头跟着几辆车,下来一群人……
夜色花园里,苦薏拿着镰刀,掉了下巴,晴天霹雳——
辛家的管家还是那一身旗袍,手里拿着纪录本,忙碌地指挥一群人,一一把家具归位。
“真、真花姨,我婆婆……终于要把我赶出来了吗?”
偏偏又是辛雅风出国的时候!
苦薏脸色惨白,脑袋里一幕幕的走马灯,每一个画面都是撷取自连续剧桥段——豪门婆婆趁着儿子不在家,把媳妇赶出门!
有钱的婆婆好办事,一纸离婚协议书丢在媳妇的脸上,逼媳妇签名盖章!
失去丈夫这座挡风遮雨的靠山,可怜小媳妇抵挡不住盎贵婆婆种种胁迫恐吓,只有在离婚协议书上面签名的分……
财大气粗的婆婆为了彻底斩断两人的恋情,把钱撒在媳妇面前,逼媳妇远走他乡,从她儿子的世界里消失,再也不准出现!
苦薏以为送送玫瑰花,就算不能让婆婆消气,日子也能一天一天耗下去,现在有辛雅风的配合了,她本来很有信心可以混过这三年,没想到辛雅风才踏出国门,她的行李就被丢出辛家大门——
她要是被迫离婚,三年后拿不到土地,草儿还有命活吗?
保不住她和辛雅风的婚姻,无法顺利取得土地,西门家无法迁移宗祠,风水不转,死咒不解,厄运难开,千秋大人、小桃儿和西门家上下一族人怎么办?
苦薏曾经天真的考虑过找太爷爷摊牌,把西门家的秘密说出来,求太爷爷大发慈悲,让辛雅风能够自由卖地,或许不用再等三年。
但是住进辛家,苦薏默默观察发现……
辛雅风不信邪有遗传,辛家的太爷爷是不拿香的,太爷爷向来不问鬼神,只信自己。
西门千秋和太爷爷多次交手,都不能拿下土地,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再等两年八个月就能把土地拿到手了……
苦薏更得步步为营,不能坏了大计——
她火速掏出手机,打求救电话,偏偏二十三代小黑在紧要关头使性子,这会儿连屏幕都不给开。
“真花姨,你有存辛雅……我老公的电话吧?拜托,你的手机借我打国际电话,这个月的账单我帮你付!”
现在,只有强大的主角再次登场,才救得了她这丑角了……
***
景观灯跟随人影在移动,灯光一闪一闪的,好像地上的星星……
天色未亮,已经有人起来走动。
星星闪在美丽的童话世界里,这里有城堡、蘑菇屋,辽阔的草皮,精雕细琢的花园和湖泊及掉落的枫红。
今天的风好平静——哇啊,好冷!
以为没有风,苦薏才打开窗子就被一股冷意冻醒。
从窗口的方向对出去,远处是蘑菇屋的屋顶,这里是积木屋二楼,也就是辛雅风的寝室。
听爷爷说,积木屋是辛雅风出生那年盖的,最初的规划是用来当儿童游乐室使用,所以才有溜滑梯的设计。
可惜辛家人丁单薄,辛雅风个性过于成熟稳重,从小就不像个小孩子,积木屋只有亲戚朋友的小孩来时才有人气,十几年过去,设施老旧就自然淘汰了。
辛雅风搬进积木屋,除了楼下特别隔出一间工作室,整体结构没有多大改变,楼梯走上去,辛雅风的寝室一目了然,完全没有隐私空间。
辛雅风把整栋积木屋当做个人空间在使用,他当初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朵菊花跑来撒野吧。
二楼长方形的空间,在溜滑梯那块区域采用大量玻璃帷幕,日照充足,阳光直射到楼下,这里摆了两盆高大的绿色植物和一组茶几。
楼梯上去的区域,一面大型电视墙直对一张大床,木质地板踩起来冰冰凉凉,床头柜后面一扇雾面玻璃拉门隔出一个空间,这里是辛雅风的更衣室,另外旁边还有一扇门打开——
就是苦薏正在看风景的地方……
里头采用干湿分离,浴白有按摩功能,整体米白色简洁明亮的空间,洗手台宽敞的大理石台面搁着两个漱口杯、一对牙刷,还有许多瓶瓶罐罐的美白产品和一束红得发黑的玫瑰花,盛开的玫瑰花瓣被摘到剩下花苞,看来昨晚有人又洗了花瓣浴……
苦薏从洗手台旁的窗口转回目光,拿起牙刷挤牙膏,边刷牙边拉起袖子看她光滑水女敕的皮肤——好像有变白了一点点?
难得有豪华舒适的按摩浴白可用,玫瑰花有美白效果,每天泡澡洗玫瑰花瓣浴,长久下来……不多,再给她两年半的时间,也许她也能像草儿一样白泡泡幼绵绵,当一个白里透红的美丽新娘,到时候站在白皙的千秋大人身边就不会太难看了。
苦薏放下袖子,两只眼睛又移到窗口外。
天空积着浓重的乌云,一副要下大雨的模样,看来今天的工作泡汤了,那要做什么好呢……
难得的空闲,苦薏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小桃儿和千秋大人,想着、想着,心口正评评跳时,窗外不远处一台脚踏车正往这儿骑过来,她漱完口刚好来得及打招呼。
“爷爷,早安——”她从窗口挥手,嘹亮的声音都可以传到蘑菇屋去了。
“早啊……雅风回来了吗?”老人家牵着脚踏车停在窗口下。
辛爷爷对辛家的事业没有兴趣,早早就把担子丢给辛雅风的父亲,他现在是个快乐的志工。
“已经回来了,还在睡呢。爷爷,今天会下雨,你有什么活动?”苦薏很喜欢辛爷爷——尤其在她知道蘑菇屋和积木屋都是爷爷设计出来,整座家园几乎都是辛爷爷亲手打造以后,更是崇拜。
“我要到辛夷大学去,今天围墙要翻修,几棵老树生根破坏墙面,学校要锯掉,我想先移回来种在家里,以后看哪儿有需要再移过去。”辛爷爷一大早骑着脚踏车晃,就是在帮老树找个舒适的住所。
“爷爷,我跟你去好不好?我去帮你搬。”苦薏听到辛爷爷要去辛夷市可开心了,东方潦和西门草儿正在为搬回苦味厨房做准备,最近常回去,说不定能巧遇两人,她又可以敲东方潦一锅牛肉汤。
“你?哈哈……谢谢你的好意,雅风这一趟出去有半个多月了吧?你们夫妻小别胜新婚,你还是留下来陪他吧。”辛爷爷和辛雅风两人高度差不多,背影很像,只差在辛爷爷满头斑白。
“爷爷,今天不是假日,他一会儿起来还要去上班呢,我今天想跟爷爷约会。”
苦薏爽朗的声音让辛爷爷直笑,他正要开口时,瞥见另一扇窗推开来……
“爷爷,早。”辛雅风从房里打开窗户,身上还是睡衣。
“雅风……哈哈,你是被我们吵醒了吗?”
辛雅风和苦薏隔着一面墙,两人各站在一个窗口。
“老公,你今天要上班吧?我跟爷爷去搬树。”苦薏半个身体探出窗外,朝着另一个窗口甜甜地喊了一声“老公”。
“……小心摔下去。”辛雅风看见她那张脸,皱起眉头。
“雅风,你这阵子是不是很忙?别把身体忙坏了。”辛爷爷仰头望着孙子和孙媳妇,意有所指地劝道。
“公司正在推新产品,是比较忙一点——已经差不多了,所以今天休息。”辛雅风站在房间的窗口才说完,就听到浴室的窗口传来唉声叹气,他望着老人家扬起嘴角。
“嗯,好、好,那很好。”辛爷爷满意地点点头,就是希望小夫妻多点时间在一起,赶紧为辛家开枝散叶,让积木屋恢复原本的功能。
辛爷爷骑上脚踏车,笑着继续去找老树的家。
苦薏洗了把脸,走出浴室,辛雅风已经又爬回床上去梦周公了……
“老公——对不起哦,是不是我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你那么晚下飞机,深夜一点多才到家,又忙到三点才睡,还不到六点就被我吵醒,真是辛苦你了,有什么需要老婆服务的地方吗?”
辛雅风才闿眼,苦薏扑到床边,一会儿拉棉被玩波浪舞,一会儿捶床垫存心不让他好睡。
“……你在报复?”辛雅风把棉被拉高到头顶,还是抵挡不了她的吵闹,只好拉下被子瞪着她。
“哪有,我才不会这么小心眼。”
“那就别闹我。”一张大床上,一个枕头摆在正中央,辛雅风卷起棉被翻身继续睡。
“我哪有闹你,除非你也知道扰人清梦有多胡闹,不然我只是有样学样而已。”苦薏只是想让辛雅风也尝一尝睡到半夜三点被人从床上挖起来的滋味,差不多就像他现在这样子。
辛雅风充耳不闻,苦薏就跳上床,在床上蹦蹦跳跳。
“……你跟爷爷去搬树,快去。”辛雅风已经快两晚没阖眼,受不了她的吵闹,叫她滚。
“来不及了,你刚才没帮我说话,现在我跟去,爷爷会怪我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苦薏一坐在床上,翻辛雅风的眼皮,扯他的头发,她打的主意是——趁他精神疲劳、意志薄弱和他开战赢面比较大。
“……你想怎样?”辛雅风抓下她捣蛋的两只手,紧紧抓在手里,张开了眼睛。
“圣诞节都过去了,寒流一波一波来,我们只有一条被子一件毯子,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辛雅风,有关于这张床的使用权,我要求重新分配!”昨晚吃到苦头了,苦薏决定争取权益。
苦薏盘腿坐在床上,被辛雅风扣住双手,她却只当辛雅风的手是冰冷的手铐,体会不到辛雅风手掌心的温度和指尖的接触,不见他……
辛雅风眼底流动着复杂的情愫,紧扣她的双手有股想把她拉进怀里的冲动……他认为她很机伶,但她迟钝到至今还以为他为了一张床和她闹不愉快,他是否该让她受点教勖了?
辛雅风生气,为苦薏的自作主张,自找罪受。
苦薏生气,因辛雅风的没绅士风度,没义气。
两人这一杠两个多月了——至今没有和谈曙光。
战火点起,是在那天,眼看着小木屋的家具归位,辛家已经没有她的位置——
***
夕阳红翻了天,货车上的家具都卸下了。
苦薏在情急之下打越洋电话给辛雅风,一股脑儿把电视连续剧的剧情都搬出来了,拜托他赶快回来,却被辛雅风吐槽……
“赶回去……签离婚协议书吗?谁告诉你,你口中所谓的财大气粗、有权有势的豪门长辈可以为所欲为,无视法律的存在,不经当事人同意,擅自帮成年子女办理离婚完成手续?”
“你说的情况——叫协议离婚,那才需要双方当事人出面办理,但是离婚还有其他方法,豪门大户都有庞大的律师团队待命,就是为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还要我教你?随随便便我都能想出几十种手段给法院判决离婚,何况是婆婆的律师团队!”
“你那是犯罪行为。”
“我要是活到七老八十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却给我娶了一个不称头的媳妇,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看我的行李都被丢出来了,事实就是我已经被你家赶出来了!”
“你正苦无借口搬回去,这不是正好吗?”
“辛雅风!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难不成你想和我私奔吗?”辛家五代单传的命根子,要是离开家里选择她,她怕三年还没到,她就成为失踪人口了,而前提是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会发生——
“……停止你无聊的想象。”
看吧,她才一句话偏离主题,马上就被辛雅风叫停了。
两人又不是真夫妻,别说不是真心相爱,连暧昧情愫都没个影,辛雅风为了得到她脖子上的项链才肯牺牲三年单身贵族的身分,而她是为了帮西门千秋拿到土地才和他去登记。
即便辛雅风有那么一点点人情味,考虑到东方潦的心情有心帮忙而坚持走完三年婚姻,太爷爷、太女乃女乃都多少岁了,家里有三代老人家,辛雅风不可能也不应该为了“义气”两个字就气死一家子。
“老公,还有什么比你百忙之中风尘仆仆赶回来更能够证明我俩爱的决心?”苦薏在李管家面前对辛雅风温情喊话,捣起话筒,转过脸去,低声恳求他,“拜托,就这一次,日后我为你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只要辛雅风肯抛下工作回来保住两人的婚姻,这次撑三年应该就不是问题了。
苦薏的如意算盘,就是一次解决麻烦,所以她才会演这出戏。
哪知道……结婚才不过短短四个多月,辛雅风和她这个兵不厌诈、口没遮拦的在一起耳濡目染,她把冰山王子带坏了,辛雅风竟然开口——
“如果有人愿意拿下脖子上的项链,协助完成新商品的开发,在没有理由四处奔走的情况之下,我的秘书应该能够马上订到回国的机票。”
换句话说,苦薏得交出菊花坠子,让他得到香气秘方,他才同意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