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午后,楼晴茵正要出门,可她实在很不想赴这个约,因为她此刻要去见的,是爷爷希望她嫁的对象。
“妈,我能不能不去?”刚跨出屋外,她回身问送她出门的母亲。
“怎么突然这么问,我们都讲好了不是吗?”黄敏岑微讶的看着女儿愁苦的小脸。
“那哪算讲好,是爷爷自己决定要把我嫁给他忘年之交的儿子,我莫名其妙多了个未婚夫,爸妈不但没反对,还要我去见对方……我是被逼的好不好!”她抗议得无奈又无力。
几天前爷爷身体不适,被诊断出罹患心脏病,需要开刀治疗,爷爷住院做手术评估时,他的忘年之交去看他,爷爷和对方聊到希望在动手术前看到她结婚……最后竟演变成爷爷和对方定下这门婚事的惊人结论。
当她得知这事,惊愕得简直快昏倒,谁知爸妈居然同意这门亲事,更帮她约好今天的约会……这宛如戏剧性的月兑轨发展,着实令她傻眼。
“你爷爷从不会逼你或你哥结婚,这次是他担心身体有什么万一,才特别想为你这个孙女挑个好对象,至于我和你爸没反对,是因为你和对方的八字属于琴瑟和鸣之卦,极适合做夫妻。”
“爷爷的心情我能体会,可是八字这东西哪能相信。”她可从没想过要随便靠八字选蚌陌生人当老公。
“所以妈答应你,今天你和那个人见完面,若真觉得不喜欢,妈会想办法请爷爷取消这门婚约。”黄敏岑拉过女儿的手安抚。
她和丈夫都认识父亲的忘年之交,也听说对方的儿子康驿是间大集团的总经理,父亲曾见过他,夸他极有将才相,但他们一开始并未同意老人家唐突决定的婚约,直到拿女儿与康驿的八字找师父媒合,得到两人是天作之合的佳偶、康驿是人中之龙的卜算,她和丈夫才稍微放心,未再反对老人家的决定。
“也就是我一定得赴这个约,和对方见面认识就对了?”楼晴茵两道细致柳眉,顿时皱得像麻花。
“别怪妈没办法答应你跷头,这事今天必须有结论,你爷爷必须尽早开刀,时间拖得愈久愈不利。”
楼晴茵顿时无语,爷爷稍早进房休息前说过,等她见过康驿,倘若两人之间没什么问题,就马上挑日子进行简单的结婚仪式,之后他就能安心的接受手术,等他的身体康复,再为两人补办婚礼。
爷爷明显在等她见过康驿后给他允婚的承诺,才愿意考虑动手术,这样根本就是赶鸭子上架嘛。
“别愁眉苦脸,也许你会对康驿一见钟情也说不定。”黄敏岑轻拍女儿小脸,半开玩笑的安慰。
“也对,说不定有这种好事发生。”不想母亲担心,楼晴茵要自己绽露笑靥轻松应和,认命的出门赴约。
她胸中郁结的无奈之气,直到离家一段距离方才重重逸吐而出。
对感情,她向来属于慢热型,已经二十六岁的她,还不曾对谁一见钟情过,岂可能在心有不甘的情况下,对爷爷指婚的对象一见钟情,见过一次面就答应与对方结婚?
思及此,她不由得想到爷爷那位忘年之交的儿子,平白无故多了个未婚妻,他怎能平心静气的接受?为何这几天都没听他提出过任何异议?等见到对方,她到底又该如何全身而退……
楼晴茵就在如此心烦意乱的思绪中,前往约好的咖啡馆。
心不在焉的她,走至某条街的转角,未先注意路况就低着头欲跨越路口——
叭!
“呀啊~”
一串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她转过头,骇然惊见一辆轿车朝她驶来,她惊呼的想躲开,怎料只微退一步就双腿发软,整个人跌倒在地,在回旋耳际的急促煞车声中,下意识地紧闭起眼。
当惊人心魂的煞车声消失,楼晴茵耳里传来一道低沉的问话——
“喂!你没事吧?”
她缓缓张开眼,映入她眼帘的是张兼具粗犷与个性的有型脸孔,五官相当深邃,极有男人味。
“你有没有被我的车撞到?”
她还未开口,男子再度问话。
“原来开快车的是你!”未回答男子的问题,她瞥眼近在身旁的黑色轿车,月兑口冒出这句话。
康驿蹲到她面前,眉峰顿凝,毫不客气的回道:“小姐,请你搞清楚,是你走路不看路,突然从巷口冒出来,要是我真开快车,就算我像刚才那样一看见你就踩煞车,你只怕也会被撞飞出去。”
康驿望着她的深眸里嵌着不以为然。他向来遵守交通规则,尽避因被迫得去见父亲擅自替他决定的结婚对象而心情不佳,他也未开快车,明明就是这个留着俏丽服贴短发、五官清妍中透着柔雅知性美的女人擅闯路口,竟然还好意思说他违规驾驶!
“我——”她无法理直气壮地反驳他的话,因为方才她确实心不在焉。
她微感挫败间,他站起身说话了。
“请你动动手脚确定有没有被撞到,该负的责任我会付。”康驿略微催促,即使他很确定自己刚才并未撞到她,也赶时间离开,可该负的责任,他不会逃避。
“我没被撞到……哎呀!”话才回了一半,正要站起来的她,忽又跌坐回地上。
康驿本欲伸手拉她,脑中瞬间闪过以往被仰慕者借故烦缠的不快经验,硬是止住弯身拉她的动作,改为开口问道:“你不是说没被撞到,现在是怎么回事?”莫非他煞车的反应还是太慢,擦撞到她了?
“大概是之前被吓到,腿还有点软,一时没站稳,你不必用那种好像我存心诓你、想敲诈你的眼神看我,就算我今天真的受伤了,也不会要你负责。”顾不得说出吓到腿软的原因有点冏,她撑按着他的车子站起来,硬是挺直腰杆,有气势的回话。
不过心里却忍不住泛着嘀咕。一般人看到她跌倒,理应会出手相扶,可这男人非但没拉她一把,反而紧蹙着眉头看着她,大有她在假装骗他之意,他以为她是诈骗集团喔?
康驿的黑瞳隐然一敛,这女人的感觉神经有问题不成?他是哪只眼睛用她是想敲诈他的眼神看她了?
正想再次询问确认,手机却在这时响起,他只得先接电话,眼角瞄见那个乱感觉也乱有骨气、不要他负责的女人,迳自站起身,拍拍长裤上的灰尘后,转身就要离开,却突然又回身,皱眉盯着他的引擎盖,接着拿出面纸擦拭她之前按碰的地方。
他微挑浓眉,瞥视她微含嗔意与不甘的俏脸。她是在想……把她碰脏的地方擦干净,以免他叫她赔钱吗?
未察觉他的注视,楼晴茵微噘小嘴将引擎盖上的手痕擦干净,刚才那个男人已经把她当成诈骗集团,如果不把她弄脏的地方清理一下,他说不定会反过来狮子大开口,要她赔偿。
擦去车上的手痕,她跨步欲离开,冷不防教入耳的句子顿住脚步——
“……我会去见楼晴茵,只是我这里有点状况要先处理。”
她迅速转身看着微侧着身子讲电话的他。这男人要见她?
“就是……我的车子出了点问题,反正等我处理好就会去赴约,爸再问下去要是害我因此失约,可别怪我。”即使不满,他都已答应去见父亲私自为他定下的结婚对象,父亲还是怕他跷头,打电话来查问,他也并未说出险些发生车祸的实情,以免父母担心。
幸好父亲未再怀疑追问,否则他无法保证被逼婚逼得满怀气怏的自己,不会和父亲在电话中吵起来。
“你不会刚好是康驿吧?”见他讲完电话,楼晴茵问出她的疑惑。
他说要去赴约,还提到她的名字,难道他正是爷爷希望她嫁的对象?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刚才你并没说你认识我。”康驿敏感的望向她。这女人是谁?
“直到前半刻我都不晓得你是谁,是听到你讲电话才猜出你的身分,因为我就是楼晴茵。”她也没想到他们会意外的在赴约途中遇见彼此。
“你是楼晴茵”
“假使你爸有位八十一岁、名叫楼耘辅的忘年之交,那么我就是你要见的人。”她能明了他的惊讶,只不过为免再被当成是对他别有企图的诈骗集团,她只好稍微补充说明,以证明自己的身分。
闻言,康驿的眼睫忍不住微微挑动。父亲是有个忘年之交,他曾在某次载父亲外出时见过那位老人家。
不过此时他没空说明是他父亲要求他一定要和她见面,迳自打开车门,“上车吧,这里不是谈事情的好地点,关于我们的婚事,等到咖啡馆再谈。”
楼晴茵稍作犹豫,有点尴尬的坐上车,她不清楚他如何看待两人的婚约,然而对于这件婚事,她的确想跟他好好谈谈。
静谧的咖啡馆特别包厢内,康驿与楼晴茵相对而坐,一个喝咖啡,一个喝热可可,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无数次交会,却都没人先开口,气氛有些诡异。
当两人的视线第次不经意对上,康驿再次皱皱眉头未发一语,楼晴茵不禁跟着蹙动柳眉,直在心里嘟囔。
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她因先前在街上和他交手的经验,想等他先开口,确定他的态度,再视情况表达希望解除婚事的立场,以避免发生再被他误会的情形,谁知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很深邃,还有种不容忽视的魄力,她虽不至于被他锐利的眼神吓到,可四目相对到最后,她总会感到莫名的不自在,心跳也无来由的悄悄加快,每次都是她先将视线移开。
他们的身分已经够尴尬,他这样不说话直盯着她看,是想让她的处境更别扭吗?她要不要干脆伸手触模他胸口,直接读他的心,看他心里在想什么?每次皱眉又是对她有何意见?
她是真的会读心。也许是因为已逝的外婆有女巫血统,再加上隔代遗传异变的关系,她高中时偶然间发现自己能藉由手碰他人心口,读出对方心里的想法。而这个秘密,只有和她同样有着另一项不可思议能力的哥哥知道。
不过想归想,她可没敢伸手碰触对面男人的胸口,她要是这么做,不被当成企图骚扰他的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