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的秋夜,邵靖棠回邵家和家人用完晚餐,陪女乃女乃在映着皎洁月色的庭院里散步。
“靖棠,你会不会怪女乃女乃?”走着走着,被他搀扶着的女乃女乃冷不防冒出这句。
他顿住脚步,不解的望向女乃女乃,“为什么要怪您?”
“要不是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身体出问题,你爸也不会因为要多在家里陪我,提早将集团交给你管理,增加你的重担。”邵王惜舫微感歉疚的说。
一个半月前她身体不适,检查出除了有高血压,肝脏也有些纤维化,需要随时注意病情,避免恶化,产生更严重的病变。靖棠的父亲因而决定提前将管理集团的责任交给他,以便有更多时间专心侍奉她。
可想而知,压在这孩子肩上的责任有多重。
“女乃女乃别这么说,生病又不是您愿意的,再说爸为集团打拚这么久,让他提前卸任享清福也是应该的。”邵靖棠毫无怨言,扶着女乃女乃在庭院的木椅坐下。
他是无意这么早接掌公司,然而碰上女乃女乃生病的特殊情况,他的坚持自是有软化的必要。
“可是这样一来,你不会忙得常常得把公事带回去处理吧?”这孩子一个人住在外面,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不会,公司替我聘了优秀的助手,靖尧也会帮忙处理公司的事,我没女乃女乃想象的那么忙。”
无意让关心他的女乃女乃担心,他模糊了忙碌程度,不过他有能力卓绝的秘书帮忙,接任集团总经理的弟弟也帮他分担了责任这点倒是事实。
邵王惜舫稍微释怀一笑,“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接下来想跟你谈的这件事若又增加你的压力,我会过意不去。”
“女乃女乃想跟我谈什么事?”
“你也知道我从不会催你和靖尧要早点结婚,但自从生病后,不得不让我正视自己确实老了,总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们结婚生子……”
“女乃女乃别乱讲,您一定能长命百岁。”邵靖棠忙不迭截断她仿佛认定自己活不久的低述。
老人家明了的说:“我没有诅咒自己的意思,可我毕竟已经八十岁,未来的事谁能保证?靖尧小你三岁,心性还不定,女乃女乃是想,不如你这个做哥哥的先结婚,了却女乃女乃一桩心事。”
“这——”他无法反驳女乃女乃世事无常的道理,可他从未想过要这么早结婚,女乃女乃突然提及,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你不用急着回答,女乃女乃并没有要逼你马上就答应,你好好想想,我会耐心等你的好消息。”见他有所犹豫,邵王惜舫和蔼的表态。她知道这个一向孝顺的孙子会把她的话听进去,就再给他一些时间考虑他的终身大事吧。
“嗯,我会好好考虑。”
邵靖棠诚恳的向女乃女乃承诺后,在驾车回住处的路上,他即认真的思索起这件事。
他和女友已交往两年,虽未想过何时结婚,但依两人稳定的交往状况看来,最后应该也会步入礼堂。既然女乃女乃希望他早点结婚,他不妨就和女友把婚事定下来,这样既能让女乃女乃开心,前阵子抱怨他冷落她的女友,想必也会很高兴。
心里打定主意,他准备先到花店买束花,然后挑枚戒指,再到女友家向她求婚,未料途中竟撞见女友在街上依偎在某个男人怀里。
他震惊地降下车窗想证实他认错人,无奈映入眼帘的女子确实是他的女友任妤姗,而接下来的画面更令他震撼得瞠目结舌——
妤姗居然和那男人当街拥吻!
你尽避忙工作没关系,到时可别怪我变心。
前阵子妤姗抗议他不陪她约会玩乐的埋怨蓦地闪过他脑际,当时他只当那是她一时的气话,莫非那时她身边已另有对象?
他咬牙用力按喇叭,扰断在他眼前上演的不堪背叛画面。
任妤姗下意识地往声音来源望去,赫然看见邵靖棠,脸上明显出现惊讶表情,但她未急着上前解释,反而紧挽着身旁男人。
“既然被你撞见了,我们就在这里摊牌。我已经找到比你更有时间陪我、更适合我的对象,我们分手吧。”扬声抛出分手宣言,任妤姗快速拉着新男友坐进路边一辆红色轿车,扬长而去。
邵靖棠并未开车追上去,只是木然的看着那辆车飞快消失在车流里。
他一直以为他和妤姗的感情稳定,怎料他才接掌天幕集团不久,她便无法体谅他的忙碌,耐不住寂寞的背叛他。
他这两年的真心相待就如此不值得她珍惜?他不由得感到可笑与心寒。
下一刻,他发动引擎,更加速往另一个方向驶去。他的心情糟透了,到夜店喝点酒,或许就能冲掉被背叛的所有不堪情绪……
夜的氛围静静沉降,连可瑄轻悄地打开弟弟的房间,看见稍早就寝的弟弟已经熟睡,她唇畔不禁浅扬起一抹安心的笑意。
这一个月来宸隽的身体状况还不错,医生也说他目前情况很稳定,只要继续接受药物治疗并小心保健身体即可。
轻关上房门,连可瑄回房准备进行兼差的翻译小说工作时,手机却传来一阵清脆乐音,瞧见上头的来电显示,她的心跳不禁漏跳半拍。这么晚了,邵靖棠还有工作要交代?
她接起电话刚喂了声,手机即传来低问:“请问是连秘书吗?”
“我是,请问你哪位?”她愣了下才回答,入耳的并非邵靖棠的声音。
“我是‘忘怀PUB’的酒保,这手机的主人喝醉了,因为怕他会出事,才打了他的手机想找人来接他,请问你认识这位先生吗?”顺手拨了对方最常打的电话后,酒保瞥了眼拿着酒杯趴在吧台上,不知在醉语呢喃些什么的邵靖棠,好声好气的向连可瑄陈述原委。
“我认识他,请你给我地址,我马上过去接他。”一听邵靖棠喝醉,连可瑄没空细究他怎会到PUB买醉,酒保又怎会找她去接人,心里直想着要赶紧去接他。
抄下地址,她迅速换了套外出服,拿了外套和皮包就要出门,但她不忘留了张“朋友有事请她帮忙,她出去一趟”的纸条贴在房门上,好让弟弟醒来找她时知道她外出,这才匆匆离开住处,搭出租车赶往PUB.
来到忘怀PUB,连可瑄很快在吧台一隅找到邵靖棠,他正拿着酒杯要酒保再替他添酒。
“你已经喝醉了,不能再喝。”她忙不迭趋前拿走他的酒杯,同时向酒保低声道谢,谢谢他打电话通知她来。
酒杯被抢的邵靖棠不悦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却因醉眼迷蒙,只看见一团朦胧不清的影像,但他没忘辩驳,“谁说我喝醉了?你是谁,谁准你管我喝酒了!”
都已经醉到不认得她,居然还说没醉。不过身为上司,她想他应该不会希望自己酒醉的模样被下属看见。
“你没醉,我也没有要管你喝酒,只是这里已经没酒了,如果你还想喝,我带你到另一个有更多酒的地方喝。”连可瑄顺着他的话说,并未表明她的身份。
“有更多酒……的地方?”邵靖棠微眯起眼,仿佛受这句话吸引,又似在衡量它的可信度。
“是啊,但是为了证明你没骗人,是真的没醉,你得先告诉我你住哪里才行。”她小心套话,知道他住哪儿才能送他回去。
酒醉的人果然禁不起激,只听邵靖棠嚷嚷着他没骗人,再次宣称他没醉,随即断断续续地报出自家地址。
连可瑄记下住址,接着再激他,“现在是能证明你没醉,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跟我到那个有更多酒的地方去喝酒了。”
他抓不准焦距的醉眼半眯地睨向她的方向,猛地拍桌子站起来,“我胆识好得很,走就走,谁、谁怕你。”
“小心!”
她急忙扶住踉跄摇晃的他,没时间心悸两人的贴身接触,只怕他跌倒摔伤。幸好他未逞强,合作的让她扶着。
听酒保告诉她,邵靖棠已在之前追酒时付了帐,连可瑄再次向酒保道谢后,立即扶着邵靖棠离开PUB,坐上她搭来的出租车离去。
或许是累了,一路上邵靖棠很安静的阖眼靠着椅背休息,而她也很幸运的在他衣服口袋里找到一串钥匙,才得以顺利带他进屋。
他住在一栋极新颖的大厦内,但连可瑄无暇欣赏他屋里的设计,只忙着扶他进房间休息。
“你的房间是哪一间?”她边扶他往屋里走边问。
“我的房间……嗝!最、最里面那间。”邵靖棠打了个酒嗝,下意识回答,接着想到他已经来到有很多酒的地方,立刻吵嚷着,“我要喝酒!”
“好,你小心走,等一下就到了。”
她费力地将走歪的他拉回来,好不容易终于扶他进了房间,让他靠坐在床头。
见他大概因为热的关系,胡乱扯着西装外套,她为他月兑下外套,忍不住看着他低语道:“秘书长曾说公司的应酬大多由总经理和其他主管出面,这表示你平常应该很少喝酒,怎么你会到PUB喝酒,还喝得这么醉?”
“我的女友背叛我,她劈腿爱上别人还说要跟我分手,我心情不好,当然要喝酒。”隐约听见有人在问他为何到PUB喝酒,心里的痛处被刺着,他想也没想的嚷嚷道。
“你女友背叛你怎么会?”前阵子她才听他在办公室里好温柔的和女友讲电话,对方怎么会……
“对,她背叛我!拿酒来,我要喝酒!”
“你先躺着休息,我去泡茶给你喝。”
见他醉嚷着就要下床,她赶紧将他按坐回床上,转身欲到厨房泡茶,让他喝了能醒酒,岂料她刚踅开脚跟,他出其不意拉住她,使她连惊呼都来不及就跌入他怀里。
“你骗人,这里没有酒,你想、想落跑对不对?”邵靖棠怕她偷跑似的将她钳揽在怀里。
“我没有要偷跑,你先放开我。”她整个人几乎和他相贴在一起,一颗心怦跳得乱七八糟,只能窘促的要他先放开她。
“不要!我刚刚听到你说的是茶,不是酒,想骗我,门、门都没有。”再抱紧她一些,看她要如何偷跑。
“听我说,我没……啊!你做什么?”她解释到一半,他突地埋首在她的颈间磨蹭,令她不由惊呼出声,心跳加速、脸颊发热。
“你好香,好好闻。”虽然他醉眼迷蒙的看不清她是谁,然而隐隐飘入他鼻间的淡雅清香,令他忍不住埋首嗅闻。
淡柔的馨香奇异地令他觉得安心,使他原本闷在胸中的不快、抑郁慢慢消散,让他只想更贴近她,攫取包多清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