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了。
作下决定后,婚礼全程速战速决,等缓过神来,两人已双双进阶已婚人士。
丁又宁瞧着右手的婚戒,傻傻发笑。
萧丞枫简直快被她气死。放她假是风口浪尖上,让她避避风头,谁知她避着避着,居然很会利用时间,把婚都结了。
不过口头上,也就念念她几句,孩子都有了,木已成舟,不让她结婚成吗?
新婚燕尔,两人成天腻在一起,虽然没有过多的火热激情——考量到她的身体状况,他心有顾忌,不敢乱来一不过该有的甜蜜还是有的,亲亲抱抱,牵牵小手,一起出门购物,夜里相拥而眠,平实的居家生活,却觉得幸福满满。
蔺韶华对她极尽呵护、体贴关照,害她都忍不住想,怀孕有这等待遇规格,她不多生几个太亏本。
婚后一个礼拜,就寝前,她步出浴室,站在那儿,不敢上前。
“怎么了?”蔺韶华铺好被子,回头就见她一脸局促,欲言又止的样子。“干了什么亏心事?”
“……”低浓。
“什么?”没听清楚。
“我那个来了。”
哪个?慢了半拍,思绪才接轨,意会到她指的是“哪个”。
除了错愕,还是错愕。
“就……应该真的只是肠胃炎。”水土不服造成的,加上那阵子连日忙碌,MC恰恰也拖晚了,跳掉一个月没来,一切都是命运捉弄下,美丽的误会。
这么瞎的事,居然发生在他们身上,蔺韶华短时间,实在找不到话回她。
两两相望,无言复无言。
明明她也是被命运玩残了的受害者,为什么此时此刻,会浮起莫名的心虚感?
而后,他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又低头安静一会,居然低低地笑出声来。
“韶华?”这是——过度失望下,产生的短暂精神错乱吗?他应该比较想哭才对吧?
“没事。”他抚额,笑着摇了下头。“真的没事,过来。”
“……”她不安地,小碎步、小碎步挪过去。
蔺韶华将她搂来,下颚温存地摩挲她发顶心。“小事,别放在心上。”
“你——很失望吗?”
“一点点。”他承认。毕竟,原本已认定、也准备好生命中再添一名成员,如今发现只是误会一场,难免有些失落,但无妨,他们还年轻,多得是机会有孩子。
“我以后一定补生给你,生一打都行。”她连声保证,只差没举起手发誓。
“好。”他笑答。“不用一打,三个就够。”
睡前,她发了讯息,告诉经纪人,原来她没怀孕耶。
棒天打开手机,被满满的“……”洗版。
“我怎么有一种,被你坑了的感觉?”好浓的陷阱味,这分明是她想结婚,故意坑他的吧?让公司想不妥协都不行。
不过,还好被埋在坑底,最惨的人不是他。
秦锐倒是直接,劈头就回——
“你个小贱人,这分明是骗婚!”怎么没人报警把这诈骗集团抓走?
吧么这样讲她啦,她明明也是受害者。
倒是没了顾忌,MC—结束,蔺韶华当然没理由放过她,这几天做得超狠,令她几乎要吃不消,两人正新婚,成天腻在床上下不来,都没人会说什么。
蔺韶华不重欲,但每次都做到她怕,秦锐还打趣她:“这是一个重质不重量、做口碑的概念吗?真看不出来,你家的斯文男这么野……”
再于是,她复工后没多久,就一脸抱歉地跟经纪人说:“我好像怀孕了耶——这次是真的!我有事先验过。”举手发誓。
“……”萧丞枫无语问天。“真的会被你玩残!”然后,认命地开始过滤行事历上的行程,埋头打电话道歉陪罪……
然而,婚姻的经营并不若世间男女想像的简单,多少人怀抱着憧憬投入婚姻,伤心梦碎离开。
婚姻的初始,有过甜蜜、有过快乐,两人世界总是纯粹,然而,旦掺入现实世界的种种变数,妆妆件件,都在考验着那道神前宣誓相守一生的诺言。
环境的差异性,是他们之间最大的课题,一点I滴,拉开两颗相依的心。
也许,是他低估了明星夫所该承受的一切,也或许,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质,随之而来的每一件事,都在他们的婚姻里产生化学变化,他表面上无波无澜,心却已一寸一寸地凉,终至耗尽热情,成为再也燃不起一丝焰火的余烬。
从结婚那日起,他似乎再也没了自己的名,众人只知,他是丁又宁的丈夫,私生活被摊在镁光灯下,动不动就有记者在门口站岗,平静生活,已成过去式。
每当她身上有新的新闻点,这事就会重演一次,像是停不了的轮回,每隔一段时间,周而复始地上演着。
而,发生在女星身上最为频繁的,莫过于绯闻。
每每传出她与某某人过从甚密、互动暧昧,就会有人拿着照片来问他“有什么感想”。
问一名丈夫,对妻子与他人的亲密照有何感想,记者小姐,你的逻辑真的没问题吗?他还能如何回应?一次又一次,重申“我相信她”,但久了,总会累。
有时,被送到眼前的一切,他都觉讽刺,一度冲动想回——你们总是跑来问我,我却比较想请教你们,我妻子的行程、发生什么事,你们比我还清楚。
有多少事,他是透过这些报导知晓,又宁从来不说,他也从来不问。
她总是告诉他——别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那都不是真的。
是新戏宣传手法,宣传组只是想营造互动良好的感觉而已。
捕风捉影啦,记者总是爱把芝麻大的事情放大再放大,才有新闻点。
全剧组都在,才没有什么单独吃饭这种事。
屁啦,谁手牵手靠在一起吃饭,明明只是拿便当给我,坐在一起讨论剧本。
她说了,他就信。
她说过不会骗他,他也答应过,会相信她。只是薄弱的感情基础,哪经得起长年的分离?
她总是太忙,外出拍戏动辄数月,每一次的分离、再相聚,总让他产生恍如隔世般的陌生感。
两人环境差异性太大,他作息规律,她昼夜颠倒则是家常便饭,常常收了工回家,他已入睡;而他下班回来,她不是还在睡,就是不在家,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可以整月说不上几句话。
他还是一个人吃饭、双人床一人独眠、生活中的悲喜一人独尝,有时觉得,自己与单身无异。
他以为,最多就这样了,时日一久,成了常态,心也渐渐麻木无感,别去多想的话,日子照常还是能够过下去。
近期,她接了一部新片,斥资上亿,制作方相当重视,接演前,她跟他商量过。
剧本很好,制作成本充足,从幕前到幕后的阵容都令她相当心动,最重要的是,男主角是秦锐,她的最佳萤幕拍档,他们有足够的默契,若接演,她有十足的把握,发挥超水准演出,或许,这将成为她从影以来,最佳代表作。
“去吧。”他还能说什么?她想接,也渴望接,他不以为他若投反对票,起得了什么作用,即便有,也不会。
他不希望,她心里有遗憾,在往后的岁月里,日日惋惜自己错过了什么,埋怨婚姻成了她的姅脚石。
他无法助益她,但至少,能够不阻碍她。
“可是……”她看了看甫出生三个月的儿子,犹豫了下。“这一去,保守估计会拍四到六个月耶。”把儿子丢给他一个人,这样好吗?
“没关系,乐乐有我,再不行,霓霓、还有严总那边也会帮忙照顾。”
“也对。”叔超疼乐乐的,说和她襁褓时期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看到小女圭女圭就想到以前那个小小软软的她,每次抱过手就不想放下,她坐月子那段时间,爹地和叔天天来月子中心报到,但不是看她,而是看小孩。
于是她真的去了,这一去,就是五个月。
她人在大陆拍戏,绯闻却从没停过,桩妆件件,仍是传回台湾,尤其与她演对手戏的,是她桃色绯闻排行榜历久不衰的榜首,几乎已是公认的萤幕情侣,就差当事人点头认爱。她结婚消息传出时,对象竟不是秦锐,在当时跌破不少人的眼镜。
两人暧昧传闻由来已久,婚前婚后始终不曾断过。她出道第二年,卷入情色光碟疑云,那时,尚未在影坛站稳脚步,就面临杀伤力如此强大的负面形象冲击,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人气,几乎被打击得溃不成军。
是秦锐,在那四面楚歌、人人与之切割的情况下,伸出援手,情义相挺,为她背书。
“靠北……边走!你们是要她怎么自清?真月兑给你们看,她大腿根部有没有刺青?”
爆气完,甚至撂出霸气满点、至今仍被传颂不已、赞他有情有义的话语——“老子不用看,这光碟里的人若是又宁,我立刻息影退出演艺圈!”
后来,情色光碟疑云获得澄清,还了她清白,有记者问他,为何当时能如此坚信她的清白?甚至有人打趣笑问,莫非真如传言,两人关系匪浅,知道她大腿内侧没有刺青?
“这位记者大爷,你可别挖坑给我跳啊!我只是坚信,自己认识的又宁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她是我进演艺圈以来,见过最真的女孩子,心干干净净,清明无垢,她说不是她,我就相信不是她,朋友最基本的,不就是互相信任吗?那为什么我相信朋友,还要被质疑为什么呢?”
两人的历年韵事说也说不完,精采丰富到都可以出书了,身处竞争激烈、瞬息万变的演艺圈中,今日知交,明天陌路的例子多不胜数,如两人这般一路走来始终如一的,实是凤毛麟角。
如今两人再度合作,话题性自然不会少,丁又宁已事先跟丈夫打过预防针。
“我跟秦锐,真的就只是朋友,没半点暧昧。我刚入行时,受到他很多照顾和提携,如果不是他,我或许走不到今天,你不妨——就把他看成我的好闺蜜,这样,你懂吗?”
一个男闺蜜?
好,她说,他就信。
但,秦锐呢?她心里清明坦荡,又怎知秦锐是怎么想的?
一个男人,会愿意在她身边,百般护持,真无半点遐思?
他人在台湾,看着远在大陆拍戏的两人,绯闻韵事层出不穷,妆妆件件,他能怎么想?他可以不疑她对婚姻的忠诚,但心情不可能不受影响。
一日,又一日,看着彼此渐行渐远——也或许,根本就没有走在一起过。
他们打一开始,就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她无法走入他的世界,而她的世界他也融不进去,严重的适应不良,磨掉了他眼底,最后一抹光热。
他不快乐。
全世界都看得出,他不快乐。
连霓霓都问,他和又宁姊怎么了?
怎么了?他也说不上来,好像根本什么事都没有,但内心就是堵着太多情绪,找不到宣泄出口,沉沉压着,连呼吸都沉重困难。
连他也说不出,他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