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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龙戏凤 第4章(1)

帝因无盐女而毁之,时值金璧皇朝春初,从此未见无盐女,金璧由康王继位,守成而未开疆,无宁王之强批:齐桓王之后无盐顺天命而助国运,此无盐女非也、非也。

——金璧皇朝龙运史之第六世中卷详载金璧随大晋,都是姻长子为太子:开国主唯有一子,因而他无从选择。其他金璧皇帝的孩子用一篓子也塞不够,有些皇子或许会不服,不过在不服衍生出其它念头前,金璧的帝王们就会掐灭它。

金璧方过百年,血浓于水不可四散的观念尚深植在他们心中,嫡长子为帝就是铁则,谁敢违背,那就是抽掉金璧皇室最值得骄傲的骨血,存心要金璧灭亡。大晋朝就是血淋淋的实证——每一代帝王总是以此为例。

龙天运在这样的“恐吓”灌输下,早早就已坚定自己的志向。东宫太子是金璧建朝以来的绝代美人,前两天有老太监私下提及前朝灵帝也是绝代美人:过了几天,老太监就被皇后找个理由杖毙了。

没有父皇这个背后黑手,只有皇后有此念,她是不会把人弄到死的。

所以说,将来太子还是皇帝,这是无庸置疑,预言上却是写他会坐上那个位置,那表示……太子会死?

母妃始终只让他看属于他的那一部分,却掩去了太子的生死。是怕他有所动作,更动了预言,乱了他之后子孙辈的王位继承?

前两天他才跟父皇聊到等成年后就出海。放眼所及皆王土,但,海上对于金璧而言,却是陌生的,他很有兴趣……是啊,从他懂事以来,父皇就告诉他将来他到顶也只是个王爷,身为王爷想要开疆扩土就得往海上走,海上未知的新奇世界太吸引他了……现在又来告诉他将来他会当皇帝,最好乖乖登基,过个几年功成身退就去见开国主?

耍他?

无盐女到底是谁?他以后的妃子?妃子杀他?他的眼光这么差?被女人谋害,后世不就留下他无眼的名声?他会混到这么丢脸?

何况,无盐……不就是没有美貌的女子吗?世上没有美貌的女子多如牛毛,他要怎么翻出她来?

如果预言是能够看见未来,那么那个神棍当年在定下他这段生死时,已经看见他的母妃会偷看预言而告诉他吧?

换句话说,不管他做了什么抵抗,终将还是落得帝毁的结局。

那个无盐女呢?是哪里人?几岁?是比他大呢还是小?要是小的话,如今连十二岁都不到吧?在他为预言困扰的现在,她在做什么呢?

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不知道她的未来已经被记录下来了吧,嗔,还被那个写预言的神棍嘲笑是无盐女呢。“没有美貌的姑娘”这话可毒了。

美貌的女子方能留名,将来她长大了……谋杀帝王,无颜也能千古留名,她赚到了。

如果预言是真的话。

冯无盐猛地惊醒。

就是心里好像有个警钟忽地撞了她一下,让她顿时清明过来。

安在她身上的是柔软的丝被,一如在船上的每一个晚上,这间船房里也没有任何薰香……现在却有一种陌生的气息涌人她的知觉里:奇异的是,这气息既陌生又熟悉到入骨……

她的碧玉刀已从腰间改放到床头,正想伸手去拿,却被人按住手背。她大惊的同时,有人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我。”

你哪位……龙天运!她眼眸微大,发现自己竟被他毫不费力地抱了起来。她的身子娇小,就是这点令人厌恶!钱奉尧在书铺里抱起她时也是如此轻松吧!被迫离地的感觉令人恐慌……她企图挣扎,他却是靠单只臂膀就能够将她禁锢住。

第一次受催情香影响,她误以为是自己的也就认了,加上之前来求亲的男人全都是雕版世家,龙天运对雕版完全不擅长,也不是靠雕版吃饭的人,因此她略卸防心,可是现在这样被迫她不甘心,她……没有被压入床榻间,反而被抱着离开床边。

冯无盐微地一愣。她方向感不错,即使模黑也能分辨出方向。龙天运不是往外走,而是往里头,所经过的地方是钟怜晚上打地铺的角落。钟怜不在?里头就是墙,哪来的路?

“嘘。”那声音,极轻,却在她耳边炸开。

彷佛怕她不明白,食指又抵住她的嘴唇……他是不是抵得太久了点?

“别怕。”又低声说了一次,男人的气息再次充斥她周身。他不是很想发出声音,却临时冒出这两个字。

别怕。

她……真的不怕。为什么这个男人会一直以为她害怕?迷惘的大眼眨了眨,睫毛微微垂着,她赫然发现战栗的身子不知何时已平静下来。

接着,单手抱住她的龙天运放下她,然后做了什么动作,轻微的移动声自她的正前方发出来,随即她被搂进夹层间。

连他一块。

他就在她背后,而她眼前木板合上的同时,也许是他想到了安全问题,于是将手掌移到她的脸前。

她感觉得到他的力道不大,只是做单纯的防备动作,似乎是怕木板自动合上时会伤到她的脸。

也对。夹层里有些拥挤,他俩紧紧靠着才勉强让夹层里塞下两个站立的人。但,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

背后男人的体温让她既陌生又熟悉。她心里有些浮躁,腰间那只手紧紧扣住她,像要把她用力拖入后头:后头就是他的身体啊,又不是能融入他体内……她几度想要开口问清楚,又怕破坏他的什么计划。

他不是去读书人的船上了吗?说好听是谈今论古,可她并不是生活封闭的人,怎会不知道他过船去做什么。

这就是这个时代理所当然的风流!

她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想要侧过脸用气音与他说话:他也垂下脸,左手执起她的掌心,右臂横过她身前,让她被迫更陷进他的怀里。

她还来不及有情绪,他就在她掌心上落下字,一笔一划写得极慢。

瞬间,她明白了这夹层在这艘船上的意义。是保命用的?船要是沉了还保什么?还是,这是为遇上意外如盗匪后的保命方式?

在那一瞬间,冯无盐想了无数个可能性。她是做雕版的,虽然思考还不到天马行空的地步,但长年做版画设计已经让她的大脑动得极快。

他又在她掌心划着线,让掌心略略痒着。她耳边的呼息有些热、有些沉重,甚至他在写字的过程中一直碰上她的耳轮,像在吻……她感到面红耳赤了,等意识到掌心上的字,一盆冷水才落了下来。

……刺客?她瞪大了眼。杀谁?

“刺客!有刺客!”模糊的声音自外头甲板传来。

冯无盐简直傻了。这年头远游易遇盗匪,更别说是女子长程旅行若没有护卫根本寸步难行,这也是她心动、却一直没有去晋城的主要原因。她以为搭上这艘有护卫的船,去晋城是毫无危险了,可现在是在告诉她,其实京师之外已乱到出乎她想像吗?

“她在船舱!下头!”有人喊道。

几乎是立即的,隐约的火光一路窜过船舱走道,随着蒙面黑衣人出现在房门前,也顺道将他体型勾勒无遗。

因为有了隐隐约约的火光,冯无盐才发现她与龙天运躲着的夹层有缝隙方便往外看去。

当那个蒙面黑衣人毫不犹豫地一刀砍进床上的棉被时,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后靠去,随即想起什么又直挺挺地站着。

扣着她腰枝的掌力硬是将她往后压去,让她倚赖在背后那人身上。不可否认的,这让她产生了点安全感。

“李勇!”燕奔在门口喝道。

蒙面黑衣人在砍入被褥的同时,就已经知道床上没有人,再一听见有人大喝出他的名字,便知这是陷阱。

他转过身想做困兽之斗,一瞬间,剧痛自右臂爆开。

他的臂膀与长刀就这么飞了出去,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响。

“燕奔,她在哪里?”他咬牙切齿。

燕奔漠然地看着他。“你这是在背叛爷。你招来的严家堂,一个不漏,全军覆没了。”

外头果然已经没有任何的打斗之声,李勇满面阴戾道:“我与严家堂所有人皆是忠于爷,但今日此事我们至死不悔。我只恨没有杀成那个无盐女,只恨放弃拉拢你!”

燕奔答得干脆:“爷说什么我便做什么,他吩咐的事底下人照办就是。你嘴里表忠心,却背叛了爷的意思,这要我怎么维持我们间的情谊?”

情谊个屁!就是因为燕奔是个死脑筋,陛下要他往东他就往东,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根本没有玲珑心去想大局,他才无法拉拢这个燕奔!

疼痛之中,李勇又恼又怒,只恨时间不能倒流,倒流了他就能再用其它方法杀了那个女人!他眼角忽地瞥到钟怜站在门口。

今晚就是陛下到其它船只上,而钟怜又半夜离开,他这才想到是个绝好机会,没想到这是一场陷阱,那陛下他……李勇听见咔的一声,迅速转头循声看去。

船壁间竟有夹层。那个帮他画画的冯无盐,就站在那里面色苍白地瞪着他。她一头长发未簪,明显也是匆匆躲起,就差这么点时间吗?

“你这祸国……”他细长的眼跟冯无盐的瞪得一样大,瞪着她身后的龙天运。

龙天运不动声色地将吓住的冯无盐推了出来。他上前几步,仍是站在她的身后。

“李勇,你跟了我几年?”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李勇咬咬牙,垂下眼。“三年。”他汗如泉流,捂着断臂答着。

“你却要为了一段预言背叛我?”

“奴才不敢!但预言自金璧开始处处灵验,若要确薄的性命……”他已聚气凝神一阵,话至一半,一鼓作气提起身体,冲向冯无盐。匕首滑到他完好的手掌里,直接朝冯无盐颈上划去。

哪知道龙天运横跨一步,伸出手护住冯无盐的颈子。他彷佛一点儿也不怕李勇会割断他的手筋,反而是李勇吓到及时收了势。还来不及说什么,背脊一阵软麻,瞪着冯无盐的眼神逐渐涣散,最后身体软倒下去。

燕奔上前托住他的身形,看着龙天运手背上浅浅的血痕欲言又止。

“没事。带他上岸,把他们都送回老家去。”龙天运道。

燕奔只得先暂时止住李勇断臂上的血,扛着他,与钟怜退出去。

“他……他死了吗?”冯无盐还有点回不了神。

龙天运闻言,转头看着她。她正目不转睛盯着地上的断臂,眼神惶惶,似是受到很大的惊吓。

他又扫过她从夹层出来后,就一直下意识揪着他袖尾的手。也是。当他第一次看见有人在他面前倒下时,说他没有被吓到是骗人的:到了第二次、第三次……也就麻木了:人命对他这种地位的人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他不会死,不过他的下半生,会比死更难受。”

她终于从地上的断臂转看他。“你要折磨他?”

他失笑,然后正色道:“我不会折磨任何一个对我忠心的人,他族人则否。”他见她始终惊惧地上的断臂,心里微软起来。“来,跟我来。”

她怔了下。“去哪儿?”

“你想在这里睡?睡得着吗?”他目光落在她还抓着他袖尾不放的手上,轻笑,“女子见到这种场面都不行的。腿软了走不动了吧?我抱你去换间房吧。”

冯无盐心头一跳,往他看去。

他笑,再重复一次:“我抱你过去另一个房间?”

他看起来很无害,语气也很温和,但,不知为何,那个“抱”字在她耳里有轻视之意,令她本能地不舒服,彷佛她是软弱的、无用的,需要男人为她遮风遮雨。

她硬着头皮收回手,渐渐挺直腰杆。

“这里头血气太浓,我要换房间。”她一顿,又道:“我可以自己走,不必你抱。”

龙天运的笑容隐去,盯着她的眼底彷佛有层薄雾,似是惊讶又似意味深远。一会儿,他才说道:“好。跟我来吧。”语毕,转身出去。

冯无盐匆匆套了衣裙,紧绷绷地跟了上去。

他的护卫正在船舱的走道上善后,她甚至还看见地上的血河,那一瞬间她几乎有拔腿逃跑的冲动。这种充满血腥的地方不是她的世界,她害怕。

……但是,她想拔腿就逃的世界又何止这一个?到头来,不管手脚发软还是心里大声求助,都仍要靠自己走下去。

稍稍冷静后,她暗自庆幸没有因为一时软弱而在大庭广众前不合礼仪地让他抱着走……真要抱了,就算不会被他人视作像彩娘子那样身分的人,也会在他人眼里定下她就是玩物的想法吧。

她自己可以走的。

冯无盐忽然想起,金璧开国主当初所纳的妃子里有一个是前朝公主,其他六个皆是璧女,随便一个都能出去作战。这在晋人眼里很不可思议,但开国主征战时,确实曾带着璧族妃子并肩作战。

也因此,金璧之后的后宫隐约呈现出宠妃可以逗可以抱可以玩可以宠:可是,她们的地位永远无法再提上去。若是有天做错了事,只要不是祸及皇室,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就只是不上心的玩物或宠物罢了,这就是金璧帝王对妃子的态度:而对皇后则要严谨许多,他们期许着皇后能够像开国主的璧族妃子般强大,虽然至今没有一个皇后被后世比作开国主那时期的妃子。

帝王会在皇后逝去时痛哭,却不会在宠妃走时落泪。

为什么她会知道?她都是从书里看见的:至于真假,还真不清楚。

十六有自知之明,她会撒娇会耍赖会不辨是非,所以适合当宠妃。那,她适合什么?不止一次她自问,然后给了一个答案:她只适合做自己。

“在想什么?”龙天运开了一扇门,正是当天她与钟怜研究木刻版画的那间房。“进来吧。”

也许是房间里一直没有人窝着,一开门,冷气就迎面扑来,龙天运转头看她一眼。她长发披散,一身临时换上的短衫长裙并不特别勾人,中规中矩地站在那里,好似小心翼翼地与人保持距离,尽力不让人产生遐想。

明明貌不出色,肤色也不似牛女乃颜色,但瓜子脸上的那双水色大瞳强自镇定却不小心泄露眼里深处的惧意……让人生起几分惜玉怜香的情怀,不没事让人想要吃入体内,至于怎么个吃法……

龙天运模了模唇,带着些许的纳闷。怎么看,冯无盐就不是天仙绝色,怎么会让他变成一头只有的野兽?

人家都说,金璧之前的璧族就是野蛮人,他这是返祖了吗?

冯无盐实在忍不住,问道:“李爷是要杀我?为了什么?”

“或许他以为你会害我?”

“我……会害你?你是认真的?”

龙天运笑道:“未来日子还那么长,说不定哪天你便起了害我的心思,这都很难说的。”

“龙爷,你不要跟我开玩笑!”冯无盐深吸口气,慎重地看着他,“我差点被杀了,有权知道原因。你是怎么看出他想杀我的?”

“喔,因为他一直在看你。”龙天运含笑,“无时无刻不在观察你。你不要害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

你不要害怕,有我在。

又来了,冯无盐浑身颤栗。甜言蜜语她听多了,这没什么,真的……可是,还是止不住鼻头酸涩。她趁着他背着她时,用力咬住唇,控制住心里的脆弱。

当她看见那一刀狠狠扎人床铺时,想着:如果龙天运没有来,她可能会死在当场。其实,他可以不来的……

就算李勇是他的部下:但每一个人出生后就必须为自己负责,她是这么想着的。不这么想,就会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到最后只有破碎的未来等着自己。

“是因为催情香那一晚,所以李勇以为我留在船上是想伺机杀你,好维护清白吗?不,我不会的,那并非全是你的错……”她说这话时,龙天运正将墙面上的红幔拉下,露出挂在墙上的巨幅木版刻画。

他闻言转过头看她,她却是越过他,抬眼被那幅巨型版画吸引住。

依旧是同一个雕刻师,雕的仍是图。平日她会专注在雕法呈现上,这一次留意的却是男女的姿势未免太露骨了。莫名的热气涌上她的双颊,她回避开来,却不小心对上龙天运胶在她面上的目光。

她心头一跳,有些狼狈地避开来。

龙天运将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笑道:“你想换这幅版画也行。”

她心里有点乱,垂下目光答道:“我没有这么大的版画可以换。”

“那也无妨。”他走了两步,缩短了两人的距离,含笑道:“替我画张像作交换?你不是替李勇画过了吗?”

空气中流动着的气息,如此的水到渠成,他微地俯头,想要吻上她淡色的唇瓣,哪知她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却侧开了脸避开他。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小巧的胸脯起伏着,似乎努力在克制着什么。

他柔声道:“第一次见到杀人流血,会想释放心里的恐惧,想要做一些刺激的事,这没什么的,顺着心意去做就好。我就在这里。”

她盯着他靠近的脸。“你也会?第一次见到杀人流血,你做了什么?”

“嗯?”他笑道:“做了许多事。”

他没有指出特定事情,她却能想像他做了什么。她似笑非笑,自言自语着:“今天不是你在这里,我也会因为想要释放找其他男人上床?”

他没有说话,眼底却微微渗进冰霜。

“好像会。”她自己回答了。

龙天运平日面上的微笑已凝住。他半垂着睫,掩饰住此刻的情绪。

她忽然盯着某处,他低目顺着看去,见到李勇留在他手背上的血痕。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别怕?”她又问。

“没有。”他冷淡地回着。

冯无盐主动拉起他的手背,盯着半天,伸出舌尖舌忝了一下。紧跟着,她明显感受到他手背上暴出青筋:她没有抬头,将他不是很严重的伤口舌忝上一遍后,才对上他阴晴不定的目光。

“小时候,我受伤时我娘亲会这样对我。她会说:别怕,舌忝舌忝就好。”她露出疑惑,“明明是很久以前的事,我却是记得清楚。”

他心不在焉道:“倒是没人这样对我做过。”

“你喜欢那一晚?”她问。

他本想答“是个男人都会喜欢”,但一想到她刚才提到其他的男人,他心里微地烦躁,改而答道:“我是喜欢。”微微加重“我”字。

“我只断断续续记得,谈不上喜不喜欢。”“你的男人,是我,这你记得么?”

她认为他语句怪,于是修正:“那晚跟我好的男人是你,我记得。”

龙天运盯着她。

“你在渴望我?很渴望吗?”她问。

“冯无盐,现在你的眼底有着跟我一样的渴望,你知道么?”

是啊,她渴望他。她没想嫁人……坦白说,她根本无从想像自己当母亲的样子,就算有,也是像她娘天天落泪的样子吧,那不如不要。所以,她及时行乐有什么不行?不是为了让这个男人满足,而是让她自己满足。

“你认为,今天晚上,我有可能得到同样的快乐吗?”她话才说完,蓦地被他抱了起来。

她微微张大眼,下一刻就落在了床上,裙子被掀了一角,露出她的蜜色小腿,温热带点糙意的手掌滑过她的肌肤,直往大腿根部而去。

她有点惊吓,但随之而来的奇妙感觉冲刷她所有的知觉,让她……让她……她无法控制地逸出低喘,随即她又是一怔。

“不要去忍。”他粗哑道:“不是想要快乐吗?你忍了,如何享受其中的滋味?”

她定定注视着他,胸脯不住地起伏着,心头的那口气好像喘不过来,必须大口大口吸着气,才能让自己活着。她注意到他的目光被她胸口吸引住,她忍住撇开视线这种羞涩的举动,却忍不住满身的燥热。

“我不会伤到你,别紧张。我得到了多少快乐,你也能得到。”他在她耳边说着。

“这种快乐都是男人主使的吗?”她的声音破碎,却强调着:“我要什么,可以自己拿。”

怎么拿?龙天运并没有问,眼里却是带上笑意。要拿自己来拿,他奉陪——他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冯无盐抿抿嘴,又问:“今晚你到那个读书人船上碰过彩娘子了吗?”

“嗯?我不会一夜碰两个女人。”

“我也是。”

龙天运闻言,虽觉得哪里不对,却没有去细想。他掌下的滚烫肌肤容易令人失去控制,所幸这一次他意志力还给他点表面上的体面。

她微微喘道:“听我的?”

“我要你,蒙上眼,就跟上次一样。”

“可以。”

龙天运怀疑就算她要把他五花大绑他都会疯狂应下,只求再次的交欢,他也真是想要她想得都快疯了。既然这小女人喜欢刺激,他何乐不为?

“我主动?”

他眼带笑。“好,都听你的。”

冯无盐咬住唇,伸出手,又停在半空中。“现在你想对我做什么?”上一次她记忆不全,有些事还很生涩。

他柔声道:“撕了你的衣裙。”撕裂你的身子,狠狠埋进去。

冯无盐试着撕他的衣衫,未果。

龙天运轻轻叹息一声,握住她的一双手,这一次,他留意到她胳膊的伤布,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一眼。紧跟着他避开她的伤,抓着她的手助她用力一撕,布帛撕裂的声音刺激了他的感官,终是控制不住,将她推倒在床上。

满头青丝披散在大红床上,龙天运从不认为这样的女体横躺有什么特别美感,就是个女人罢了,但此时此刻此景在他眼里却是活色生香,深烙入他的脑海,如恣意生长的野草,盘据了他所有的理智。

冯无盐。她是冯无盐。

他眼底微微染上胭脂色,哑声道:“今晚你慢慢学,学几次都行,我可以先示范。”语毕,如其所愿,撕了她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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