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王子霏坐在溪水边拿着洗衣棒用力地敲打着衣服上头的污垢,即便是坐在水边还是觉得自己快要被烤熟了,但她今天要是再不把衣服给洗了,今晚她就没有衣服可以换了。
“子霏、子霏!”
王子霏身后又传来姜燕那消失好几天的声音,她撇了撇嘴停下敲打衣服的动作,回过头瞪着飘在半空中的姜燕,“你不是失踪了,我以为你不想报仇了。”
“我躲到树林去了,你救的那个人身体恢复得愈好,他身上的阳气就愈重,我根本没有办法靠近啊!”姜燕委屈的说着。
“那现在怎么又可以出现了?”王子霏继续敲打着衣物。
“你在溪边,他又不在这里……哎呀,我有事要跟你说。”姜燕趴在她肩膀上说着。“很紧急。”
“说吧,我听着。”
“树林里的另外几个善良的鬼跟我说,有一辆马车正往黑旗山一路驶来。”已成了鬼魂的姜燕很尽职的向王子霏说着她刚打听到的消息。
王子霏将洗干净的衣服用力拧吧,“你要我大白天的装鬼吓马车?”姜燕撩开遮住半边脸的长发点了点头。
看到她点头,王子霏实在感到很无力,毫无元气的提醒她,“阿燕,你确定我不会被马车撞飞?”
“会吗?”
“你是太久没有当人,忘记人是会受伤死掉吗?”
“啊,我忘了……”
此时有个人影步履蹒跚地缓缓走近,他捂着月复部,行动有些艰难的样子,看见王子霏的身影,于是逐渐往溪边过来。
远远的,他便听见王子霏的声音,方才她说了要到溪边洗衣服,这附近有人跟她在溪边一起洗衣服吗?岳涯疑惑的扫了遍这片荒山,放眼望去没有一户人家,那她是在跟谁说话?
他又上前走了几步,发现只有王子霏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对着空气说话。
这一边,姜燕正在跟王子霏说话,突地,姜燕脸色一变,“子霏,我先消失了。”话才说完她便消失无踪。王子霏莫名地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对着空气大喊,“阿燕、阿燕?”
她转头时刚好看到正一步步吃力朝她缓缓走来的岳涯,她嘴角忍不住扯了扯,难怪……
王子霏双手叉腰,扯着嗓子骂道:“你伤口都还没好,出来做什么,等等伤口又裂开流血!”
“在上的伤已经好些了,该起床活动筋骨促进伤口复原……”岳涯手捂着隐隐发疼的月复部,吃力地说着。
“有人像你活动一下就走这么远的吗?”
岳涯瞄了眼四周,“方才在下听到你在跟人说话,这附近有住家吗?”
连她在说话他都听见了,距离这么近,难怪阿燕一感觉到他出现便马上闪鬼。“没有,这附近方圆十里都没有其他住家,只有我一个,在这里住久了,我习惯自言自语,你下回看到我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时,不用管我。”她赶快自圆其说。
“你自己跟自己说话?”岳涯其实不是很相信,可方才他是亲眼见到她对着空气说话的,这又让他不得不信。瞧岳涯的表情,一副像是大白天见鬼了一样,他大概以为她疯了吧,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的。
“是啊,以往这荒山上除了一堆尸体与我作伴之外,没有一个活人跟我说话,时间久了,我便习惯自言自语,免得忘了话要怎么说,舌头都不会动了,我在练习,你知道吧,这是练习。”王子霏指着自己的舌头,试图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又有足够说服力的解释。
“练习?”岳涯怔了下,而后点点头。“也是,是该练习,要不真的会如你所说的,时间久了都忘记话要怎么说了。”
“我衣服洗好了,要回去了,你要继续站在这边吗?否则就一起走吧,免得要是万一你半路跌倒,伤口裂开却没有人可以救治。”她扛起那盆已经洗好的衣裳起身。
他身上这伤幸好是她在警大时有学过一些紧急的救护技巧,加上阿燕自小苞在道姑师父身边学了一些草药常识,否则岳涯早就被她就地掩埋或是直接拖到乱葬岗去丢了。
“在下跟你一起走吧。”岳涯手捂着月复部缓慢地跟上王子霏的步伐。
就在他们两人才刚走到住处,远远的便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院子前的空地,有两个像是某户大户人家的家丁,身形高瘦的那一个穿着灰蓝色短褐,身形略矮却壮硕的那个则穿着棕色短打和黑色裤子,两人在屋子前东张西望的。
岳涯警戒的做出防备的动作。
王子霏小声的在他旁边说道:“你先藏起来,我先看看他们有什么事,你就算是武功高手,现在受伤也不宜动武。”
她说的没错,这时如果与杀手对上,不仅他生命难保,甚至还会连累到她,他点了点头,便藏到一旁的树林里。
“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吗?”那模样看起来不像是来讨水喝的,王子霏远远的便朝那两人喊着。
他们朝这破烂的空屋喊了半天都没人应声,现在终于有人出现了,其中那个高瘦的男子朝她走来,抱拳问道:“这位姑娘,请教一下,这里是玉虚观吗?”
“玉虚观……玉虚……”王子霏愣住,好像是吧?她耳边忽然传来姜燕远远喊她的尖锐声音——
“不是好像,本来就是!”
这么尖锐的嘶吼声让王子霏的耳朵差点受不了,连忙塞住一边耳朵,甩甩头的指着墙角一块只隐约看得到玉跟观旁边的那个见字的匾额,“你们没有看到那牌子吗?上头有写。”
她绕过那两人推门走进去,将手中的木盆放到院子里的炉灶边上,拿过竹竿准备开始晒衣服。
“那你就是姜厌了?”
姜燕!?王子霏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是的。”
“既然是,跟我们走吧!”壮硕的那个男子说着就上前要拽她上马车。
然而对方的手才碰上她的手臂,便被她一记过肩摔狠狠地往柴薪堆方向摔了出去。那男子撞击在柴薪堆上,哀号声和柴薪的掉落声同时响起。
一旁的高瘦男子见状赶紧上前,紧张的询问:“阿水,你没事吧!”
“好痛啊!”
“你这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摔人?!”高瘦男子小心的将同伴扶起,对着王子霏怒喝。
“谁让你动手动脚的,还有,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干么对你们客气!”王子霏双手叉腰怒喝。“你们两人要不要先报上名来让我认识认识。”王子霏拿起一件湿衣裳一抖,披挂在竹竿上开始晾衣服。
“我们是姜府里的下人!”高瘦男子对着她吼着。
“所以呢?”
“老爷让我们来接你回去!”方才被她狠摔的阿水对她怒吼。
“接我回去?真是好笑,我跟你家老爷十几年都没联络了,我为何要跟你们走?”
“是老爷想起小姐,让我们来接小姐。”阿水一边揉着被她摔疼的,一边对着她怒吼。王子霏嘴角抽搐,想到就来接,不想要就赶出门,这姜家也真欺人太甚!
“老爷跟老夫人交代我们来接小姐回去。”
哼,这可有趣了,十几个年头不闻不问的,现在突然说要接她回去,这里头肯定有猫腻!就算她答应阿燕要上京为她报仇,但谁可以保证这两人真是姜府派来的?另外,就算他们真的是姜府派来的,那就是姜府现在正
设个陷阱在等她,她若去,岂不是自投罗网?那还不如等她真存好盘缠再上京,打得姜府措手不及。
“现在你知道我们是谁了,就赶紧跟我们走吧。”
“我考虑考虑。”
“还要考虑什么?让你回去吃香喝辣的,你还要考虑?”高瘦男子怒喝着。
一般人听到有钱的爹要来接人,半夜都会卷着包袱赶紧跟着回京认爹,这姜厌竟然说还要考虑?
“当然要考虑,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骗我的,把我骗下山后再先奸后杀。”
两人闻言脸色瞬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嘴角剧烈抽搐两下。
斑瘦男子鄙夷的朝一旁地上吐了口痰,“呸,你也先看看你这德行,瘦得跟鬼一样,老子头壳坏了才会有兴趣,去照照镜子吧!”
“没有镜子。”王子霏很小白的回了他们一句。
姜燕哪里会有镜子这种奢侈品,穿越这两年来她都是看着水中倒影的自己。
两人听了差点被她气死,高瘦男子怒吼,“你要不要跟我们走?老爷交代了,你不跟我们走就把你绑了带回京去,老爷是刑部侍郎,手下做这种事很好关说,何况你还是老爷的女儿,老爷都直接下令了。”
王子霏停下晒衣服的动作,眉尾挑了挑。“有本事绑我就来啊,要是没本事,我劝你们两个别做非分之想。”原来姜燕的爹是刑部侍郎啊,若她前世的身分在古代,对方就是她的直属上司了。
方才那记过肩摔让阿水心有余悸,赶忙跟高瘦男子摇摇手示意,千万别硬来。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跟我们回京?”高瘦男子试探性的问道。
王子霏虎口抵着下颚,故作沉思的说:“为了预防你们骗我,中途把我卖了,我让住在这附近的一个最近也正打算到京城依亲的老伯陪我上京,你们同意,我就跟你们走,反正这一辆马车也不在乎多载两个人。”刚刚那一下,她就知道他们打不过她,就算真有问题,她也不怕,她的拳头可是比任何人硬。
另外,刑部侍郎的官位应该很大,打着刑部侍郎的旗号进城应该不会被盘查,岳涯正苦思着要如何平安回京,正好坐着他们的马车一起回京,就不用担心半路被杀手追杀。
两人互看一眼后,点了点头,“成,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不能跟那人说你是刑部侍郎府上的小姐,老爷有交代,这件事情不可以让我们三个人以外的人知道!”
王子霏想了想,这也有些道理,这些有钱人都怕自己陈年丑闻被人挖出,毁了自己的声誉。
“行,就按你们说的办。”说着,王子霏就往岳涯躲藏的地方跑去。“我先去找那位老伯,你们在这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