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咖啡”店门前。
“真的不要我陪你进去?”车里的英昙看着一身柔美打扮的管萌萌,她的头发长了,带着自然的卷度,浏海别着他买给她的那个皮革发夹,线条简单的土耳其蓝连身裙外搭短外套,略施脂粉的脸蛋气色鲜女敕,同色系的楔形凉鞋,露出她圆润漂亮的脚趾,整个人清新得像清晨沾了露水的鲜花。
英昙越看越不放心。
“我和子蔷只约了喝咖啡,要不然结束后再给你打电话?”
离婚以后,在电话手机地址都换了的情况下,她一直没敢和自己的好姊妹联络,不料几天前在Line被方子蔷找到,那个女暴君劈头就骂,骂她冷酷无情、没血没泪、无情无义、没心没肺……足足在电脑那边叨念了她二十分钟,一个螺丝都没吃。
这还不解气,知道她人在台北后,女王说自己要出差几天,勒令管萌萌等她回来,最好赶快出来坦白从宽,要不然友情堪虞。
友情堪虞,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了,加上说起来理亏的人的确是她,管萌萌哪敢说不,知道她昨天出差回来,今天就赶紧把人约出来了。
“喝咖啡用不了多久,我在这里等你。”他不接受安排,趴在车窗,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像花儿盛开的管萌萌……他的萌萌。这一刻心里洋溢着的都是幸福。
幸福……他一度以为这两个字只是名词,一生与他无缘,谁知道遇到了他的萌萌,她一点一滴渗入他的生活和心底,从此生了根,而如今,幸福,变成了真实……他和她的。
“那多无聊?”她又不是要出远门,就离开一下子而已。
“心疼我无聊,就把咖啡喝完,赶快出来,我会想你……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你就在我身边,我还是想着你。”他的眼睛、声音都表达了他对她的爱恋和渴望。
避萌萌听见了心里冒泡泡的声音,那些细小的泡泡都是快乐。
“算了,你又不是不认识子蔷,一起进去吧。”
两人眼对着眼,空气在燃烧,她有些无奈。不带他进去好像有那么一点对不住他,可带进去,那么大一粒电灯泡,实在也是太亮了。
他的眼睛像黑暗里被点亮的火把,嘴角翘了起来,而且弯度不只有一点,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喷饭。
“我听你念了好几次,方子蔷到底是谁,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没印象?怎么会,高中时候就坐在我座位前面,还跟我同路回家的那个女生啊?常常请你吃冰淇淋的。”方子蔷,因为非常人的家世,又艳冠全校,校花王位一直坐到毕业,无人能争锋的。
英昙还是一脸很傻很天真的表情。
当务之急就是装傻,要不然怎么顺理成章的跟着进去?
至于那个什么方子蔷,他是真的没印象,无论是谁,少年时,他的眼里就只有一个管萌萌,其他没有谁能入他的眼。
再细细咀嚼,他隐约想起来管萌萌身边的确是有这么个女生,个子挺高的,两人站在一起就像七爷八爷,只要一下课,不是约管萌萌去吃冰淇淋,要不就逛饰品店,上学放学都跟他抢着站在管萌萌身边,是个讨厌鬼,想不到至今还阴魂不散。
“怎么,想起来了吗?”
“嗯,我知道她是谁了。”富裕的出身,身边时常带着非常高档的顶级零食,顶级瑞士巧克力,顶级德国霜淇淋……通常是她递过来,他不甩,她又转给管萌萌,萌萌给他,他不得不收。
会吃甜食,是因为那样开始的。
“有印象了?”
“你先去进去,我停好车就去找你。”一锤定音之后忽然——“过来。”
“唔?”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还是走了过去,身体自然的往前倾。
他从车窗伸出胳臂,用手指给她梳了梳头。“真漂亮。”
她脸麻麻的,但没有躲。
他对她的不舍都表现在这细微的动作里,但接下来,他猛然扑上来,将滚烫的嘴堵住了她的唇。
他干净的气息弥漫了她整个感官,勾动了她身体里对他的渴望。
在车内密闭的空间里,一个人在外,一个人在内,却完全影响不了彼此间逐步燃烧的暧昧情愫。
当英昙难舍地将她拉开了好一下子后,管萌萌才回过神来,她眼里满是氤氲着迷蒙水雾,圆润的脸蛋净是酡红。
制造出效果来的人非常满意,露出销魂的梨涡,“我马上就来。”
当他英昙想做一件事时,没有什么是不会成功的。
避萌萌笑着点头,转身越过人行道,像只春天的小蝴蝶飘进了“巢咖啡”的木制格子门,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找到靠窗座位上已经等着的的方子蔷。
“对不起我来晚了。”熟知女王的脾气,反正先低头一定没错,双手合十,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这是铁律。
“你这死丫头……”果然不假,跷着长腿的女王一袭豹纹装,一副正要发飙的姿势,拿着Menu的服务生正好在这在风尖浪口走了进来,完全不知道自己挽救了管萌萌一条小命于无形。
“嘿嘿,你还没点餐啊,你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狗腿狗腿,狗腿才是王道。
眼线液精工细描的明艳猫眼,目不转睛的看着管萌萌的同时,蔻丹美甲一指,点了一样最贵的。
避萌萌硬着头皮,打落牙齿和血吞了,谁叫她对不起人家。
不一会儿,方子蔷要的顶级圭那亚巧克力乳酪蛋糕和香气撩人的咖啡就端了上来。
她优雅的端起咖啡,从杯缘觑她,这一觑觑得管萌萌都不自在了起来。
“我嗅到奸情的味道。”女王一开口就爆炸性十足。
“什么奸、奸的……”一口水刚入口的人手足无措了起来,差点呛到,手忙脚乱的从包包里想拿手帕。
方子蔷翻白眼。
这是一个成熟女人该有的神情吗?起码多点世故、多点精明,可惜管萌萌身上都没有,但不就是这样,她们才能做了那么久的朋友。
看她脸上漾着明媚的笑容,弯起的唇角,带春风的眉梢,这气色未免也太好了,好得跟恋爱中的女人没两样。
“你起码要有点怨妇下堂的悲痛吧?”
“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那现在式是?”
“他去停车,等一下会过来。”
“真有这么一号人物?”她忽地往后倾。她还没想到要怎么严刑逼供,可爱的小兔子自白了。
可爱的白兔乖乖的点头。
“先不说这个,你离婚,那赡养费呢?”
她摇头。
“你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出来?”女王差点气绝身亡。
她点头。
“你简直……”强大的女王生平第一次觉得无力,无情铁砂掌劈也劈不下去。没药救了!
女王重整仪容,她也知道追究这些已经没用。“算了,你先让我搞清楚,你离婚是为了他吗?”
“当然不是。”
“说起来你还真是个没良心的,这几个月发生那么多事,人生都变了又变,居然连知会我一下都没有,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你要离婚,干么不叫我去当你的打手,我很早就想揍那个王八蛋了!娶了老婆又不珍惜,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混蛋!”
啊啊啊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就突然发生很多事……”她不是茅坑好不好,这形容词实在是……小白兔悄悄的月复诽了下。
“怎么头低低的?”一把低沉好听的声音和重量同时来到管萌萌身边。
她双眼一看到来人表情就像花儿突然盛放一样。“没什么啦,车停好了?”
“停车位不太好找,她欺负你?”他眼睛一瞄,不咸不淡的扫过忽然安静下来的方子蔷。
“不是啦,你别乱猜。”
“那就好。”
两人间吱吱乱射的电流几乎射瞎方子蔷的眼。
“你是?”比山珍海味还下饭的脸庞,紧抿的嘴唇和脸部冷硬的线条,加上冷静到近乎可怕的表情,那两道低压浓眉,那种距离感,到底在哪里看过啊……她的心狠狠的打起鼓来。
狠狠咬下她叫的巧克力蛋糕,微苦的口感加上栗子的香脆,还有金箔,不过这些她都感觉不到,重点是用来压惊——被英昙吓到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着。
连吞了三口蛋糕,方子蔷的混乱才稍稍冷静了些,“我记起来了,管萌萌,他是英昙,那个坏脾气的小表,没错没错,那双眼睛好认得很……你怎么又跟他搅和在一起了?”
她是大概知道一点英昙家里的情况的,以前会那样母鸡带小鸡,是没办法的办法,现在,又是怎么个情况?
避萌萌没搭话,反倒英昙一双黑幽深静的眼无声的向方子蔷看来,那目光复杂得很。
这男人是以气势取胜。
方子蔷很孬的缩了下。败在一个死小孩……不不现在不是小表头了,那显眼的样子就连吧台的女服务生都摔了好几次杯子了,造孽啊。
她印象很深,当年这个小屁孩总是黏在管萌萌后面,半天不吭一句话,像个丢不掉的小尾巴,但就算是个小苞班,她们走着走着,三不五时拦住他向他告白,暗恋他的女生却没少过,只是下场都很惨烈就是了。
原因是,这个性格很差的小表根本不给人机会,即使女生羞答答的拦住他了他还是不会给你好脸色,甚至,转身就走。
这一招,杀得横尸遍野,到处是哀鸿。
“这样吓我很好玩吗?”女王委屈了,半明媚半忧伤着。
“这不是带来给你看了。”管萌萌轻轻的说了,有点羞,放在裙上的小手却被人握住了。
英昙的手很大,很暖,很有安全感。
方子蔷的嘴巴能塞得进一个鸵鸟蛋……不,恐龙蛋。
“玩真的?”
“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可以不用来。”他字字冷静,但气场强大到叫人肩颈都酸痛。
“这是什么话?!我和萌萌的交情可跟你不一样,她要结婚我一定会到!”气壮山河,可歌可泣。
“你不要这样刺激她啦,我们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管萌萌拍了一下英昙的手背。
被拍的人立刻像被翻了书页,一下转折,声音里多了一点小性感,“表态是一定要的,要不然,她会答应把你交给我吗?”
那低声下气,那亲昵宠溺,简直叫人长针眼,这些话是那个叫英昙的屁孩子会说的话吗?或者是她幻听?女王完全茫然了。
她用力的回溯既往。
其实,这蹊跷也不是今天才发生的事,陈年记忆里,英昙这孩子对管萌萌这粒棉花糖就表现了赤果的占有欲,对于打击她身边的杂草苍蝇总是不遗余力,只是当年谁会把他的行为往这方面去想。
只能说老天爷这红线牵得未免也太九弯十八拐了。
“我怎么想这都是孽缘。”因为想得太过沉醉,不小心把心里的真心话就那么说了出来。
叫她怎么看好?女人可是老得快啊!再过个几年,一个风华正茂,一个成了过熟蜜桃……怎么想都不妙!
英昙笑了,笑得非常妖孽,“我总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所谓的缘分也好,孽缘也罢,都和别人无关。”
随便她怎么想,怎么看,这几年孤单的日子,他真的受够了。
他和萌萌的缘分是早就注定了的,不接受挑拨,也不接受任何会让萌萌钻牛角尖的话,就算方子蔷也是一样。
少年时他孤僻寂寞,偏激执着,要不是因为有了管萌萌……他对她,因为靠近而了解,因为了解而喜欢,一天多喜欢上一点,一点一滴累积下来,已经生根在骨血里。
年少的时候喜欢她,现在也喜欢,以后只会更喜欢。
方子蔷华丽丽的固了。
临走前,管萌萌去付帐,方子蔷一个箭步窜到冤大头身边。
“他讲得天花乱坠,说要进礼堂了,干么还要你付帐?!”总算让她抓到小辫子了!
“就就就……他的钱和信用卡都在我这里。”小白兔坦白陈述。
交出经济大权,这是如今多少男人做不到的沉痛决定?
方子蔷木木的走出咖啡店,英昙站在门外,表情悠闲得令人发指。
“你要好好待她,她值得最好的。”
“我知道,因为我就是那个最好的。”他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容纳一个管萌萌。
好吧,方子蔷承认,人生,柳暗花明,谁也说不准,下一个遇见的,搞不好就是真命天子。
在她生命过程中都有过痕迹的这两人,也许在各自绕了许多圈圈以后,终究是在一起了。
她想太多,只是多余。
这一想,顿然间潇洒了,这两口子要真打算绑在一起,她决定要在结婚那天去捞个够本……
既然出门,总不能空手而归。
站在一辈子都不会自己走进来的珠宝店中,管萌萌只觉得头晕目眩,眼花撩乱,掐着手心叫自己要淡定。
“这个、这个、这个、这个,你喜欢哪一个?”
晶莹剔亮的玻璃柜面上,陈列了好几组颇有分量的钻石对戒,什么克拉,几克拉的,管萌萌心里迷糊,这钻戒要戴上去,手指头还拾得起来吗?
女店员没见过这么大方的男人,人帅是其一,出手都是他们的镇店之宝,要是能嫁这样的男人,就算倒贴她都愿意。
“一定要买?”管萌萌梭巡了一遍,说真心话,每一颗都很美,每一颗都很大,却都不是她想要的。
英昙点头。
“你要写多少字才能买一颗钻戒?”她石破天惊的一句,惊了英昙,也惊了店员小姐。
“不多。”英昙回应得也简单。他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真是个好问题……改天他有空可以来问问尹。
“我觉得要戴在手指上的,不会拿上拿下的,只要一圈简单的白金就可以了,你每天要练字,也不适合戴那么重的东西吧?”
“你是担心我买不起吗?”
英昙知道她节俭,老家虽然不用她养,她却还是省吃俭用的每月往家里寄钱,她以为他都不知道。
呵呵呵,她这是替他设想呢。
她喜欢上的是他这个人,不是他的外在条件,不知道为什么,他高兴得想欢呼。
她摇头。“不是买得起买不起的问题,是有必要这么浪费吗?”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皮相、权势、和其他,她想要的只是一个能知道她、疼惜她的人,既然决定要和他手牵手走下去,钱是不可随便花的。
钻戒就算买了,在亲友面前炫耀过后,它的命运肯定就是束之高阁,那又何必。
“要不你自己挑,挑一对你喜欢的。”他从善如流。
她含笑点头,最后看中了一对小巧可爱又好看,三十分,也就是零点三克拉的碎钻对戒。
这次,是英昙付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