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本来只是想来煮顿饭,慰劳自己和另外一个小屁孩的五脏庙的,现在工程越搞越大,她卖力的刷洗,看见正往高处爬,要去擦窗的英昙,忽然出声。
“你先下来。”
“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
“做什么?”
她指着一包从购物袋拿出来的科学面,那是他最喜欢吃的一个牌子,“不是喊肚子饿?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英昙手里还拎着抹布,有力的臂一下将她揽进怀里收拢,硬生生蹭了她一个吻。
她这是疼他对吧?
等管萌萌回神过来,七孔差点冒烟,使劲的对他吼,“你离我远一点,小心我揍你!”
这个软土深掘,得寸进尺的臭小孩!
“这表示我的感动嘛,有人疼我。”他松手,很舍不得,她的腰很软,身子很香,抱起来很舒服。
“如果你下次再这么莽撞,你就当定了猪头!你离我远一点,吃完东西再过来。”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还加上一点她不明白的感觉,他就是有这种叫人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的本事。
他嘻嘻笑,她的唇凉凉软软的,虽然只碰到那么一下,不过也够叫他回味再三的了。
原来这就是偷吃……偷吃的感觉真好。
他听话的拿起零食,去一旁坐着,很快撕开包装,撒下调味料,喀啦喀啦的吃起他才有的零食点心。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管萌萌转过头,不再理他。
“房子是我赚到人生第一桶金时买的……”他的声音响起。买的时候没想过别的用途,一心只想留着娶了管萌萌的时候用,想不到的是一直没派上用场,闲置至今。
人千算万算,比不过老天一笔。
今天也算误打误撞,终于有机会带她来看房子了——虽然跟他预想中的有那么一截差距……
“为什么不租出去?地点很好,可以收房租,房子有人住,屋子也比较不容易坏。”她不是会记仇的人,发过飙,气过就算了,听见英昙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应了他。
“这房子我想留着当作新婚礼物,送给老婆的。”他声音里有几许哀怨,只是萌萌到底听不听得懂他这弦外之音?
这么明白,一定懂吧?
“很好,难得你有这个心。”她的手一顿,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虚弱,努力不去深究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小屁孩长大,会想娶老婆了。
“我会是疼老婆的男人。”他重申,一双清湛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管萌萌的身影。
闭弯抹角从来都不是他的个性,可是从两人重逢至今,他直接了多少次,就撞了多少次的墙,自信心都快没了。
“我会准备好大红包等你的。”看看大致可以了,剩下的,还是让英昙去找专门的人来打扫比较快。
听听这是人话吗?我想娶的人是你,从头到尾只有你!
“我饿了,很饿很饿。”他负气。
“你的个性实在很糟糕……好了好了,你再等我一下就有饭吃了。”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有必要变脸变到扭曲?一包科学面还止不住饥吗?不是早就过了发育期?
这人是长大了,可肚子、个性却越发莫测了。
放下手里的工作,进厨房去淘米洗菜,她动作娴熟,炒菜煮汤动作快得很。
“我来帮忙。”一个人在客厅待不住,英昙准备来帮忙。
厨房里多了一个大男人,其实不挤,管萌萌赶他出去的理由是记忆中的他什么都不会,会的只有帮倒忙,在他手里死于非命的碗盘多到可以堆座小山,根本是碗盘杀手。
想不到他对着她嘻嘻一笑,“你听过什么叫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吧?”接过她手里的菜刀,问清肉的用途,居然有模有样的剁起鸡胸肉来。
这些年在国外,显然是变能干了。
她又拿了条围裙系在他腰上,他没反对,嘻皮笑脸的说道:“我们两个这样像不像一对?”还把脸凑过去,碰着她的。
她一把推开他的脸,“你再捣蛋,午饭变成晚饭,我可不管。”
“萌萌你对我最好了。”
她差点又看闪了眼,曾几何时他那么爱笑?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
于是,厨房里,慢慢的剩下抽油烟机轻微的轰轰声,和炒菜锅里菜肴的香味……和一对男女。
做好饭,英昙很捧场的吃了两大碗,“好好吃~~色香味俱全,以你的手艺要开班授课都没问题。”
“你拍马屁的功夫也进步不少。”她承认这几年在厨艺上是有进步,可是要变成专业,她真没那么大兴趣。
每天汤汤水水的,她并不乐意。
以前会努力增进自己厨艺,为的是希望婆婆能另眼相看,说起来女人真的很傻。
英昙差点笑得打跌,手指往她比了比又收回来,一脸憋笑憋得快要内伤的表情。“马……别翻脸,是你自己把自己比喻成母马,不是我说的……我是诚心赞美你的,你煮的饭菜一直是我记忆里最美味的食物。”
“你这嘴应该缝起来才是。”真是好心没好报!
“是是是,我缝起来,什么都不说。”他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在流光暗影中,神色温柔。
避萌萌心跳了下,认识英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他对谁都不愿意搭理,却缠着她,那时的她也才几岁,有时候也会烦,但是一见到打工半夜回来,一脸疲惫的他,无论心情再不甘愿,还是会下厨给他弄吃的,有时候是下一碗面线,有时候是水饺,这两样都属于简易型的料理,只要放上一大锅水,顶多再拍个蒜头和酱油就能搞定。
他也从不嫌弃,弄了,他就埋头吃光,只是连声谢都不会说。
她和英昙其实有许多回忆,只是事隔多年,也错过了很多。
再重逢,她没有多想,就算她一直知道他们的孽缘结得很深,但是,孽缘就是孽缘,就算英昙见面以后不遗余力的表示他对自己的好感,但她不认为自己哪来这么大魅力,大小通吃。
得不到的女人,对英昙来说,也许就只是恋母情结在作祟,等他哪天找到心仪的真命天女,她这青梅还碍事了咧。
通盘想过一遍,心情不再忐忑,渐渐平常心了。
那天他们回到家,管萌萌就告知爸妈找到工作了,也坦白说是要去英昙的工作室上班。
避妈听到可激动了。
女儿在“自家人”底下做事,英昙成了她的老板,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高兴之余,免不了要耳提面命一番,要她好好做事,别坏了多年友谊。
避萌萌就怕她老妈这么说,她年纪不小了,怎么还不懂什么叫公私分明?
英昙也拍胸脯保证他会好好照顾她,不会让她吃亏,要两老不必担心。
避妈连忙点头,赶着她上楼去收拾准备北上的东西。
避萌萌觉得英昙讲的话,明显的比她还具有公信力……
“不过,小昙啊,你这次回来不是预计只待上几天?你让萌萌去你那里做事,不会要把她带到国外去吧?”
趁着女儿上楼去,管妈还是把心里的疑问提出来。
英昙收回看着管萌萌背影消失的目光,蹙眉想了一下,表情慎重,“我想把工作室搬回来台湾。”
他住哪里并不影响工作,他的萌萌是恋家的女孩,既然她在这里,那么她在哪,他就在哪,这一点都不为难,也没有难度。
避妈放心的笑了。“谢谢你为我家萌萌做那么多。”
“我并不觉得我做了什么。”
只要能守着她,就这样看着她,像傻瓜一样,他也很快乐。
不过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个只想把头埋在沙地里当鸵鸟的女人拉出来,让她的心里只装他一个人。
“你嘴里不说,管妈也知道,你替我们家做的一切都是看在萌萌的面子上,但无论如何,管妈还是要谢谢你。”他们对这个孩子再好,能做的还是有限,这些年他暗地里帮这帮那,她和老公心里都明白为的是什么。
“我只做我应该做的事。”他淡淡说道。
只要是管萌萌想要的,他都会帮她做到。
当他知道管萌萌拿自己的婚姻幸福去换取机会让濒临倒闭破产的纸寮生存下去,他几乎要发疯,他恨自己没有能力替心爱的女人解决困境,不能和她一起面对困难,做让她心安的后肩。
面对无法挽回的事实,痛苦之余,他把自己关在斗室里,整整三年没日没夜的练笔写字,疯狂的结果是大病一场,留下了胃弱的后遗症,然而,他的闭关努力出现令人惊喜的回报,他在书法界的知名度像云霄飞车一样的拔地直起,毕尔包古根汉美术馆和巴黎奥赛美术馆都竞相把他的作品纳为美术馆永久的收藏品。
这是多么巨大的荣耀,他变成了一颗文艺界闪亮的星,邀约如潮水般而来,媒体对他的兴趣也排山倒海,那些喜欢追逐流行的金字塔顶端人物更视他为宠儿。
但是那些喧嚣一点也没有让他冲昏头,他在名气最鼎盛的时候反而推拒了一切邀约,避居西班牙,专心沉潜创作,所有杂务都推给了经纪公关公司处理。
现在,除了事业,他有了更重要的事,他要把他心爱的女人留在身边。
这一夜,他联络经纪人尹。
“老大,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情才把我从床上挖起来,我已经四十八个小时没睡,你行行好……”毫不掩饰的哈欠和浓浊的声音,兼一头乱发,形同贞子的男人在视讯里出现。
“那是你的私人问题,我不管。”
“什么私人问题,你一定要那么冷酷吗?我可是为了展览跑断腿,倒是你,我的大爷,你这几天没消没息,不上线,手机也不回,我给你的简讯和留言你到底看了没有?”用五指梳理了乱发,露出一张花美男的脸庞,瞌睡虫跑光了的尹睁开了一双近视蒙胧的深邃大眼。
“没有,那些都是厨余垃圾,我临走前不是说过,碰到什么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不必来问我。”全权负责还不好吗?这可是只有他才拥有的优惠。
“这不像你,可不可以透露一下,这么多天,你人在哪里?”他好奇得不得了。
“我要你跑一趟西班牙,把我寄给你的清单上的物品都打包寄到台湾这的地址来。”英昙答非所问。
“什么?”声音分贝破表还分岔了,可见受的惊吓不小。
“就这样。”英昙准备要离线了。
“老大!”对方凄厉的叫。
英昙掏耳。
“你为什么在台湾?”什么叫就这样?不清不楚的。
“不为什么,想搬回来住而已。”这是他个人的私事,没必要对谁交代。
“英昙,你没事吧?”花美男严肃了。
“罗唆,我吩咐的事情要赶快。”
叮,很好,视讯萤幕随即被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