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拥抱(上) 第10章(1)

房间郁蓝,屋外车声驰过,听见风吹路树,叶片沙沙地颤抖。是这样的寻常午后,徐瀞远站在房里,在程少华面前暗自紧张。望着他一双暗黑眼瞳,他目光炯亮,彷佛以这目光,就能穿透她。

忽然,她抽口气,他张臂搂住她的腰,将她锁在身前。她能感觉到自己月复部柔软,贴着他刚硬的身体……

他炽热强壮,她一阵虚软。该拒绝他吗?这太亲密了……但身体彷佛有自己的主张,她的体肤很亢奋,像欢迎他拥抱。

她混乱,她迟疑,是否寂寞太久,被现实冻伤,所以拒绝不了他的碰触?她失去主张,表情镇定,心却慌着。想推开他,但为什么还不动手?她看见他眼中,感到危险,却又违背意志,一阵兴奋。

她是可以逃的,现在就逃。

徐瀞远才想别开脸,他却低头,吮住她的唇。深入唇瓣的吻,亲昵地密封她思想。他的手,探入袍内,抚过她肩头。浴袍顺着他手势,落在地上,软在足边,像个不忠的奴仆,放弃护主。

于是她赤.果.果地,暴露在他面前。

程少华凝视她,彷佛她是猎物。目光在她身上浏览,令她忐忑,遂将双手护在胸前。

他看她双颊绯红,赞叹她有漂亮的锁骨,肩线纤细,骨架匀称,皮肤柔润,沐浴后的她,身体像饱藏水分,晶莹光泽,彷佛覆着一层蜜,而他贪婪地想吻遍她身体每一寸,像渴望尝蜜,饥饿的蜂。这念头使他喉咙紧缩,沸腾,他在她耳边说话。

“现在……忘记时间?”他大大的手掌抚上她的胸侧,摩挲过她的腰,她在他的中震颤着,听见他沙哑的嗓音又说:“你不是说……很想忘了自己?”

他吮她小巧的耳廓,她没办法站稳,耳朵像着火,体内藏着寂静海洋,瞬间激烈翻涌。麻木的身体,突然好敏感。他每一碰触都令她难招架。

“把自己交给我……”他说。

她坠落。

苦撑已久,绷到快断裂的坚强意志,被他击溃。把自己忘记,把这个讨厌的自己抛弃,这是她求之不得的。长久地恨自己,但他说,把自己交给我……她被动等着,像默许他,要任他处置。

他将她抱起,走向床,把她扔在床上。

放肆的抛掷,震掉她的理智。

徐瀞远闭上眼,不看他。她想放弃自己,逞强太久,放手吧……随便他了,可是真放手,她隐隐感觉怕。她无法预知后果,这是疯狂冒险。她听见他走动……

程少华开启音响,歌音响起。音响流泄光影,随着旋律高低起伏闪动着。

徐瀞远听见音乐,眼睛潮湿——很久没听歌,但这旋律她熟悉,曾是她挚爱的歌曲,是贝里尼歌剧“诺玛”中的《圣洁的女神(CastaDiva)》。

这歌音彷佛也在为她命运悲悯,彷佛也暗暗应许她堕落……如斯凄美歌音,颤栗她的心。

在歌声中,她听见衣物月兑卸,知道他同她一般赤果了。

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到巨大暗影笼罩她,床铺因他的重量软陷下去,他来了——

她想像自己将被他的掩埋,一如她一直殷切期盼,要埋葬自己,离弃这世界。她果然被沉沉压制住,他伏在她身上,环抱她,有力臂膀,如铁沉重的身躯,他身体很热,她像被坚硬绳索缚紧,被他强势锢住。

接下来将会怎样?

徐瀞远紧张着,脑中有微弱的声音说,怕什么?反正你也没什么好失去。

你……反正早决心丢弃自己的未来……

程少华望着置身在他怀里的女人。

她紧闭眼睛,眉头揪紧,小手也握拳,全身僵硬紧绷。

他慵懒地笑了,她怕吗?她太紧张了,她其实很胆小呢。这虚张声势的女人,紧张起来却很可爱。

“徐瀞远……放轻松……”他伏在她耳边安抚她,同时吻她耳珠,低哑的嗓音,震着她耳膜。“不要怕……你随时可以喊停。”

她没喊停,接下来发生的事,教她根本没余力喊停。以为早麻木死去的肉身,在他中,如花开绽。她听见自己难耐兴奋的申吟,她感受被亲吻的刺激,她的感官似乎都被他一一撬开,她只是不停在他的碰触中兴奋颤抖——

那雨,是什么时候开始下来的?

她听见雨声,听见他沉重的呼息。

他们亲昵缓慢地,彷佛有许多时间可以浪费。

他们无间密合着、震颤着,一起被强烈的快感淹没。

晚上九点,潘若帝被困在厨房,一直打扫清理。他六点一返家,就被程少华狠狠教训——

“你竟然忘了叫楼上的阿北不要用厕所?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

肯定发生相当惨烈的事,教潘若帝甘心关在这里受处分。

嗯……自知理亏,潘若帝只好乖乖担起收拾厨房的工作。他跪在地上,将施工的灰尘碎渣,全抹干净,又乖乖地刷亮地板。

他忙得满头大汗,还一边心虚地朝在后院洗衣服的程少华问话。

“房东很生气吗?”

“全身被脏水泼到,你觉得呢?”程少华取出洗干净的衣物,扔进烘衣机,按下开关,烘衣机运转,他看着,心情真好,吹口哨,哼着歌,还嚼曼陀珠。

可怜的潘若帝,他苦情地喊:“我把垃圾都装好了,等一下你拿去丢就行了。”

“OK!我会把你打包一起丢。”

“干嘛这样,我又不是故意忘记,我真倒霉,我累死了啦,垃圾让你丢啦。”

“我很忙。”

“你最好是很忙,整个厨房都我在清好吗?”

这时,郭莞钰送妹妹郭馥丽回来。

两姐妹走进屋内,郭馥丽冲进厨房,看天花板水管接妥,地板很干净,空气飘着柠檬香。

她满意,她会笑了。“都搞定了?太棒了。”又看见靠墙放一堆水电工具。

“这怎么没带走?”

“不知道。”潘若帝可怜兮兮。“你啊,就出一张嘴,我整理到现在快累死了,你看看那一大袋垃圾,都是我一个人清的。”

“欸?那不是房东该弄的吗?她没弄好再走吗?哼!你干嘛用?你就是太好讲话。”

“你还说,都是你,是你要我上楼叫阿北不要用马桶,以后这种传话的事不要交代我。”

“这么简单的事说一下会死啊。”

“会,会死人。”

“为什么?”

“因为他忘了。”程少华拎着水桶进来,里面搁着刚烘好的衣服。

“你忘了?”小冰瞪潘若帝。“你没去讲?然后呢?有怎样吗?”

“有。”潘若帝说:“有怎样的是房东,听说修水管时被尿淋了一身……所以这些善后的工作全丢着——她被气跑了,唉,我命苦啊。”

“房东被尿泼了吗?啊炳哈哈哈哈。”小冰大笑,“超有梗的,这可以写在剧本里。”

“你还笑?幸灾乐祸,没帮忙还这样。”

冰莞钰靠在厨房门边,看他们逗嘴。“你啊,别笑了,还不快谢谢若帝?你就会欺负好人。”

“是他记性差,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我不跟你吵,我佛慈悲,普渡众生啦。”

程少华放下水桶,拉开冰箱,倒了一杯冰水。

冰莞钰见大家都在,遂提议:“为了庆祝厨房修好了,走,我请大家吃烧肉。若帝,你忙到现在也饿了吧?”

“YA!吃烧肉!”郭馥丽大叫。

“YA!还是莞钰姐有良心,不像他们俩,一个只会动嘴,一个只会凶我。”郭莞钰问程少华:“你觉得吃哪间烧肉好?我来订位。”

程少华挥挥手,握着冰水,拎起水桶。“你们去,我有事。”

他穿过郭莞钰身边,走向房间。同时,大家听到房门喇叭锁,“喀”地被锁上。

霎时小冰跟若帝脸色骤变。

这上锁的声音,意味着——

小冰惊呼:“他房里有人?”

“是谁?”潘若帝喊:“他又交女朋友了?”

冰莞钰脸一沉,但很快恢复镇定。“他不去吃,我们去。”

潘若帝忽奔向鞋柜,拉开,果然看见一双陌生的白色帆船鞋。

“真有人在?!”

“这很稀奇吗?”小冰冷哼。“不管是哪个女人,这次应该也撑不了多久。”

“是房东啊。”潘若帝说。

众人倒抽口气。

潘若帝喊:“我认得这鞋,房东就是穿这鞋来修厨房的……她……她在少华房间里?她在那里干嘛?”

“他上了房东?”小冰惊呼。“他……他之前还教训我,骂我找的房子房东是花痴,结果他……SHIT!我不吃烧肉,我要坐在这儿,看着奸夫婬妇走出来,哼。”

冰馥丽坐下,点烟抽。

“我也不吃了。”潘若帝坐下,拿遥控器打开电视,气呼呼。“原来跟房东好上了,逼我替房东收厨房,弄这儿弄那儿的。我因为房东被尿泼了内疚得要死,结果他们根本没事,有空炒饭,没空清厨房,过分。就算我人好也不能这样糟蹋我吧?没良心。”他气呼呼。“我看他们怎么出来见我,哼。”

“姐,我们都不出去吃了,你先回去,我跟潘若帝要教训程少华。”

冰莞钰死也不走!

她才真的是大受打击咧,她想见识见识那是怎样一位了不起的好房东,修厨房修到程少华床上去?狐狸精,花痴,荡女,贱人!

冰莞钰力持镇定,保持好修养。她微笑问大家:“不如我叫披萨,我们吃披萨?”

“好。”

众人赞成。

咱们一起等那两个色欲薰心的家伙出来!

房内,一片静悄悄。

房外,客厅那儿同仇敌忾,那些大惊小敝的话语,都传到房里,传进了程少华耳朵里。

他尴尬羞愧,慌乱困窘,不知所措很焦虑?

NO!他不Care——

他侧躺在床,左手托着下颚,懒洋洋笑着,欣赏趴睡在床,酣眠中的女人。

徐瀞远的睡姿很妙,双手交错在侧脸下方。她面向他,黑发柔软地散在颊畔,半截柔肩,果在被外。

程少华没开灯,窗外流进来的是巷弄里的路灯光影,她在那晕黄幽微的光影间,沉静酣睡。她睡得极沉,不论他走动,开关门,房外声音吵杂,她都听不见。

他想,他是把她累坏了。

他微笑,看着这教他惊异的女子。

饼去,在他认知中,女人啊,床铺上,要嘛热情过头,要嘛扭捏矜持,或惺惺作态。少有女人像徐瀞远,貌似冰冷,拒人千里外,而欢爱时,她表现自然真诚,当她敞开自己,便毫无保留地与他契合。她跟他一般地狂野浪荡,他们的,柔蜜如糖,甜腻深邃;或剌激如烈酒,野烈醉人。他们在床上很合,他甚至有相见恨晚的感动。

他喜欢她的身体,柔美、纤弱,但蕴藏炽热的yu/望。

程少华这么静静打量她,想像她醒来时,见到他的第一眼,会是怎样表情?在他们的身体,有了那样深刻缠绵的连结,肌肤相亲后,冷冰冰的徐瀞远会以什么表情迎接他?

他确定自己令她度过了非常愉快的午后,他很清楚自己让她非常满足,他深切记得,当他彻底深入她的内在时,她性感的惊呼,热切的悸动,她是如何狂喜地锁紧他身体……

然后她在多次高潮后,失去意识,立即堕入梦里,瞧,她睡得多香甜?他把她喂得很饱呢。

正当程少华在那儿沾沾自喜地想像瀞远醒后对他的赞美时,徐瀞远幽幽睁开眼。

“晚安。”程少华微笑。

徐瀞远眼色恍惚,似在确认现况。

然后她坐起,搂着被,果着肩,神情迷惘。

她柔弱地裹在他睡惯的棉被里,性感得像只猫。程少华眼色暗下,又有咬她的冲动了——不过,且慢,她立刻记得了爪子,恢复本性,眼色锐利起来,表情很严肃。

“干嘛不叫我?我睡多久了?”

嘿,他想像了半天,结果她第一句话是这个?

真扫兴啊。他递出冰水。“渴了吧?”

她狂饮,干了,然后舌忝了舌忝唇。

唉,他真没用,喉咙一缩,忍住又想侵犯她的渴望。

他又奉上摺好的衣裤。“你的——”他都洗好烘干,香喷喷地送还主人手上。终于,等到她的赞叹。

“都洗干净了?”她表情缓下来,口气好多了。“想不到你会帮女人洗衣服。”

“不然呢,你以为醒来会看到床边留着字条,委婉地劝你快离开,计程车已在楼下等,以后碰面假装不认识,没事不要打电话关心我,因为这是Onenightstand?”

徐瀞远笑了。

这比较符合她想像中的程少华。

她说:“放心,不用你劝我就要离开了,计程车不用帮我叫,我自己有开小货车。以后碰面可以假装不认识,但房租一样要缴,一毛都不少,我不会打电话关心你,Onenightstand我了,衣服谢啦——”

她睡饱饱,身体被爱够了,精神大好。

她跳下床,迅速套上衣服,套进牛仔裤,还俏皮地在地上跳了跳,拉紧了,那只是一条平价的牛仔裤。他看着,却觉得她穿出绮丽风情。紧身牛仔裤将她的好身材展露无疑,徐瀞远握住门把就要走——

“喂!”他喊住她。

她回身,望着仍躺在床上,姿态慵懒的家伙。

“一起出去。”他跃下床铺,走向她,揽住她的腰,转动门把出去,同时在她耳畔丢下一句。“这不是一夜。你饿了吧?”他对她眨眨眼。“我们去吃饭。”徐瀞远还没同意呢,就被他搂出去,出现在客厅众人目光中。

她感觉自己被一干怒腾腾的视线包围,并且有即将被公审的感觉。

电视机播放的是狗血乡土剧,情节正演到坏人撂小弟们揍女主角,还恶狠狠地撂下一句:“呴依系(给她死)!”

乒乒乓乓唉唉呀呀地,电视机发出女主角惨号。

徐瀞远看见长椅上,潘若帝,郭馥丽,还有一位美女,一排猫咪。他们全看着她。茶几上,堆满披萨炸鸡可乐。

程少华跟徐瀞远一现身,郭馥丽坐直身子冷哼。“终于出来了!”

情况论异,偏偏程少华还做了个多余的动作。将揽在她腰上的手,移到她左手,他握住她的手,有一种宣示主权或者是挑衅众人的意味。

冰馥丽按熄香烟。“程少华,你解释一下。是谁嫌前房东骚扰,还说什么最讨厌被房东纠缠,结果呢?你现在握着谁的手?”

小冰骂着,但不忘明理地跟徐瀞远说:“抱歉,我现在不是针对你。”又瞪住程少华,她怒斥:“你说说看啊?你行为太矛盾了吧?你解释解释!”

“不如你解释一下,你上次跟A君交往,同时又劈腿B君,等A君发现,不要你了,你又抛弃B君求着要和A君求合。等你成功跟A君复合,结果B君伤心过度住院你又去病房陪,如此犹豫不决到最后两个男人都唾弃你,你倒是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矛盾。”

“你,至少我没害大家搬家。”

“要我提醒你曾经是谁烟蒂没熄好差点烧掉房子害大家被房东轰出去?那时我有怪你吗?”

哼,这家伙记忆力这么好是吃什么造成的?肾二汤吗?

小冰首先发难,但立刻阵亡。

徐瀞远甩开程少华的手。“我先去厨房收工具。”

“我帮你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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