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施嬷嬷被押走,何妍芝高傲的面具终于崩溃。
她追了出去,凄厉的喊着,“放开她!施嬷嬷,芝儿不能没有你啊!”
她声嘶力竭的喊了好几声,却让力气大的丫鬟给拦住,无论她怎么扭动都无法挣月兑,只好疯狂的喊道:“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施嬷嬷揽下了全部的罪责,但刑司是什么地方?犯了事的嫔妃、宫人被提到那里,几乎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来。
不,她不要施嬷嬷去那种地方!
何妍芝终于醒悟过来,对着压制她的丫鬟们又抓又咬,“九公公,你帮帮我,我要见王爷,王爷不会这么做的,我只要见了王爷,一定有办法让王爷回心转意。”
老九却视而不见的走了。
施嬷嬷是压垮何妍芝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似的哭得肝肠寸断,可惜为时已晚。
独彧将丁英、施嬷嬷交给了刑司,由特定的人进行审问,等到罪名确立,一杯毒酒是少不了的。
独彧趁机将粹芬院里的人全部洗刷一遍,大换血过后的粹芬院再也没有半个何妍芝的人。
被剪了翅膀的何妍芝蔫了下去,终日郁郁,不梳洗不打扮,经常赤足游荡在粹芬院的各处,抓住守卫便求着让她出宫,她想她娘,想回家。
至于失职又识人不清的刘厨子,独彧倒没有怎么为难他,只罚了他半年的俸禄,并且降为二厨。
抱亲王府这边风波方歇,千里之遥的京城的角力战却变得白热化,浮上台面的同时,许多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也就更赤果了。
太子被废之后,好几位自以为有赢面的皇子都认为储君位置非自己莫属,本来拉拢各方势力、暗地使绊子陷害对方,互相较劲的事更是变本加厉,抓到谁的痛脚就使劲的扯,非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奇怪的是,皇帝对这些在眼皮子下发生的事情,冷静得不可思议,既不见制止也没反应。
必系到千秋万代的基业,对儿子们挑三拣四是帝王素来的心态,谁落败就表示那人的能力不足,身为江山统治者,文韬武略或不能少,但是做为政治家,政治才能要是不够,那皇位就另有所属了。
因为皇帝的别有居心,皇子们的互相厮杀搞得京城腥风血雨,人人自危,世家名门闭门不出,百姓人心动摇,影响社稷的作风,谏官们欲言又止也不敢说一句什么。
这是历来夺嫡要经过的阵痛,谁也无法阻止,只能希望东宫太子越快册立,这风暴才能越快过去。
因为杀得招招见骨,势力单薄、缺乏宗室扶植,又没有外戚助力的四皇子最先被拉下马,摔得灰头土脸。
大皇子和二皇子同为一母所出,谁也不肯让谁,因为谁也不敢确定另外一个弟兄继位之后,会不会反过头来砍自己的头,自古以来这种事情层出不穷,唯有让自己立于不败的位置才能自保。
就在两位皇子互不相让的时候,出人意表的,皇帝将六皇子独予重立为太子,狠狠打了大、二皇子一个措手不举国上下都知道皇帝独宠独予的娘亲,如今的淑贵妃,一月里有二十几天都歇在她房里,宠其母而立其子,爱屋及乌,这是许多帝王的惯常做法,但立而废又重立,不得不说淑贵妃这枕头风吹得非常有本事。
淑贵妃娘家延安伯府本就因为淑贵妃的独占帝宠,显贵异常,废太子后一度夹起了尾巴来做人,不过一夜之间颓势逆转,延安伯府宛如像点着了炮一般的闹腾,门庭又恢复了热闹。
有人笑,自然就有人哭。尤其年纪最大,经营最久的大皇子。
他是嫡子,也是长子,他的母亲还是皇后,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那九天之下至尊至贵的位置就该是他的,为什么他还要跟那些出身低贱的弟弟们争夺皇位?
皇帝的偏心已经让他这长子心凉,自古皇家无父子亲情,他不甘愿也不会将即将得手的江山送给别人!
远在北越的独彧听说繁华的京城因为重立东宫太子的事,争夺储君一役已经告一段落,但他相信狗咬狗一嘴毛,事情还没完。
再说,还有个从旁觊觎大位的七皇子独锦,不得不说,京城这么乱,也是因为有他这只黑手不遗余力地从中把水搅浑。
当然,独彧也在适当的时机帮了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忙。
放下那些从各地送回来的密件,如今他的心除了他的小妻子和月复中胎儿,再无其他。
“那西西城和西域开通贸易的事情已经看得见成绩,下一步,考虎开放西南城如何?”沈颉这阵子无法归家,日日睡在西西城的小土胚房里,为的就是致力和西域开通贸易出口。
西西城在北越版图的最西边,隔着草原和飞沙,就是西域。
因为开辟了贸易出口,便能以便宜的价格收购到西域的玳瑁、珠玑、茶叶、香料和玛瑙贩卖到中原,再把中原的酒、茶叶、盐、铁贩卖至西域,赚取斑额的差价。
就这样实施了一段日子以后,西西城的百姓已可见的速度富饶了起来,已经摆月兑苦寒之地的号称。
沈颉以西西城为榜样将西南城也开通了,如此一来各国使者、商人、传教士都能沿着开通的道路从北越经过,来往人潮若是络绎不绝,带来的商机可想见有多丰沛,百姓无忧无虑的日子指日可待,富庶繁荣更是不远。
独彧看着沈颉最近因为操劳消瘦了一圈的脸。“既然西西城的成绩斐然,一事不劳二主,西南城的事也交代你了。”沈颉的脸立刻变成苦瓜,猛烈的摇头。“你太没道义了,为了西西城我多久没回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西南还是我去,你存心要我闹家变是吗?”就算是铁哥们的交情,但是老婆独守空闺,一旦发起飙来更严重好不红“本王不介意你把沈夫人也带到西南去。”
虽然沈颉心里哀号得厉害,但是他还真的慎重考虎把妻子带上的可行性,想了想,他说:“只要西南城事上了轨道,我要休长假。”
他的表情认真极了,独彧沉思了下。“过一阵子吴凉也回来了,就让他去西南帮你吧。”年节那时吴凉回来了一阵子,没多久又出去了。
沈颉满目震惊。“你不怕他跟你翻脸,就叫上吧。”他多个人可以使唤,正巴不得呢。
“我会说是你让他去的。”独彧拍拍袖子,该回家吃饭了。
沈颉眼睁睁的看着独彧离开。可恶的独彧,你就不能说两句好话,说你离不开我,那替你奔波劳碌的我心情也比较舒爽一点,偏偏一副棺材脸,好话都说给侧妃听了去,哼,骗人家没老婆安慰吗?
收拾好碎了一地的玻璃心,沈颉也要回家找老婆哭诉,他因为年少轻狂,一时行差踏错和这人做了朋友,才变成现在的劳碌命,他不回家真的不是他的错,是误交损友误终身……混帐你个独彧!
此时,在家安胎的褒曼因为褒姒的到来欢喜不已。
这阵子她心里实在累积太多憋屈,已经到了非找个人倒垃圾不可的地步。
安胎的日子不是人过的,真的落实了茶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床上,她连下个地都不被允许,才知道日子过得有多枯萎。
想想嘛,吃喝拉撒都在一张床上,这种日子哪是人过的?!
偏偏这些话不能说给夫君听,因为他就是那个独裁者,她也知道身为差点没了小命的孕妇,自己要是没有把胎安稳了,生产不只有困难,胎儿还会不保。
何况这是古代,不是科技挂帅的二十一世纪,妇人生产本来就是一脚跨在鬼门关前,她又动了胎气,就算躺得全身都发霉了也得躺。
所以嘴上抱怨归抱怨,她还是明白独彧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为此,还是每日乖乖的窝在床榻上,安生了十几天。
独彧也深知被困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孕妇有多情绪不稳,这不是他一个男人能安抚的,便把主意打到褒姒身上,请她入府和褒曼做伴。
自从知道褒曼出了意外后,褒姒就三天两头过府来关心,独彧却碍于小妻子的胎象还不够稳固,屡屡婉拒了她的好意。
这件事被褒曼知道后,她还说了他一顿。
不让人看,她的家人不更担心?
姊妹许久不见,褒曼喜出望外,两人拉着手有说不完的话。
褒曼才从姊姊那儿得知,褒正涛这知府当得风生水起,独彧很不避嫌的表彰过他两回,父亲对未来的前途充满信心,说是不远的将来极有可能升官回京。
另外,独彧也让巫太医去替巴氏看过诊,他断言她怀的是双胎,并且答应时时照应直到巴氏生产,为此,父亲对独彧感激涕零。
“双胎?怎么一开始请来的大夫没说?”巴氏的月分可比她还大上许多,加上双胎,真叫人捏冷汗,幸好这几个月没出什么事,要不然……
“是啊,所以才说幸好王爷让巫太医跑了一趟,不然我们还不明白母亲的肚子怎么比一般的孕妇还大,母亲也以为只是孕期胃口太好,吃多了。”起初她以为骈州就算是苦寒之地,再不济挂牌的大夫也有几个,哪知道此处的人身上要是有什么不痛快,多是巫医在看病。
要不是有巫太医这从太医院出来的妇人科院使,等巴氏生产时,场面肯定不堪设想。
褒曼越想越心凉。
“看起来我得和王爷说说,看看能不能多请些大夫过来北越。”除了民生、经济,他们忽略了医疔这一块,等晚上王爷回来,她一定得记得说说。
褒姒看着妹妹微微凸起的肚子,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的说:“我能不能模模我的小外甥?”
“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姊姊的心这是歪的。”
“你可冤枉我了,我是转达爹的意思,爹说不是他重男轻女,是希望你能一举得男,王爷有了传宗接代的子嗣,你后面的压力才不会那么重。”自家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可夫家呢?
五皇子上面虽然有个兄长,但有跟没有没什么差别,褒曼肩负传宗接代的责任非比寻常。在褒正涛的想法里,最好一举得男,往后再生女,心里的压力也不会那么大。
褒曼明白父亲的好意,但是这年头又没有什么超音波,从孕妇的肚子尖还是圆来判断胎儿性别又太不靠谱,所以她和独彧都没有去问巫太医她肚里孩子的性别。“那你呢,我给你的名册,姊姊可有看中意的人?”
“我如今忙着扩大衣舍和染坊的据点,没空想那些。”那名册她匆匆瞥一眼就锁进了抽屉。
“我听说衣舍已经开遍整个定京,姊姊越来越能干了。”她碍于身分没办法亲自去打理那些事业,姊姊很大气的接过手,就算得带纱帽出门避着人,不过还是比自己方便出门。
而衣舍也在她的带领下,越见红火。
“这不算什么,再给我一年,整个中原大陆都会有我们衣舍的分号。”褒姒信誓旦旦,脸上充满自信的神采,像个骄傲的女王。
褒曼对姊姊的勇气十分欣赏,这是永定王朝,并不鼓励女子从商,尤其官家女子手上沾染了铜臭,将来婚嫁容易被人诟病,但是在这女子附属男人的时代,姊姊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娇养出来的小姐,如今却拥有自立自强的想法,这太值得赞许了。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姊姊变成女强人了。”
“要不是妹妹,姊姊哪有今天的成绩?”褒姒也不托大,她真心感激妹妹给了她一条可以发挥的路,至于嫁人,她模模自己的脸,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去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