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孔品媛神清气爽的进来了,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打量着上司。
“耀文科技的人来了,已经进会议室了,您还好吗?”
“不太好。”徐昊眉头轻蹙,看得出失眠的痕迹。这些年,还真没有什么可叫他失眠的,工作一帆风顺,家人也都平安健康,麻吉陆续找到另一半,生了几个小萝卜头,他也乐于当孩子们的干爸,一切看似美满、完美,也确实很美满、完美……
“有件事想提醒您,可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孔品媛适时的停顿了一下。
徐昊好气又好笑的催促,“快说吧,别吊我胃口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该不该说的。”
孔品媛斟酌着用字,“虽然调查的资料里,卓小姐还未婚,也没有男朋友,可是现在很多人谈办公室恋情都是地下化,可能她也是……”
徐昊撇了撇嘴角。
“好了,不用再说了,我懂了。”他也想过这个可能,才会只默默的跟踪她而没有行动,如果她真的有男朋友,他不管做什么都不适当。那么,如果她身边至今没人呢?他又能做什么?带着极度低潮的情绪步入会议室,季文堂满面笑容的起身与他握手,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她依旧一派他只是红海科技副总的模样,让他彻底闷了。今天除了她之外,还有三名同事一起过来,全都是年轻有为的青年,他认出其中一个曾跟她在下班后到居酒屋喝酒谈心。
她跟这个男人有特殊关系吗?
是所谓的地下化办公室恋情吗?
是因为这个男人,所以打死不跟他相认吗?
他们也算“老朋友”吧?就不能大大方方的跟他打声招呼,一定要让他心里千回百转的这么难受吗?会议历时冗长的三小时,该讨论的事项都逐一讨论了,双方也取得进一步的共识。
“那么第三次的会面就在耀文科技,到时双方律师做见证,拟定合作草约。”
季文堂愉快的说。
“需要的资料,我的秘书会和季总您的秘书连络。”
说到这里,他刻意看了梦贤一眼,她却只是微微颔首表示听到了,眼里波澜不兴,就像他只是一个她工作上必须碰到的人般,给予该有的礼貌和回应。
她真的没有认出他来吗?就算忘了他的样子,名字也忘了吗?
他照例坚持送他们下楼,却还是找不到任何机会跟她说话或眼神相对。
懊死!再见到她之后,她有她自己的节奏,全然没被打乱,而他则乱得一塌糊涂。
他以为旧爱就只是旧爱,只是一段记忆,原来旧爱的杀伤力这么强大,他太低估了!
傍晚时分,徐昊的车又停在耀文科技大楼的对面,这是等待的好地点,因为是单行道,可以看得很清楚又不至于被发现,如果她上了任何车,他还可以马上跟上去。
今天她没有跟同事一块走,也没有搭车,反而是匆匆的走进人群里,看她好像在赶时间,他不由自主的把车子丢在原地,下车跟着她。
让他颇为意外的是,十五分钟之后,她走进一间名叫朵莉丝的舞蹈工作室。
她是肢体白痴,对跳舞一窍不通啊,顶多只会什么健康操而已,来这里做什么?
舞蹈教室有整片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见学员们在跳舞的情形,因此没有拉上窗帘,这是很好的广告宣传。
没多久,她的身影也出现加入其中。
她穿着一袭露出纤腰的红色拉丁舞衣和高跟鞋,白皙的肌肤和红舞衣形成强烈对比,也是所有学员里最夺目的。
他眩惑的看着她,感觉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女生了。
几名男学员加入了她们,她的舞伴是个身材劲瘦的年轻人,他搂住她的纤腰,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她并对她微笑,徐昊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以前他从来不会在意这些,她跟他的哥儿们聊天哈拉,他还很高兴自己的女朋友可以跟好友们打成一片。
可是,自从再过见她之后,他意外发现自己很有当醋坛子的潜能。
怎么说呢?
看见她跟男同事有说有笑,他会不舒服,还一度怀疑她跟一表人才的季文堂之间是否有在进行着老板与女秘书之恋。
而现在,当她跟那男人亲密共舞时,他发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好想冲进去把她拉出来!
他当然没有资格那么做。
都分手多少年了,这些年来他们各有各的生活,他也没试图去打探她的消息,总不能因为又碰面了,就再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吧!
他出神的看着舞姿撩人的她,手机在他心绪纷乱时响起,他眼也不眨的盯着舞蹈教室,接起了手机。
“在干么?”苏晋廷的声音传来。“兰芝问你要不要过来吃烤松饼,她亲自做的……非常好吃——她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兰芝是苏晋廷的小女儿,很漂亮、很娇,是个小千金,对他这个帅气的干爸非常黏。
“帮我跟兰芝说,我有点事在忙,今天不能过去了。”
“在忙什么?”苏晋廷好奇的问:“打去你办公室,孔秘书说你准时下班了,而且晚上也没应酬,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忙的?会比我这个大老板还忙吗?”
“改天再告诉你,先这样。”
见学员们结束课程,都进去换衣服了,他急忙挂了电话,以备战姿态躲到隔壁服饰店的旋转衣架旁,假装在挑衣服。
她出来了,还是一个人,不过长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迎着夏夜舒爽的晚风,显得更为俏丽。
她惬意的走进一间日式拉面店享用一个人的晚餐,选择坐在吧台前的位子。
他跟进去,坐在离她比较远的位子,而且背对着她坐,只要她不回头就不会发现他。
“请问要点什么?”服务生拿着菜单上前,声音清脆的问。
他指着图片随便点了一碗拉面,耳朵则专心聆听着吧台那边的动静。
“我星期天排休了。”是男人的声音。
他刚刚看到她一坐下就和吧台里离她最近的男师傅相视一笑,想必就是在跟那个人聊天。
“我还以为你这星期不能去呢!”梦贤笑吟吟的问:“鸣比现在怎么样了?不会再怕你模它了吧?”
“何止不怕,还撒娇得很呢!”男人也满是笑意的回答。“前几天熊哥和几个协会里的伙伴去看它,它高兴的一直在他们身边转圈圈,爬到张姊身上就不肯下来,一直舌忝张姊,真的太讨人喜欢了。”
“那改天我也要去你家看它,想当初鸣比被救到协会时浑身是烧伤,我真是无法理解,居然会有人渣可以那么残忍的去伤害这么小的孩子……”“所以是人渣啊,那种混蛋一定会不得好死下地狱。”梦贤同仇敌忾的说:“我也常在诅咒他们……”听见他们的对话,徐昊真的非常惊讶。
看来他们是同个义工团体的人,是什么团体呢?听起来好像是动物类的团体,可是他们又提到孩子……难道是育幼院?
他在心中叹着气。
这些年来,他只知道工作,也只有工作带给他成就感,可是反观她,却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浓浓的惆怅包围了他。
离开拉面店之后,她又去书城逛了一下,选了两本财经杂志才上了计程车,他也迅速招了一辆计程车跟着她。
很庆幸她是搭计程车而不是搭大众运输工具,不然他一定会跟丢。二十几分钟的车程不算远,她在一栋颇为新颖的住宅大楼前下了车。见她的身影即将消失,他终于冲动的开口喊了她。“梦贤!”她转身了,但脸上一点讶异的神情都没有,只微微挑起秀眉看着他。“跟踪我,不累吗?为什么要这么无聊?”
诧异的是他。
他朝她走过去。“你知道?”
她冷淡的撇撇唇。“我神经没那么大条。”
他自认跟得很小心,如果被她发现,那么她确实不是以前那个在逛夜市时,只要有好吃的就根本不会注意周遭环境,连钱包被偷了也不会发现的卓梦贤。
他润了润干燥的嘴唇。“你过得好吗?”
她的睫毛眨了眨,定睛看着他。“不关你的事。”
这么直接的一记冷钉子就这么丢给他,让他差点接不下去,他有些局促的说:“我一直以为你没认出我,因为你表现得好像不认识我。”
她眼光幽幽的,深深的,沉默了一下才说:“我又没得阿兹海默症,怎么会连前男友的名字都不记得。”
她的回答让他有些激动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不跟我相认?”
“不是说好要做陌生人吗?之于我,你就是个陌生人,还打什么招呼?”她的表情变得非常讥诮,语气也是。“难不成,你认为我会想跟你坐下来喝杯咖啡,聊聊彼此的近况?”
他叹了口气。“你还恨我?”
她转动着眼珠,微蹙着眉头,好像见鬼了一样。
“不要高估自己了,徐昊,我只是不想跟你有任何牵扯而已,我的态度应该说明一切了吧?”她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冷然说:“你走吧,不要打扰我,除了公事之外,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走进大楼,当然没有回头。
他眼神复杂的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守卫室后的大门,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他知道他们是不欢而散,但有必要记恨到现在吗?
他是想跟她坐下来喝杯咖啡没错,难道这想法很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