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芳仪心惊了下,随即强装镇定的安抚她。
她转移话题,试图拉回吴太太低落的心绪,“吴太太,这花离水太久,我怕它会枯萎,我们先找花瓶把花插上好吗?”
她边说边搀扶她,慢慢地将她拉到电梯门前,打算等电梯门一开,便将她拉出,再托人请护士过来帮忙。但她的“意图”似乎被吴太太看穿,她突然挣月兑她,视她为豺狼虎豹般,恐慌的退到后方。
“我不要回病房,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我要找我的孩子……”
吴太太激动狂喊,侯芳仪惊得不知所措,此时电梯门开了,一位原欲搭电梯的病患家属见到电梯里的情景,吓愣住不敢踏入。
侯芳仪试图拉起蜷缩在角落的吴太太不成,转头向电梯外的人求救,“拜托你去请护士过来帮忙。”
话才说完,电梯门自动关起,侯芳仪怔了下,随即被眼前的情景吓住。
“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吴太太失魂般地喃喃自语,突然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刀,冷不防地朝自己手腕划去,所幸那束花挡住,刀锋落在花束上,未伤到手。
目的未达成,吴太太丢开花,再度自残,手腕划出一条血痕,但她仍不停手,几个快速重复的动作后,两三道血痕清楚浮现,吓坏了侯芳仪。
为免她继续伤害自己,侯芳仪情急下徒手上前抢她的小刀,拉扯间,她的虎口被刀划伤,手腕还被吴太太咬伤,忍着痛她不敢放,怕一松手,吴太太坚决的求死意志会更激烈。
“刀子还我,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吴太太边哭边嘶吼着。
“吴太太,我们先出去,有事再慢慢谈……好吗?”虎口处的伤让侯芳仪眉心紧皱。
“不要,我不要出去,我要去找我的孩子。”
吴太太发狂大吼时,电梯门再度开启,闻讯前来的两名护士见状,连忙紧急大喊,请求更多支持,其中一人按住电梯门,一人进入帮忙。
吴太太依旧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不知哪来的蛮力,即使两个人也拉不动她,电梯外传来一阵奔跑声,侯芳仪只听见外头的护士说:“赵医师来了,学妹你出来,让赵医师进去。”
原本帮忙扶吴太太的护士,立刻退出,侯芳仪一抬眼,只见高大的他一进入,接替她抓住吴太太握刀的手,看了她受伤的手一眼,沉声对她说:“你放手。”
侯芳仪这才放手,一名护士机伶的抢走小刀,他用力一拉,将吴太太整个人拉出电梯外。
求死不成,吴太太颓丧地瘫坐在地,伤心痛哭着,护士好声安抚,这时她的老妈妈也赶来了,母女抱着哭成一团,令人看了鼻酸。
护士扶着吴太太回病房去。回神后,侯芳仪这才感觉手上有伤,正痛着。
历经夺刀事件,脸色略显苍白的她突觉一阵头晕,身子重心不稳晃了下,一旁的赵家路伸手扶住她,两人目光相对,她的心陡地一阵狂跳……
“你的手受伤了。”
“没关系,我等一下搽个药就没事。”
赵家路转头看还在他身边的一名护士,“带这位小姐去搽药。”他知道她是花店的人,但没记住她的姓名。
“好的。”熟识的护士以亲切的口吻说:“芳仪,你手受伤还被咬伤,一定很痛吧,我赶快带你去搽药。”
“谢谢。”侯芳仪先向护士道谢,转头想向他再度为日前送错花一事道歉,可又觉此刻时机不妥,遂未开口,仅向他点头致意,欲随护士前去搽药时,长廊彼端有个人影飞快跑来。
“芳仪,芳仪……”穿着长裙、化着浓妆的姚荷芯,像搭火箭一般咻地冲到她面前,见她手上流血,惊吓的倒抽了一口气,“发生什么事……你怎么受伤了?”
侯芳仪一怔,“荷芯,你……你怎么来了?”见她这打扮,若不是已到餐厅,就是正在前往相亲餐厅的途中。
“我接到护士的电话,说你和吴太太被困在电梯内,吓得我马上跑过来。”姚荷芯看了赵家路一眼,故意直言道:“你不是来送花给赵医师,要向他再度道歉,并请他吃饭,怎会搞得手受伤流血了呢?”
一席话说得侯芳仪原本蜡白的脸羞窘通红,一旁的赵家路定睛看她,“你要请我吃饭?”
侯芳仪羞得点头。
“对啊,芳仪她很有诚意的,她连餐厅位子都订好了。”姚荷芯偷偷的朝侯芳仪眨了下眼。“餐厅就在这附近而已。”所以她才能在接到护士通知之后,第一时间马上跑来。
侯芳仪又是无奈,可又感激姚军师的“让位”兼推波助澜,和赵家路对看一眼,她再度点头。她深知错过这回,下回别说开口,说不定要见上他一面都难。
“上回送错花的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所以我想……”
她话未说完,赵家路马上拉着她没受伤的手往前走,“先搽药,包扎好伤口,我们再去吃饭。”
他脸上维持一贯的酷表情,侯芳仪先是因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怔,然手腕传来他掌心温暖的热度,让她的心怦跳着,她嘴角微弯,挂着一抹羞笑,尽避另一手伤口还渗着血,但她的心,欢喜着。
吃完道歉餐的隔天,手受伤的侯芳仪在姚荷芯的“恩准”休假和衷心建议下,来到医院当“心灵”志工,她什么都不能做,动动嘴皮陪聊天倒是可以。
她当然知道荷芯这么建议的用意为何,虽然她也很想再见到赵家路,但她更乐于单纯的当心灵志工,不掺杂其它“目的”。
昨天他意外答应她的邀约和她一起去吃饭,虽然时间很赶,他只能待一个钟头,但够了,能和他同桌吃饭,不知羡煞多少人,且因她手受伤,他还帮她切好牛排,让她不用动刀,直接拿叉子食用。
他外表看来虽冷冷酷酷的,没什么表情,但他的心其实很细腻。
昨天因为是临时邀约,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为免没话题尴尬,她把日前整个送花过程和他详述一遍,并再度正式向他道歉,整个用餐过程几乎都是她在说话,他只是一劲地盯着她看,话很少。
餐后,确定她能自己回店里,赶着回医院工作的他便先行离开。
“没有下一次的邀约?侯芳仪,你在跟他客气什么,当然是要当场直接约下一次再一同吃饭,不然,看电影也行。”
听到她没好好把握住机会,昨日荷芯在店里喋喋不休地念了她一个钟头,还好房东太太下楼“路过”,投来“关心”眼神,荷芯才停止叨念。
和赵医师再一次吃饭?她是很愿意,可她又不像荷芯那么敢表达自己内心所想。
昨天荷芯和刘先生其实已经在餐厅里坐定,连餐都点好了,一接到护士的电话,她马上编了个借口,说她妹妹车祸受伤送到医院,相亲要延后一天,刘先生体贴的点头,于是荷芯不但顺利走人,还帮她保留了餐厅的位子。
要换作是她,她一定说不出“妹妹车祸受伤送到医院”这种假话。
今天她来医院当心灵志工兼换药,荷芯则去和刘先生进行未完成的相亲。
方才她一来医院,便先到吴太太的病房探望,还送她一朵粉红色的铁达尼玫瑰花,今日情绪稳定的吴太太,为昨日失控伤她一事自责道歉,吴先生则非常感谢她的帮忙。
她淡然一笑,能阻止一桩憾事,她高兴都来不及,一点小伤,无妨。
闲聊间,得知吴先生为了不让太太触景伤情,决定搬家,还打算向公司请假,先陪太太到国外散心。她真为他们夫妻感到高兴,吴先生真的很爱他的太太,看得令她生羡。
如果以后她的老公也这么爱她,那她一定会很幸福。这么想的时候,她脑中居然浮现赵医师的脸,当下暗自羞怯不已。
之后,她又去看过几名熟识的病人,本来今日是要来陪她们聊天,未料昨日她和赵医师吃饭的事在院内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每个认识她的病人和护士都对她投以暧昧的眼神,然后拷问她用餐的情形。
她没料到一顿单纯的“道歉餐”,会在院内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芳仪,听说你昨天和赵医师……”看护阿娥姊一见到她便露出一个大大的暧昧笑容。
“阿娥姊……”
侯芳仪露出“饶了我”的苦笑,简单解释了一下,心想,她还是快些离开医院,免得一直被追问。
和屈女乃女乃打声招呼后,侯芳仪低着头疾步离开,可走得太急,在长廊转弯处未注意到前方状况,一不小心撞到人,被撞的人没事,她自己反倒往后弹了下,险些跌跤,幸好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适时拉住她——
“小心!”
低沉熟悉的声音传来,她抬眼一看,“赵、赵医师!”
“来换药?”他见她手上换了新纱布。
“嗯。”见他身后有一群像是实习医生跟着,不想打扰他工作,她淡淡一笑,“我要回店里了,再见。”
她低头欲离开,他突然出声,“可以麻烦你们花店帮我送花吗?”
她顿下脚步,“赵医师,你要送花……当然可以。”
“你直接去找我的助理秘书,他会告诉你。”说完,他多看她一眼,旋即带着一群年轻医生巡房去。
“唤,好。”他帅气转身,她的心魂跟着飞走,一直到他领着实习医生进入病房内,她才回过神,微微红了脸。
她向来不迷恋偶像,可方才她怎好像将他当成偶像崇拜……
唤回被他勾走的心神,办正事要紧,她还是赶快去找他的助理秘书,完成他的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