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浴室,擦干头发,李芳菲从角落取出折叠桌,展开桌脚,再从抽屉里抱出相框和烟灰缸;她拆了包烟,抽出一根点火。
“爸,抽烟。”李芳菲跪在地板上,举烟对着照片拜了拜,将烟放在烟灰缸置烟凹槽上。她盯着那点红光,它慢慢暗下,她再次点上火,她盯着烟头,片刻,它亮了一下,烟随即迅速燃烧。她眼眶一热,聚了水气,笑着说:“你慢慢抽,我今天才买了一整条,够你抽上好久的,反正在那里没有病痛,你爱抽多少就抽多少。”
她盘腿坐在地板上,启唇道:“我还记得小时候嫌你抽烟臭,你看我体质过敏,后来就没看过你抽,你骗我说你戒烟……”
那时她才几岁?好像是小学三年级还是四年级吧,母亲带着她再婚,对方带着一个比她年长三岁的儿子,一家四口住在暖暖。父亲真是好丈夫好爸爸,为一间公司大老板开车,老板与公司在台北,他通勤上下班,下班再晚,也一定回家吃晚餐;他从没缺席过她任何一场学校举办的活动,他疼她的程度要比对他亲生儿子还要深,连母亲都警告他会将她宠上天。
他老说女儿就是养来疼的,她虽非他亲生,可他逢人总说她是他上辈子的情人。她真被宠得有点野,不爱玩洋女圭女圭,喜欢看哥哥打跆拳。父亲说女孩子要秀气文雅,带她去乐器行报名钢琴课,她上了一个月,嚷着练琴无趣不想学,见她坐不住,他最后终是心软,帮她报名,让她跟哥哥上跆拳课。
斑中时开始有男生往家里打电话,他每接到便紧张兮兮,叮咛她交朋友可以,但不该做的就不可行,还让她有喜欢的男生时务必带回家让他监定。其实那些男生她不喜欢,每个都是弱鸡,她一脚就能踢趴他们,可她没跟父亲说这些,她就喜欢看父亲紧张她、深怕她被死猴崽子拐跑的那种表情。
他爱抽烟,她体质过敏,闻到烟味喷嚏打不停,她又爱嫌他抽烟臭,后来真没见过他抽烟。
“我知道你都在外面抽完才回家,因为你身上有烟味。其实我后来体质比较好了,在外面闻到烟味已经不会打喷嚏,可能是因为练跆拳、运动量大的关系,身体变得健康。可是我不告诉你,因为抽烟很不好啊——”忽顿,她说:“爸,我接个电话,你慢慢抽。”
起身看一眼发出音乐的手机,接通后她开口:“哥。”
“在忙?”
“没呢。”她侧首看一眼照片,再看一眼已燃过半的香烟,“请爸抽烟,跟他聊心事。”
“有抽吗?”
“有哇。刚刚点烟时,明明点了可是又熄了,再点一次,等了一会烟突然烧得快,他一定有抽才会燃得那么快。”
彼端笑了声。“你心理作用吧,一张照片而已。”
她垂下眼帘,静了几秒才说:“也许吧,觉得这样心里好过一点。以前嫌他抽烟臭,现在想闻他的烟味也不可能了。”所以请他抽烟,弥补他生前无法尽兴享受吞云吐雾的缺憾。
抹了抹湿润的眼尾,她问:“妈呢?”
“睡了。让我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爸对年后到现在你都没回来,她习惯每星期见到你。”
她以往每周返家一次,最近确实是隔得久了点。“我会找时间回去,最近有!点进展了。”
稍长的沉默后,那端才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可以自己处理。倒是你,老是公开出现,脸书又一天到晚针对他们,人家认得你的脸。”
“没事。台湾还是法治国家,能对我怎么样?”
“法治个鬼。”她哼一声,“你知不知道有个爆料的阿伯差点被处理了?”阿伯居住在展辉下游工厂附近,见工厂外头环境脏乱,又是在夜里才运作,直觉有异才偷偷拍了几张均是病死猪只运进工厂的照片;阿伯的儿子将照片放上爆料社团,经媒体一报导,检调找上阿伯,并将照片做为展辉一案的新事证。
新闻一报导后,几名黑衣人制造假车祸,打算将阿伯拖上车掳走,庆幸阿伯的两个儿子也在车里,对方未能得逞。
“那是那个检举的太神秘,一般民众根本不认得他,才有机会被暗中解决。我这脸比较好认,要是真的不见了,会引来注意,因为目标太明显,他们动我是不智之举。”笑了声,又说:“你不知道现在网友很厉害吗?我要是几天没发文,一定会有人怀疑我是不是被作掉了。”
“等到那时候也来不及了啊。”李芳菲抱怨了句。
“别忘了我可是拿过全国少年跆拳道锦标赛羽量级冠军的。”
她哼哼雨声。“冠军?人家拿枪,你就算奥运冠军还不是没辙。”
那端笑声朗朗。“他们没那么笨,不会把事情闹到无法收拾。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你有没有收到我寄的mail?”
“你是指那个录音挡?”她听过内容,是相当有力的证据。
“吗,有收到就好,别弄丢了,那也许能为爸讨回公道跟清白。”
“我知道。你那里没备份吗?”
“当然有。但是给你一份是比较保险的。”
李芳菲知道兄长担心什么,她沉默数秒,才闷着声音说:“刚刚跟你提那个阿伯的事,你还安慰我不会有事,那还把挡案寄给我做什么?”
“以防万一。”他笑了声,“不过你别担心,他们不知道我录音。”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档案交给检调单位?”
“还要再等等。展辉有股东跟我联络,是市场派的,他们有意在这次董事会上拿下经营权,所以希望我暂时别做出任何对展辉声誉有影响的言行,免得他们接手时,还得面临更多问题。”
李芳菲诧问:“你答应了?”
“当然有条件。他姓陈,跟我保证他们只要拿下经营权,就会对外公开表示爸的清白。”
“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假的?”
“假的也没关系,到时候再把录音挡交出去,同样会对展辉造成影响。”他顿了下,道:“好了,你早点休息,自己行事小心,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一切都还有哥哥在。”
结束通话,她翻出MP3握在手里。勉强?她并没有勉强自己,她只是良心有些过不去。如果有天如琦和承佑知道她的接近是别有居心,他们是否还愿意与她作朋友?
手机忽然响起,兀自陷入情绪的她吓了一跳,抓了手机便接通电话,另一手将MP3塞回抽屉。
“你过来。”
未出声,对方先开口,她愣两秒,认出音色。“过去干嘛?”
“来陪我。”徐东俊叼着烟,懒散地靠着沙发椅背,桌面散乱着Jeff和小只他们打了一半的牌。
“为什么要陪你?你那里那么多人。”
“人都出去了,不是去把喝醉的小姐接回来,就是送小姐去上班,总不能把楼上倶乐部的公关叫下来陪我。现在一个人有点无聊。”顿了顿,道:“嗯,空虚寂寞冷。”
还空虚寂寞冷咧!她按捺住笑意。“你空虚寂寞冷关我什么事?”
“你还真没情趣。”他笑,“听不出来我正在想你,现在很想看见你吗?这样关不关你事?”
她认识的他,一向不拐弯抹角,可如此直白还是教她热了脸。“……那是你自己的事。”
徐东俊笑两声,才低着声音说:“不要欲擒故纵。”
“……”她张了张嘴,挤不出话。
“你对我有感觉。”他如此肯定。
“不敢承认吗?”
“……”他够自大了。“李芳菲。”
“……干嘛?!”她脸红,低声吼他,像对着笼中老虎张牙舞爪的小老鼠,也只能虚张声势。
他声音含着笑意。“快点,我很想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想看我不会自己来找我?”她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
“真乖,你怎么知道我就在等这一句?你跑不掉了,好好准备一下怎么做一个称职的女朋友,我马上到。”
他挂了电话,她耳根却还热着,耳边回荡他畅快的笑声。她看着手机已暗下的萤幕发怔。
她不是欲檎故纵,却也有几分试探意味;她想知道他真心有几分,又是否能持之以恒。他们之间进展太快,对他一切尚未了解就被抱了、亲了;头两次交手时她对他还真没好感,可之后偏偏深受他吸引——她没遇过像他这样的人;这样强悍、这样漫不经心、这样对她不客气,却又可以体贴相待。
他有烟瘾,几次让她发现他想抽烟,偏偏把烟叼着就是不点火,要不就拿在指间转着玩,还赶他公司的小弟到外头抽烟。
她有心事,他拿烟拿酒,只为逗她一笑;她为李智勋的不懂事烦恼,他塞给她热可可,对她正经八百地长篇大论。
他说,他舍不得她哭。多动听的情话。
情话是男人追求女人时不可或缺的手段,一百个男人之中有九十九个必使这招。所以她想知道,除了动听的情话,他还有什么不同?他真有那本事能找到她这里?那之后呢?
徐东俊来到她公寓已是半小时后了。他抬首望向三楼窗口,还亮着灯。他点了根烟,抽了两口才掏出手机拨号。接通时,他启口告知:“我到了。”
“我已经睡了。”她回应迅速。
他弯唇笑,道:“李老师,你身为老师还说谎,这要怎么教出好学生?”没听见她回话,他想像她说不出话时的表情。他忍俊不禁,笑了声才抬首望向三楼。
“吓傻了?还是从现在起‘你是我女朋友’这事令你开心到说不出话?”
李芳菲不是吓傻,是意外。她握着手机,狐疑地走至窗口,她开窗向下望,他仰着面庞看上来;他吸了口烟,指间红光更艳,他就举着那带着红光的右手,对她做了个举手礼。
“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秘密。说破就没意思了。”他还是望着她。
“我记得我没跟东丽说过我住这里。”李智勋更不可能知道,她从未对学生提过自己住处位置。
“为了庆祝你终于成为我女朋友,你下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穿宽松休闲就好。”不回应她的疑问,也不给她拒绝机会,他再道:“你还是乖乖下来,除非明年你想参加相扑比赛,或是咬橘子大赛。”
五分钟后,她着外套搭长裤的浅灰色运动套装下楼,扎着马尾。近看才发现他一身深蓝色运动服,立领外套搭直筒长裤,有别于之前的衬衣西裤,看上去也是俐落简洁。她站到他面前,双手放进外套口袋。“我明天还要上课。”
“课要上,会也是要约。”他抛着车钥匙,“走,保证你晚上更好睡。”她没问他要带她去哪,车停下,她看见已熄灯招牌上的“跆拳道馆”四字时,才偏首,疑惑看他。
徐东俊熄火,解开安全带,促道:“下车啊。”见她没动,他前倾身子,为她解开安全带,“想要我服务就说一声。”
她盯着他低垂的长睫毛,回道:“想靠近我就说一声。”
他笑出声,抬起眼帘时,长睫下的深眸邃亮。“等等有得靠近了。”在她脸上模了下,推门下车。
李芳菲跟着下车,却盯着已打烊的道馆大门发愣。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见她跟上,他回首看她。“走啊,发什么呆?”
她仍杵着,他回身朝她伸出手。“想要我牵?”
她不作声,只低眸看他的手。他手指干净、修长,手心向上露出手纹,纹线清楚、深长,姆指下方的金星丘厚实饱满。
他笑一下,直接握住她的手。“怕什么,又不会卖了你。”
他手掌有茧,略显粗糙,却十分温暖。她跟着他往道馆走了几步后,忽动了动手指,将五指探入他指节间,他没回首,只无声笑着,收束五指,与之紧扣。站在门前,他松手,掏出钥匙开门。推开大门时,听见她问:“你的?”
“里面教练我认识,跟他借用一点时间。”他开灯,道:“上二楼。”
二楼一片黑漆,不知灯光开关在哪,李芳菲站在楼梯口等他。他随后上来,站在她身后,单手搂住她的腰,身子前倾贴住她的背。“怕吗?”
他说话带出的气流拂过她的耳,身后体魄结实暖热,她敏感地缩了下肩颈,问:“你是找人扮鬼吓我?”
徐东俊笑了声,下颔搁在她肩头。“我这么幼稚?”
“那你开灯啊,让我看看你想做什么。”话声刚落下,“啪”地一声-灯光大亮。她眯了下眼,适应后才睁大眼睛。
二楼就如一般道场,空间宽敞,地板铺有苹果绿安全运动地垫,一侧置物柜上摆着大大小小奖盃,柜里一个个踢靶排列整齐,另一侧墙面贴满奖状,左侧是一整面的落地镜,右侧墙面一个大大的“武”字。“月兑鞋袜。”徐东俊在她身后说。
她依言动作,月兑去鞋袜后踏上地垫步至场中央,她从镜里看见也月兑去鞋袜的他将手中钥匙往旁一抛,又掏出口袋里的钱包、手机,一样往旁扔。他解腕表时,她清空身上多余物品,抬腿活动两下,随即朝他方向进攻。
他反应快,脸一侧,避开她脚尖,手一抬便握住她脚踝;单腿站立的她跳了几步稳住身形,他松开她脚时,同时抬右腿向前踢来,他的动作带动身体前进,她轻松避开时,他拉回身体。
两人同时将大腿抬高于腰,小腿随后向前蹬出,试探彼此,偶尔在对方臂上踩了几下;李芳菲抓紧时机右腿一个侧踢,落下时挂在他右手臂,他手臂一抬欲推,她顺势抬小腿攻他头,脚尖下压时他脖颈稍后仰,动作带起的气流堪堪擦过他脸庞。
势均力敌。
身体在这一波试探中热了起来,李芳菲感觉有些亢奋,发动了连番功势。正踢后转腰弹小腿再一个侧踢,他均避开:她再一个三百六十度跳旋踢攻击,踢中他腰部。她随即握住他两臂稳住他,他双手扶在她腰,两人近身贴胸数秒时,听见彼此的喘息声。
稍后,两人松手,各退几步,在彼此眼里看见兴奋。
徐东俊不再保守,连着几个前踢近了她身,她抬腿攻向他腰侧之际,他手抵她胸口,前腿一抬一勾间,中了她后肩。没有护具,他的手直接罩住她的胸,她脸一热,退开身体抬高长腿来一记侧踢,小腿落在他肩头时他忽往后一跌,重心失衡的她随着他的身体往下压,他躺下时她坐在他下半身,长腿横在他上半身,脚尖靠在他脸颊边。
他笑了声,握住颊边光果的脚掌,拇指还在她脚底心滑过,似调情。没人这样碰过她的脚,李芳菲脸一热,右臂撑着身体,抽腿向左一旋,他掌心拍开那一脚,下一秒五指扣住她脚踝,她另一腿招呼过来,他另一手同样制住她的进攻。
他坐起身时,她重心向后;他双手移至她腰后,将她揽向自己,形成她坐到他腿上、双腿勾在他腰后的画面。
两人贴得近,彼此可闻对方粗喘的气息。她面颊潮红,鼻尖浮汗;他额际同样染上一层湿亮。他喘了口气,问:“剌激吗?”
她没说话,微张唇,呵着气。
他双手一施力,她胸口贴上他的。他微低面庞,看着她的唇瓣低问:“永生难忘?”
刺激吗?
永生难忘?
是,够剌激,她不会忘记这一晚。
李芳菲眨眨眼,看着他掀合的唇,忽然勾住他颈背,往前送上她的唇。他按住她后脑,进入她口中与她的舌尖相触,热切探寻。
唇齿相依,他手捏住她外套链头往下一拉,露出里头那件黑色U领卫生衣,合身的版型完美服贴她曲线,他罩住胸口饱满,轻轻绕圈。
她喘了声,手心滑入他衣内,从他腰月复一路往上,停在他微汗的胸。
一吻暂歇时,两人衣物凌乱不堪,他为她稍作整理后,拉住她向后仰躺,她看着天花板好一会,才侧过脸蛋看他。“你练多久?”
“忘了。”
“为什么练?”
“干这行不学点功夫防身,真有事时等着挨打?”
“通常都是什么事?酒醉闹事?”
他偏头看她。“都有。抢小姐、抢生意、不满少爷的服务……要真想乱,什么都能是理由。”
“所以Jeff他们也都能打?”
“嗯,乱打。”
“啊?”她讶声。
他笑。“棍棒拿了见人就打,乱打一通总会挥中一棒。”
“没用枪?”
他嗤一声。“当我黑道?”
她故意打量他,看他眉眼、看他体格。“是满像。”
徐东俊笑了一下,双手枕在脑后。“确实是月兑离不了关系。”
“要交保护费?”
“倒是不必。但打好关系是必要,可以省去一些麻烦。”
她没再说话,只是想,要是让母亲和兄长知道她跟一个酒店经纪人在一块,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想什么?”没听见她声音,他偏首看她。
她摇首,眸光似水。“没想什么。”
“困了?”
“是有点。”她作息一向正常。
“习惯早睡?”
“当然,我要早起。”
徐东俊起身,朝她伸手。“走吧,送你回去。”
她出过汗,怕她冷,他月兑了外套覆她身上,露出里头那件短袖白色圆领T,她看他一眼,问:“不冷?”
“不能让你感冒。”回程途中看见永和豆浆店,他下车买了消夜给她。“只有一份?”她看着他塞过来的袋子,里头是温豆浆和烧饼夹蛋。“我开车不方便吃,带回去冷了不好吃。”
她咬一口烧饼夹蛋。“不饿吗?”
“回公司让人去买就好。”他说得理所当然。
李芳菲瞥他一眼。“财大气粗。”
他朗声笑。“那你要把我顾好,免得被抢走。”
他车停靠路边陪她上楼,出电梯时看了看环境。
“邻居熟吗?”一层两户,还算单纯。
“还可以。是附近一所美语补习班的外籍老师。”她掏钥匙开门。
“男还是女?”他双手搁裤袋,靠在墙边看她。
“女的。我们同个房东。房东说女生比较爱干净,也比较单纯,所以屋子只租给女生。”她开门,换鞋进屋。“进来坐?”
徐东俊移两步,靠着门框打量了下屋内,目光重回她面上时,他笑得有些暧昧。“是很想,但我怕这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双关语让她耳根一热。她转身放钥匙,道:“我关门了?”
“你早点休息。”说话时,他不经意看见门边角落的小垃圾桶,里头有烟蒂与烟灰。“你抽烟?”
“没有。”她不知他看见了垃圾桶,转首时问:“你在我身上闻到烟味?”
“你过来。”他笑着。
“做什么?”她靠上前。
他展臂拥住她,鼻尖在她颈侧嗅。“我闻闻就知道。”
“老套。”
他笑一声,吻了她一下。“进去吧,我看你进去再走。”
看她关门,听见落锁声,他才举步迈进电梯。出大楼时,他点了根烟,吸了一口,低眸盯着白色滤嘴纸看一两圈银色线圈里是代表品牌的七个英文字母图。
真巧,她的烟与他的同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