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又安跟着父亲来到傅友诚的工作室,盘算着怎么从傅友诚身上多捞点钱。这一阵子不知走什么霉运,做什么赔什么,若再不找到钱来补,他就要跑路了。
边想边打量着架上的琉璃制品,这些东西价值不菲,若能拿走几个卖出去,他就削翻了。
听到地下室传来声响,他扬起虚伪的笑,但一看到入目的妖娆身影,他身子一僵,没料到会看到那他吃瘪的女人。
明明就是个迷人的女人,却不到几拳就把他一个大男人打趴在地,他还因此躺在床上好几天下不了床。顾又安的脸色微变,还记得她说过,若再见到他就要废了他,他连忙移动身子,龟缩到父亲身后。
彼达新注意到自己儿子的不自在,瞥了他一眼,看他一副怯懦的样子,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察觉父亲的不悦,顾又安却依然畏缩,他可不想要再躺回床上好几天。
“这是老大的姑姑和姑丈,”罗治伟看着顾又安俗辣的举动,不由得扬唇,随手扫过坐在顾客服务区的几人,最后刻意指着顾又安,说:“至于姑丈身后这位——你认识吧?”
“我当然认识,”贝郁琦走向顾又安,笑得风情万种、娇艳无双,一把将他拉了过来,“顾少爷,怎么才几天不见就忘了我了呢?”
彼达新看着贝郁琦,觉得她虽美,笑容也很迷人,但是眼中藏着骗不了人的精明,他眉头皱得更深,看向顾又安,“你认识她?”
彼又安想摇头,但是贝郁琦已经黏到他身旁,“顾少爷,你家小弟弟好吗?”
她用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在他耳际轻呼了口气。
他脸色一白,下意识护着自己的。
彼又安的反应令她忍不住娇笑,眼底闪着恶意的光芒,“顾少爷,你真是太可爱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顾达新看着几乎贴在一起的男女,有些动怒,用力拍了下桌子。
“天啊,吓我一跳!”贝郁琦抚着胸口,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老先生,你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她侧着头,凑到顾达新面前,眨着眼睛,“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死了老婆欲求不满,火气才这么大对吧?”
罗治伟庆幸自己没喝水,要不然肯定一口喷出来。人家老婆就坐在一旁,听到这话,脸色全变了。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傅如珍不悦的开了口,贝郁琦美艳的外貌在她眼里看来就是个狐狸精,她不屑的上下打量,“这女人是哪里来的?”
罗治伟清了清喉咙,忍住笑意才开口,“她叫贝郁琦,小名贝贝,是傅先生的助理。”
“你是怎么当经理人的,竟然让友诚请这么不伦不类的女人来当助理?”当着贝郁琦的面,傅如珍的批评可一点都不留情。
“姑姑,”罗治伟还来不及开口解释,贝郁琦已经抢先一步,脸上不见一丝火气的回答,“还不都怪我们家老大,他啊,就跟你这个儿子一样,被我迷得晕头转向,硬要把我留在身边,不然他就吃不下、睡不着,不过我想以姑姑您老人家这副尊容,应该一辈子都不会了解我这种美人儿现在所面临的困扰,所以不会懂的。”
暗如珍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瞪了贝郁琦一眼,目光又扫向顾又安。
“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顾又安向来就怕母亲,连忙解释,“她就是在馥华会馆把我——”
“嘘!”贝郁琦伸出手,轻点了下他的唇,“顾少爷,不要乱说话,姊姊我脾气不太好,容易生气,一气起来,可能会忍不住把你打得连你老娘都不认得。”
彼又安瞪大了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他跟贝郁琦交手过,知道这女人身手不简单,因此十分担心她会真的不顾他的父母在场向他动手。
“你叫贝郁琦?”
突然听到一道冷淡的声音,贝郁绮这才注意到展间角落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她原本还以为只是顾客,看样子没那么单纯。
她轻挑了下眉。这男人长得还不赖,体格也壮硕,不过跟她家老大比起来还差了一大截,她转头看向罗治伟,无声询问。
“他是老大的表哥。”罗治伟以口型回答。
贝郁琦露出妩媚的笑容,娇柔的唤道:“表哥!”
彼又森没有响应,只是审视的打量她。标准的瓜子脸,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脸上挂着的耀眼笑容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性感。
“我还以为友诚只懂得跟琉璃打交道,没料到看女人的眼光也不错,是个美人。”他忍不住走向她。
“谢谢表哥夸奖。”虽然少了灵力,但她的直觉向来准确,这男人比其他人都要难对付。
“我表弟很无趣,”顾又森停在她面前,露出一抹浅笑,勾起她的下巴,“不如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贝郁琦轻笑,不经意的挥开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在他再有动作之前,将手轻搭在他的胸前,娇柔的侧着头,“怎么?表哥不介意我是老大的人吗?”
他垂眸看着她的手,“当然不介意,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我不介意你曾经属于别人,只怕我会从此错过你。”
这家伙的口才不错,甜言蜜语讲得行云流水,她抬头与他四目相接,只见顾又森脸上虽然带着笑,却令人觉得阴沉。
“只可惜……”她意味深长的瞄了他一眼,“我们相见恨晚。”
“只要我想要,我才不管谁先来后到。”顾又森伸出手,想要环住她的腰,将她搂得更近,但是有人快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彼又森微惊,转头,视线对上傅友诚冰冷的眸子。傅友诚没说话,一用力,反折顾又森的手,眼中戻气一闪而过,虽然速度很快,但是顾又森却看得一清二楚。
只要再施点力,顾又森知道自己的手就要断了,他额头冒出一层薄汗,没想到一向冷静的傅友诚也会有失控的一天,还是紧张一个女人。
“友诚,你在做什么?”顾达新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快放开你表哥,你要弄断他的手吗?!”
暗友诚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仍旧没有松手。
“表弟,表哥只不过跟你的女人开开玩笑而已,”顾又森压抑胸中的怒气,忍着手臂的痛楚,似笑非笑的说。“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我不喜欢。”傅友诚的口气没有太大的起伏,却压根没有松开他的意思。
“我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顾又森有些咬牙切齿的说。
初见傅友诚这种冷血的态度,贝郁琦心头难掩错愕,这可不是她印象中那个总是平静无波的男人。
她微敛下眼,脸上浮现安抚的娇笑,故意抛了个媚眼,整个人窝向傅友诚,“老大!你英雄救美的样子好帅。我被你迷得手脚都发软了。”
她突然倚过来,让傅友诚一时分心,放松了力道,顾又森连忙趁机挣扎开来。
这女人——他略带谴责的看着贝郁琦。
贝郁琦彷佛无知,依然笑得风情万种,颠倒众生。
她转头看着跌坐在地上,抱着手臂的顾又森,见他脸色因疼痛发白,不是很真心的伸出手要将他扶起,“小心点啊,表哥。”
不过她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顾又森,就被傅友诚拉进怀里。
她立刻就将顾又森给抛到九霄云外,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眸光发亮,抬头看着他,“老大,我知道我长得国色天香,让你心痒难耐,但你也不要在大庭广众下把我抱这么紧,我脸皮薄,会不好意思的。”
若她脸皮薄,这世上就没脸皮厚的人了!暗友诚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
“不好意思啊,表哥。”贝郁琦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又森被自己父亲扶起,“你也看到了,老大没我不行,所以我只好继续留在他身边,不过若是老大对我不好,我就算是半夜也会飞奔去找你。”
暗友诚闻言,轻皱了下眉,但没有发火,他的手紧握着她的,不给她有机会随意去勾引别的男人。
他沉着的看向姑姑一家人,他们上门通常只有一个目的——钱。亲戚做到这分上,也不用拿什么好脸色相待,对于他们,他只是一贯的冷淡,只是这次顾家两兄弟都把念头动到贝郁琦头上,着实令他心头微怒。
彼又森被顾达新扶到一旁,所幸除了一点皮肉痛之外没什么大碍,傅如珍这才稍微放下心。
“友诚!”她虽然心疼自己的儿子,但又不敢对傅友诚发脾气,便想把错归给贝郁琦,“只是点小误会,为了个不相干的女人……”
暗友诚冷冽的目光一扫,令她未完的话声隐去。
“呃,今天我们才知道你请了助理,你要做什么事怎么都不跟姑姑商量?前阵子进了医院的事你也没提,”傅如珍勉强扯出一个笑脸,转移话题,“要不是今天我去医院,听医生说要你回医院复诊,我还被你蒙在鼓里,现在身子还好吧?”
暗友诚冷冷的点了下头,当作回答。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总是把姑姑当外人,我是真心想要关心你,”
暗如珍继续说道:“听说月底你在美国有个展览,有不少作品要拍卖是吧?”
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傅友诚眼神微黯,凉意蔓延眼底。
罗治伟听傅如珍一提,这下也知道顾家一家老小亲自来这里的最主要目的,他露出微笑,笑意却没有传到眼底,代替傅友诚回答,“是啊,老大月底确实有个展览,共展出大约五十件的作品,为期半年,结束后会有个拍卖,共要卖出三件作品,不过拍卖所得老大已经决定要全数捐出去了。”
“捐出去?”傅如珍脸上虚伪的关心笑容瞬间隐去,“那可是一大笔钱啊!怎么能随便就捐出去,这些可全都是傅家的财产。”
“姑姑,”罗治伟没好气的更正,“那些收入全都是老大作品的拍卖所得,怎么也算不上是傅家的财产。”
“你说什么鬼话,友诚姓傅,怎不是傅家的财产?”她扬起下巴,厚脸皮说。
贝郁琦似笑非笑的看着傅如珍,“姑姑,就算是傅家的财产又如何?你好像忘了,你虽然姓傅,但从嫁出去的那天起,你就不算是傅家的人,说到底傅家要怎么处理傅家财富不关你的事,轮不到你出意见。”
暗如珍闻言脸色一变,贝郁琦的话狠狠踩到了她的痛处,她一时忍不住气,扬起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哇!”贝郁琦反应很快,连忙将脸埋进了傅友诚怀中,一副怕得发抖的柔弱样,“老大她要打死我,我好怕——”
暗如珍看着傅友诚刀似的眼神射向她,手硬生生僵在半空中。她连这女人的头发都没碰到,他竟然就动怒了?
她脸色变得难看,死命瞪着装娇弱的贝郁琦。这个令人厌恶的狐狸精!
“友诚,”她用力将手放下,“可别忘了静子小姐,她是你的未婚妻,你很清楚野田家是什么来头,你现在跟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扯在一起,怎么对人家交代?”
未婚妻?!听到这个词,贝郁琦着实楞了一下。调戏傅友诚那么久,没想到名草原来有主了,不过凭他的条件,有未婚妻也不是什么令人讶异的事,只不过她心里突然觉得不太舒服。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爷爷生前的决定与我无关。”傅友诚口气平淡,几句话表明野田静子跟他没半点关系。
“难不成你拿了爸爸所有的遗产,就把他生前的话当耳边风,不想认账了?”
“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认什么帐。”他这些话是说给贝郁琦听,若是她不在场,他才懒得多解释。
“连手都没碰过就把人家订下了?!”贝郁琦闻言,不知为何心情大好,双眸闪闪发亮,“老大,这样就要娶了?你好歹也先验个货吧。”
这女人……傅友诚彻底无言了,他的神色不善,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但傅如珍仍是不客气的开口,“你不娶她也行,把从爸爸那里拿到的财产全都吐出来。”
对于自己的父亲,她的心中满是怨怼,当年就因为父亲的一句话,她就把自己刚出生的次子送进傅家,谁知道孩子却在抱回傅家的当天晚上被人闯入抱走,最后找回来时,只剩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那时孩子才不到一岁,就因为与傅友诚差不多时候出生,所以替他挡了这个死劫,据说当时死的该是傅友诚,而不是他的儿子,她去询问父亲,谁知道她父亲也没有多做解释,只说是那孩子运气不好,怪不了人,就不再追究,最后他甚至还把傅家的一切都留给了傅友诚,她还得苦哈哈的看这个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脸色,伸手跟他拿钱,活像个乞丐似的。
“关于这点,我爱莫能助,”傅友诚没什么耐性理会傅如珍的无理取闹,“爷爷将财产交给我打理,姑姑若看不顺眼,大可以去找他老人家谈。”
她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人都死了怎么谈?你咒我去死吗?!”
暗友诚懒得跟她争论,给罗治伟一个眼神,后者很快从口袋里拿出支票。
其实说到底就是要钱,拿钱之后就会走了。花钱买清静,这是他一贯的作法。傅如珍见了支票,立刻不客气的收起来,不过脑筋还是在傅友诚的作品上头。
这个外甥是天才琉璃艺术家,虽然作品不多,但个个都深具风格,在业界备受推崇,只要是他的作品,在市场总能卖得高价,只要能左右傅友诚,他就是个提款机,因此她巴不得他把所有的作品都交给她处理。
“好吧!”看在支票的分上,傅如珍退让一步,“你的婚事可以等过些时间再谈,只不过这次在美国的展览我们也要去。”
暗友诚没有多大反应,他向来不跟这些亲戚打交道,这次要不是因为贝郁琦,他根本不会跟他们打照面。
“我会将邀请函亲自送过去。”罗治伟很快接手处理。
暗友诚没有停留,直接拉着贝郁琦就走。
“走慢点,老大。”一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贝郁琦忍不住娇嗔,“人家会跌倒。”
他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不过脚步却放慢了些。
“老大,”贝郁琦神情愉悦的甩着他的手,“对不起嘛,你别生气。”
暗友诚斜睨了她一眼,故意问道:“你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要是知道你这么不喜欢你那些亲戚,我就不会跟他们打交道了,让你走这一趟,看了心里不舒服。”
她敏锐的察觉到傅友诚的脸色就很不好,却又不是全然厌恶,或许在他不在乎的态度底下,多少带着一丝说不出口的遗憾,毕竟那几个眼中只有钱的顾家人本该是他最亲近的人,但是他们却把他当摇钱树、提款机,以他这么高傲性格的人,心中肯定失落。
拥有财富的无敌福气,却不代表拥有家庭的温暖。贝郁琦突然有了这层体悟,这人世间的幸与不幸,实在很难单看一方面就下定论。
暗友诚被看穿内心,有些僵硬的闷着声音,“以后离顾又森远一点。”
“老大,”她俏皮的挑着眉,“你这个样子是不是叫做吃醋啊?”
他蹙眉。吃醋在他的人生字典中从没出现过,心头不舒服倒是真的。看着她的盈盈笑意,他心头一悸,甩开了她的手。
“无聊!”他啐了一声,径自走向地下室。
“老大若是觉得无聊的话,我们就谈点有趣的。”没把他那副生人勿近的神色看在眼里,紧跟着他的脚步进了办公室,“聊些什么好呢?”
她的眼睛在他身上打转,傅友诚又恢复没什么情绪的表情,她也不以为意,只手撑着下巴,坐到他面前,“我们就聊聊你的未婚妻吧?她是怎么样的人?”
暗友诚彷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坐回办公桌径自翻着手中的账目。每个月他最讨厌的就是得看这一些数字,偏偏这女人还在一旁吵得要命。
贝郁琦不死心,继续追问着,“老大,你若不回答我,我怕我会因为好奇而吃不下、睡不着,到时候只好更死命的缠着你不放,而你可能会跟我一样日子不好过喽。”她就连威胁人脸上也带着妩媚的笑。
暗友诚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带着无奈,“她不是我未婚妻。”
“我知道,但她是你爷爷生前决定、你姑姑一口咬定要塞给你的女人,别这么小气嘛,”她状似戏谑的笑问:“告诉我,她温柔吗?”
他收回视线,翻着文件。跟野田静子好几年没见,对她的印象实在已经模糊,不过……他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故意没什么起伏的回答,“比你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