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沈府外鞭炮声响起,喜气洋洋,沈府嫡女沈冰玉身着凤冠霞帔,被沈家嫡长子背在背上出了沈府的门,外面热闹非凡。
夜晚降临,晏王府到处洋溢着喜庆,一抹高大的身影坐在一个石凳上,似乎醉了。
“王爷,你可好?头还晕吗?那群龟孙子的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竟想灌醉你,一夜春宵值千金,哪能耽搁。”小厮福安懊恼地说。
南宫晏睁开眼,眼如寒玉,唇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冲淡了他眼角的阴冷,“嗯。”他站起身,理了理淩乱的衣摆,一旁的醒酒茶已经喝了大半。
“王爷?”福安觉得今日他家王爷的心情似乎有些幽暗。
南宫晏迈开脚步往前走,福安连忙喊道:“王爷,那是书房。”南宫晏的脚步没有停,径自去了书房,福安在后头跑得汗都出来了,“王爷、王爷……”
南宫晏阴森地看着他,“福安,你不要命了?”
埃安吞了吞口水,“这……王妃在新房里等着你呢,王爷。”
“让她歇下。”南宫晏说完这句话,便躺在了书房的榻上。
埃安擦着汗,“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王妃娶来了又不洞房,难道是摆饰用?
南宫晏此刻已经闭上眼睛,福安觉得浑身都冒冷汗了,“王爷……”
南宫晏动了动唇,含着杀气的字便冲出来,“滚!”
埃安吓得跑到了书房外,眼睛看着天空,一时间冷汗直冒,这到底要如何办啊?王爷明摆着不满意王妃,这是要冷落王妃啊。
王府的新房里,一名丫鬟连忙撩起湘妃竹帘,其余丫鬟早已低头规规矩矩地在一旁行礼,打扮朴实的莫管家走了进了内屋。
莫管事恭敬地对着坐在新床上的女子道:“王妃,王爷今日有事不来了,你请歇下。”说完了,莫管事便离开了。
新房乱成了一锅粥,陈嬷嬷一脸的惊恐,这新婚之夜王爷连新房都不进来,这是要做什么?
陈嬷嬷转过头看向安静的沈冰玉,“王妃……”
啪的一声,沈冰玉扯下了红盖头,狠狠地将头上的凤冠扔在了地上,“没听到吗,让我歇下!”
“我的好王妃,你可不能这么任性。”
“呵呵。”沈冰玉冷笑,“他是什么意思?他当他自己是一个金镶玉,人人非他不可吗。”
“这里可不是沈府,我的好王妃,你可得收敛着脾气。”陈嬷嬷慌张地捂住沈冰玉的唇,“你得忍一忍啊。”
沈冰玉的眼里出现一抹屈辱的泪,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南宫晏,他给她记着!
几日后,沈府。
“五小姐,听说大小姐今日回门,王府的管事陪着大小姐回来呢。”雪儿轻声说。
沈冰心一边翻看着书籍,一边瞅了她一眼,“哦?该唤王妃了。”
雪儿脸上流露出一抹不屑,又提到,“王爷似乎没有来。”
“呵呵。”沈冰心轻笑,“听起来很热闹。”
“是啊。”雪儿颔首,“而且还撤了所有的丫鬟、婆子,只留下几个心月复。”
“嗯。”沈冰心不在乎地颔首。
“五小姐,奴婢看,大小姐并不得宠。”雪儿怀疑地说。
“你开心做甚。”沈冰心无奈地笑着,“她得不得宠都无碍,此生荣华富贵都是少不了的。”她却是只能依靠嫡母的庶女。沈冰心的眼前彷佛出现袁姨娘那挣紮的模样,心刺刺地疼,双手猛地握紧,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五小姐。”雪儿心疼地看着她。
“你没事便去歇着吧,别去打听了,有些事情若是有意不让人知道,你我都不该知道。”
“是。”
等雪儿退下了,沈冰心将书放在一边,一手撩起腰带,绕呀绕,再解开,接着绕……反覆几次之后,沈冰心松开腰带,叹了一口气,“一个庶女,会有什么出路?”可她不想为妾,她必须得想一想,如何是好。
“你说什么?王爷根本没有跟你同房过?”沈夫人一脸的吃惊,看着一脸高傲的沈冰玉,“你……”
“呵呵。”沈冰玉冷笑,看着等在外面的莫管事,“他压根连看我也不看。”
“怎么会,莫非……”沈夫人蹙眉,“难道他不能人道?我之前见晏王后院乾净,才放心你嫁过去,你一嫁过去就是一个主子了,没人能为难你。”
“就他会为难我。”沈冰玉不悦地说。
沈夫人蹙眉想了很久,压低了声音,“我之前赏给你的通房丫鬟……”
沈冰玉冷冷地说:“压根不来我的院子,还能看通房丫鬟?”
沈夫人为难地想着,“这该如何是好?”揉着发疼的头,“一个月之后,府中庶出小姐要进王府为妾,你可没忘记吧?”
沈冰玉咬着唇,“难道他是故意的不成?”
“你得知道,你必须在这一个月得宠,虽然坐的是正室的位置,可如果等妾进府了,你都没有……”沈夫人神色沉重。
“娘。”沈冰玉打断她的话,“女儿已经进了晏王府,也成了晏王府的王妃了,断断是没有将到手的东西拱手让人的道理,既然晏王耍花枪,我们便把那人引出来。”
沈夫人笑了,轻轻握着沈冰玉的手,“好。”
“知道是谁以后,女儿才能好好对付她。”沈冰玉阴冷地说。
五日之后。
“五小姐,这会要去晏王府,你可得打扮得漂亮些。”雪儿兴高采烈地说。
沈冰心微微摇头,“无所谓。”她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沈夫人带她们去王府做什么。
“奴婢听说大小姐特意找了府中小姐去王府玩。”雪儿轻哼一声。
沈冰心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怪怪的,却一时也没有想到点上,便点了一下头,笑问:“府中的姊妹都去了?”
雪儿点点头,“都去了。”
沈冰心没有再问,随意地打扮一番,便去了沈夫人那里。见到沈夫人,沈冰心行了礼,沈夫人看到她,淡淡地点点头。
沈冰心站在一边,等人都齐了,于是一群姑娘跟在沈夫人身后,浩浩荡荡地去了晏王府。
沈家有两房,大房便是沈侍郎和沈夫人,嫡出的大女儿沈冰玉以及嫡子沈二少,之后的三小姐、五小姐沈冰心都是庶出,最大的沈冰玉和最小的沈冰心也只不过差了两岁。
二房的沈二郎担任一个七品芝麻官,家中除了两个嫡子沈四少和沈六少,以及一位庶出的七小姐。
此次沈夫人连二房的七小姐也带上了,沈冰心看了一眼七小姐,这位七小姐年纪和她一样大,只是比她小几个月,但身子骨看上去丰满很多,一看便是一位好生养的娘子。
沈夫人独坐一辆马车,三位小姐则是坐在一块。
沈七的性格比较活泼,拉着沈冰心说个不停,见沈冰心都没什么兴趣,忽然压低了声音,“五姊姊,你知不知道,那晏王府可大了、可富贵了。”
“你傻呀,晏王是当今圣上的堂弟呢,又立下了不少赫赫功名,能不富贵吗。”沈三嘲弄地说。
“大姊姊真是有福之人。”沈七感叹了一句。
谁说沈冰玉没有福气呢,沈冰心心中一叹,她们这些庶女求的便是一个嫡女的头衔。
晏王府外面站着两只高大威武的石狮子,两边各站着两个小厮,这两个小厮精神饱满,还有几个丫鬟等在府外,似在等她们。
大丫鬟青竹对着来的众人行礼,“夫人、小姐有礼了,晏老王妃已经在金富庭等候了。”
一群人便进了晏王府,顺着游廊往金富庭去。
沈七小声地在沈冰心耳边说:“五姊姊,这里可比我们气派,也不知道晏王怎么看上了大姊姊,以王府的门第,娶宰相之女都可以了。”
沈冰心微笑,开玩笑道:“上辈子烧的好香。”
沈七噗嗤一声笑了。
等她们进了金富庭,她们跟在沈夫人后面,在晏老王妃发话之后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这几位都是府上的小姐?”
沈夫人温婉地说:“是的,前面那位是我家老爷的,排行第三,中间的排行第五,后面那位是二房的姑娘,排行第六。”
“哦,三位小姐都看着极好。”晏老王妃不显山、不露水地说。
“多谢老王妃的赏识。”沈夫人笑呵呵地说,可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晏老王妃让一旁的莫管事赏赐每人一只金手环,足足六两重,晏老王妃看着三个庶女,心里也猜不透哪一个是南宫晏喜欢的。
沈夫人偷偷地打量了一番,心想,这晏老王妃要嘛不知道妾侍人选,要嘛便是隐藏得很深。
一旁坐着的沈冰心得了金手镯,便放在香囊里,手里拿着丝绢捂着嘴,听着沈夫人和晏老王妃的话,眼睛瞄到了不远处的一幅墨山双面绣屏风,如此了得的绣工让人看得眼睛发直,怎么能将墨山风水如此栩栩如生地绣在了上面呢。
但,沈冰心看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屏风下的那双鹿皮靴子。她的眼睛眨了眨,通过若有若无的屏风遮挡,她隐约看到了一双正在打量她们的黑眸。
然后,他看到了她,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股压力,那压力令她有些腿软,但她还是端坐着,挺直了腰身,看了回去。
耙在晏王府里这么光明正大地盯着她们看的人,还能是谁,唯有晏王南宫晏本人了。锁在她身上的目光灼热又阴暗,她额上不禁冒了些汗出来。
突然,他的目光移开了,屏风下的鹿皮靴子悄然无声地挪了挪,她的心跳怦怦地跳着,这人的气势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