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纵、横穿插的金属护面,戴诗佳微微转动双眼,视线锁定眼前人,伺机而动。脚下一点一点移动,交剑的刹那,道馆里迸出响亮的吼声与脚踏木板的声响,她全副武装,手中竹剑忽高忽低,使的全是连击招式,且招招必中。
围观的学生张大眼睛,捕捉老师的示范,努力将她举剑的高度、出击的时机印在脑中。
当学生全都屏息关注,戴诗佳却清楚知道自己在分神。“小手、面、面……”
一分神,但仍精准连敲对手腕间与头顶,帅气回身就定位。
陛长曾说身体会记住招式,看来是真的:一整晚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像睡眠不足,不同的念头与思绪窜来窜去,示范剑招给学生看的是另一个分身似的。
后来学生练习今天的连击课程时,戴诗佳才勉强将注意力拉回,专注在课堂。
切返是剑道课最后阶段她会固定让学生做的基本功,列队轮流两两对打,资浅的练姿势气势,资深的练速度精准度。她身着剑道服,腰间系垂,已褪去护胴与面具,只在场边静静观察学生动作。
从高中任助教一直到大学正式教入门课,一周带三堂,出社会后因为工作关系调整成周末一堂,她从所长办公室调到社会责任部三个月后的现在,正巧馆长到日本参加深山研习,她答应暂时接下久违的平日晚间教课。
大略明白了学生的问题点,戴诗佳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还剩十五分钟下课,拎起挂在胸前的哨子吹了声,指示学生打完最后一趟后停止。正当全班停下喘口气时,她又说道:“跳跃摆振一百支,开始。”
学生们都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但顿时哀号遍野。
周六的课依程度分三班,一班五十人左右,她很久没带这么大的综合班了,五十人一起跳跃摆振果然壮观。戴诗佳表面严肃,但心底是有些雀跃的:经过将近三个小时的练习,他们肯定很累,不过这要人命的跳跃摆振是馆长指定的,不是她刻意整人。
报数不过三十,已有人慢了下来:又过一会,有人?干脆停下猛喘,接着就再也提不起劲挥剑,能挥剑超过七十的少于三分之从头到尾没停过、挥完最后一百支的只有一人,中途几回停下但咬着牙说什么都要跳完指令的也只有一人,将一切看在眼底的戴诗佳已缓步绕到前方。
卸面默想与行礼过后,戴诗佳讲评了一下今天练习的重点,以及需要加强的地方,十五分钟过后便准时下课。“谢谢老师今天的指导!”
学生各自打包离开道场,其中两人冲到戴诗佳面前又行了一次礼。
“家文、家杰。”虽然同在一间道馆,但因上课时间与课别不同,她已超过一年没跟他们好好说过话了。戴诗佳上上下下将两兄弟打量一番,青春期的男生长得快,真是壮了不少。“家文,你不错喔,我看刚刚能轻轻松松跳完一百支的就只有你了。”站在旁边的弟弟一听垂垂眉,她赶紧拍了下他肩膀,道:“家杰你也很难得。打剑最怕输的其实不是技巧,而是输给自己的心。大部分的人一旦停下就没办法再举剑,就算再举也挥不过五支,你不管停几次都坚持再挥,难怪馆长送你‘七转八起’的手巾。”
七转八起,意指跌倒七次便爬起来八次,勤奋不懈。戴诗佳在家杰身上看见某一部分的自己。
“馆长上次找到‘万起’剑袋也特地买给他呢。”家文补了一句,不知是骄傲自己老弟勤能补拙,还是笑他全身傻劲。
家杰傻笑地抓抓头。“没办法,天生手脚不协调,除了努力,我也没别的方法。”
“最好是!别把责任推到爸妈身上。”
“我哪有!你很奇怪耶哥,是我嘴笨好吗,怎么可能怪爸妈?”
“又来了,又怪爸妈生给你一张笨嘴。”
“你才又来了!一直挑我语病!”
两兄弟不改两句话就打闹起来的个性,她从小看到大,一点没变。戴诗佳视线停在家杰身上,为他一句“除了努力别无它法”微怔。人总以为自己只要努力就绝对不会输给别人,可是又总遇见更努力不懈的人,接着又好像为了赢得铁人三项金牌似地拚命,所谓努力没有尽头……
自小,她不也为了迎合老爸的期望放弃一直有兴趣的生物,专攻文科,大学考了两次,非上法学院不可:进了英盛之后硬着头皮在所长室当助理,把公事当圣旨,其他包括朋友、感情、甚至剑道的顺位都排到车尾去了。
她悄悄看着已经长得比她高的家文,对他总是有那么点内疚:两年多前约定好要见证他的首次升段,她尽可能地陪他对练,然而最关键的升段考试当天仍是因故未到,彻底食言了……家文从没抱怨过一句,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两兄弟闹她的次数少了,像刻意保持着距离。这件事在她心底是一个遗憾。
不知为何在这种时候她又想起了徐光磊——应该说,自从那次品酒会之后她就常常在一些不相关的场合、一些微妙时刻想起他。
可能……很有可能……整堂课的心不在焉也跟他多少有关。
她猜想,大概是那“从朋友重新开始”的提议减缓了重逢的尴尬与抗拒,开启了另一种可能:两人不能携手并进,却也无须成为敌人。
脑海中另一个鲜明的画面是徐光磊与黄颖纹并肩而立、相视而笑,某种共通点与默契很自然地散发出来,连她都必须说两人是很登对的,无论外型、背景、兴趣。是了,好像也听见有人提及他是黄颖纹的采访对象,透过对话是拉近彼此距离的好方式。
她该开心吗?
做为朋友,她该为他感到开心吧。
所以,她是因为太开心了才心事重重?
眼前家文、家杰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戴诗佳忽然说道:“你们陪我去吃晚饭好吗?”
闻言两兄弟沉默瞠眼。
“怎么了?是不是爸妈要来接你们?不方便的话就下次再约好了——”
“不会不方便!”家文叫着。“谢谢老师!”家杰冲上来抱住她。
“喂!”家文不落人后,也冲上来抱成一团,戴诗佳一惊!她本就偏娇小,两兄弟俨然成了壮汉,简直要把她夹扁了:余光瞄见道场上零零落落还有几个学生,听见他们吵闹纷纷望过来,她更急着想把两人推开。
“老师已经很久没带学生去吃饭了耶,我听周六那班说,几次打到半夜你也没邀他们去吃饭,让他们饿肚子回家。”家文一直有关注周六班,不过要三段以上才能转过去。
“所以老师要带我们去吃热炒吗?”家杰嘻嘻笑问。
“……不能吃别的吗?”戴诗佳问着。
“热炒不是定番吗?”下课后跟老师去吃热炒,这是剑道馆里身分的象征,好比有钱人参加高尔夫俱乐部,好比机场的贵宾室,家文不放弃。
“那家叫……爆炸好吃?”家杰早就想试试学长们一直说的店。
“我们不能在隔壁面店吃一下就好吗?”戴诗佳又问。“家杰,先帮老师收一下护具。”
“哥,这种事还要你提醒吗?刚才已经收剑、面跟笼手了。”
“算你机灵。”
“遗传爸妈的。”
“你还玩?”
“学你的。”
“……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戴诗佳抗议道,瞪着他们自顾自走远去替她打包护具,完全忽略她的话。好样的……好歹她现在也是个代理总教炼,竟敢无视她!她真的得发发威了,否则会被当病猫的!
然而当她气呼呼地追上去敲他们两兄弟的头时,当他们边笑闹边讨饶时,戴诗佳又似乎找回了一点停摆在两年前的熟悉感。
“所以,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分手啊?”
这是个忍耐许久的问题,从得知他们曾交往过那时起就想问。
整个下午黄颖纹跟光磊在店里讨论这次刊物的特别企划,帮客人冲咖啡的空档里孟学湛在一旁旁听,才知道黄颖纹要求多次仍未能到他家中拍照:为了今天的会面,光磊用手机拍下几张家中照片,也约定会按她的要求再细拍,务求符合她要的风格。
黄颖纹离开后,孟学湛问的第一个问题不是光磊究竟想怎么解决摄影问题。他重复刚才黄颖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提问,连语气都学得维妙维肖。
“我刚才不是回答过了?”徐光磊拿起学湛新帮他冲的热咖啡,拿近闻着香气。明明是同样的咖啡,现在喝起来比刚才多了分自在风味。
“我听不出来你刚才是说真话还是假话。”孟学湛有趣地看着他。光磊不会到现在还看不出来黄颖纹对他有意思吧?他应该没那么迟钝。
“那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会说真话?”徐光磊嗤笑了声。
“你说说看,我监定一下。”孟学湛不死心。
徐光磊斜眼睨他,翻翻白眼,道:“我跟戴诗佳分手的原因是价值观的差异。”
孟学湛吹了声口哨。“哇,好成熟的分手喔……而且我第一次听你这么认真说她的名字,好帅喔。”
“满意了?”面对好友的挖苦,徐光磊回以白眼。
孟学湛不置可否,随手拿起好友放在桌上的手机,翻阅当中的照片。二十坪左右的老公寓,他拍了张三百六十度全景照,再就每个角落拍几张照片:看完后令人联想到房仲网上的照片,雾里看花,毫无真实感。“所以,你到底打不打算让她到你家拍照?”
“我想找几个摄影师询价,先试拍一组给她看,如果她不满意再说吧。”徐光磊认为这已是折衷的做法。如果非要拍他家,那么他宁可自费另聘摄影师,强过让工作相关人士进人他的私人领域。
“真受不了你。你家是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让人家去一下会怎样?”孟学湛故意说着,好友本就不喜欢外人窥探生活,只是没想到面对黄颖纹这样认真又具吸引力的女生,他当真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
“你想来我欢迎,只要先通知一声就好。”这是原则问题,徐光磊对公、私总是分得清楚。
正确来说,他厌恶那种为了工作奉献一切、厌恶对自己人生一点掌控也无的感觉。学湛也说对了一件事,他家说穿了真的没什么特别之处,如同寻常人家,尽量摆放让自己生活舒适的东西罢了:然而那仍是私人空间,他不希望给人评头论足的机会,他想他有权利筛选访客。
他只听出黄颖纹对光磊来说从来不算是朋友,至多就是工作对象。孟学湛叹气。“你问了几家?”
“我前天在摄影论坛上贴文,还没看有多少人回覆。”刚开始做采购工作时徐光磊就加人摄影论坛,学些基本摄影技巧以经营部落格,与世界各地的文具迷们交流。论坛是封闭式的,当中许多网友认识多年甚至一起外拍过,谈不上深交,但比起工作对象,关系相较单纯,对他来说更适合这个拍照的工作,拍摄完毕等同交易完成。
思及此,徐光磊拿出手机登入论坛,站内收件匣中有几封讯息,他——点开。
“……说真的,”孟学湛单手支在颊边,盯着好友的专注,“你就不能透露一点线索给我吗?黄颖纹还是戴律师,嗯?”
徐光磊充耳不闻,忙着打字,婉拒几个开价超过他预算太多的网友。
孟学湛自顾自分析着:“戴律师是前女友,长得可爱亮眼,个性随和又好相处,是温柔甜美的女生,会员里满多人都对她有好感,可是……包括小江在内,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你对她有友达以上的保护欲。”
闻言,徐光磊抬头觑他。他不否认对戴诗佳有保护欲,谁教她反应慢半拍又总想迎合他人期望。他很想反驳的是温柔甜美这形容词,如果学湛见过戴诗佳举剑K人的样子,大概不会再说她甜美。
“你笑什么??”孟学湛一挑眉。“没什么。”他将视线转回手机上。
“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个会留恋过去的人。”模模下巴,他只好又回到刚才的话题:“其实我看你跟黄颖纹兴趣相投,话题应该很多才对。她非常精明能干,个性也独立,不是黏人的类型,跟常出差的你简直绝配。上次在余董那边你跟她聊得很起兴,我很少看你笑得那么开怀,我相信早餐会很多会员都暂时不敢介入你们之间,把你们看成一对了。”
徐光磊悻悻然看着手机,耳边好友在假扮柯南,推理着正牌柯南绝对不感兴趣的无聊事,他偶尔听见几个关键字,更加印证当初的想法——麻烦事。加入早餐会是一件麻烦事。
“光磊,我不想帮倒忙,但我又忍不住想当媒人。”孟学湛非常、非常烦恼。“在确认你的心情之前,我不想放开任何一条线。”
“到目前为止你都在帮倒忙。”徐光磊也很认真地想解决好友的婆妈烦恼,进而为自己省麻烦。他郑重道:“不要再撮合我跟黄颖纹,也不要探讨我跟戴诗佳之间究竟有没有旧情复燃的可能。”
好友很擅长颐指气使,但他有什么理由要言听计从?尤其事情这么有趣。孟学湛长手拿过桌上饼干送入口,边嚼边说道:“给我个理由。”
“因为这不关你的事。”
“啧啧啧,你没有说服我。”
徐光磊眉拢近。“学湛,不要浪费黄颖纹的时间,不要误导她。”
忽略好友的要求,孟学湛喔了很久。“所以你选旧爱戴律师?”
“什么时候这变成二选一的选择题了?”
这当然不是一个二择一的选择题,可是这阵子光磊非常明显地有心事,而他非常好心地想尽点朋友的义务。光磊可以死鸭子嘴硬,尽情否认他的心事与感情事件有关,但在两人的对话过程中,孟学湛已掌握到一些蛛丝马迹。
“你想不想知道我对刚才那个真话假话的监定结果?”
扁磊眯细眼睨他,孟学湛轻笑着:“当你是兄弟才说真话。在我看来,男生提出来的分手是不可能成熟的,除非你没真正爱过她。”
徐光磊将手机放下,“我再说一次,这不关你的事。”
“我就多问这一句。你对她曾经认真到什么程度?”
徐光磊思考着该怎么让学湛放弃当个令人想开扁的媒婆。“好好好,不问行了吧。”毕竟不是昨天才认识他的,看他黑脸以对,孟学湛决定暂且退兵,另寻时机再出击。“不回答我没关系,总之,你心知肚明就好。”
“呜呜……那结局太可怕了啦。”戴诗佳窝进身边人怀中,悲鸣着。“你怎么带我看这种电影啦!”
“呵呵,”电影散场,他们出了电影院走进午夜寒风中,徐光磊索性将围巾缠住两人,将她实实在在搂进怀里,“老伎俩了,男生带女生看恐怖片,就是为了达成这个效果呀。”事实是杉墨书店与电影公司合作,于是员工福利多了几张电影票,碰巧这回是恐怖片。
“……就算你不带我看恐怖片,要拥抱,随时可以呀。”闷在他胸前,戴诗佳含糊着。
大学时代参加犯罪模拟社团,加上爷爷跟老爸的本行也在此领域,从小在家有时会听到相关话题,杀人分尸的片子她不怕,但科幻恐怖片是她的罩门,那些不明的外星生物入侵身体并且生出外星混血怪物的剧情……怎一个冏字了得。本来徐光磊提议他们看另一部电影,但得知他明明有免费的电影票,她不想浪费,约会的重点是两人在一起,做什么、看什么电影倒是其次,就算这间电影院离闹区有些远也无妨。
“你说的喔。”他笑着,吻了吻她发丝。
这时,一阵寒风刮来,她趁机又向他怀中缩去,纵使她身强体壮浑身暖意,一点也不觉得冷。
“对了,”徐光磊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好好谢谢她,本想在晚餐时说的,但聊得太开心,一时给忘了。“上次你不是帮我想书店新的贵宾卡的名字吗?就是我被老板逼着两天之内想出一个绝妙好名字的那次。”
“嗯?喔……撞月?”戴诗佳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
徐光磊点点头,“已经决定用撞月了,所以,谢谢你。”
“真的?”那次约会他若有所思,一问之下原来是为公事烦恼,接着他就问自己的意见。戴诗佳想起大学时曾跟着法扶社到部落服务,却因土石流卡在山上1个多星期而有机会完全融入原住民文化,于是就把听过的杉树故事说给他听,想不到真的派上用场了。她很开心,开心的原因不是自己的点子被采用,而是竟然能帮上他的忙。
她呵呵笑着,有些傻气,徐光磊也被感染而失笑。对她来说可能只是随口提的意见,然而对他来说,那个她为他放弃去排队买剑道大师限量签名书,他们一起泡在咖啡店绞尽脑汁的午后,是十分珍贵的。
“那只是刚好啦!”他表现得好像这是多大的功劳似,但对戴诗佳来说,只是把听过的故事告诉他而已。
“是美好的巧合。”他纠正着。另一张会员卡也不是用原创名字,而是取自老板惯用的墨名。那天提案上去之后才知道原来老板娘的娘家这边长期赞助一个基金会,基金会做的正是原住民文化维护工作,提案于是很快就被采用。
“那……可以给我一张吗?”她知道这贵宾卡跟一般的不同,大概不是狂买书积点就可以得到的,但撞月卡是他们一起努力促成的,所以她很不要脸地提出要求。
“当然。”徐光磊点头,“接下来还要设计图案什么的,等真的做出来,一定给你这个大功臣一张。”
“你说的喔。”她学他的语气。“好,忘了的话就再送十张。”“我要那么多张做什么?我只要你别忘记就好。”
“好,我不会忘。”他捏捏她鼻子应承道。
沿途的情侣不只他们,恐怖电影之后、寒流来袭的隆冬,自然最适宜彼此取暖。在计程车招呼站前排队,徐光磊将她又搂得更紧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还是他们只顾着说话走得太慢了,排班的计程车一辆辆驶离后,剩下的三、四对情侣就怎么也等不到车了。或许刚开始他们都甘愿等待,就当是多温存一阵子,但随夜愈深、气温遽降,大家纷纷拿起手机叫车:偏偏适逢圣诞夜又逢周末,车不好叫。
“好像真的叫不到车了。”徐光磊已经试了多次,叫车糸统一直回应无车可派,前面几对情侣也开始讨论回电影院或到附近的摩铁过夜。
“早知道就开车过来了……”戴诗佳有点自责,都是她提议晚餐到啤酒餐厅去,所以他们是搭捷运来的。
“你体力应该不错吧?”徐光磊忽然问。
“嗯?”她不太明白他在问什么。
“从这边走到我家大概要四十分钟,你能走吗?”回头虽是一个选项,但电影院位在购物中心里,他们看的又是最后一场电影,商场多半关门了,他有点洁癖又不想去摩铁……就近能到的也只有他家了。
戴诗佳当然能走,体力跟意志力是她引以为豪的。但……交往至今,徐光磊从没有邀过她到家中,他说过,不太喜欢有人到家里。
交往对象不带回家里,这一点和老弟相同,所以戴诗佳倒也颇能理解这种对私领域的重视。然而眼下他们的选择也不太多了,站在寒风中枯等不是个办法,如果半路经过便利商店或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速食店,说不定他会改变主意。
“撑一下,好吗?”她尚未回应,徐光磊说服道:“这个时间路上没什么车,如果走小路,可能不用四十分钟就到了。”
戴诗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