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的头条新闻就是兆盛总经理涉嫌掏空集团,检调也立刻大动作搜索兆盛,取回所有相关财务报告和资金流向明细,将方仲和给押进地检署侦讯。
棒天一早,佟乃顼被做菜的声音吵醒,也不管还没洗脸,掀被下床开门一瞧,果真看见李杰生正在厨房忙着。
“我把你吵醒了?”李杰生刚从烤箱将吐司拿出,一回头就见她倚在流理台边。
“你怎么会这么早回来?”她以为再快也要两天后才见得到他。
“检察官把我的工作抢走了,我只好回来了。”他凑近她,等着她的吻。
她推开他的脸,“结果呢?”
李杰生一脸哀怨,“还能怎样,他拒绝夜间侦讯,所以等一下才会正式侦讯,等那头侦讯完了才会轮到我上场。”
“掏空背信罪应该不是侦一队负责的。”
“的确不是,我负责的是林博源的命案。”他慢条斯理地在吐司上头放上起司片,搁上他烤好的肉,加上苜蓿芽和生菜,淋上他精心调配的酱料,再盖上烤得酥脆的吐司。“法医验屍时,从林博源的指缝里取出了衣料纤维,经过追查,那是新开发的机能性纤维,是某家名牌今年主打的产品物料,听说方仲和是该品牌的爱用者,所以要找他聊聊,顺便验一下DNA。”
“喔,大有斩获呢。”
“这得要感谢你,也要感谢韦薇薇,改天买套水手服送他。”
“……你喜欢高中生的水手服?”
“有哪个男人不喜欢,”他随口应着,立刻察觉失言,赶忙纠正,“但是我最想看学妹穿。”
佟乃顼哼哼两声就转回房间,一点挽留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将早餐端到餐桌上,偷偷溜回房间,才发现原来她是进浴室梳洗,于是乖乖地坐回位子上等她。
不一会,她神清气爽走来,手上还拿着一张照片,李杰生仔细一看,竟是高中时期的佟乃顼,还穿着白衣蓝裙的水手服。
他伸手要拿,她却立刻塞进口袋里。
“学妹,这么珍贵的照片再让我看一下嘛,绑着马尾穿水手服的学妹好萌。”李杰生伸长了手,好想再看—眼。
“我的高中制服还搁在我的衣橱里。”她不理他,拿起用料丰盛的吐司大口咬下。“你要是乖乖听话,我会考虑穿给你看。”
“怎样才算乖乖听话?”又要他签不平等条约了吗?
“这个嘛,让我想想再讨论。”
“学妹……”
“安静,我们已经很久没一起吃早餐了,安静地陪我吃早餐。”
李杰生笑眯了眼,坐到她身旁,“那有什么问题,等手头上的案子都解决,我会有几天假可以好好休息。”
她都懒得吐槽了。干外勤的通常是二十四小时待命,骗人没当过警察是不是?但不管怎样,久违的两人早餐时光让她止不住笑。
***
接受侦讯的方仲和在律师陪同之下,只针对几处疑点说明,检察官将他列为被告后,律师声请交保,却迟迟没下文。
一会,侦讯室的门打开,进来的却是李杰生。
“不好意思,法官还在裁定交保金额,所以麻烦方先生再稍等一会。”李杰生说着,拿着手中的牛皮纸袋坐到方仲和对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麻烦方先生让我采集头发和口腔细胞。”
方仲和随即看了眼身旁的律师,律师代为发言,“我不认为我的当事人需要配合。”
“不,他必须配合,日前法医在林博源的指缝里找到衣料纤维,上头检验出微量的DNA,所以需要方先生配合检验DNA。”李杰生从牛皮纸袋里取出几个封口袋。
“关我什么事,难道警方可以随随便便就叫人验DNA吗?”从昨晚就待在侦讯室,方仲和的情绪已经濒临临界点。
“当然不是随随便便,是因为昨日被揭发的那份资金流向明细,警方认为方先生有可能因为掏空转注资金后的利益分配不均而杀害林博源,当然这只是揣测,为了证明方先生的清白,难道方先生不认为验DNA是可以让自己洗刷嫌疑的最佳办法吗?”
方仲和脸色变了又变,看向律师,律师只能无奈地对他点头。
“方先生赶紧让我采完检体,说不定等一下法官的裁决就下来了,从昨晚忙到现在,方先生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了。”李杰生好言相劝着,像是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有境管,方先生千万别乱跑,以免引起误会,还有保持联系,因为侦一队随时会再传讯方先生。”
采完检体,李杰生道了声谢就离开侦讯室,将检体教给监识科人员后就下斑,回到家里,他边享用着学妹亲手烹煮的晚餐,边聊着今日的大概。
“所以还是交保了?”佟乃顼问。
“嗯,一千万交保,保释金不到半个小时就筹好了,真的是财大气粗。”
“DNA检验快一点的话七天就出炉了,你可以准备传票了。”
“我不急着申请,因为苏检打算再声请羁押,我先看她的表现再决定。”他喝了n鱼汤,露出幸福得快要死掉的表情,“好鲜美,学妹对我真好。”
不是他要嫌弃便当店,而是连吃了一个月同家店同菜色的便当,任谁都会腻,更何况每次都是抓着时间吃,再美味也品尝不出来。
“那是我要补胶原蛋白的。”她挑眉说道。
李杰生哈哈笑着,将桌面的菜全部扫进肚子里,撑死都甘心。
饭后,佟乃顼泡了去油腻的普洱茶给他,打开电视坐在他身边,“方仲与的案子呢,有进展吗?”
“从你说的窗口附近确实采集到指纹,还在比对中,此外会馆里的十字弓并没有减少,所以凶器是凶手自个儿的,买卖十字弓都必须要登记证件,目前以十字弓箭的款式作为搜查方向,还需要一点时间。”
“假设郭丰安是因为发现方氏兄弟和林博源掏空公司,欲揭发之前遭方氏兄弟推下楼,后来方氏兄弟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对林博源痛下杀手,到此为止都相当合理,但方仲与的死反倒显得突兀。”
李杰生喝着普洱茶,随即将她搂进怀里,“不管哪些,横竖有线索在手,就不怕查不到,好不容易可以单独相处,咱们还要聊这些杀风景的话题吗?”
佟乃顼想了想,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她还不是打算早点将这些烦人事给处理完,两人才能再多一点相处时间。
“学妹,我可以再违规一次吗?”他亲吻着她的发,请求着。
佟乃顼倒进他的怀里,抬眼看着他。
他的天线立刻收到讯息,正要吻上她的唇时,手机响起,教他犹豫了下。
“接电话。”她好心地将手机递给他。
李杰生暗骂了声,一看是检察官的电话,随即接起,“苏检,有状况吗?”
“很大的状况,方仲和现在在医院,他说有人要杀他,你要不要过来一趟?”苏沛漫在电话那头很疲惫地说。
“发生什么事了?”
“我声请羁押,法官裁准,所以我带人去押他,谁知刚到兆盛大楼门口就发生气爆,要不是他跑得够快,这案子也不用办了。”
“我马上过去。”结束通话,他满脸抱歉地搂了搂佟乃顼,“学妹,真的很抱歉,我先过去了解状况。”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认得他,就当是去探病的。”
“原来学妹这么舍不得离开我。”
佟乃顼呋了声,懒得理他,回房换衣服去了。
两人驱车前往医院,李杰生将车子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佟乃顼下了车,有些头痛地揉着眉头。
“不舒服?”李杰生下车后问,瞧她摇了摇头,随即敏锐地想起她的体质,“数量很多?”
“严重客满,爆房了。”
“多到会让你不舒服?”
“不会,通常鬼魂不会招惹我,只是数目太多,偶尔会让我分不清楚人和魂。”吸了口气,她牵着他的手,“走吧,反正习惯就好。”
李杰生亲吻着她的手,带着她朝急诊室而去。
就在急诊室外,佟乃顼瞧见了郑雅文的魂魄,随即一把拉住李杰生。
“怎么了?”李杰生不解地看她朝左侧望去,表情相当严肃。
“郑雅文。”
李杰生闻言,环顾四周,下意识地找起方仲连,“有看到方仲连吗?”
“没看到,可是郑雅文既然在,方仲连离这里一定不远。”这是她的经验法则,鬼魂一旦跟着一个人,必定有其原因,所以不太会半途换人,更不会离那个人太远。
“难道说气爆与他有关?”
“很有可能,不是吗?”她直视着郑雅文,发现从一开始郑雅文的视线就与她对上,真的是挺特别的,“学长,帮个忙。”
“什么忙?”
她紧握他的手,“我想跟她对话,咱们到角落里假装说话,要不然我自言自语会被当成疯子。”
李杰生点点头,反正方仲和并没有急迫性的人身安全,暂时把他丢到一边也无所谓,于是两人走到角落,佟乃顼瞧见郑雅文也跟了过来。
“郑雅文,你有话跟我说?”她边问边假装帮李杰生整理衣领。
“是,终于可以对话了……”郑雅文模糊的脸扬起淡淡的笑,“你能不能帮我告诉他,请他遵守十二月二十一日对我说过的承诺。”
“十二月二十一日?”她喃念着,听见李杰生附在她的耳边说:“她的死亡日期。”
“什么承诺?”她问。
郑雅文摇了摇头,没打算回答,“帮我告诉他,请他好好地活着,我会一直在他身边,直到他的生命终了,就算他看不见我,听不见我的声音,我都会陪伴着他。”
“那是不可能的吧,不要让我说谎。”佟乃顼皱眉。
虽然她对鬼魂什么的没研宄,但依照她的经验,若不是仇恨中的对价关系或持令旗而来,很难跟着一个人到生命终了。
郑雅文笑了笑,“是真的,你不用说谎,我会一直守着他。”
佟乃顼瞅着她,看她身影渐散,最后消失不见,她随即环顾四周,却还是没瞧见方仲连的身影。
“说完了?”
“嗯,我觉得她挺了不起的。”
“怎么说?”
“一般的鬼魂除了怀着恨意显得面目狰狞,其余的大多没什么表情,就算说起话来也是不断地跳针,但是她面有笑容,还能讲出有条理的字句,她应该是真的很爱方仲连,或许该说他们两个真的深爱彼此吧。”
“待会再试试看能不能连络上方仲连,要趁他还没铸成大错之前阻止他,而现在……先去看看方仲和那个家伙想说什么。”
她点了点头,跟着他进急诊室,还没询问方仲和在哪一床,里头便传来了急救的声音。
“苏检!”李杰生看见苏沛漫和几名员警就在急救的那床外头。
苏沛漫回头,双手朝他一滩,“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明明刚刚还正常地跟我交谈,下一秒却突然呼吸困难,医生正在急救。”
佟乃顼闻言,偷偷掀开床帘,就见床帘的范围内几乎是魂满为患,她小小的动作惊动了他们,一个个都朝她行注目礼,正当她打算偷偷退出时,却瞥见郭丰安竟然掐住了方仲和的脖子,而正在急救中的方仲和脸色惨白如纸,医疗人员对他又是电击又是CPR的,却是半点成效也没有。
她该不该阻止?这种败类应该可以不用救他,但当她目击床边的鬼魂被郭丰安吸引了过去,她不禁月兑口喊道——
“郭丰安,住手!”
话落的瞬间,包括医疗人员和鬼魂们都看向她,当然,郭丰安也瞧见她了,缓缓地松开了手。
电子仪器发出的尖锐声响缓和了下来,医疗人员对于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一瞬间的错愕,但马上沉稳下来,看着仪表上的数值,确定生命迹象稳定后才拉开床帘,对着苏沛漫嘱咐几句。
“学妹,你刚刚喊郭丰安,是……”李杰生将她拉到一旁。
“他正在掐方仲和的脖子。”她低声说着。
“对了,郭丰安也在这家医院的加护病房,难不成他已经死了?”
“我也不知道,没研宄。”她很坦白地摇头表示不知。“如果郭丰安打算再下手,我不见得能阻止他第二次,不如就这样吧。”
她想,只要方仲和一死,郭丰安心结一解,就不会再有刚才的古怪现象,后来,不禁暗骂自己大惊小敝,实在不该打扰他的。
“不行,这么一来兆盛几件案子都会变成悬案,上头没办法交代。”
佟乃顼珐了声,“这又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李杰生沉吟了下,突地咧嘴笑了,“不过,也许咱们可以利用这个方法稍微吓吓他,趁着他惊魂未定的时候吓是最有用的。”
两人对视一眼,不需言语,彼此意会。
“苏检。”李杰生拉开床帘,惊见方仲和竟死死地抓着苏沛漫不放。
苏沛漫缓缓回头,“帮个忙,好吗?”
李杰生拉着佟乃顼进到床帘里,就见方仲和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一双眼不安地环顾着四周。
佟乃顼直盯着站在床头的郭丰安,他的表情比刚才和缓多了,应该是可以沟通的状态。“救我……有人要杀我!”方仲和放开了苏沛漫,转向李杰生求救。
跋在李杰生开口之前,佟乃顼搭住他的手臂凉凉地问:“你确定是人吗?”
此话一出,方仲和随即脸色大变,苏沛漫更是不住地用眼神询问李杰生。
“你……你说什么?”方仲和颤抖着声音问。
佟乃顼朝着郭丰安说.?“郭先生,有很多事方先生一直闪躲,不如你来跟我说好了。”
所有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床头位置,方仲和目光戒备地瞪着床头,又不住地看看佟乃顼。
“他和方仲与把我推下楼……”郭丰安喃喃道。
佟乃顼佯讶道:“他把你推下楼?他为什么要把你推下楼?”
方仲和闪到另一侧,佟乃顼随即指着他手按的地方,“那里也有一位,你按到对方的头了,麻烦挪开。”
闻言,方仲和吓得想要跳下床,惊恐地环顾四周,随即恼声大吼,“装神弄鬼!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佟乃顼耸了耸肩,专心听着郭丰安说。
“他要阻止我揭发他和林博源联手掏空集团资金的事,我寄给你的资料不过是冰山一角,还有一份主帐并不是在电脑里,而是在他办公室的保险箱里。”
“主帐本是在他办公室的保险箱里?”她笑咪咪地望向听到这句话后一脸错愕的方仲和,手肘顶了顶李杰生。“学长,苏检,记得别放过他办公室里的保险箱,里头的主帐本才是最关键的证据。”
苏沛漫一头雾水地看着李杰生,眼角余光瞥见方仲和一脸见鬼的样子,彷佛真教佟乃顼给说中了,可到底是谁跟她说的?她什么都没看见。
倒是李杰生老神在在,他虽然也看不到,但他已经被女友吓过,很确定她的能力。
“方先生,知道你刚才为什么突然不能呼吸吗?”佟乃顼笑看着方仲和苍白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可恶的人,杀了他不见得是最痛快的方法,“因为郭先生刚才掐着你的脖子,当然不只他,好比这里、这里、这里……”
只要是佟乃顼比的方向,方仲和就往另一侧闪,别说他,就连苏沛漫也一路快要退到床帘外,就怕一个不小心踩到或打到什么,她会感到十分抱歉。
“可以把数目累积到这么多,你也算厉害,不过你可能没想过,医院是生与死的界线,所以这里头的鬼魂非常的多,好的坏的,会互相牵引互相吞噬,到最后会起什么变化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郭丰安刚才差点被同化了,至于等一下会不会再来一次,我也不知道,你自求多福吧。”
话落,她亲热地挽着李杰生,“学长,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的事交给苏检就可以了。”
方仲和双眼像是要瞪凸一般,近乎歇斯底里地喊道:“别走,你别走!”刚才快要不能呼吸时,他隐约听见她叫郭丰安住手,然后他脖子上的窒息感就真的消失了,要是她一走,他不是死定了!
“方先生,我只是来探病的,你的下场对我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警官,你不能让那些东西杀了我!”
李杰生一脸为难地说:“可是,我什么都没看见,还是说……真的如她刚才转述的,郭丰安真的是你推下楼的?”
“不是我,是仲与推的!”
“方仲与已经死了,你这不是在推卸责任吗?”
“我说的是真的!”他心一横,把实情全盘托出。“那天我收到一封信,信上写着郭丰安已经得知我们和林博源私下操作的事,我想起那几天丰安确实不太对劲,就约他上顶楼,结果他是真的打算要公诸于世,甚至还已经把一份帐册资料寄出,仲与气得一把将他给推下楼,我根本来不及阻止,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想过了,就算他所有罪行合并计算,也绝对不会判他死刑,但只要他再待在这里,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他不想死!只要活着,他就有机会逆转情势。
李杰生睨了苏沛漫一眼,苏沛漫朝他眨眨眼,手指在西装口袋敲了两下。
“林博源的死也跟你月兑不了关系,对吧?”
“谁叫他想威胁我们……”他愤怒地捶着病床。“亏我把他当兄弟,将资金转进丰盛,他却想独吞!”
“所以你故意让林博源将佟小姐约进私人会馆,企图嫁祸她,一方面又派人潜入她的心理谘询室偷走电脑主机?”
“……那是仲与的主意。”
李杰生冷笑,“什么事都是方仲与做的?可是依我看……”
“警官,我再怎么狠也不可能杀了亲兄弟,仲与是我的弟弟!”方仲和整个人濒临崩溃,“是那个家伙,那个家伙杀了仲与,现在还想杀了我,当初收到那封信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是他!”
“谁?”苏沛漫出声问。
“方仲连!从我父亲病倒之后,他就无所不用其极地对付我们兄弟,想要霸占整个集团,要不是这样,我又怎会……”方仲和咬了咬牙,低声下气地道:“检察官,他涉嫌重大,绝对不能放过他!”
佟乃顼忍不住喃笑了声,对于这种做错事却只会把错都推到别人身上的家伙,她一直是不屑至极的。
李杰生朝苏沛漫比了个手势,苏沛漫随即开口。
“检调该查的都会查,这点请方先生放心,如果方先生已经不要紧了,那就麻烦随我回地检署。”
“我不接受夜间侦讯,等明天我的律师到后,我才会接受侦讯。”
“可以。”苏沛漫走到床帘外,让外头等候的员警入内将他扶下床。
佟乃顼轻扯一下李杰生,“学长,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带郭丰安回他的身体。”
“他不是死了吗?”他低声问。
“我也不确定,先到加护病房看看吧。”
李杰生点了点头,跟苏沛漫说了几句,目送他们离开后,问:“要怎么带他回去?”
“不知道,反正就先带他回加护病房,否则我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佟乃顼看向依旧站在床边显得木然的郭丰安。“郭先生,跟我走吧。”
庆幸的是,郭丰安还挺配合,一路跟着她到加护病房,而郭丰安的名字就挂在其中一张床头。
“你进去吧,试着进去自己的身体,要不然你真的会死掉。”她劝道。
冰丰安顺着她的话语穿门而过,瞬间消失。
“他进去了吗?”
“不知道。”她回头,似笑非笑地问:“学长跟苏检很有默契嘛,一个眼神就能沟通。”
“……因为我们共事过嘛。”他有些心虚地道。
“我记得之前你和苏检之间的对话也非常耐人寻味,感觉上你们像是交往过。”她当时没说是因为她不在乎,她现在问出口是因为她不爽。
“那是……那是……都过去很久的事了,而且我们交往的时间很短,因为我们都很忙,久了就渐渐疏远,你也知道,警察跟检察官几乎都是没日没夜的在工作,哪有什么时间好好交往。”他用最诚恳的态度、最坦率的表情,表明过去的一段情。
“嗯哼,所以等一下你也要去地检署吗?”
“没有,夜间不侦讯,我去地检署做什么?我们回家吧。”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举起亲吻。“回家完成刚刚还没完成的事。”
“哼哼。”
两声鼻音,足以让他明白刚刚没完成的事,他是没机会完成的。
***
两人到停车场取车,才开出来没多久,就看到前方车辆纷纷绕道,李杰生不禁微眯起眼。
“前面是发生车祸吗?”
“有警备车,你不用鸡婆。”她指着闪烁的警示灯。
然而随着愈来愈接近车祸现场,他猛地发觉——“不对,是地检署的车子被撞!”他将车子临停在事故现场前几十公尺,一把扯开安全带便下车。
佟乃顼跟着下车,一看,是后方的车子追撞前方地检署的座车,苏沛漫一身狼狈地站在车边,随行的员警正在查看后方车辆车主,那车号是……2862,方仲连的车子。
“学长,那辆车子漏油了,会爆炸,快走!”佟乃顼正要告知车主是方仲连时,眼尖地瞧见地上的漏油痕迹,快步朝他跑去。
李杰生闻言,试着要开车门,然车门已经锁死。“喂,车上有没有千斤顶?”
“有!”员警赶紧到后车厢取出千斤顶。
李杰生接过手,直朝车窗角落敲击,击破后,伸手解开了锁,正想把人拖出来,却发现昏迷的方仲连被夹在变形的座椅之间。
“学长,不要管他了,会爆炸!”佟乃顼跑到他身边扯着他。
“我不能不管他!”李杰生回头对着苏沛漫等人吼着,“你们快退,快点!”
苏沛漫闻言,跟一名员警架起了受到轻伤的方仲和,另一名员警则是待在李杰生身边支援。
“学妹,你也快退!”
“退你个头,有时间说话,还不赶快把他拖出来!”佟乃顼恼火地骂道,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听她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赶快动手救人。
李杰生没有犹豫,拿着千斤顶撞击着方向盘的下方,佟乃顼拿手机充当手电筒照明,员警则是在车门旁试着扯动方仲连。
“学长,卡死的是他的脚部位置,要往上顶。”
“你在这边,我从副驾驶座那边使力。”李杰生指挥着,员警马上接手他的位置,两人从两边施力,佟乃顼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扯着方仲连。
现场的油味愈来愈重,她不禁吼道:“不管了,用扯的!就算失去两条腿,总比失去性命的好!”
李杰生闻言,抬腿用踹的,员警则是拿千斤顶架奋力从方向盘下方往上砸。
身后突然有灯光亮起,佟乃顼回头望去,惊见有车子就停在后方,赶忙扯开喉咙喊道:“退开,不要再接近了,会爆炸!”
下一秒,她瞧见下车的是何美玲,只见她一脸惊慌,手足无措地站在车边,教佟乃顼几乎快要破口大骂。
“好了,准备拉,一、二、三!”
听着李杰生喊着,佟乃顼没空理何美玲,她将手机收好,跟着员警一起施力,将方仲连给拖出车外。
“学长,快走”
李杰生飞快地冲到她身边,跟员警一起架起方仲连,一手抓着她,佟乃顼随手拉住还在发呆的何美玲往前狂奔,跑开不到十公尺,轰的一声,剧烈的震波伴随着热气从后方袭来,她立刻拉着何美玲趴地躲开四散的爆裂物。
“学妹!”
她张眼想要回应,黑暗却铺天盖地落下,快速得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再次张开眼,眼前的白刺眼得教她微眯起眼。
“你醒了。”
她感觉手被紧握着,侧眼望去,就见李杰生扬开大大的笑。
她闭了闭眼,伸展四肢,并没有感觉异常,“我没事啊,干么把我送到医院?”
“你昏过去了,而且你离爆炸点最近,怕爆炸的震波会伤到内脏,送到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安心。”
“应该没事,只是冲击大了点,让我暂时昏过去而已。”她缓缓地坐起身,并不觉得身上有任何不适,反倒是他——
“怎么受伤了?”她拉着他的手,看着上头裹着的绷带。
“车门爆飞出来,我用手顶了一下,缝了几针而已。”
她呋了声,“方仲连咧,还有何美玲呢?”
李杰生替她倒了一杯水,“方仲连刚动完手术,还在加护病房。”
“这么严重?”
“月复腔出血,至于何美玲倒是没什么大碍。”
“废话,我护着她耶。”想到那个没大脑的大婶,她就一肚子火。
“她向警方自首,说方仲与是她杀的。”
“……她?”这什么神展开?
“她说她发现方氏兄弟五鬼搬运要掏空兆盛的资产,刻意将讯息告知郭丰安,打算让郭丰安主导揭发这件事,岂料方仲连知道之后,用公司内部信件警告了方仲和,于是发生了一连串事件,而她之所以杀了方仲与,是因为她知道方仲连对于女朋友的死始终无法放下,藉着一封信让他们内乱相残,最终再对方家两兄弟下手,那时适巧方仲连被侦讯,她就趁这个机会杀了方仲与,认为这样方仲连就没有嫌疑了。
“而后她一直想劝方仲连收手,可惜方仲连听不进去,得知方仲和被侦讯,怕他最后被轻判,于是赶在他交保后想置他于死地,先是制造气爆,之后更直接高速冲撞地检署座车,大概是想要玉石倶焚吧。”
佟乃顼抿紧了唇,半晌才道:“方仲连的想法也没有错,因为不管方仲和是因为杀人罪、掏空背信罪或其他罪名被起诉,最终都不会判死刑。”
“也许老天也看不过去了吧,方仲和送到医院后,像个物人一样,能张眼却说不出话,动也不能动,医生还在想办法检查,找出病徵。”
“真的?”
“这个结果不尽然完美,但是对方仲连来说,应该可以让他的心结放下,只可惜他到现在也还没清醒,情况似乎不怎么乐观。”他替她顺了顺长发,突道:“学妹,我觉得他很像大哥。”
佟乃顼嗯了声,算是附和他的想法,至于其他人,她就不想多说了。
“不管了,反正我们已经尽人事了。”
“对呀,只要你好好的就好,我被你吓得心脏都快停了。”他将她轻拥入怀,唯有这么做才能安抚自己。
“我才想说你害我心脏都快停了好不好。”她在他怀里咕哝着。
李杰生低笑着,“没事了,都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