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当麦道明小心翼翼地将一疋华美的雪白织锦送至荻原织锦的店堂时,众人皆为这巧夺天工的精致绣工赞叹不已。
拿着专门用来鉴定织锦品质的放大镜,荻原遥仔细地检查着眼前白底绣金鹤的锦锻,心底暗自折服。
这疋织锦不仅织工无可挑剔,就连使用的丝线,还是掺有白金的丝线,灿美夺目的程度,更胜原先被毁坏的锦缎,如此顶极的手工织锦,可是多少人捧着钱也买不到的稀有珍品,这傅克行到底是从哪里取得这疋织锦的呢?
“荻原小姐,请问这疋织锦是否符合你的要求?”麦道明开口询问。
“嗯……”荻原遥虚应着,岂只是符合她的要求,简直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太多了。
“既然如此,我家主子说他依约送来这疋织锦,请你也务必遵守你的承诺。”麦道明尽忠职守地传达傅克行的吩咐。
“小姐,你到底答应那个男人什么条件?”西村智子瞪着麦道明,眼中满是防备,众人也将视线投射到麦道明的身上,活像他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坏蛋!
尽避稍早,他们全被麦道明酷似渡边晴彦的面容吓了一跳,但是顾虑到小姐的心情,所以没人敢提出来!不过,要是有人想将坏主意打到他们善良温柔的小姐身上,那么他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关于这点,我无可奉告。”麦道明耸了耸肩膀,不愿回答。
老实说,他也不晓得傅克行向荻原遥提出什么要求,不过依主子的个性,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吃亏,这疋织锦可是他砸下巨资向东京一名富商那儿购来的,说不定主子打算用这疋织锦跟荻原小姐交换玉佩吧。
“没关系,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森田,你先将这疋织锦送到田中先生家里,我跟他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交代完森田诚之后,荻原遥转过身,表情彷佛要去慷慨赴义般地凝重,只是她脚步才刚要往前跨出,便被麦道明唤住。
“荻原小姐……”
“什么事?”
“呃……”麦道明犹豫了一下,这才勉为其难地开口:“那个……我们主子要求你必须穿上和服去见他。”
瞬间,荻原遥脸色一沉,那个痴汉想做什么?
只不过是一个吻,这男人还要她穿上正式的和服,他当自己是天皇接见平民吗?
瞧见荻原遥一脸不愿配合,麦道明并不意外,不过他还是得负责把主子交代的话带到。
“荻原小姐,我家主子还交代说倘若你不愿意,可以拒绝,他绝不勉强。”
暗克行这话说得倒好听,明明就是算准了她没有退路。
荻原遥在内心暗自盘算,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寻找其它合适的织锦,她绝对不能在这时意气用事。
思及此,荻原遥深吸了口气,将满腔的怒火压了下去。
“我明白了,请你稍等一下。”
换上一袭紫色葵纹和服,荻原遥随着麦道明来到上京区一栋使用昂贵桧木建造而成的古雅豪宅前,高大的围墙以及院落中苍劲翠绿的松柏,更显得这栋宅邸气势恢弘。
盯着眼前的气派建筑,荻原遥诧异不已,傅克行不是从台湾来的吗?怎么不是住在饭店,反而住在这种地方?
似乎明白荻原遥的困惑,麦道明清了清喉咙,“咳咳!是这样的,我家主子生性讨厌喧嚣,对于居住品质的要求也较为严格,这人来人往的饭店他自然住不惯,所以东京分公司的主管特别向京都的亲戚情商租下这栋宅邸,作为我们这段期间在京都的下榻处。”
麦道明这话说得保留,其实说穿了根本就是傅克行有严重的洁癖,又难伺候。
就连出国找块玉佩,排场都要比其它少爷来得大,一会儿举办珠宝展,一会儿高价搜购织锦,搞得东京分公司一票员工人仰马翻,哀鸿遍野。
听完麦道明的解释,荻原遥点了点头,随他进入宅邸。只是每走一步,她的心脏就越不受控制地紧缩,为等一下要履行的亲吻约定而感到紧张不安。
“荻原小姐,傅先生在里头等你。”站在二楼一扇精致的木门前,麦道明恭敬地说道。
望着那扇沉重的木门,荻原遥先深吸了口气,这才伸手扭开门把走了进去。
一进入书房里头,四周的墙面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室内显得相当昏暗,她快速地环视了四周,瞧见傅克行坐在角落的案桌前,眯眼借着台灯的光线审视手中璀璨的钻炼,黑色衬衫上头敞开了两颗钮扣,露出性感结实的胸膛,在昏暗不明的光线中,傅克行彷佛化身为神话故事中的残酷恶魔,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掉入他所布下的陷阱。
瞧见荻原遥,傅克行随手扔下手中的昂贵钻炼,眯眼欣赏着她穿上和服的娇态,眼前的她气质纯净,宛如清晨沾着朝露的茉莉,值得任何男人将她捧在手心疼惜。
“傅先生,我今天是来兑现之前答应你的承诺。”荻原遥刻意用冰冷的商业口吻开口。
闻言,傅克行站起身,来到俯子就可以吻到她的距离,薄唇贴近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却不急着采撷眼前胜利的果实,反而像是玩弄猎物的黑豹般,享受着荻原遥明明恐惧却又故作镇定的神情。
近距离地与傅克行四目相望,鼻间充斥着他强烈的男性气息,荻原遥心乱如麻,却仍旧倔强地隔着眼神与他较劲。
在僵持了许久,发现傅克行并不打算有进一步的动作时,荻原遥沉不住气地出声催促。
“傅先生,请你尽快将事情解决好吗?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这话惹来傅克行一阵轻笑,“荻原小姐,听说京都女性温婉可人,充满含蓄矜持的美德,怎么你这般心急,要我快点吻你!”
荻原遥脸颊燥热,恼怒地白他一眼,“我不想因为一件小事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下一秒,傅克行移开了视线,“哎呀,怎么办呢?本来我正酝酿好情绪准备吻你的,可是被你这样一催促,让我一点情绪都没有了!不如这样吧,听说清水寺的樱花是京都不容错过的美景,不如咱们一起到清水寺赏樱,这风花雪月的事还是要培养一下情调,说不定咱们换个地点,我会比较有吻你的情绪……”
闻言,荻原遥错愕不已,这男人简直是得寸进尺,竟然要她陪他去赏樱!
“对不起,在我们的约定里可没赏樱这一项,恕我无法奉陪。”骄傲地抛下这句话,荻原遥转身就想离开。
“荻原小姐是想毁约?”傅克行的话语冷冷地从后头传来。
荻原遥停下脚步,转身反驳,“不是我想毁约,而是傅先生存心刁难我。”
“荻原小姐,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啰,那么不好意思,麻烦你将收下的织锦归还,那疋织锦可是花了我不少钱,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弄到手的,我还想将它送给我未来的新娘子呢!”
“傅克行,你太卑鄙了!”荻原遥气得口不择言。
然而她愤怒的指控,却只换来傅克行无所谓的痞笑,“多谢荻原小姐夸奖。”
“你……”这男人的脸皮真是有够厚。
着迷地望着她因愤怒而更加明艳的双眸,傅克行勾起唇角再度游说,“荻原小姐,只要你答应陪我去清水寺赏樱,我保证不为难你,如何?”
荻原遥陷入两难,但是她明白自己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因为早在一开始,她就已经跟这个恶魔打了交道,现在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清水寺位于京都洛东区,是京都着名的人气景点之一,四月初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但是由于前夜下了一场春雨,许多樱花被雨水打落,景致比起以往逊色许多,但是游客的兴致依旧不减,前往清水寺的道路上到处人满为患。
由于清水寺沿着山壁建立,车辆无法上去,于是在距离清水寺不远的地方,荻原遥和傅克行便下了车,步行走上清水寺。
雨后的道路相当湿滑,穿着和服跟草履的荻原遥小心翼翼地缓步走着,以免不小心滑倒,毁了这一身美丽的和服。
而一旁的傅克行不但不催促她,还好整以暇地欣赏她穿着和服缓步行走的娇态,让荻原遥羞窘不已。
可恶,这个男人根本就是要看她出糗,荻原遥边走边暗自生着闷气。
其实荻原遥本身对和服并没有太大的偏好,身为荻原织锦的大小姐,她所拥有的昂贵和服不下数十件,不过私底下,她还是偏好轻松休闲的穿着。
只有在商场与人交涉时,她才会穿着正式的和服,毕竟许多时候她说破了嘴宣扬自家织锦的品质,还远比不上直接穿着一身华丽和服来得有说服力。
不过就算荻原遥再怎么小心,通往清水寺道路上的观光客仍是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地推挤着他们前进。一个不小心,荻原遥被路人撞了一下,不偏不倚地跌进傅克行怀里,柔软的胸脯紧贴在他厚实的胸膛,让她羞红了脸。
“荻原小姐,当心点呀!”他的提醒有些恶质。
快速地推开了傅克行,荻原遥双手牢牢地护在自己的胸前,气恼这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不容易,两人总算踏进清水寺富丽高耸的正门,来到沿着音羽山峭壁,以一百三十九根大木柱撑立建筑而成的清水舞台上。
抛下了傅克行,荻原遥快步来到清水舞台的木造栏杆旁,仰头深吸一口气,纾解心中的烦闷。
举目望去皆是满山的樱花,微风承载着阵阵花香迎面而来,拂乱了荻原遥的发梢。
望着漫天飞舞的粉樱,一丝细微的哀伤猛地从她心底窜起……
自从渡边晴彦过世之后,她再也不曾静下心欣赏樱花绽放的美景,这京都的一景一物,都有着她跟渡边晴彦的共同记忆。
每当她以为心上的伤口已经痊愈时,却又不经意地因为某个触动过往的情景而再度撕扯开来,教人措手不及。
正当荻原遥仍深陷在哀伤的思绪之时,发间细微的动静让她回过了神。
她回过头,瞧见傅克行正将一只镶着紫水晶的发簪别在她乌黑的秀发上。
“你干什么?”荻原遥沉下脸色轻斥。
“没什么,只是想送你礼物,那天在平安神宫的樱花树下见到你穿着和服的娇俏模样,我就在想这支发簪绝对适合你。”他理所当然地答道,手指轻柔地整理着她被春风吹乱的发梢。
听见傅克行曾在平安神宫前见过她,荻原遥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伸手想将他刚才插好的发簪抽下来,却被傅克行制止。
“戴着,你这样很美。”
“我美丽与否,与你无关!”荻原遥别过脸,一点都不领情。
闻言,傅克行也没动怒,仍自顾自地将发簪调整好适当的位置,两人的动作在外人眼中看来,彷佛是体贴的男友正在安抚任性生气的女友。
“对了,那天在工厂内被毁坏的织锦,我听工厂里的员工说,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你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他话锋一转,转移了话题。
荻原遥神情愣了一下,随口敷衍道:“可能是其它竞争者眼红荻原织锦的成功,而暗中使的小手段吧!”
“我倒不这么认为,既然对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荻原织锦收藏锦缎的展示厅,表示对方的势力已经侵入工厂内部,而这样三番两次的挑衅,说不定是曾跟荻原家族结怨的人所为。遥,我希望你能当心一点。”傅克行亲昵地喊着她的名字,要她注意自己的安危。
霎时,一股难以言状的陌生情绪从荻原遥心头升起,但她旋即摇头甩去那莫名的悸动,硬是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城墙。
“傅先生,这不关你的事……”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傅克行突然覆下的唇截去了后头的话语。
暗克行的吻如同他的人一样,既霸道而又强势,灵活的舌尖探入荻原遥的粉唇内,缠绵地挑逗着她的丁香小舌,执意地掠夺她口中的甜蜜。
当傅克行终于餍足地放开荻原遥时,春日的溶溶暮色,在荻原遥粉女敕的脸庞染上了一片红晕,他意犹未尽地想往她唇上再落下一吻时,却被荻原遥快速闪过,双手紧捂着粉唇,不再让他轻易越过雷池半步。
和渡边晴彦温柔的吻相比,傅克行的吻既火热又撩人,彷佛灵魂深处全被他彻底攻占般,不再属于自己,让荻原遥又惊又惧。
而想到自己竟然将这无耻之徒的吻拿来跟晴彦相比,荻原遥心下一惊,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侮辱了渡边晴彦。
不懂荻原遥内心的百转千回,傅克行铁臂一伸,将她锁进怀里,下巴亲昵地靠在她的肩膀上,“遥,你在想什么?”
“傅先生,既然我们之间的约定解决了,那么我也该回去了!”荻原遥慌乱地挣月兑他的怀抱,只想尽快从他眼前逃离。
“为什么你总是急着逃避我?”傅克行的表情相当不悦。
“笑话,我为什么要逃避你?”荻原遥镇定地别过脸,不愿让他瞧出她的心慌。
“因为你怕自己会爱上我。”他狂傲地宣告。
被他狂妄的语气惹恼,荻原遥开口反讥,“哼,傅克行,就算你很受女人欢迎,但并不代表全天下的女人都会喜欢你。”这男人未免太嚣张了吧!
“我不要全天下的女人,我只要你一个!”
闻言,荻原遥浑身一颤,被傅克行大胆猛烈的告白怔住。
“傅先生,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要走了……”她移动脚步想逃开,却被傅克行扣住手腕,目光锐利地直视着她。
“遥,我这辈子从不跟人开玩笑,今生今世,你都休想从我身边逃开。”
“不!你放手!”荻原遥挣月兑他的钳制,随即惊慌地转身奔离,然而傅克行霸道的宣言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恍如魔咒般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