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将他从遥远的回忆中拉回,他眨眨眼,看清眼前的场景,才意识到他正躺在饭店的大床上,不是以前那张充满臭虫跳蚤的泛黄小木床。
“……对不起,是我,希莉亚。”怯生生的嗓音从电话那一头传来,他不用多想,都知道这是几天前在私人聚会堵上他的女孩。
“现在是凌晨两点。”他不悦地提醒她,她吵醒了他,还有他身边的女人。
“嗯?”乐凌揉揉充满睡意的眼,想坐起身来听听他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然而他却一掌按住她,轻吻她的唇瓣,示意她继续睡。
“……对不起,我只是想,已经三天过去了,还没接到你的消息,所以……”
“我说过,事情办好就会通知你。”席敦让走到阳台,不想打扰乐凌睡眠。
“对不起。”
“还有事?”
“没有了……对不起……”
哔——
席敦让没等她说再见就直接挂断电话,心情烦躁地点燃一根烟。
懊死的希莉亚,该死的她老爸!
为什么非得勾起他不愿再想起的回忆?
“怎么了?”落地窗被拉开,乐凌套着单薄的衬衫走出来,投入他的怀抱。
“别担心。”他飞快捻熄手中的烟,将暖呼呼的娇躯紧紧拥在怀里,柔蜜的甜美香气包围着他,安抚了他的情绪。
“嗯。”粉颊蹭了蹭光滑的胸肌,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有事情的话要跟我说喔。”
“好,我们进去睡吧。”他轻抚着黑绸似的秀发,爱不释手。
“抱我进去。”她向后退了一步,展开双臂,微眯着眼,像是他若不抱她回床上,她就要在这里睡着一样。
席敦让轻笑出声,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就像一轮明月,不用多做什么,只要陪在他身旁,就能穿越层层乌云,透到他的心坎。
令他无法自拔地越来越依赖她的陪伴。
席敦让通话的次数变多了。
起先,她以为都是艾亚华或是一些公事上的人,毕竟他去了一趟私人聚会,说不定在那里认识了很多对他有帮助的人。
然而有一次,她隐约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
内容她听不清楚,只知道那女孩几乎每句话都伴随着一句对不起。
他响应的口气都很冷淡,却蕴藏着一种只有最亲近的她,才听得出来的无奈纵容。
那女孩不是公事上的人。
她似乎为了某件事情反复烦他,可是他却没像对其他人一样果断干脆,她看得出来他觉得很烦,却总是没能挂断那通电话。
那女孩或许是他的亲戚,或是他的老友。
但是直觉却令乐凌感到不安。
她想起了自己宛如受到诅咒般的感情路。
爱得浓情密意,有一天男人总为了个与她截然不同的女孩,转身离开,然后结束。
一股恶寒从骨子里窜起,她全身汗毛竖起,头皮发麻。
“你最近好像有事情要忙喔?”
终于,她在他挂断今天第五通电话后,试探地开口。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的眉头仍然深锁,唇角却试图露出安抚她的微笑,看起来极其不自然,一如她过往遇过的男人。
她努力不让自己往坏处想。
“是艾吗?”
“嗯。”席敦让却踩入了她话语中的陷阱。
她心头一沉,没再说话,只是将眼神投向遥远的雪景。
“早知道就别问了。”她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他倾首,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话。
乐凌抽出被包裹在温暖大掌中的柔荑,放在嘴边呵气。
“我只是觉得……好冷啊。”
心冷。
坐在机场大厅,乐凌眼神空洞地看着不断翻新的时刻表。
她的班机时间就快到了,不,应该是他们的,她与席敦让的班机。
她与他预定今晚启程回台湾,可是现在却只剩她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大厅。
他去哪了?
她为了一点小小的疑心甩了他吗?
不,她没有。
她倒觉得自己像被甩了一样。
稍早,她挽着他踏入机场,她想,说不定回台湾之后,这些烦恼就会迎刃而解,说不定她与他之间就会恢复以前,没有其它人介入过的痕迹。
但是,就在她的心情稍微安定下来时,他的手机又响了。
她照例又听见不太清楚的女声,跟一次又一次的对不起,还有他深锁的眉头,与满脸的莫可奈何。
“我们改班机时间吧?”挂断电话,他这么问她。
“怎么了?”她努力不让自己沉着脸。
“亚华有点小事情需要我留在英国处理。”他说着谎,黝黑的瞳孔有些闪烁。
“你预计得延迟几天?”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略显怒意的语气,这让席敦让有些慌乱,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不禁有些松了口气。
至少他还是很在乎她的感受。
“我不确定,大概三五天吧。”他将她揽进怀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脸上充满歉疚。
好,那我们改班机吧。
她是这么想的,然而话到嘴边却完全变了样子。
“我后天跟编辑约好谈稿子的事情,不如你留下吧,我先回去。”
如果她没看错,他的眉宇间似乎因她的答案松了口气。
看来他是怕她留下吧?
她掩面,觉得心底很疲惫,不懂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为什么谈了几段感情,总会有个别的女孩介入?
虽然,她还没搞清楚,他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不知道他与那女孩是否有深入的感情,可是他瞒着她是事实。
太多的问题,都是从欺骗开始的。
她觉得心情好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终于找到你了。”
太过轻快的嗓音,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
乐凌从手中抬眸,映入眼帘的是全身亚曼尼西装的男人——赛瑞.韩森。
“有事吗?”她的语气非常冷淡。
他就是第一个抛弃她的男人,现在她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他!
“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他在她身旁坐下,身上还是她曾送给他的古龙水味。
“你能换个香水的牌子吗?”往旁边挪了挪,她不想跟他靠得那么近。
“至少换个味道。”
“为什么?”赛瑞.韩森挑眉。“我记得这是你亲手挑的,浓烈得像头猛兽,你说很适合我。”
“天哪……”她已经够烦了,他还拿这些陈年旧事烦她。“十年前的事情,可以请你不要记得这么清楚吗?”她一点都不想再回想那段过去,任何甜蜜对她来说都显得不堪。
“是八年。”他更正。
“无所谓啦。”四舍五入就十年了,谁像他那么计较?“总而言之,你愿意离我远一点吗?”
“行。”他答应得很爽快,却也只往旁边移动了一寸。
叹了口气,乐凌放弃和他沟通。“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想跟你重续前缘。”
“办不到。”她连思考都不用思考。
“是因为那个叫席敦让的男人吗?”
她觉得额际阵阵刺痛。“没错,跟他比起来,你简直就是个屁。”
“你真狠。”他呢喃,彷佛真的被她伤到了。
有一瞬间,乐凌觉得内疚,但转念一想,若他因此放弃打扰她的话,她不介意下半辈子被他讨厌到死。
“那你还不走?”
“等你看完这个,我就走。”他再度抬头,又恢复了意气风发。
从善如流地接过赛瑞.韩森的手机,乐凌漫不经心一瞧,随即脸色大变。
上头,是席敦让和一个女孩在街角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