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松波没有好气,自从抽到字牌之后,他就一直不爽到极点。
“段爷,古姑娘说要来,应该是会来。”二牙子一想到那婆娘,就印象深刻到这辈子都很难忘记。
那脾性恶劣的程度,可以跟镖局里所有人比拼了。说不准,还胜过他们那群男人呢!
待二牙子这般想时,一道淡绿身子冲了进来,看样子是以为自己赶不上时辰了。
“古姑娘,你来啦。”二牙子才在想她凶巴巴的模样,居然人就出现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没迟了吧?”古辰芳理理飞舞的鬓发,神色匆忙。
“没迟,先坐下吧,我给你倒杯茶。”二牙子从柜台走出来,替她倒杯凉茶,接着为她介绍。“这是未来要接下你委案的镖师。”
迸辰芳大方地坐下,一双大眼骨碌碌地直盯着段松波看,貌似在上下打量着。“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姓段,段松波。”咬着糕饼,段松波没见过有女人敢这般瞧着男人,觉得有点新鲜。“听二牙子说,古姑娘出手很大方?”
“不敢不敢,都是顺着镖局订的规矩走。”她咧嘴一笑,说话直白不扭捏。“至于尾款部分,只要镖局没有让我失望,一定如期付清。”
“这倒是实在。”他们镖局果真为钱什么都敢接,什么都敢做,完全没有在怕的,段松波觉得真心酸,自己居然也跟着一起如此为钱不要脸下去了。“古姑娘既然要求要先见面,那么今日见过怎样?”
“段公子看来实在太过文弱,这点倒是令我很费解。”
如此评论,无疑是一把刀直直地往段松波心窝戳进去。
“没办法,天生白脸书生样,我娘给的。”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他的皮相上大做文章。
啧!嫌他皮相,她这人说话都不拐弯抹角的啊?
“皮相是天生,古姑娘原来以貌取人,看不出来是个肤浅之人啊!”哼,他还没先开口嫌弃她这桩烂委案,居然先被她看扁。
“呵,段公子若有个闪失,我实在担待不起。”那张该死的火件上头,也写下若委案害镖师重伤难医,是要额外再出比定价高出三成的金额。
单凭这一点,古辰芳便决定她要先看过人再说。
结果咧,风云镖局居然派个白面书生来,摆明要坑她是不?
好在她坚持非见过人不可,要不自己被镖局骗了都不晓得。实在是太黑心、太黑心了!苞传单上写的,简直是如出一辙啊!
“镖局真的清楚我的委案吗?”她皱起眉头,问得很直白,对于派出这样的角色,不禁心生不满。“我可是付了大笔的银两,填的火件上头还写下‘使命必达’!”
但是,如果真由他出马,看来就要变成“死命被打”了。
“古姑娘不信?”段松波有够不爽的,却按捺着没有发作。
苞人计较他没有力气,做人讲究真材实料,不是靠着一张嘴走天下,暂且不与她在嘴皮上认真,他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那随意了。”他朝二牙子挥了挥手。“跟凤非说,客人不满意啦,跟我没关系。”话说完,他拍拍想上楼了。
“段公子且慢。”古辰芳喊住他,感觉得到他一股气没地方发泄,自己是冒犯了。“我的委案不比寻常人一般,必须再三确认,我才能放心。一旦出了纰漏,要收拾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问题出在古姑娘身上,与我没有关系。”段松波的耐性一点一滴的减少。
很显然地,他午膳用得不够多,才会觉得有吃没有饱,非得靠吃来发泄心中的怨气。
“若段公子允许,且让我小试一回如何?”
“古姑娘是什么意思?”二牙子忍不住问,是要来打一场吗?
“我要亲自验收。”古辰芳看着那两个男人,定定地说道。
一高一矮的身影在镖局后的演武场上,旁边还有个腰杆没打直,见矛头不对,随时要落跑的胆小身子。
迸辰芳看来有备而来,满脸杀气腾腾,反观对方漫不经心,两者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打个呵欠,段松波觉得有点犯困。果然是刚才吃太多,结果眼下昏昏欲睡。
不过,也是因为眼前那女人的缘故,让他更加萎靡不振了。
这张白面皮相从以前到现在,不知道给他添了多少麻烦。从前那些窝囊事害他过得有多糟就不多说了,如今还得被一个女人查验自个儿的本事,段松波稍稍感到悲凉。
唉唉唉……他做人一定得要做到这样吗?
好歹他也是金碧王朝的……段松波的思绪就此打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能做到往事只回味的地步,证明那一段日子离他实在有够久远。
好汉不提当年勇,他何时变得如此婆妈,居然得靠过往记忆证明自己的威风。
他摇摇头,按着眉心,实在很不愿打这一场。
他从没跟女人打过,应当是他连想都不曾想过。自己的拳头,要对个娇滴滴的女人家?虽不知道她武底到哪里,师承自何处,一旦打起来,在心底怎样都有个挂碍。
迸辰芳见他一脸为难头疼,自觉被人看轻。“怎么,段公子想要临阵月兑逃?”
“还盼古姑娘手下留情啊。”他勉强打起精神,伸伸懒腰,振奋一下不济的心情。“仅是切磋指教,勿伤和气了。”
“自是当然。”她冷着脸,表情很是认真。
段松波叹了口气,且看她的意志如此坚定,那就只好虚以委蛇了。
就在他这般想着,二牙子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居然捧着青霜剑走过来。
“段爷,您的宝剑。”他双手奉上,相当恭谨。
他的多事根本就是月兑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让段松波差点没一拳打飞他!
“不必。”跟女人打就已经严重违背他做人的原则,这家伙还要他拿剑对着人家,这种事传出去,他一世英明不就毁得半点都不剩了。
“但是,人家也带着家伙啊。”古姑娘气势如虹,后头也背了剑,比划之中她若是抽剑,赤手空拳的他岂不是吃大亏?
他这样讲,摆明就是瞧不起自己嘛!
“凡事有备无患,爷儿您就拿去呗。”二牙子硬是将剑推进他手里,没瞧见那双眼已经要喷出火来。
段松波瞪眼,想要骂二牙子几句时,古辰芳却在此刻开口。
“段公子,既然你会用剑,那辰芳就借机和你讨教讨教了。”语毕,她抽出身后的剑,握得稳稳。
段松波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后,恶狠狠地瞪了多事的二牙子一眼,随即握住青霜剑,一把抽开剑身。
青色流光离鞘,在日光底下透发着其光彩,如此通晓灵性的剑世间难得,光辉瞬时一纵,如星光般藏伏在穹苍之下。
迸辰芳一愣,以为自己看走了眼。显露在青天之下,那稍纵即逝的青光,莫非是传说中的青霜剑?
不可能!据说金碧王朝的大将军拥有此剑,青霜剑曾经叱咤风云,教敌人闻风丧胆,在沙场上见过它啸勇英姿的人,一辈子都会记住它的光彩。
然而兵器通晓灵性,仍须持剑者相互配合。青霜剑之所以大放异彩,在于拥有它的人,在金碧王朝里也同样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迸辰芳不知道那位大将军的姓名,也不曾见识过他的容貌,仅是曾经耳闻过,金碧王朝有一将军,面色如花,温文儒雅,出战持恶鬼面具吓敌,手持青霜,身着银铠,纵横沙场,英姿飒爽。
她眯起眼,不愿相信眼前这个手持青霜剑,直打呵欠的男人,会是传说中的人物。
因为他看来是如此的——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