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冉蕙兰乍见冉皓谦,惊喜地捣住了嘴,难以置信本以为不在人世的兄长竟然还活着,而且就站在她的眼前。
她几乎就要奔上前搂住他了,却被雷倾天拉住制止,瞅着于允昊问:“于允昊,这位想必你不陌生吧。”
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于允昊的意外却不带一丝惊喜,他踉跄后退直至坐倒在椅子上。
不!他得镇定,这个人不是冉皓谦,冉皓谦已经死了,一定是雷倾天找了长相相似的人来骗他,四年前用花瓶砸破冉蕙兰的头,就是被她睁着不甘心的双眼看着给吓傻了,才没好好检查她是不是真死了,他不能再次犯错。
“你找一个与皓谦相似的人有何用意?皓谦早在四年前就为了救我意外被山贼所杀,这人不是皓谦。”
冉皓谦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波动,只是声调平淡的说着,“于允昊,我是由地狱回来复仇的,你想不想知道我回来,是要找谁复仇?”
按仇?冉蕙兰心中警铃大作。大哥口中的复仇看来是指于允昊,他做了什么?
而大哥若真记着仇恨,那向于允昊复仇完后,会不会转向天庄?
“与你有仇的是那批山贼,我已经报官了,可惜当地官府无能,迟迟抓不到那批山贼。”
看着他明明心虚仍旧嘴硬,雷倾天笑他,“于允昊,这四年来我与皓谦无话不谈,你觉得……你当年对皓谦所做的事,真没人知道吗?”
于允昊不管眼前的冉皓谦是真是假、是人是鬼,若冉皓谦是真,那他知道的事太多,他得分化他与雷倾天。
“喔?有多无话不谈?有谈到冉家当年的事业是毁在雷氏之手吗?有谈到皓谦鼓励蕙兰接近你,并拒绝我的提亲是对天庄做着什么打算吗?”
雷倾天看着神色依然淡漠的冉皓谦,他在调查冉皓谦时,的确曾经查到雷氏间接毁了冉氏的事业,但于允昊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意思?莫非……冉皓谦一直视雷氏为仇人吗?
雷倾天的脸色起了变化,但在于允昊发现之前,露出了不在意的笑容,“这事当然也说开了。”
“说开了?”于允昊笑了,因为他不相信,“他敢对你说他让蕙兰接近你,是想取得你的信任,最后借机进天庄,从中破坏为冉氏复仇吗?”
这回雷倾天神色不变,而且迅速且肯定的说:“当然,那是因为我也对他说了,害了冉氏的表面上虽然是天庄,但真正的元凶却是于府。”
今天得知的事太多了,冉蕙兰几乎承受不住,原来让她险些离开雷倾天的雷冉两家的仇恨,其实元凶是于府吗?
她过去二十年的坎坷人生,原来都是被于府所害?
确定雷倾天真知道了一切,于允昊所幸破罐子破摔,露出狰狞的面孔,双手一摊,那模样十足无赖,令人深恶痛绝。“没错!四年前我告诉你蕙兰上吊自杀的恶耗,说她因为兄长的死而痛不欲生跟着去了,但真正原因是我失手差点杀了她,可如今你都知道了那又如何?”
冉蕙兰足足恨了四年,早已知道于允昊的真面目,但对雷倾天来说,这都是刚得知的消息,她知道他怒火正炽,她握着他的手想慰藉他,他收拢了拳头弄痛了她,但她没有抗拒,只是任他握着,为他的心痛感到心痛。
于允昊对于能看到雷倾天失态,他很得意,四年前原以为得不到冉蕙兰,他终会伤心过度成为废人,没想到他没几天就振作起来,甚至还成了天庄家主。
雷倾天在冉蕙兰死后,除了失去冉蕙兰之外他得到了一切,而他自己呢?他同样失去了冉蕙兰,于府的事业还在暗地里遭到天庄打压,虽然没有证据,但他知道一切都是天庄所为,如今能看雷倾天动怒,能看他明知自己四年前做了什么让冉蕙兰沦落至此却无可奈何,他当然痛快!
“于允昊,天理昭彰,你逃得了律法的制裁,可逃不了天意。”
“天意?天意在哪里?”于允昊仰头大笑,露出了残忍的眸光,事迹败露,再隐瞒也无用。“若真有天意,我倒想看看!当年冉家产业之中有一处风水宝地,我父亲十分喜欢,但冉家事业顺遂根本无须变卖家产。若真有天意,冉家运输的商队不会遭了强盗,若真有天意,那批货物不会刚好是价值连城,足以撼动冉家根本的货物,让冉家几乎倒闭,如果真有天意,就不会在冉家好不容易遇上转机,只要能接下那笔单子就足以度过难关时,却让我父亲从中破坏了。”
“于允昊,你想将你父亲所做的事,说成是老天爷不开眼吗?”
“当然是祂没开眼加上雷鸿翰的心狠手辣,才造就冉氏衰败。我父亲知道要得到那块地就不能让冉家再起,可于府的产业不触及运输,于是我父亲找上了你祖父,告诉他这笔有庞大利润的生意。”
雷倾天忍下怒气,明白于允昊就是想看他失控,他不能让他如愿,于是他恢复了冷静口吻,“我祖父并不知道你父亲打的主意,更何况在商言商,天庄拿下这笔生意,并无非议。”
“但终究冉氏因此一蹶不振,再也无法恢复往日荣光不是吗?”
这些事冉蕙兰都是清楚的,可她不知道雷倾天也晓得,他若知道了,为什么还肯收留大哥?
还有,这些事跟发生在大哥身上的事,到底有何关连?
“冉氏发生的事是不幸,但我自认对得起天地良心,但于允昊,你对得起吗?”
“良心?我的良心早在你抢走蕙兰,还有皓谦拒绝我的提亲时就不存在了。当年你说你要娶蕙兰,我知道我必须抢先一步,于是先跟皓谦提出我要求娶蕙兰,他居然告诉我冉氏是家道中落,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仆,他妹妹不能当妾,配得起他妹妹的只有天庄。不过是被于府收留的奴仆,他竟敢说我不配娶他妹妹?!”
于允昊的双眸含着忆起当年事的愤怒,“我一直隐忍着,想逼皓谦同意,接着我们便去了外地收租,顺路巡视于家产业,是皓谦先发现那块风水宝地现在属于于家,所以起了怀疑。”
至此,雷倾天算是了解冉皓谦当年遇害的真相了。“皓谦想起当年他父亲曾说过有人觊觎这块地,而冉氏本来已十拿九稳的生意却莫名泄露了出去,导致最后得变卖家产,如今地却在于氏手中,他立刻怀疑了于氏是吧。”
“没错,冉氏一出了事,我父亲立刻接洽卖地的事,他父亲没同意,不久后就遇上雷氏突然抢了冉氏生意,皓谦质问我是不是于氏利用雷氏,还让雷氏成了代罪羔羊。”
“为此你们起了争执,你才痛下杀手?”
痛下杀手?冉蕙兰直到此时才知道雷倾天为什么要逼于允昊说出这些事,原来当初大哥并不是遇上山贼,而是被于允昊所害!
看着大哥漠然的神情,她恨不得能手刃仇人为大哥复仇,但私刑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她得沉住气配合雷倾天。
“皓谦说他要捅出这件事,我笑他人微言轻,没人会相信他,他却说以蕙兰与你的关系,要取信天庄不难,他这句话再次提醒了我,蕙兰是你的女人,不是我的!我不想再看他得意的模样,乘其不备用他的剑刺杀他,然后把他扔下悬崖,自己回到了京城。”
于允昊算是把一切交代清楚了,雷倾天听完,冷笑数声,“然后呢?终究皓谦及蕙兰都幸运存活了下来。于允昊,你还说世上没有天理,这若不是天理,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太蠢,蠢到两次杀人未遂才会留下受害者指控你的恶行。”
“指控?”他根本不在乎冉氏兄妹的指控,“我说过了,人微言轻,以于府的势力,这对兄妹的指控不能伤我分毫,否则你不会在四年前就找到冉皓谦依然拿我没辙。当然,以天庄的本事可以去施压官府,但没有任何物证就介入此事,只是留下话柄让人非议天庄罢了。”
雷倾天此时的神色是万事尽在掌握的自信,他走到墙边搜寻到墙上暗格,机关一按,暗门开启,“忘了告诉你,这间客栈是雷氏产业,这间房平日不外租,只有我一人能使用,而暗门之后……有一位人证,他听见你说的一切,足以作证。”
于允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措。暗门之中是何人?不管证人是谁,他概不承认,“只要我不承认,都只是片面之词。”
“那如果门后的,是知府大人呢?”
于允昊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看见走出暗门的果然是知府,他身后的衙役也立刻上前押住他。
知府神情严肃,不容他狡辩,“于允昊,在公堂之上,谁敢质疑本府的证词!”
知道大势已去,于允昊瘫软的双腿已支撑不住身体,无力的瘫在衙役压制他的手臂上。
“知府大人辛苦了。”雷倾天既然铺陈了这计,就不可能落得“片面之词”的结果,故意逼于允昊说出一切,就是因为他早请了知府大人旁听。
“有劳雷家主及冉姑娘相助缉凶,此案一判,本府会公告此案让冉氏兄妹冤情得以昭雪,并破除有关冉姑娘的谣言,还她清白。”
“多谢知府大人。”冉蕙兰一个福身,才跟着雷倾天送走了知府一行人。
当官府的人全离开了,冉蕙兰看着依然态度疏离的冉皓谦,不明白大哥见到她为何没有高兴神色?为什么他不像过去一样拍拍她的肩,对她说“别怕,有大哥在”呢?
冉蕙兰扑进冉皓谦怀中,他不主动,让她来总可以吧。
“大哥,你没事太好了,以为你死了,我好伤心。”
冉蕙兰没有得到回应,冉皓谦还推开了她,像个孩子一样拉着雷倾天的手,躲在他身后。
冉蕙兰觉得古怪,为什么大哥像不认识她一般,而且还跟孩子一样怯懦?
雷倾天轻叹,安抚冉皓谦在一旁坐下,冉蕙兰看着他们的互动,眼泪渐渐地在眼眶凝聚、滑下。为什么大哥逃过了一劫却变成这副模样?
雷倾天早已要人送冉皓谦最爱吃的甜食过来,此时店小二送来了一盘一口酥、一盘芸豆卷及一壶桂花茶,放在冉皓谦身旁的几上。
“皓谦,你表现得很好,这是奖励。”
“嗯!”一反对她的疏离、惧怕,冉皓谦对雷倾天的话,表现得像个听话的孩子,他吃着茶点、喝茶,一如以往温文儒雅的模样,只是他的心智再不像过去那般了。
“我大哥他……怎么了?”
雷倾天拉着她在另一头的椅子坐下,冉蕙兰看着大哥的模样,听着雷倾天的解释。
“四年前,我调查你轻生的真相未果,决定转而先查皓谦遇劫之事,到了他们遇劫的地方,我遇到一个神秘兮兮的樵夫,他得知我在调查那件劫案,还反问了我一大堆问题,直到我说皓谦是我妻舅,他才把我带到他家见皓谦,那时的皓谦就是这副模样了。”
“那位樵夫呢?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皓谦掉下了悬崖,所幸被崖壁横生的大树接住,他被樵夫救起时还有些许意识,只说了有人要害他,樵夫怕有人知道他没死会再找上他,于是把他带回家才请了大夫,这过程中皓谦一度断了气,后来虽然救回却言行像幼童般,大夫说他断气太久伤了脑子。”
冉蕙兰因为大哥的遭遇,泪水没有停止过。冉家怎会招惹了于府这个大灾星?
“能治好吗?”
雷倾天无奈的摇头,他曾让翳无仇看过冉皓谦,连他都束手无策。“皓谦身上只有剑伤,可当地山贼大多用的是刀。看了他的伤痕后,我对于允昊起了怀疑,便让人调查皓谦与他交恶的原因,没想到竟查到当年天庄抢了冉氏生意一事。
“我问了天庄总管,知道当年接下这笔生意是于府游说的,我猜测这可能是他们交恶的原因,但我没有证据,只能暂时收留皓谦。因为你们兄妹遇上的事疑点重重,所以我才疏远了于允昊,也让雷氏及于氏的生意往来逐渐减少。”
冉蕙兰还曾担心怎么提醒雷倾天,原来他早发现于允昊不能信任了,她真是白担心了。
“在轩毓城遇见你时,我以为可以知道你当年发生什么事,没想到你失忆了,所以没向你提皓谦的事,想着等你相信我、肯回京了,再带你去见皓谦。”
冉蕙兰拭着眼泪,虽然难过他们兄妹俩的遭遇,但至少他们都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她真不知道倾天是何时布局了这个计谋,他要佟佟带给她的信很简单,只写了寥寥数语,说他相信她,验血是设局,要对付于允昊只能引君入彀,之后他们互通讯息都是靠雷倾天派来的隐卫,他也负责为佟佟送药。
“验血之后我说出一切,你知道我没有失忆时,表情似乎不意外。”
“回京的路上你心事重重,常常在夜里暗自祈求原谅,似乎与我在一起让你充满了罪恶感,我怀疑你是不是知道当年的事,认为冉氏倒了是天庄所害,若是如此,那么你想必并未失忆,钱老板一定会为你隐瞒,所以我让人在轩毓城查探,发现并没有人知道你丧失记忆的事。
“回京之后我故意试探的跟你提过于府,你虽然假装不记得,但你对于府的厌恶隐藏不住,我确定了你离开于府必定有冤,所以便安排了这一计。”
“你在我们刚回京时就安排了?那佟佟的身世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除了惊讶,还有些受骗的感觉,不悦的情绪盖过了她原先的悲伤。“而且既然安排了这出戏,你可以先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