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越听着房里的对话,胆怯的瞄了一旁的严辰天一眼,他冷着脸,表情没有泄露出任何情绪,但跟在他身边多年,唐越知道他怒了。
老嵘郡王死后,嵘郡王府已是严辰天当家,除去区区一个老侧妃并非难事,但是他留着她的命,是要她眼睁睁看着一心想要的权势近在眼前,却怎么也得不到,要她眼见子女受苦而无能为力,要她生不如死,只能在他眼前卑微的活着。
只是他为了自己的痛快,让姨母痛苦的活着,却没想过姨母的存在却令舒云乔痛苦。
他的眼中一冷,既然她让舒云乔痛苦,他不介意彻底将人除去。
被折腾了一夜,舒云乔起床时已经日上三竿,她一惊,纵使身子仍困乏得紧,还是连忙起身梳洗。
用了午膳之后,想起已经两天没有见到自己的闺女,严辰天说是让她跟着萧瑀去查一个偷窃的小案子,但两天未免也太久了些。
昨夜本是追着严辰天,要他去将人寻回来,但最后她被他丢上床,狠狠折腾得彻底。
她走向舒恩羽的房里,依然空无一人,甚至原该在屋里的嬷嬷和丫鬟也不见人影,她没有多想,转身要到外头寻人,却一头撞进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严辰天怀里。
舒云乔微惊了下,“王爷?!”
她隐约记得在天未明时,他便已起身,还告诉睡得昏沉的她时辰尚早,要她多睡一会儿,她以为他已经出去查案了。
严辰天伸手扶住她,“吓着你了?”
她浅笑的摇了下头,“没有,只是我想恩羽了,她还没回来吗?”
“她不会回来了。”
她的脸色一变。
“凌月与萧瑀已经先行回京。要见凌月,随我回京。”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佛祖也有发火时,她的性子再好,听见他的威胁也无法淡定,“你用了什么方法让她听你的?”
“我答应她,回京之后不让李嬷嬷、林嬷嬷跟着她。”
看到他眼底的算计,她一恼,“不让两位嬷嬷教导?!顶多再换两个人跟着她,是吗?”
他的脸上掠过一抹笑意,“舒舒,这世上果然就你了解我。”
她用力的推了他一把,气冲冲的越过了他。
严辰天因她难得一见的怒气沾沾自喜,他慢条斯理的跟在她身后,没有试图拦住她,反正女儿已经被送走,等于踩住了她的弱点,她早晚只能妥协。
午时刚至,福满楼的大堂正热闹,舒云乔找到了纪二嫂,“嫂子,麻烦安排辆马车。”
纪二嫂看着焦急的舒云乔不由微楞了下,“怎么回事?”
“我要去寻恩羽。”
“寻恩羽?!”纪二嫂疑惑,“恩羽回京前说你要晚几日走,看你这样子……怎么?你事先不知情?”
舒云乔一时半刻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看来女儿要回京的事所有人都清楚,除了她这个做娘的被蒙在鼓里。
“总之请嫂子替我寻辆马车。”舒云乔勉强挤出一抹笑,“劳烦你。”
“说这话就见外了,不过是辆马车,我……”纪二嫂的话因为看到出现在舒云乔身后的严辰天而隐去。
“不敢劳烦三当家,”严辰天神色自若的表示,“我还来不及告诉舒舒,马车已备好,待我去县衙交代些事情后,明日便能启程。”
舒云乔的手不自觉的紧握,她几乎忘了自己上次如此愤怒是什么时候,好似是在孩子出生,他动了要将孩子送养的念头时。
那一次也是她生平第一次动手打人,因为他实在过分,让她气得失去理智,举止野蛮。
也是那狠狠的一掌,让他怒极离去,独自离京往南方上任。
她用力握紧双手,克制自己再次挥掌在他脸上留下红印的冲动。
纪二嫂迟疑的看着神情阴晴不定的舒云乔,“乔大妹子,你没事吧?”
舒云乔僵硬的摇了摇头,她信不过自己的自制力,所以只能强迫自己转过身,视而不见的越过严辰天。
在宽敞的马车内,舒云乔背过身没有理会严辰天,甚至没跟他说半句话,直接无视他。
“别坐这么远,过来。”
她听而不闻,反而又往反方向挪动,拉开两人的距离。
见她叛逆的行为,他也没生气,只是直接动手拉她入怀,稳稳的抱住她。
她抗拒的扭动着身子,“放开我。”
“不放。”说完,他炽热的唇直接吻上她。
她的头一撇,躲过了他的唇,但还是挣月兑不出他的怀抱。
“别动,我冷,让我抱着取取暖。”
她没料到他竟如此厚颜无耻,顿时停止挣扎,气得涨红脸。
看她气极,他反而很乐,重逢后,见她越是柔顺,他的心就越不踏实,因为从她身上,他知道了这世上柔顺的兔子都是骗子。
“我知道你在乎那丫头,回京之后便能见着。”
她缄默片刻,才幽幽说道:“我不想回京。”
他抱着她的手一紧,“这事由不得你。”
她抬头,双眸凝视他墨黑的眸子,“你还想逼我到何境地?”
“舒舒……”他的手滑过她的脸颊,“为什么不信我?”
舒云乔眼底的情绪流转,从平静到激动,最后又回复平静,这过程很快,快得令人几乎无法察觉。
“你知道了些什么?”她淡淡的问。
“你爹的死、你此生无法生育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恩羽一出世便被认为不祥,差点活活被打死,你认为她已经够苦,不想无辜的她继续受伤害,所以你不想回郡王府,也不想让她回京。”
他看出她眼底有破碎的情绪在流动。
“你不信我能护着你,所以当年才会一走了之。”
她摇着头,“不是不信你,而是你说过,就算赔上一切,也得得到嵘郡王之位。”
他眼中的闪着冷峻,“你认为赔上的一切包括了你?”
“若你无法心狠赔上我,我的存在最终只会妨碍你。”她看着他的眼神很理智,彼此都清楚,若她继续跟在严辰天身边,是他摆月兑不掉的弱点。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要你时刻替我担心设想,我不想让你难过,你想走,我是该放手让你走,但我舍不得,所以此生你只能认命的跟着我,正如同我与你成亲时的承诺一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是彼此许下的承诺,只是当年她走了,只求能给他更自在、更没有束缚的人生,而孩子也能平安成长,但她这些年的失落无法用言语形容,五年了……他始终是她放不下的人。
“你做尽一切,若没有后嗣,终究要将嵘郡王之位让给严雷则。”
“别忘了,我们还有凌月。”他紧紧的抱着她,“日后她若有子嗣,我们抱一个来养,再传位给他便是了。”
以他如今对朝廷的贡献,这也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
她伸出手,轻轻划过他的唇,他算尽了一切,除了……她无奈的提醒,“以你闺女的脾气,她未必听你的。”
这句话说完,果然严辰天的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