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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奴带财来 第6章(2)

可是等旬贲虎和汪有成一路按着线索往外寻到了镇外时,除了在枯树林里寻到了一具被断了头的尸体,和一辆被换下来的马车外,哪里还看得见人影。

旬贲虎现在肯定那些人肯定是早就有掳人的打算,而梅娘她们只怕刚好就撞在他们的手上了。

“这个人应该是赶车的,到了镇子外头,那两个人已经不怕被认出来,在换车的同时就顺便把车夫也给处理了。”旬贲虎看着那尸体瞪大的眼睛,心里头焦急得如同被火焚烧一般,整个人冷戾得像是开锋后的刀,一股子锐气让人看了忍不住打颤。

汪有成的眉头也皱得死紧,“这可怎么好,往镇子外头去,这要追的范围就太广了。”就算他有够多的人手,可是要每个方向都去追的话,要追到什么时候?

大王镇周遭偏僻,许多村落都离得较远,可也有几条路是通往兑州和京都的转运站,只要那些人抢在他们前头把人给送走,即使他们追上了人,那也无用了。

旬贲虎看了看车子上的东西,冷冷一笑,眼里有着冷静到将近疯狂的光芒。

“那人……要往京都去,而且要走水路。”

他说了结论,模了模随身的大弓和匕首就追了上去,他的速度很快,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可汪有成也不是吃素的,连忙追了上去,让后面的人也赶紧追上。

旬贲虎一路向前,越是着急他就越是冷静。

那些绑了梅娘和杜映红的人最好不要对她们动手,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疯狂到什么地步。

就在旬贲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按照线索一路往前追的同时,杜映红也在两个小娘子的哀哀哭声中缓缓醒过来。

“红姊姊……”

梅娘的哭声细细地传来,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听到另外一道更尖锐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哭什么哭,哭丧呢!真要哭,接下来还有得你们哭的,如果不想让老子把你们的手指剁了丢下去喂鱼,就少在那哼哼唧唧的!”

男人话一说完,两个小泵娘的哭声倒是收了,可是无声地哭着看起来更加可怜,偶尔有哽咽声要传出来的时候,还不忘用手把嘴给遮得牢牢的。

杜映红没说话,等脑袋清醒一点后,她思索了一番,就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这情况她还挺熟悉的,小时候让那拐子抓了,不就是这样的情景吗?

狭窄的马车或者是船里,不是孩子就是女人的哭声,然后人越来越少,她知道那都是卖去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地方,因为要是正经的买卖那也得是身家清白,还要出具文书的,而不是像这样随意绑人。

她现在没空去安慰两个担惊受怕的小泵娘,因为她听到外头有人在说话,为了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她必须得先冷静下来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船舱外坐着一高一瘦两名男子,高壮的裘三手里拿了把刀,正左右看着路,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好,水面上居然慢慢起了浓雾,本来还清楚的水道一下子就被湖面蒸腾而起的水气给覆盖。

饶是本地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走水路,可裘三和胡老四一个是外地人,一个是只听过这条水路自己却从来没走过,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才会选了这个时候出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前进。

“胡老四!你不是说你哥胡牙侩带你走过这条水路?那现在该往哪里走?!”裘三人长得高大,说话也粗声粗气的。

胡老四就是胡牙侩的弟弟,平日里看着胡牙侩买卖人口,这一转手就是不少银子,早看得眼红了,可因为他定不下性子,又爱往那污糟地方走,又有一次把胡牙侩教好的姑娘睡了,所以后来胡牙侩防他防得紧,不让他插手。

之前他在裘三面前拍胸脯说走过这条水路,其实只是吹牛皮的,他顶多来过这儿捞过鱼,又听胡牙侩说过走这条水道是到达往京都的转运站最快的一条路,这才换了马车改坐乌篷船。

“老天要起雾,我有什么办法,这湖面可也不能乱闯,因为这附近全都是一些扎根的水草,若是船不小心给缠上就不好了。”胡老四看着裘三一副紧张的模样,忍不住呸了他一句,“怕什么?等到了京都卖了这三个小娘子就能够过上好日子,难不成你现在后悔了?”

裘三猛地大吼,“谁后悔了!只是那可是两条人命,我心里有点不自在也不成吗!”

胡老四呵呵阴笑,却不提他手上早就不只两条人命,如果不是在那小毖妇家里闹的动静太大,手上已经沾了人命,他也不会想着绑人到京都去卖了,好赚上一笔。

说来也亏得现在世道好,卖人的少,价格便高了,尤其是像这样标致的小娘子,若是卖到了见不得人的地方,一个少说五十两跑不掉。

至于这几个小娘子有什么背景那也不干他的事,反正他手上沾了人命,比起那些虚的,还是金银最实在。

两个男人的交谈清清楚楚的传进船舱里,梅娘和柳丝茆抱在一起无声流泪、害怕颤抖,杜映红则是冷冷一笑,想着原来是要往京都去,既然如此,只要这一路上她能够好好护住她们三人就行了。

等到了京都之后,她要是没能把这两个人整得跪在地上叫她一声姑女乃女乃,实在枉费她在京都混出的名堂。

突地,胡老四从外面探头进来,看着三个小娘子,语气阴沉地问道:“你们有谁会撑船的?给我出来!”

柳丝茆自然是不会的,梅娘就更别提了,最后杜映红不得不站了出来。

“我会。”

“行!你去外头撑着船,等雾散了再喊人,要是敢动什么歪脑筋,可得小心里头这两个小娘子,她们的性命可是在你的手上,你可要想好了。”胡老四也是懒了,一早掳人又拚命的赶路,如今起了大雾,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他就想偷个懒,先进船艟休息一会儿,外头还有个裘三,里头又有他抓着两条小命,不怕这一个搞鬼。

杜映红撑着船,边上就坐了那一个叫做裘三的男子,她本来还担心胡老四进船舱后会不会欺负梅娘或柳丝茆,可是当她听到阵阵鼾声传了出来后,她反而放心了。

这雾许久不散,她站在船头,假装像是要找方向一样四处张望,这条水路她当初也是走过的,虽然时日久远,不过还记得这个湖不只在冬日和晚上会起大雾,甚至也有许多水草繁密的地方,容易缠住乌篷船这样的小船。

她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因为她有自信,旬贲虎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救她了。

如果前路漫漫,又该如何前行?她曾经这样问过自己,然后最后她用自己的努力告诉了自己答案。

前进,只要继续前进,不管前路漫漫,也总有走过的时候。

她垂下眼眸,感觉到船篙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了一下,她嘴角轻勾。

船慢慢飘着,像是在水面上被水流推着走,可只有杜映红自己明白,趁着每一次水流的流动,她轻轻地转动船篙,让船逐渐往她想要的方向而去。

一个老汉抖着手摇着船桨,船边上是他的儿子帮着看湖面的动静。如今四周是雾蒙蒙的一片,就连他们这样长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一个不慎都容易翻船,更别说今日的大雾还特别的浓,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加上他一个普通百姓,哪里看过船上的这等凶神恶煞,要不是后头还有衙役说了这的确是良民,甚至是军爷,他早就丢了船桨大喊好汉饶命了。

汪有成看着漫漫大雾,不免有些丧气,忍不住问道:“你确定那两个人会挟持小娘子们走水路?可是雾这么大,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就不会想走,再说了,除了咱们借了船以外,再也没别的人借船出去了。”

汪有成不敢质疑旬贲虎判断错误,但他实在无法一直揣着这些疑问。

“亡命之徒不会想得那么多,至于我们刚刚也急着走,你总不可能把所有渔民都问过一次。”旬贲虎皱着眉头看着前方,一边解释,一边注意着湖面上的情况。

对方只有两个人,肯定无法随时守着船篙或者是船前进的方向……旬贲虎仔细想了想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蜜糖外表下的火烈脾气,还有她不输男人的勇气和智谋后,心就平静不少,也更能够按照她有可能的行动去做判断。

“老丈,现在水流的方向,可有水草茂密处,容易把船给缠住的?”

老汉唉呦了声,“还真的有咧,而且也不远,我们过去应该不到一刻就可以到了,可是不是要顺着水流找人吗,怎么突然说要往水草茂密处去了?”

“因为那船上有个比我更精明的人。”

旬贲虎明白杜映红不是那种会认命的女人,而是会用自己聪明的脑子去让所有对她不利的情况转换成有利的,即使她一时屈于武力,可她只怕早已想了许多法子要将胆敢冒犯她的人给整惨了。

所以他不用往前追去,因为他知道那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娘子,肯定在哪里张扬的笑着,等着把那些人好好收拾的机会,而他要做的,就是追上她,把那些人给打得毫无还击之力,然后随她爱怎么耍就怎么耍。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那不是他关心的,他只在乎她是否安好,是否还能够软软的偎在他的怀里对着他笑。

老汉拚了老命的划桨,也不知道是天公作美还是恶人真有恶报,在旬贲虎等人隐约可以看清前方的时候,一艘像是困在水草间的乌篷船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两个男人站在船头骂骂咧咧的,在这宁静的湖面上显得特别突兀,而一个女子一脸无辜的站在那儿,却像是心有灵犀般地对着旬贲虎的方向微微一笑。

雾朦胧,水朦胧,佳人回头一笑,恰似春花绽放,夺人心魄。

“找到了。”

旬贲虎沉着的观察情势,杜映红面对他,跟那两个男人背对着背站着。

而杜映红没有动作,因为她知道自己如果突然改了方向或者是动得太过厉害会引起那两个男人的怀疑。

他搭箭,缓缓地拉开弓,一寸、两寸,直到满弓,他带的箭矢是可以用来射杀野猪或者是熊瞎子的,锐利结实。

汪有成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突地,箭矢破空射出,直直地对准了站在船头的女子。

当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那一道射出的箭影时,旬贲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一枝箭,追着上一枝箭的箭尾射出。

一前一后不过差之瞬息,几乎是在前一枝箭扎入第一人的后心时,第二枝箭也紧跟着射入第二人的后心。

汪有成不想象个娘们似的大喊出声,所以他只能咬着牙忍住,满脸惊恐地看着那箭穿过了杜映红的发丝,射落了头发上的珍珠发串,然后直接插进了背着他们的两个男人的背。

血慢慢的从两人的背后渗了出来,他们缓缓地转过身,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不敢相信为什么眼前的小娘子什么声音都没有,不慌不忙,却有箭矢射进了他们的后背。

杜映红因为缠着发髻的珍珠发串被射穿了,秀发落了下来,随风飘散,在这蒙蒙白雾之中,显得仙气飘飘又可怕,毕竟有两个人被箭射中。

忽然间,汪有成觉得这湖上怎么就这么冷呢?明明就穿了保暖的袄子,可是这种打从心底发寒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旬贲虎若无其事地收起了弓箭,眼睛直直地盯着船头的那一个小娘子,又看了看那个站在两个死人前还微微笑的小娘子,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寒噤。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他心里这么想着,可是却说不出到底是旬贲虎那一箭杀一人比较可怕,还是那个小娘子见着死人还笑得出来比较可怕。

不知怎地,他觉得偶尔耍耍坏心眼的柳家小姐真是可爱得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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