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我的皇帝大老爷 楔子

圣始元年初夏,澜冥王朝的气候格外诡谲,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落至后,皇城顶空出现异象。

鳖谲电光照落皇城,形如流动漩涡,或绿或蓝,日夜流动旋绕,上自皇城权贵,下至百姓,无不为此天变异象议论纷纷。

夜已深,皇城御书房中,数把粗壮如臂般的宫烛散发出白日般的光焰,将四周映照得一片明亮。

澜冥皇帝赫燿就坐在乌木紫檀御桌后,他先是静默许久,才扬声看着司天监岑之韬问道:“所以爱卿以为,这诡谲电光是凶兆?”岑之韬躬身回禀。“臣近十日日夜观察,发现此光的运行与变易跟荧惑星十分类似,恐有‘大人易政,主去其宫’的徵兆。”先帝驾崩后,位于澜冥王朝边境的异族叛动,初登大位的皇长子赫燿御驾亲征,击退外患,声威名震四方,终换来王朝安定,备受百姓推崇爱戴。

像赫燿这样年轻骁勇、军功显赫的帝王,初登帝位便立下丰功伟业,其骄傲狂妄自然不在话下,与群臣议政时,无人不被他如天神般的帝王气度所慑服。

而同为天潢贵胄之家,岑之韬是赫燿的表亲,更与他有伴读、习武之谊,情谊非同一般。

他对皇帝的态度,向来敬多于惧,因此低眉恭谦禀告之后,便扬眸对上那凛人的视线。

浓黑似墨般的剑眉微挑,赫燿表情颇不以为然地问道:“‘大人易政,主去其宫’?意思是有人要篡位?”

“臣可带皇上至碔圣塔近观异象,共同研究除去异光之道。”澜冥王朝的碔圣塔里供奉先皇开国御剑,澜冥皇室视之为护国圣物,塔顶亦是司天监平日观测天象之处。

鳖谲电光是赫燿近日心头之忧,群臣献策谋求解决之道始终无用,无论是皇帝崩殂恶象或灾异启端,皆是该尽速处置之事。

“爱卿已经想到方法?”

“臣近日窥探出端倪,但需要借助皇上的力量,应可让异光除尽。”岑之韬真不愧为澜冥皇朝第一司天监,赫燿早知对天象了若指掌的他定会不负他所望,为他想到除异光之道。

他大感欣慰,目露喜色。“允,即刻起驾。”

话声一落,在一旁侍笔墨的太监机灵地命人取来袍褂,起驾至碔圣塔。

碔圣塔建于皇城中心,高塔立于湖心,四周遍植奇花异卉,各宫各殿以辐射状而建;立于百丈高的塔顶,远眺可见殿上琉璃瓦檐连绵,缀着琉璃灯,如坠落人间的点点繁星,美如天上琼宇。

但此刻异光于天际来回旋动,让夜殿添了几分令人心颤的异色。

“心宿乃二十八宿之一,属于东宫苍龙七宿,于星占上即为帝王之星,皇上可见,这覆天电光虽旋绕于皇城之上,但却可见全源自于心宿……”赫燿仰头观星,耳边回荡着岑之韬滔滔不绝的解说,双目直视那旋动异光,竟觉一股铺天盖地的晕眩感袭来。

他收回目光,修长双指轻压眉穴,暗想是否是因为近日忙于朝政,导致身体疲乏?

原以为转移目光后晕眩感会减轻,岂料那诡谲的感觉久久不散,甚至有遽增的迹象,而眼前视线像是被那片异光流动的墨色苍穹覆盖,什么都看不见。

这感觉太诡异,他扬声唤:“之韬——”话到嘴边,蓦地有道人影穿透眼前那片墨色苍穹,清楚地映入眼底。

“赫……冀?”他甫出声,一道冷凛锐利的光直逼喉头,截住他的震慑。

他开口想问赫冀为何会出现在此,后者却舞动手中的长剑,倏地朝他逼近。

剑式招招狠戾,凛光徘徊在脸上和颈肩,赫燿俐落地闪躲,可他却不知自己在晕眩感袭来之时已立于塔缘,在一连串更猛烈的剑袭后,一股突如其来的下坠之感深深攫住他所有的思维。

赫燿惊回过神,却挽不回下坠之姿。

答案,不言而喻。

他的目光对上岑之韬伏在塔缘垂眸看他的眼神,只觉他的目光蕴藏着一种无人能解的深邃与迷离。

他头一次无法看清岑之韬的想法,胸臆间尽是难以置信以及被背叛的愤怒。

为何?

咆哮由喉头狂泄而出,岑之韬坦朗平缓的声嗓穿透耳边急拂而过的风,落入耳底——

“皇上,唯有死绝才能再见生机。”下坠之速所带来的凛锐寒气透过纱衣钻进心底,赫燿觉得冷,却怎么也不及遭受背叛的痛彻心腑。

塔下是他引自城外高山天湖的人工湖泊,湖挖得广且深,由高处坠下,如何能有生机?

叛徒!

他紧握着拳,死死瞪着置他于死地的亲手足及心月复爱臣,暗暗在心中立誓——

为了回报这些人,他绝不会死!

在他紧握着拳头愤恨思索之际,未觉那笼罩皇城多日的诡谲电光卷入四周气流,在他周身悄悄产生微妙的变化……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