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梅非凡坐在马车里,脑袋里转着这两句话,但车窗却始终没关上,即便她再也看不到喜鹊和独孤兰君所搭的那辆马车了。
今生相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要嘛就哭出来,要嘛就把喜鹊和那个男人留下来。”东方荷倾身向前,关上窗。
“我留不住他,他留在这里也不会快乐。”梅非凡说。
“轩辕啸若是知道你这么在乎另一个男人,不知作何感想。”东方荷笑着问。
梅非凡曾向东方荷简单说过她和轩辕啸之间的事,东方荷当时一听,心里便晓得轩辕啸这回可是遇到冤家了。
“轩辕啸不会有感想,他只会张牙舞爪,一拳打向对方。”梅非凡的唇微微勾起,完全能够想像轩辕啸气到掀桌的模样。
可她喜欢他在她面前,什么情绪都不隐藏的真实模样。也正因为如此,她一想到要再回到他身边,面对他的厌恶神态,她就不自觉地想退缩。
何况,他根本没有必要帮她。他恨不得东罗罗快点灭亡。但她又不可能什么都不试啊!
东方荷一看她又拧了眉,当下便知道她又想起烦心事了。
“想太多便做不成事。你现在就等着到夏侯家吃香喝辣一顿,然后便快快出发上路吧。”东方荷说。
“夏侯昌为何要见我?”梅非凡说。
“一是我当初坚持你是男儿身,且为了找你而自愿回到他身边,他对你自然好奇。后来,他从密探那里知道了你的真实性别,又让密使把你从无名岛带回东罗罗国,冒了和轩辕啸翻脸的风险,又怎能不看看女扮男装的你是何等角色。”东方荷苦笑地说道,想着待会儿就要见到他了,柳眉不禁拧了起来。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夏侯昌秘密掌握半个北荻商业大计,那他为何会在战乱时到东罗罗?真的只为了看我吗?”梅非凡皱了下眉,觉得不甚对劲。
东方荷看着她,沉吟了一会儿后,才轻声地说:“他说他要看着东罗罗的灭亡。”
“原来东罗罗竟然树了这么多敌。”她想挤出笑意,却只能颓下双肩。
“你啊!一朝为凤女,终生不得清心。之前游历东罗罗国时,你便仿佛考察民情一样。现在天下大势已去,你又想力挽狂澜。为什么不归隐……”
马车在此时与另一部马车并驾而行在车道上,另一部马车车窗未关且嗓门极大的旅人,正大声地说道:“不可能错的!全国各地都贴通告了。都说人已经抓到了,如今正在站笼里。”
梅非凡一听,心又是一痛。
站笼是一种将犯人关在笼子里,把头扣在笼子上方伽锁,脚下则垫着三、五块砖的一种刑罚。
若想犯人活得长一点,脚下便多堆几块砖。若存心要折磨犯人,便一日抽掉一块砖。如此一来,犯人很快便会被勒住咽喉断了气。
以往这样的刑罚只会施用在罪大恶极者身上。现在各地酷吏恶官为了逼税、为了私利,纷纷用这刑罚来对付寻常百姓。
“所以前任凤女罗盈真的没死吗?难怪当初有人传说,一直有人被杀,是因为罗盈十五夜会有与生俱来的奇香,现任凤皇和她的姘头辛渐要找人,宁可错杀也不能冒险啊!”另一名旅人说道。
“那个站笼里的凤女有没有奇香,我们是不知道。但上头说她跟北荻挂勾,提供军情给北荻,我军才节节败退。说是在站笼展示三日之后,就要处决了。咱们去瞧瞧是不是真的。”
“那个人若是真的罗盈,怎么忍心放弃我们不管。现在这个凤皇简直祸国殃民……”
梅非凡听得全身颤抖,完全不敢置信,怎么会有这样指鹿为马的事情发生。罗艳和辛渐怎么可能认不出她来。
“停车、停车!”梅非凡大喊出声。
“你要做什么?”东方荷一看她神色激动,立刻懂了她的心思,立刻挡住车门。
“我得去救人。停车!”梅非凡拍着车夫与她们之间的小窗,然而车夫不但不为所动,反而更加快车子行进。“快停车!”
“你已经不是凤女了,不许你去自投罗网!”东方荷抓住她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
“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旁人为我而死!”
东方荷掏出绢巾替她拭去泪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初回东罗罗国时,为何不投靠有志之士,做一番事业?那时会有不少人愿意站在你这边。”
“政局刚变之时,曾经有人冒充凤女起义,那时全被罗艳血腥镇压住了。时日一久,人民既认为我不会现身,对这事便已少了热衷。如今再动念,全是因为轩辕啸也许有机会能力挽狂澜。”她声音颤抖地说,身子又往门边倾去,只一心想着那个被冤枉的假凤女。
“你该知道对人民来说,轩辕啸如果没有你这个凤女,他就只是个烧杀掳掠的海盗。”东方荷皱着眉说道。
“我知道。”梅非凡瑟缩了子,脸色更形惨白。“但我还是得去救那个在站笼里的假凤女。”
“他们布这种局,可能就是希望引你现身。”东方荷柳眉一皱,抓住梅非凡的手,把她压在座位里。
“但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别人因我而白白送死啊!”梅非凡侧过身,用力拍着车窗。“停车!”
“不用白费力气了,车夫不会让你离开的。”东方荷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里,牢牢一握。“若你执意要走,见完夏侯昌后,我再陪你去。”
“我不能连累你。”
“说什么连累?姊妹还分彼此吗?”东方荷朝她眨了下眼说。
梅非凡蓦地张开双臂抱住东方荷,激动地说道:“我上辈子一定是烧了好香,才会遇到你这个好姊妹。这一年多来,要不是靠着你那只锅子,我早不知饿死在哪个角落了。若我此行没再回来,你……”
“再说不吉祥的话,我就拿锅子打你的头。我既求了夏侯昌,就是要你平安一世。”东方荷弹了下她的额头,旋即一脸正色地附耳对她说:“还有,一会见到夏侯昌,千万别说出你的凤女身分。他对东罗罗怨之入骨,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东方姑娘,咱们到了。”车夫说。
车子缓缓地停止,车门被打开。
梅非凡随着东方荷下了车,只见一望无际的外墙全由砖块砌成,有种铜墙铁壁似的刚硬简朴。
“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得避避风头。”东方荷附耳对梅非凡说。“里头可嚣张着。”
“派这等宽大马车来接人,咱俩连想说个话都还得靠近才听得到,这算是哪门子的避风头?”梅非凡也压低声音回覆道。
“等你看到里头后,你就知道那马车根本不算什么……”
正当梅非凡还在目瞪口呆之际,站在铜门边的六名黑衣大汉已经朝着东方荷拱手为揖,齐声唤道:“东方姑娘。”
东方荷点头示意他们推开大门,拉着梅非凡走入。
一股子的林荫树香朝着梅非凡迎面扑来,她一抬眼但见道路两旁栽满油绿松柏,后方更有一排气势十足的参天大树。
两顶肩舆小轿已经备好在一旁。
“东方姑娘,你可回来了。”一名圆脸嬷嬷急忙上前招呼,目光一瞥东方荷竟握着梅非凡的手,脸就先绿了一半。
东方荷一点头,什么也没说,招呼梅非凡上了肩舆软轿。
梅非凡生长在深宫内院,可什么东西没见过,加上轩辕啸那里也够金碧辉煌的,心想应没什么能吓到她了。
可这处宅院的极尽奢华,还是让她对主人夏侯昌好奇了起来。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无一不是精工雕凿而成也就罢了,像是嫌玉石铺地不够奢华似地,回廊间大柱上根根全悬着夜明珠。
“就怕别人不知道他富有。”东方荷注意到梅非凡的诧异,也就招呼了一声。
梅非凡才看着池中一大片玉壁,不料在软轿转了个弯后,她竟看到了——
“这时怎么会有荷花开放?”梅非凡月兑口说道。
“那是主人为东方姑娘准备的,里头的水温都让工匠们想法子护着呢。”一直跟在旁边的圆脸嬷嬷说。
梅非凡看了东方荷一眼。
“我名字里虽有荷字,但不特别爱荷,是他为了卖弄。”东方荷轻咳了一声,双颊微红了。
“那可是主人对东方姑娘的用心良苦哪。光是这座荷池就请了四个工匠在护着,天天论着这水温得是如何如何、该栽种什么品种的荷,劳师动众的就为了能看到满园的荷啊。”圆脸嬷嬷笑着说道。
“看来有人很受宠嘛。”梅非凡低声对东方荷说道。
东方荷瞪她一眼,拧了她一把。
小轿在荷花池边止步,代步工具换成小舟。
梅非凡乘着彩舟穿梭于莲池里,正惊讶地数着十来种品类的莲花时,小舟已经划到一处木头栈站前。
栈站之后是一栋花梨木盖成的三进落大屋。
“东方姑娘。”门口几名仆役跪在雪地上正在收拾扔满一地的瓷器残骸,一看到东方荷立刻都惊喜地唤出声来。
东方荷拉着梅非凡一同步下了小舟。
梅非凡看了一眼地上薄如蛋壳的名贵瓷器,此时对于夏侯昌的兴趣已经完全被挑起。
才踏进屋内,暖气迎面而来,梅非凡脚底暖烘烘,再次知道这夏侯昌果然财富惊人——因为这处地下竟埋了暖炕。
“替两位更衣。”两名身着白衣的婢女上前一揖身。
“什么?”梅非凡惊讶地问。
“我们自己来。”东方荷握住梅非凡的手进入右侧内室。
仆佣见状全都倒抽一口气,都傻了眼,眼睁睁地看着从来只服侍主子的东方姑娘领着人进了内室。
东方荷关上门,对梅非凡说:“他爱干净,穿过的衣服绝不穿第二次,宾客来此得先浴身更衣。”
“可这手笔也未免太惊人……”
“对他来说,就是寻常事。”
“你既对这男人如此了若于心,为何离开他?”梅非凡轻声问道。
东方荷与她对望一眼,叹了口气。这一年多来,两人结伴而行时,约莫知道彼此背景及心情,但两人却极有默契地从未曾追问过彼此未提之事。
“我离开,因为太懂他……”东方荷唇边绽出一朵颤颤笑花。
“谁允许你替别人更衣!”
内室大门被重重地踢开,檀木雕成的花门啪地倒下,轰地爆出一室檀香。
梅非凡抬头看向男人,全身蓦地发寒。这个男人长得和轩辕啸至少有八成相似!
一样长形的脸孔、深邃眼窝、一样傲然的轮廓与过人的身长。梦远书城|不过是轩辕啸的眉目粗犷、气质较为草莽,而这个男人的脸颊瘦削、五官较为冷薄,神态亦显得严厉一些罢了。
他们两人是兄弟!
梅非凡脸色惨白,眼睁踭地看着夏侯昌快手擒向自己的颈子。
“住手!”
夏侯昌的手还没碰到梅非凡的衣领,东方荷已经举起背后的那只铁锅拨开他的手。
他右手手腕一翻,看似要夺东方荷手里的锅,左手却是一掌击向梅非凡。
梅非凡被掌风推得往后一倒,往外飞出了几步。
“你——敢伤她!”东方荷拿起煎锅猛敲向夏侯昌。
夏侯昌没预期东方荷的举动,被她狠狠打了一下。
他脸色一沉,蓦地出手揽住东方荷的腰,用的力道让她完全无法挣月兑。
夏侯昌看向梅非凡,利眸一眯。
梅非凡只觉后背一寒。
“原来密探送来的情报无误,梅非凡真是个‘女子’。为何当初要让我以为梅非凡是男子?”夏侯昌勾唇一笑,低头在东方荷唇边说道:“没想到你竟也做出这等小把戏,这么想引起我的妒意?嗯。”
东方荷耳朵一热,别开脸不看他。
“你没事吧?”东方荷看向梅非凡。
“你和轩辕啸是什么关系?兄弟?”梅非凡月兑口问道。
“与你无关。”夏侯昌看她一眼,漠然说道。
梅非凡想着轩辕啸、夏侯昌两人的神似与对东罗罗的仇视,再想着这两人如今的权势,她突然间头皮发麻,不安地抬眸看向东方荷。
“你人也见过了,该让她走了吧,她还有急事要办。”东方荷看着他瘦削的脸颊,胸口不禁一疼。他的身体没事吧?
夏侯昌揽紧东方荷的腰,双唇贴在她耳边说道:“才一眼,你便懂了她的心思。为何总不知情我的?”
“那你又为何总不知情我的呢?”东方荷拧着眉,在他怀里旋了个身背对着他。
“看着我。”夏侯昌扣住她的肩,强势地将她再度转过身。
“放开,我说过她还有事要办,而我要陪她一起去。”东方荷才推开他在一臂之外,却又被他抓回怀里。“放开!”
“她可以离开,但你哪也不许去。”夏侯昌冷然一笑,不由分说地揽着东方荷就把她往外带,同时头也不回地对着仆佣们吩咐道:“拿过新的女装让梅姑娘换上。”
“我有急事,不需更衣。”梅非凡说。
“换。”夏侯昌头也不回地说。
梅非凡和频频回头的东方荷交会了一眼,再抬头看向夏侯昌揽着人的霸占模样。她想她懂了夏侯昌坚持要她更衣的用意了——
他要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女的,他不许任何人有任何东方荷二心于其他男子的想法……
他要东方荷只属于他一人。
此时,在东罗罗国京城中央的凤皇寝宫里,现任凤皇罗艳正躺在宠臣辛渐的腿上,由着他伺候着吸了会让人放松的烟草。
辛渐的伺候并不安分,罗艳要的也不是他只帮忙持着薰烟器。两人的唇很快地便吮合,辛渐扯去她的凤袍,在艳黄锦被间,与她。罗艳全由他摆布着,先是哼哼娇喘、继而纵情到整间寝宫里浪语不断。
一炷香后,罗艳得了餍足,躺在辛渐胸前,挠着他的发丝问道:“你说罗盈真的会来吗?”
“若她还活着,就会到。”辛渐带着脂胭气的杏眼闪过一阵期待。
“轩辕啸那边有什么动静?夏侯昌建议给他封个‘海侯’拉拢他,有用吗?”罗艳打了个哈欠问道。
“轩辕啸的人定期送来了‘令旗费’,看起来这回是打算和我们长期合作了。海盗总归只是海盗,还是希望能得个什么官位出出名的。”辛渐说。
“还是你懂得人心。”罗艳瞥他一眼说道。
“所以你就安心做你的凤皇吧。”辛渐微拧了下她的脸颊说道。
“当然安心,当初若不是你找来了那个夏侯昌做后援,一手策划了政变,还连这梅花记号都替我纹上,咱们哪有今天。”她讨好地挨向他身边。
“知道我的好,那就继续乖乖听我的话。”辛渐一笑,将罗艳搂在怀里,在一旁的香炉里放入一颗罂粟花香丸。
罗艳仰头呼吸着,完全沉醉在迷幻梦境间,身子再度难耐地往辛渐靠去。
辛渐吹了声长哨,唤来一名男宠,命他伺候凰皇后,转身便离开。
罂粟花那种会让人心迷神醉的东西,还是留给凤皇享受吧,他喜欢清醒着掌握权势的感觉。
辛渐离开寝宫,走到一旁高楼上看着皇城中轴线上最远端的东吉门外那处聚集了无数群众的广场。
自从那个假凤女被放进站笼里之后,每天都涌进数千人前来朝拜。
他就是要这些人都知道,就算凤女再返,也不能改变现在的局势了。凤皇罗艳才是掌握天下的人。
东罗罗的百姓那么多,死个几万、几十万又如何?他只要与轩辕啸谈好交易,日后就算是北荻国攻来,他也能如同夏侯昌所保证的,继续在东南数州郡偏安过他的好日子啊。
况且,若是罗盈始终没出现,而假凤女又被公开处死,那么百姓还能依附谁?总不会想归附北荻国吧,终究还不是得以凤皇为主。
远处响起急促铃铛声,铃铛声音愈益靠近寝宫。
辛渐听出那是快报使者的铃声,立刻走下高楼,站到寝宫门外。
寝宫内凤皇正尽兴,喊得声嘶力竭,让人听到还像话吗?
“报告相爷,大事不好了。”悬着铃铛的红衣使者冲到他面前双膝落地。
“凤皇德荫天下,哪来的大事,说吧。”辛渐说。
“铁城百姓开城门投降了,北荻领军的二皇子正在屠城!”
“竟敢开城门投降,那二皇子杀得好!”辛渐脸色一沉,咬牙切齿地说:“否则我也要派人杀了他们!快!把所有东西全都撤走,我们要离开京城!”
辛渐在一刻钟内,召来了心月复官员,并即刻命人快马通知轩辕啸,要他尽快到灯城保皇。
“广场上的凤女呢?”有人问道。
“取下她脚底的砖,让她早死早超生。”辛渐推开寝宫大门,听见凤皇仍在里头哼哼嗯嗯着,不耐烦地皱起眉,加快了脚步往里头去。
“京城的百姓呢?”又有人追问。
辛渐冷笑一声,啪地关上寝宫大门,抛下一句——
“与我何干?”
就在辛渐搜刮着金银财宝,准备逃行之时,京城最高的“东方酒楼”里的塔顶厢房里,两个面貌相似的男子正一左一右地坐在位于窗边的汉白玉长桌两旁。
身穿黑色长袍、系宝石腰带的男子正是送走梅非凡之后,便接到轩辕啸抵达京城的消息,快马赶至的夏侯昌。
而一身敞领上衣、系着深色头巾、腰间挂着匕首、长剑,长发随意不羁地扎在身后的高大男子,则是轩辕啸。
“想不到那个二皇子司徒长达竟然会屠城。”轩辕啸仰头饮光一杯酒,浓眉却是紧皱的。
“那就是我让他领军的原因,他骨子里噬血,才能如此投入战事。若是太子司徒长贤,便不会坚持攻到战胜。”脸颊瘦削的夏侯昌抿了口酒,面无表情地说。
两人言谈间,目光却都飘向东吉城门以及其后的金色皇城。
这般能俯瞰皇城的高楼,为了凤皇及皇宫的安全,原不该被允许建立。可夏侯昌模准了辛渐贪婪心理,找人送上金银珠宝,并说把这塔楼一半收益全归辛渐。高楼自然就盖了起来。皇城动静、禁卫军动静也就无一不在掌握之下。
“军队在集结。”轩辕啸说。
“辛渐要逃了。”夏侯昌说。
“贪生怕死之徒。若不是留着他才能灭东罗罗,我一剑射穿他喉咙。”轩辕啸磨牙说道。
“主人,有一群人拥着自称是前任凤女的人朝着广场而去。”夏侯家的管事匆匆上来报告。
“什么?”轩辕啸大吼一声,蓦地抓住避家衣领,将人抬了起来。“是谁自称凤女?长得是何模样!”他的计谋生效了吗?现身的“凤女”罗盈真的会是梅非凡吗?
“东方姑娘在那名‘凤女’的身边。”管事呼吸困难,却还是从嘴里挤出话来。
夏侯昌漠然脸色顿时一沉,霍地起身,从轩辕啸手里夺回了管家。
轩辕啸立刻就要往门外冲去。
“稍安勿躁。”夏侯昌冷喝一声,冷脸瞪向管家。“谁许你们让她出去的!”
避家看着他的寒眸,蓦地打了个冷颤。“没人敢拦东方姑娘啊。”
“把她给我带来!”夏侯昌将管家往门边一推,一回身便将桌上东西全往地上一拨。“她怎么会和凤女在一起,不是说要陪梅非凡去……难道——”
夏侯昌身子猛地一僵,低呼出声:“该死,是梅非凡!”
“你说什么!什么梅非凡!”下一刻,站在门边的轩辕啸已经一把抓住夏侯昌衣领,大吼之声甚至让地上瓷器都随之晃动了起来。
“现在朝着广场走去的凤女就是梅非凡。”夏侯昌眯起眼,从齿缝里迸出话来。
轩辕啸明知这是自己预料中的答案,却还是不愿接受。他气到脸庞扭曲,心头一把怒火无处可发,只想要找人打上一架。
“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我还没跟你把帐算清楚!你之前和刚才为何老不回答你派来的密使干么要替梅非凡打点好一切,让她离开无名岛?说啊——原因是什么?你给我说!”轩辕啸扯住夏侯昌的衣领,目管欲裂地大吼道。
“轩辕啸,我是你的兄长!”夏侯昌低声一喝,蓦地甩开他的手。
“兄长也要把话说清楚!”轩辕啸眼眸冒着火,手臂又要去捉夏侯昌衣领。
夏侯昌手掌格开了他的手腕,两人交手了几回,打得屋内桌椅倒的倒、垮的垮,直到夏侯昌忍无可忍地大喝一声——
“我们兄弟竟要为了凤女反目吗?”
轩辕啸顿时松了手,高大身躯霎时兵败如山倒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整个人踉跄地摔倒在地上。
“该死的,她怎么会真的是凤女!”轩辕啸忿忿地扯下头巾往地上一摔,抱住自己的头,痛苦地申吟道。
“听好了——我若知道梅非凡是凤女,怎么可能将她接回东罗罗国。”夏侯昌走到弟弟面前,弯身与他四目交接。梦远书城“我当初是应了东方荷要求,把梅非凡从无名岛带回东罗罗。我想,人既在我眼皮底下。你日后要找梅非凡,也不是难事。况且,我从这里派出密使去接应梅非凡时,我还不知道梅非凡是女儿身,以为你耽于男色,想说让你冷静一下……”
轩辕啸听不下哥哥的任何话,他只是固执地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她不可能是凤女!”轩辕啸咆哮出声。
“她若不是凤女,又何必前往广场受死?”夏侯昌转身大步走出门外,对着管事说:“找人拦住梅非凡,把她带回这里。她的命是我的。”
“她是我的!”轩辕啸的脸孔胀成通红、拳头几乎快被自己捏碎,高大身躯火怒得像随时都要炸开一般。
“只要能手刃她,我们兄弟谁动手都无所谓。”夏侯昌拍拍他的肩说道。
“滚!”轩辕啸用力甩开夏侯昌,力道之大甚至让夏侯昌差点撞上墙壁。
“谁敢动她,就是跟我过不去!”轩辕啸咆吼出声,一个旋身便大步走出房间。
他不相信梅非凡就是他恨了那么多年的凤女!他不相信她若是真的凤女,怎么有法子听他说完他的身世而没有惭愧到无地自容!
他不相信!他什么也不相信!
所以,他要找到梅非凡——
他要听她亲口说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