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又睡了几天,紫璎珞悠悠醒来,可脑子却依旧昏沉得要命。看着周围真实存在的场景,她可以确定她是真的穿越了,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
回想过去,她出生在珠宝世家,是人人钦羡的珠宝小鲍主,却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又因体质问题不适合开刀,迟迟未做心脏手术,因此不能跟平常人一样有正常的社交活动、运动,十分孤寂。
紫璎珞十岁那年,紫父再婚,继母带了大紫璎珞八岁的继兄王纲进门,她一度很开心能有一个兄长,可她与紫父都没有想到这桩二婚根本是引狼入室!
王纲获得紫父的信任后,开始以高价买下劣质珠宝,让公司损失惨重,即使被发现,紫父也只是以他年轻、经验不足为由,私下训斥他几次,要他睁亮眼而已,从未开除他或是将他赶出家门。
王纲开始五鬼搬运,偷偷将紫父的许多财产转到自己名下,接连几次从未被紫父发现,食髓知味的他野心更大了,想要整个紫氏珠宝集团,因此设计害死紫父。
就在王纲以继承人身分准备接掌自家父亲名下所有珠宝产业时,却被律师告知,唯有拥有传家之宝“玲珑紫玉髓”的人才是真正的继承人。
只差一步便能霸占整个紫家、掌控所有紫家产业,成为集团的真正继承人,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自王纲得知紫父在紫璎珞十八岁那年便将玲珑紫玉髓交给她,因此她才是真正的继承人后,便怒火滔天地开始设计一连串的阴谋。
他知道紫璎珞有心脏病,不能受刺激,便设计她到风景秀丽、出产宝玉的云南养病,而后买通当地警察设计那场火灾,逼她交出玲珑紫玉髓,还想趁机藉由大火烧死她。
只是在坠入泳池的瞬间,她手心一片灼烫,几束金光自指缝间泄出,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好像要被抽空一样,之后便没了知觉。
再度醒来,紫璎珞发现自己穿越到一个叫大齐国的架空世界,附身在一名叫朱瑛珞的十六岁姑娘身体里,然后……然后再来的一切她就记不得了。
她记得她上一次清醒时,还有看到朱瑛珞的片段记忆,可是怎么这一回醒来后便全忘光了?
就在她还在整理着混乱的记忆时,一道满含惊喜的声音响起——
“太好了,小娘子,你终于清醒了!”
“你是……”她疑惑的看着床边这名穿着蓝色碎花裙、头绑布巾,身材圆润、笑容可掬的妇人。
“我是柯嫂,是这福临客栈掌柜的妻子,你们住在我们客栈的期间,你相公请我代为照顾你,帮你洗漱、熬药。”自称柯嫂的妇人将手中端着的稀饭跟汤药放到床边的小矮几上,扶她坐起。
“我相公?!”她惊得掉下巴,瞠目看着柯嫂。
“是啊,你相公对你可好了,南来北往的客人柯嫂我看多了,可还没有看过像你相公这样对妻子这么好的男人。”
一听到相公这两个字,紫璎珞顿时傻眼,她没想到这个朱瑛珞已经嫁人了!
她揉着隐隐发疼的太阳穴,努力搜寻着朱瑛珞嫁人或其他记忆,可是不管她怎么想,有关朱瑛珞的记忆全是空白,有的也只是一点零星而毫无帮助的记忆。真是奇怪,她记得先前似乎有想起一些事呀,怎么现在全都不记得了?
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柯嫂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对了,小娘子,你是怎么落水的啊?你昏迷这么多天,可把你相公给急坏了。”
“我是落水昏迷的?”她十分诧异。
落水,她是被人从水底救起的,原来朱瑛珞也是落水,只是这落水……那点零星的记忆里,好像有一对男女跟她落水有关,可那对男女是谁?
柯嫂歪着头疑惑的看着一脸茫然的她,再次问道:“小娘子,你怎么落水的你不知道吗?”
她揉着发疼的额头,“我……不记得了,以前的事情全不记得了……”
“不记得!”柯嫂惊呼,“唉呀,这可不得了,怎么会不记得了,我得赶紧通知你相公,让他再去请大夫来看看。”
大夫很快便来了一趟,经过诊断,确定她得了失忆症。
大夫走了后,屋内陷入前所未有的沉寂。
苏陌坐在窗下的太师椅上,一双有神的黑眸直盯着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纤细的女子怎么醒来后就将全部的事情都忘了,这实在棘手。
紫璎珞惴惴不安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身形挺拔健硕,一双如鹰隼般的锐利黑眸直盯着她,脸上有一道大刀疤,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这就是她未来必须一起生活一辈子的男人?
即使一道疤痕从他的鼻梁处斜划至下颔,破相得如此厉害,也不会让人生出半丝害怕的感觉,反而觉得他带着一股潇洒不羁。
既然她穿到朱瑛珞的身上,那就要概括承受朱瑛珞的所有,包括眼前这个长得很粗犷的丈夫。
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坏,在她昏迷的这段日子里,这男人并未抛下她,代表这男人有情有义,托付终身给这样的男人,似乎也不错。
自小患有心脏病的她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只能在房间里看书,做些静态娱乐,最大的兴趣除了设计珠宝外就是欣赏美男了,还好朱瑛珞的丈夫长得特别俊逸,脸上那道疤无损他的美,她还是能接受的,只是有点不好,就是这人的眼神太过凌厉,彷佛要看穿她的灵魂,看得她有些心慌。
她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试着打破这片沉闷,愣愣的开口,“欸……相公……”
“相公?”苏陌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挑起,微怔的看着她。这位姑娘脑子进水坏了吗?竟然称他为相公!
他不是朱瑛珞的相公吗?怎么她这样称呼他,他一脸见鬼的模样!她嗫嚅的问着,“相公,我忘了以前的事情,你是不是很生气?”顿了顿,她又问:“刚刚柯嫂说我昏迷不醒半个多月是因为落水,相公,我为什么会落水?”
他怎么会知道她是如何落水的?
“我并不是你的——”相公。他正要否认自己不是她丈夫,而是她的救命恩人时,柯嫂正好将温过的汤药端进来递给他——
“大爷啊,这汤药又温好了,你赶紧喂你的小娘子喝下吧。”
他接过汤碗的手停顿了下,视线落在柯嫂身上,现在他知道是谁给这位姑娘错误的讯息了,只是现在他实在不好否认。
当初他离开北方大营后,便特意改走水路避开京城,闪避那些奉命前来劝他回去的人,打算一路向西行,到终点后改走山路前往边关,却在途中遇到落水的她。将她从水里救起后,除了金针刺穴那天醒来过一次,接下来直到航行至最终点她都没有再醒来,他只好带着她搭乘马车前往边关,打算等她清醒后再找人送回去。
只是他忽略了一点,她虽然一直处在昏迷状态,可他们两人毕竟是孤男寡女,更同行半个多月,她昏迷期间都是由他抱着上下车,在外人眼中,早已经认定他们是夫妻,若是这时否认两人的关系,必然会对这位姑娘的闺誉造成影响。
算了,现在已经快到榆洲跟辰洲的交界,一到辰洲,离边关就近了,边关民风开放,对孤男寡女一同上路这事不是看得很严重,等到边关之时再看要做何打算。且这时候也不方便否认,那两派人马其中一派人已经找到这玉门镇来了,正暗中搜寻独自上路的他,这时有这位姑娘在身边做掩护,对他来说不见得是件坏事。
“我知道,我这就喂……”他有些尴尬的端着汤碗走到床边,开始喂紫璎珞汤药,“娘子汤药。”
她连忙接过他手中的汤碗,“相公,瑛珞自己来就好。”
“瑛珞?”
“相公,以后可否直接唤我闺名瑛珞?娘子这两个字我听起来不大习惯。”她眨着一双像是小鹿般水汪汪的大眼,直勾勾地望着他。
那模样让苏陌无法拒绝,他微点下巴,自鼻腔里轻“嗯”了声。
她一边喝着药,一边漾着浅笑问:“相公,你呢?你的名讳是?你知道我都忘了……”
“苏陌。”
看着桌上那一袋银两,紫璎珞不解的问:“相公,你这是何意?”
“接下来进入辰洲的路途十分颠簸,到达边关后生活更是艰苦,你可能会无法适应,这银两你拿着,先回京城。”苏陌本来打算带她一同前往边关,可怎么也敌不过自己的良心,每每看着她完全信赖的眼神,又软软的喊他“相公”,他便万分心虚与愧疚,责备自己不该欺骗这么一个单纯的姑娘。
眼看就要进入辰洲,接下来他便要出关前往西疆大草原,草原生活诸多不便且艰难困苦,不适合娇滴滴的姑娘生活,他还是该让她回到她的亲人身边。即使她现在丧失记忆,但他相信她只要回到京城,上府衙一趟便能找到自己的亲人,因此才决定在进入辰洲之前让她回京城。
他话才刚说完,紫璎珞豆大的泪珠便扑簌簌地往下掉,“相公,你要休了我,要抛弃我?”
苏陌眼角抽了抽,他们又没拜堂,何来抛弃一说?可偏偏她认定他是她的相公,依赖着他,就像小鸭子破壳,第一眼看到人或动物就认为是自己的娘亲一样。都怪自己一时失策,当下没有纠正错误,才会让丧失记忆的她有了错误的认知。
看她满脸心酸与委屈,泪眼汪汪瞅着他的模样,好像他是个十恶不赦、丧尽天良的人,让他心虚不已,讷讷地道:“我……不想让你跟我到边关吃苦……”他挠挠眉宇,心虚的撒着谎,“之前是因为你落水,我又赶时间,不得不带着你一同前往,现在你身子已经康复,就不要跟着我一起前去吃苦。”
她一把抓住他的双手,紧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含泪哀求道:“相公,我不怕吃苦,你不要丢下我,求你不要赶我回京。”
苏陌是原主朱瑛珞的丈夫,他怎么可以因为生活困苦就这样赶她走,即使他说的都对,也全是为她好,她应该听他的,可是她根本不认识朱瑛珞的家人,更缺少了所有有关朱瑛珞的记忆,她怎么回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她才隐约想起一些朱瑛珞的事情,只知道朱瑛珞还有一个弟弟,朱家对这两姊弟很不待见,几乎是放任他们自生自灭,不高兴时就拿他们当出气筒。但即使知道这些,却还是不够,她就这样贸然回京城,很可能是死路一条。
苏陌是她穿越以来对她最好的人,虽然她完全没有两人相处或是成亲的记忆,但在这古代,她人生地不熟的,只能依靠他,说什么都不能让他抛下她。
见他没反应,紫璎珞再下猛药,哭得一脸悲戚,可怜兮兮说:“相公,瑛珞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你了,不要丢下我,求你!”
他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一句“求你”诉尽了她的无助与害怕,让他顿时心软,不自觉地对她做出承诺,“我不会丢下你的。”不知为什么,看着她的眼泪,他无法摇头拒绝。
为了一个女人心软,一点也不像那个在战场上冷血无情、让人闻风丧胆的他,可他确实无法拒绝她,尤其是看着她的眼泪,他竟感到一丝心疼……罢了,就让她跟着吧。
“相公,你说真的,你真的不会丢下我?”她用手背抹去眼眶里晶莹的泪珠,笑中带泪的盯着他。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不会丢下你,把眼泪擦掉,我们两人必须好好谈谈。”
“相公想谈什么?”
他表情十分严肃,“有一些事情很重要,我必须告诉你,而你也要审慎考虑后再老实告诉我你的意愿。”
“好的,相公你说。”
“接下我打算前往西疆。”
“西疆?”
“是的,我刚离开军队,打算用身上这点钱前往西疆做马匹买卖,如果可以,就开个小马场。西疆生活真的十分艰辛困苦,早晚温差大,不适应的人很容易生病,且冬天酷寒,即使是大雪天还是要起床喂马、养牲畜,这样你还打算跟我一起去?”
一听到西疆,她就想到绿草如茵、黄花遍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塞外风光。前世她的身子不好,这些边疆地区因为独特的气候与地形,她根本无法前往,但她偏偏又特别喜爱那些景致,总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前往,好好体验在塞外无拘无束骑马狂奔的自由。
然而这些都是幻想中的美好,她相信现实是很残酷的,他并不是在骗她,她其实也有些害怕与胆怯,不过看着他让人信任的坚毅脸庞,她想与他一起去体验从未有过的生活,共创两人的未来。
她将脸上所有泪痕抹去,表情严肃地告知他她的决心,“相公,古人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我已经嫁给相公,就要跟着相公一同前往西疆,不管那里的生活如何艰苦,我都想与你一起面对。”穿越让她有了这一副健康的身子,说什么她也要跟着他一起到西疆去看看。
苏陌有些无奈的看着一脸坚决的紫璎珞,心下唉叹了声,很想告诉她真相,他们两人并未拜堂,他并不是她的相公,可是每次看着她惹人怜爱的眼神,话到嘴边便说不出口。他无奈地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待在客栈,我出去一下。”既然她执意跟着他,那日后的一切便顺其自然吧。
她听了,连忙伸手拉住他,“相公,你要偷跑吗?我都说了我不怕吃苦!”
“你想哪里去了,既然我已经答应带你一同前往西疆,又怎么会偷跑。”
“那……”她一脸不相信。
“我去买辆马车,你才刚清醒,身体还未完全复原,不能跟着我一起骑马奔波,况且你也不会骑马,有了马车你才能安稳地前往西疆。你休息吧,我先出去。”
看着被苏陌掩上的门扇,紫璎珞松了口大气,总算让他答应带着她一同上路了。她握紧拳头对着自己说——
不管未来的路途有多么艰难,她都要跟着苏陌一起去开创自己的新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