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父亲扶回家后,孙美人意识到自己因为找不到父亲,心慌得忘记时间,连忙打电话给田正欉道歉。
田正欉听了她的解释,没有生气,安慰她哈根达斯不会跑掉,另外找一天再带江初夏去吃也没关系,她和父亲的事情比吃冰淇淋重要得多,父女俩有说开是好事。
他说了声会带小夏过去,让孙永在见一见未来孙子,两人便结束通话。
“爸,正欉会带个人来见你。”她笑得神秘兮兮,转头对喝水的父亲说。
“谁?”
“待会你见到,你就知道了。”
孙永在凝视她洋溢着幸福的表情,问……“你跟田正欉又联系上了?”
孙美人有些羞涩地点头承认,“嗯,我们决定要复合,所以,爸,以后你不用再为我的事情担心了。”
孙永在叹了口气,将水杯放桌上,“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爸,什么算了?”她讶异地看着说出这句话的他。
“复合的事情。”孙永在沉肃地说。
她纳闷不解,“我以为你会高兴。”
“你不嫁没关系,我已经不在乎这种事了。”他道,“虽然那是我对你妈的承诺,但是,后来我明白,有些事情必须要坦然地去接受,否则痛苦的不只是自己,也会伤害在乎的人。”
“爸……”她不禁鼻酸,原来爸爸不是觉得她离婚很丢脸,他是在自责自己没做到对母亲的承诺啊……结果她却一个劲地误解他,她真是笨蛋。
孙永在再道:“田正欉他是解决不了田家需要孙子的问题的,再嫁也只是痛苦罢了,别嫁了,就陪我这个老头子过剩下的日子就好了。”
她握住案亲的手,眼眸湿润地道:“爸,幸福虽然不容易,但,一定是努力得来的。”
“女儿……”
“妈妈曾说过传家戒指的魔法,其实根本没有魔法,幸福是靠夫妻之间的爱去实现的……所以,是爱成就代代相传的传说,而不是由传说实现幸福……我却有阵子以为自己不受祝福,自怜自哀,其实这道理只要稍加想一下就明白,我却花了这么多时间才懂……”她含泪笑道,“爸爸妈妈以前不管工作多辛苦,都一定会给对方一个睡前之吻,你们的幸福是靠自己实现的。爸,我不想要让传家戒指的传说断在我这里,爸爸和妈妈这么努力,我也可以。”
孙永在不是很乐观地道:“但是,你的情况和我跟你妈不一样……”
“没事的。”她温柔承诺,“这次,我跟正欉一定可以幸福的。”
孙永在担忧地蹙眉,“你怎么能如此深信……”
这时,门口走进一大一小。
“岳父,好久不见。”田正欉牵着江初夏,对孙永在微笑打招呼。
进来前已经被教导要怎么称呼对方的江初夏,有些胆怯地看了严肃的孙永在一眼,鼓起勇气开口,“外公,初次见面,我叫江初夏。”
“这孩子是……”孙永在讶异地看着他。
“我和正欉决定收养孩子,就是他。”孙美人走过去,将江初夏牵过来,正式对自己的爸爸介绍,“他是我在育幼院认识的孩子,我很爱他。”
孙永在看着孩子清秀的脸,哑声道:“孩子,过来让我看个清楚。”
江初夏无措地抬头看了眼孙美人,孙美人给他一抹鼓励的笑容。
江初夏深吸气,更靠近孙永在,孙永在模模他的脸和手臂,仔细将他上下看了一遍。
在江初夏觉得忐忑的时候,孙永在严峻的面容变得柔和,眼眶也有些湿润,“我也有孙子了啊……”
江初夏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内心一阵波动。原来他的存在,是一件让人那么高兴的事情啊……
“再叫我一声外公。”
他腼腆地喊,“外公。”
“很好,很好。”孙永在眼神慈蔼地凝视江初夏,难得的露出笑容。
孙美人感动地看着这一幕,田正欉温柔地将她轻揽入怀中,和她一起为祖孙和乐的画面感到高兴。
因为临近晚餐时间,田正欉很有心地对孙永在提出一起在外面吃饭的提议,打算修补一下有些生疏的翁婿关系。
孙永在没有推拒,打电话叫自己的弟弟不用替自己送饭。
孙勇刚听到自己爸爸和伯父讲电话,也就连忙叫爸爸传话,说自己要过去拿要送的货。
因为住在附近,孙勇刚不出几分钟就过来,得知堂妹已经和伯父说开,很高兴自己有多嘴说了那些事情,让堂妹下定决心要面对伯父。
田正欉也邀请孙勇刚带孙安国一起来吃饭,不过孙勇刚婉拒了,说他们一家刚重修旧好,一定有很多话要聊,目前不想打扰,以后多得是机会再一起吃饭。
二十分钟后,田正欉带他们去一间有口碑的牛排店用餐。
入席点完餐,等候店员送餐时,孙美人疑惑地问:“康育群人呢,明明一起坐车回来南投,怎么人突然不见了。”
田正欉道:“他说不想打扰我们夫妻和小孩相处,所以在你下车看望岳父后,他就自己搭车回去了。”
“他也太客气了,大家都那么熟了,哪会嫌他打扰。”孙美人嘟囔。
“他心思就是细腻,有时候让人觉得像个女人。”
“噗,你好坏,这样说他,他这是体贴啦!”
谈笑间,餐点送了上来,孙永在因为疼爱江初夏,直接伸手替他切牛排。
“谢谢外公。”
孙永在模了模他的头,“多吃点,才长得大。”
“好。”
一顿饭在和乐融融的气氛下结束,田正欉开车载他们回孙家茶行。
岳父一阵子没和孙美人相处,他也不忍心将人带走,决定就让孙美人和江初夏暂住在岳父家,至于他,明天还得工作,得回自己的住处整理一些资料。
孙永在送女婿出门,走到车旁,面容冷峻地对他道:“正欉,在我女儿以及未来孙子面前,因为顾虑他们,我没对你说什么重话,但我希望你这次真的能守护他们,我其实不希望我女儿再跟你复合,但为了他们,我也只能答应让你试试看。”
“岳父,我知道以前我让你失望了,真的很抱歉。”田正欉深深鞠躬,“我发誓,这次我不会再犯一样的错,我会担起一切,不会再让谁受伤。”
孙永在望着他诚恳的态度,严厉的表情微敛,厚实的掌心拍了拍他的肩,“如果你有觉悟,那是再好不过,我等你的好消息。”
田正欉听他的口气,知道自己得到他的谅解,直起身感谢道:“岳父,谢谢你,我不会辜负你的期待的。”
开车回住处的路上,他心想,孙美人和他下来南投,茶艺馆那边公告是暂时休店三天,干脆结婚登记的事情这几天先办一办,毕竟收养还要跑流程,得耗费一段不短的时间,他不希望太晚才让小夏入户口,成为真正的家人。
这么一想后,他回住处就先准备结婚的相关文件,但,他发现一件头大的事情。
户口名簿在老家。
他揉着眉间,头痛的想,看来得跑一趟父母那了。
若想要偷偷模模,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户口名簿,当然是不可能的,再说他也没打老家的备份钥匙。
因此抱着顶多再吵一次架的觉悟,他隔日下班时,没有犹豫地开车回老家。
案母见他回来,自然是高兴的,不是切水果就是嘘寒问暖,毕竟上次闹得很僵,一向疼爱儿子的两个老人家心里很是介意。
很有默契的,两个老人家笑容满面地拉着田正欉天南地北的聊,像是没有上次的争吵一样热络,而田正欉见他们这样,也狠不下心太快破坏这份和乐。
聊了一个小时,施彩芹突道:“儿子啊,你表哥生了孩子,改天去看看吧。”
田正欉以为她是要他买礼物去祝贺,点头道:“嗯,好,男孩还是女孩?”问这话的同时,他已经在思考买什么礼物合适了。
“男孩,真的很幸运哪,第一胎就是男的。”
他淡淡点头,“真是恭喜表哥了。”
施彩芹多看了几眼他平静的表情,觉得火候够了,意有所指地道:“你啊,多跟你表哥聊聊,你就知道有自己亲生的小孩是一件多快乐又多骄傲的事情了。”
一旁的田大青也附和,“听你妈的,好好跟你表哥聊,沾染那份喜悦,你就会知道之前的想法不是你心中渴望的。”
闻言,田正欉本以为自己会生气,但他只是异常冷静地看着他们,不只心寒,也觉得很可笑。
他现在突然觉得,之前那个和父母讲道理讲到吵架的自己实在太愚蠢了,因为他们对于自己不想接受的事情是听不进去的,也不愿换位思考,多说有什么意义吗?
他从沙发上起身,“我该离开了,拿个东西就走。”
“你要拿什么?”田大青问。
“户口名簿。”他走到老旧的木桌前,开始翻找。
“你要户口名簿干么?”田大青不安地问。
田正欉不正面回答,“没什么,有事情要办。”
施彩芹立刻就察觉到他想干么,上前阻止他继续翻找抽屉,“公司的事情不可能需要户口名簿,你该不会是真的要和孙美人复合吧?!”
“你想太多了。”田正欉微微一笑,但那笑容像面具,没什么温度。
施彩芹瞪大眼看儿子,简直快气疯了,“我是你妈!你以为我是这么好糊弄的吗?”
田正欉只是冷淡地看着她,没说话。
他的冷漠让施彩芹拔高声音,“全天下最替你着想的人就是我们,你为什么要让我跟你爸失望!”
田正欉因为这句以爱为旗帜的亲情勒索言语,眉头紧锁。
“你说话啊!”施彩芹尖声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爸妈!”
田正欉不想再回应,但对自己的母亲,心里终究抱着一丝或许她能理解的希望,咬牙开口道:“只要多给我一点尊重,你们就能赢得我的尊敬。”
田大青拍桌站起来,“说得像是我们都不疼你似的,今天就是太疼你,才会让你这么不肖!”
不肖这两个字让田正欉瞳仁倏地紧缩,十指紧握。
“我很遗憾背离你们的期待,但那不代表我不爱你们,如果你们无法谅解我的话,我也不勉强。”他说了这句话后,坚决地道:“户口名簿交给我,拜托了。”
施彩芹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宁可要那个女人也不要爸妈?”
田大青则大步走来,抽出左边第一格抽屉里的户口名簿,扔到他身上,“好!你要就给你,但你就别回来了!这世道真是变了,女儿比儿子还顾家,只有你姊有把我们两个老的放心底!”
一句句的重话扔到脸上,田正欉纵然胸口因为这些话而闷痛难受,仍强迫自己承受下来,也绝不让幸福再次离开他。他已经对岳父承诺了!
“谢谢。”拿着户口名簿,他淡淡地道谢后,转身离开。
离开家门,他坐进车内,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而是静静地倚着座椅,吸吐了一口气,沉淀心情。
十五分钟后,他准备驱车离开,但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家里的来电,该不会争吵过后母亲打算缓颊?依照母亲的性格很有可能,毕竟她很重视他,不过他又唯恐她在劝他不要把爸爸的话放在心上之余,又试图想要他回心转意,不办理结婚登记。
电话响了好几声,犹豫了下,他还是接起,“喂?”
彼端施彩芹的声音很焦急,“正欉你到哪了?先回家一趟好不好?”
他没立刻回自己还在家门口附近,但毕竟是家人,他关心地问:“怎么了吗?”
“你姊……你姊她打来说……”施彩芹哽咽喊,“她被老公打了,现在在警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田正欉听了脑袋空白了几秒,这消息太过令人震惊,但他知道这时不能和母亲一起陷入慌乱,他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开口安慰道:“我知道了,没事,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
随即,他下车回家,从妈妈口中得知在哪个分局后,载双亲去警局。
车上,他忧心的透过后视镜观察,爸爸平常很有肩膀,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这时难得的一言不发,表情有些呆滞,而母亲更是哭个不停。
姊姊经常来公司看他,也常回家看父母或小住蚌一两天,他一直以为她婚姻幸福,老公很疼她,所以让她能将一部分的重心放在他们身上,原来……并不是这样。
田正欉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得手背浮出青筋,表情带了些歉疚。
要是他有多注意姊姊,或许能早点知道这样的事情,他实在懊悔。
到了警局,他看见姊姊田蔓莉脸上有着明显的淤青,看起来很凄惨,神色憔悴地坐在员警旁边做笔录,而姊夫孟立祥被铐在墙旁的长椅,涨红的脸像是喝醉酒,还不断对姊姊叫嚣。
“你这个婊子,自己常回娘家,有什么资格管我到哪里去鬼混?!今天教训你是应该啦!”
来局里前,田正欉以为自己能保持冷静,但听到这句话,立刻因怒气红了眼,冲上前揪住孟立祥的衣领,举起拳头就要往说出那句混话的脸揍过去。
局内的其他员警在他冲过去的时候就机警的察觉不对,及时在他动粗前从背后扣住他,将他拉开,“不能动手!”
田正欉胸口大力起伏,即使被架开,仍怒焰高涨地对孟立祥吼,“我以为你会疼我姊,结果你居然是个混帐!”
“我是混帐?我才想喊衰!娶到这种贱女人!”
“贱女人?你有种再说一次!”
“贱女人贱女人贱女人!”孟立祥咧着嘴笑得很痞,“要我说几次都行,小舅子,你姊就是个贱女人!一点也不用心伺候我和我妈,稍微骂一下就跑回娘家,当人媳妇可以这样吗?真是有够不尽责的,结婚至今连个蛋都生不出来,我都怀疑她身体有问题,这样我在外面另外找女人有什么不对?她居然还敢管我!我当然要教训她!”
“你这混帐!”田正欉愤怒得想挣月兑员警的桎梏,不顾一切痛殴他。
这时,田蔓莉带着哭腔喊,“够了,别吵了!”
局内瞬间静了下来,她泪眼朦胧地道:“别吵了……待会一起回家,好吗?”
施彩芹看女儿那么痛苦的模样,忍不住上前抱紧她,哽咽道:“没事……妈妈在这……”
田大青沉默地上前对田正欉道:“儿子,你姊已经这样说了,冷静点。”
田正欉垂眸,片刻后,哑声道,“嗯。”
员警看他恢复理智便放开他,而他不再施舍眼神给那个令他鄙夷的男人,对员警询问暂时保护令是否能申请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