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无论是京城还是边城,都是彩灯高悬,热闹非凡,尤其是用过年夜饭后,这热闹更是达到了高潮。
大梁国有个习俗,除夕夜除了放鞭炮与烟花外,家家户户都会在子时到各大庙宇放天灯,把旧的一年不好的厄运带走,迎接全新一年的好运气,所以不管是不是大雪纷飞,天灯都一定会放,且这一晚城门不会关,任由百姓出城到各大寺庙祈福,因此每年的郊外都比城内热闹。
今年除夕雪下得比往年都大一些,却丝毫不影响人们欢喜过新年的雀跃心情,一边放烟花,一边点鞭炮守岁,等待子时到来,迎接新年。
团圆饭才刚用完,各处就都听得到燃放鞭炮或是烟花爆开,在夜空绽放璀璨光芒时的声音。
艾芳馡刚领完梁氏跟艾修杰给她的大红封后,披了件昨日君天宁让人给她送来的雪狐大氅,吆喝着几个下人到院子里放烟花,这是她每一年一定要做的事情。
“小姐,那边、那边,您看那红色的烟花,好漂亮啊!也不知道是哪一户人家放的,实在是太漂亮啦。”
“谁说的,我们买的烟花也很漂亮,这些可是我挑了好久的。”艾芳馡仰头看着夜空中耀眼夺目的烟花,兴奋地赶紧催促,“木通、木通,你把那几支上面有着蓝点的烟花一起点燃。”
“好的。”
咻、咻、咻,几朵烟花在飘雪的夜空下同时绽放,璀灿得让下面的人看得眼睛都直了,不约而同发出“哇”的惊叹声。
艾芳馡遥望夜空中的烟花,眼尾余光瞄到了月门下突然出现一抹黑色的挺拔身影,连忙转头看过去。她方才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没想到竟然真是他,“今天是除夕,你怎么来了?”她惊喜看着这时间说什么都不可能会出现在她家的人。
君天宁抖了抖大氅上的细雪,“过来与你一道守岁,求个平平安安,万事顺遂。”其实这只是他想见她的借口,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他孤寂的度过冷冷清清的除夕,但今年有了她,尽避还未将她娶进门,他仍想跟她一起过。
苞在他身后一起到来的艾修杰听到他这理直气壮的话,皱眉看向他,“跟我妹一起守岁?君少庄主,我妹可还是我们艾家的人,人都还没过门,你跟她一起守岁是个什么道理?”哼,别想那么轻易拐走馡馡!
“明年你们可以一起到君岳山庄来守岁。”他睐了眼自从皇帝赐婚就怎么样都看他不爽的艾修杰,大方地邀请着。
艾芳馡随即想到君岳山庄人口虽然多,但除夕夜大家也都是关起门来跟自己亲人守岁,君天宁没有妻子、侍妾或通房,身旁也没有亲人,屋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说到底也就只有自己一人,每年过年都只能独自冷清的对着她的画像守岁,令她顿时感到万分的心疼与不舍。
她主动亲密的勾着他的手臂,“还等什么明年,今年我们就全家一起守岁,天宁也是我们家的一分子。”
“你唷,都还没嫁给他,这胳臂就弯成这样子,真是女大不中留。”艾修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横她一眼,最后撇撇嘴啐着,“随便你吧,反正多些人也热闹。”
艾修杰也想到了君天宁无法与家人团圆之事,便不再计较那么多,心里想着反正妹妹开心就好。
“君少庄主,你来了啊,用过团圆饭了吗?厨房还有热呼呼的菜呢。”梁氏到祠堂上完香,本来已经准备歇下,听到下人说君天宁来了,便赶紧出来打声招呼。她转头吩咐道:“桂枝,去把厨房灶头上还热着的菜端到花厅。”
梁氏身边的嬷嬷桂枝应了声,“是。”
“岳母,不忙,我用过了。”君天宁自衣襟里取出一个大红封,双手递给梁氏,“岳母,新年好,这是小婿的一点心意。”
馡馡跟他还没成亲,他竟然就唤自己为岳母。梁氏满心欢喜,又看到这个红封,乐得阖不拢嘴,“这怎么好意思!”
“这是我这个未来女婿孝敬岳母的,岳母就放心收下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到自己娘亲有未来女婿包的大红封,艾芳馡的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笑得一脸奸诈,“君天宁,我娘有红封,我呢?我也有吧?”
“有。”瞧她这副小财迷的模样,君天宁笑着自袖口里取出红封给她,“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自然也是有的。”
她眉开眼笑的高举双手收下,说了一大堆吉祥话讨好他,“谢谢君少庄主的红封,小女子祝君少庄主来年财源广进、大吉大利、年年有余、步步高升、事事如意、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艾修杰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你每年赚的银子都不知道是这红封的几千倍,还这么喜欢拿红封。”
她朝他皱皱鼻子,“哼,我就是爱拿红封,怎么样,人家每年都有红封可以拿,不像你,没得拿了,还得发红封出去呢!”
“我乐意呢!”艾修杰也没了以往老成持重的形象,龇牙咧嘴地跟艾芳馡斗嘴。
一旁的梁氏跟君天宁看了都摇头笑着,最后梁氏忍不住提醒他们两人,“你们两兄妹,一个是要娶妻、一个是要嫁人的,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拌嘴,馡馡,君少庄主就在这里,你好歹注意一下,不能因为被赐婚就这样不注重形象了。”
君天宁宠溺的看着趁梁氏不注意,吐着小粉舌的艾芳馡,“岳母,小婿就喜欢馡馡这种不做作的自然模样,您别让她改,让她做自己就好。”
梁氏横了艾芳馡一眼,“君少庄主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丈夫,你唷,可得收敛点,别把他给吓跑了。”
艾芳馡满脸得意洋洋,开心地笑道:“娘,他恨不得赶紧把我娶回去呢,怎么可能会被吓跑。”
“哪个姑娘家会像你这样说这种话!”
为了避免亲爱的未婚妻被叨念,君天宁赶紧拿出一迭包好的红封交给梁氏,“岳母,这是小婿给府里下人的红封,还请岳母代发。”
君天宁这么一说,一些站得稍微近些的下人眼睛顿时亮得跟刚点上的烛火一样,眉开眼笑的等着这意外之财。
“好、好,我这就去帮你发,发完就回屋子了,不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在这边热闹。”梁氏说完,拍了拍艾芳馡的手,而后转身离去。
一群下人见梁氏下去了,也赶紧跟过去领红封。
顿时间,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艾修杰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打扰到人,便道:“我有个病人身上的症状得翻医书研究研究,就不跟馡馡在这边放烟花了,君天宁,馡馡就交给你了。”
“大舅子,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打算离去的艾修杰像是想起什么,本来愉悦的脸突然凝起一抹怒容,转过头警告的看着艾芳馡,“馡馡,现在有很多人携家带眷到城外的寺庙上香,而后到后山放天灯,但我们家一向没有这种习惯,要是有人约你这时候出门,你可不许去,听到没有!”
“哥,我们就在院子里放烟花,你放心,我们不会出门。”哥哥嘴里说的分明是君天宁嘛!奇怪,哥哥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反感?
“你的话我很放心,我是不放心他打着你未婚夫的旗子做一些不合宜的事情!”艾修杰又狠狠瞪了君天宁一眼。
那天他告知妹妹君天宁心中有别的女人的事,妹妹急匆匆的跑去找君天宁,回来后却眉开眼笑的跟他说是他杞人忧天了,君天宁心里的那女人一直是她,是九岁时的她,他这才放心,可是当他看到妹妹的嘴唇红通通的,还微微红肿,心下大惊,他自然知道君天宁干了什么坏事。
他自己是男人,跟未婚妻见面时,周围要是没有丫鬟,有时他也会有些情难自抑的亲吻未婚妻,事后总是会看到未婚妻嫣红的小嘴微肿,可他看到妹妹这样,感觉总归是不一样的。君天宁竟敢提前对他妹妹下手,太可恶了!
“哥哥,你想太多了,我们怎么可能会做出不合宜……”话到嘴边,艾芳馡马上想到跟君天宁接吻的事情,心虚地捂着胸口,不敢看向艾修杰那带着审问含意的凶恶眼神,那眼神犀利得像是要把她穿透。他该不会是知道她跟君天宁两人做了一些逾矩的事情,所以才这样警告他们两人吧!
“大舅子想太多了。”君天宁赶紧否认。他这未来的大舅子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他好几次都看到艾修杰从康国公府回来后笑得满脸灿烂,分明也是做了同样的事。
既然如此,他在艾修杰面前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反正彼此心知肚明。
“就因为你现在是她的未婚夫,我才不得不多想,你跟馡馡还未成亲,不要做一些会惹来闲言碎语的事情!”
艾修杰那像抓奸在床的眼神让艾芳馡心悸了下。呃,哥哥那什么眼神,还有他这敲打的语气……是他知道了什么吗?
“大舅子请放心,馡馡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的名声我比谁都看重。”
“最好是这样。”艾修杰又睐她一眼,便往月门方向走。
一眨眼,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那眼神太吓人,艾修杰一走,她连忙心慌地质问君天宁,“天宁,你是不是对我哥说了你对我做的坏事!”
他暧昧的瞅了艾芳馡那在寒冬中依旧水女敕的红唇一眼,别具含义地低笑了声。
那暧昧的眼神和笑容让她看了好生尴尬,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烧红起来,雪白的肌肤瞬间馡红一片,“你笑什么啊!”那一声低笑让她整张脸更是火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不管你哥哥知不知道我们两人的事情,现在在他眼中,我可是抢走他妹妹、十恶不赦的男人。”他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着,像是怕人抢走他的宝贝。
“我哥怎么会认为你是十恶不赦的人,我觉得他是很赞成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人,又在自己家里,她也不担心有人看见会闲言碎语,便任由他这样毫不避讳地搂着自己。
“你自小便没了父亲,长兄如父,他这是岳父看女婿的心态,会越看越生气,所以短期内别想他对我有什么好印象。”
“瞧你说的,哪有这么夸张。”她亲密地将脸颊靠上了他的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闻着他身上特别令她安心的气息。
“不相信?你等着看,过年后,他防我绝对会跟防贼一样,届时定拿着扁担守在这道月门旁,不让我进入。”
“好,我等着看他会不会这样,不过我很怀疑,我哥防得住你吗?”
“大门不让我进,我还有墙可以翻,自然防不住,而且我现在打算违背你哥的命令,带你出府。”他扯出一抹奸诈的笑容。
“出府?!”
他拉上她大氅后面的帽子,替她系好松开的带子,拉着她往屋外走去,“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边是放天灯的最佳地点。”
“我哥不是不准我们去放天灯吗?”说是这么说,唇瓣却露出一抹浅笑,任由他带着她出府。
“一年一次可以心想事成的机会,怎么可以放过,大舅子那里我自然有办法应付。”他抱着她上马,一夹马月复,跨下的座骑随即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