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福来孕转 尾声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又又又是这样!

她简直快要气死了,赵国强那小人,老是改她企画,有本事改又没本事担,效果好就抢功,效果不好就说“我已经跟她提点过了,但她就是不肯改”。

妈的。

因为有这种没脑子又没肩膀的主管,导致他们企画部长期低迷,因为不管做出再好的东西,都会被没有专业素养的人乱改,最哀伤的就是赵国强有背景,就算他们一票人上书抗议,也没用。

他们整个部门有七成女性,每次开完会都是一片萎靡,男朋友们就会趁着中午过来送个爱心餐盒、送个盒装玫瑰之类的讨女友开心,她每次都是一个人看着同事们从气呼呼被哄得在脸上开出花,真羡慕哪,她人生中第一个钻石戒指还是自己花奖金买的,她不是拜金,她其实想从喜欢的人那里收到钻石,就算是很小很小很小的也可以——

乔翠喜睁开眼,看到青花色的金绣帐子时还有些发怔,对喔,她穿越了。

到底是怎么了,她自从生了盛宇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前生的事情,连自己的样貌都忘得差不多了,怎么会突然梦见呢……

“醒了?”

看到陆蔚英,乔翠喜笑了。

男人把她扶起,替她倒了水。

她正觉得有点渴,接过一口气喝完,接着又喝了一杯,这才觉得好些,“怎么这样早回来,不是约了刘老板要过地契吗?”

到官府过地契是很漫长的事情,但因为要画押,没办法交代帐房,得自己跑。

“都到了户部,他跟我说觉得自己还是亏了,让我多加一百两,我便走了。”

“这人怎么这样。”

“一百两不多,若是谈价格时他要一千一百两,我会给,但已经说定价格到了户部才开口要价,想得可好,这种人即使过了户,隔三差五还是会觉得自己顾了,也是麻烦。”

“就是。”她完全站在丈夫这边,“反正京城又不是只有他有地,他赖皮,我们就让办事先生再找找。”

陆家削爵后,依照陆老太太的意思,既然已经买了田产,那便开几间铺子,田里出什么,铺子卖什么,很安稳。

罢刚开始,陆一鼎跟陆蔚英也是这样想,但过不到半年,乔翠喜就觉得他蔫了好多,卖粮是很稳,但对他这种个性的人来说,完全不适合。

有阵子他就不管铺子了,开始读大黎商法,三天两头往外跑去吃饭,吃完也没见哪里高兴,就在本子上抄录哪里好,哪里不好,后来被她模出来了,他想开饭馆呢,不过陆家存银也不过就这几年,加上买这暂住的宅子,又还有正在盖的宅子,去掉了大半,他自己能动的银子不到一千两,乔翠喜算算自己的私房,全部给了他。

男人也没跟她推托,有了银子,便开始运作起来,找地、买地、找先生画各种样式,乔翠喜把自己的广告长才加上现代知识告诉他,陆蔚英这个古代菁英,消化极好,很快的应用上手,第一间临江馆日日都是八成满座,吃饭时间更是一位难求,现在京城里谁不知道陆家饭馆,一间一间开着,火红得很。

大部分以大黎菜肴为主,另外几间专门卖邻国菜,别看西瑶菜色辣尖,一开馆子,京城喜欢吃辣的人都往那里去了,各色辣椒都是早晨送过来的,保证鲜辣,也有只招待太太女乃女乃的,掌柜到点菜丫头都是女人,太太女乃女乃不用忌讳太多,可以放松一下。

有高级的,当然也有平民化的,码头附近有一间开十二时辰的便宜饭馆,都是一些简单的汤面拌饭,也有油纸包了就能走的菜肉饼。码头卸货得看水流速度,什么时间到不一定,有了这间店,倒是不怕饿肚子,别个地方什么时候歇息不知道,但这陆家小陛肯定开着,一传十,十传百,有些工人懒得跑,想吃东西都直接上这里,生意好得不行,一顿十文,但每个月却能净赚两三百两。

陆家饭馆、陆家西瑶饭馆、陆家小陛、陆家点心铺……不到几年,各种吃食相关铺子已经开了四十几家,中间当然有失败之作,例如素菜馆,古人没有养生观念,加之京城富庶,所以生意真不怎么样,只开一年就收了,但这反而让陆蔚英活得更精神,是啊,他就是个将门之后,喜欢挑战,最近正准备开个古代度假村,光是看地就忙得不行。

至于乔翠喜的私房,自然早就还给她了。

陆乐暖生了一对双胞胎,许氏实在忙不过来,帐本哪有双胞胎孙子可爱,找个日子把帐本跟钥匙往她这里一放,不管了。

所以现在陆家是她管钥匙,至于帐目,她个人比较简单粗暴——田产卖粮收益是一本帐,累积得差不多了就买铺子,给陆乐暖当私人产业。

至于饭馆的净银,他们夫妻拿一半,另一半则支撑公帐。

鲍帐包含各人例银,下人的月银,食衣住行等各种支出,当然还有一一房过来借支银时,也是从这边出帐,主要由帐房先生整理,她负责看帐就好。

陆老太太与许氏对于这种处理方法,是很满意的,还夸奖了她一番,说她身为嫂子懂得疼爱小泵云云,她当然不好说,她只是懒得一条一条算。

乔翠喜伸了个懒腰,下了床——她是苦夏体质,夏天睡不好,吃不好,所以每逢入秋,就好像要补回来一样,吃得多,睡得也多,午饭后睡个一个时辰,是秋天的例行公事。

盛宇、盛呈、盛珠都已经进入学龄,现在每天上午读书练字,下午男孩子学习射箭骑马,盛珠则是女红,至于琴棋书画都是要练习的,陆蔚英这点还挺严格,课程虽满,但没得商量。

乔翠喜想想,孩子将来就是要活在大黎朝,还是要以大黎朝的标准为基准,就是得会上这些东西,才能正常社交,有所往来,所幸孩子们也懂事,除了盛珠爱赖床,其他都好,对先生也尊重。

“既然早回来了,那我们去习书阁接盛宇、盛呈跟盛珠,再去祖母那里?”

陆蔚英笑,“也好。”

这个陆宅盖了两年多,有树有林,花园错落,尤其有条小径两侧种着几株红叶,现在正是变色之际,杏黄胭红的枝头十分好看。

乔翠喜牵着陆蔚英的手,想起刚刚的梦,前生……真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刚刚到来时她天天想回去,就算那个世界父母已经不在,没手足,没男朋友,工作压力又大,但她还是想回去,可现在,就算让她当世界首富,她都不想了。

她就喜欢这个大男人,她就要跟他一直在一起……

“钻石是什么?”

女人一惊,听错了吗?

“你刚刚梦得迷糊,喊着想要人家送你钻石,还说什么很小也可以,那是什么东西?”

她居然讲了这么多?!

包公事件后,又发生过两次类似的事情,第一次他有喝酒,被她糊弄过去,第二次时她怀着盛珠,他问的时候她刚好想吐,就……吐了,接下来更衣喝药一阵忙,这事情当然不会再提起,可现在他没喝酒她也不想吐,到底该怎么办啊?

他也不傻,都已经问得这么白了,怎么可能还装下去。

懊不该说呢,说出来会吓死他吧,但或者他见识不同,可以接受呢,好歹在昭然寺也修行过两年,说不定对生死轮回之事比较能平常相待。

“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跟你说。”陆蔚英停下来,对后面摆摆手,让丫头婆子别跟上,又走了一段,才低声道:“我当年是故意看着苍间郡王落水见死不救的。”乔翠喜张大嘴巴。

“在去昭然寺路上布下落石的就是他,知道我乔家过年必会上山上香,于是吩咐看到平海侯府的马车就动手,却没想到那日我提前跟你去,幸好他们还没准备妥当,落石不多,我们才能逃生。”

卧槽,这是谋杀郡王啊。

不对,乔翠喜揪着他的领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当作是意外,只不过长公主势大,也不好贸然举告——说来也是上天开眼,若我跟爹一到沿海,他就把兵马交出来,我反而得保他,可五万兵马都在他自己手上,我可指挥不动,落水而亡自然没什么好说。”

秋景很美,秋风很凉,但她听得内心怦怦跳。

这把柄可大了,陆蔚英这是把自己的脖子洗干净交给她了啊。

她看着男人的眼睛,突然有种感觉——他好像是在告诉自己“不管你要说的是什么,不用怕,我这杀头的大罪都告诉你了”。

“其实……我不是乔翠喜……”

说完这几个字,看看男人脸色,还好。

“我……来自别的地方,溺水亡故,刚好她也溺水,所以……我的魂魄就在她的身体醒来了……”

又偷偷看了一下陆蔚英,吓,不愧是修行过的人,对于这种生死话题,表情很是镇定。

“我的国家呢,跟大黎朝很不一样,在大黎朝的……千年之后,我是从很久很久的以后到这里的,那里女子地位高,所以不是我没规矩,我真不习惯……”他太镇定了,她反而不镇定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挑一下眉毛都好啊,但他样子好像她是在跟他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嗯,我只是想听你自己说而已。”

啥?“你‘只是’?你知道?”

“毕竟也在昭然寺住了两年。”陆蔚英模模她的头,示意她别激动,“魂魄换身之事,古籍上有记载过,只是当时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么?古籍上有记载?'那就是说不只她一个人了?

“其实你怀盛珠时说的那番话我已经怀疑,又想起当年合八字,主持说你命格逆星,大黎朝中不过数人,不善做小伏低,若将来有所得罪,并非不敬陆家,而是天性如此,让我饶你一命——我越想越奇怪,于是又去找了他一次,他只是笑,没有否认,后来我打算开饭馆,你提出的各种建议在商经上都闻所未闻,我便确定了,你的确是离魂之人。”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

“嗯。”

“那你当时不问我?”

“我想看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男人一本正经道,“挺能憋的。”

乔翠喜捶他肩膀,“喂!”

陆蔚英大笑起来,“好了好了,我原本以为那个什么钻石是什么异国的新奇玩意,所以随口问,没想到你吓成那样,我已经知道了,以后都不用担心了。”

她先是一怔,想到他话中意思,脸上开出一朵花。

所以,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没问,这次是因为她自己吓自己,他不想她以后又吓成这样,才绕着圈子跟她交换出来。

这么温柔的大男人,真只有这里有了。

三十岁,正当盛年,可他没妾室,也不去花街,好像有她就好,后来有次趁他喝醉被她问出来,原来他被当年在乔家大发神威的她迷住了——看起来这样的大男人,内心还住了个抖M,哈。

“想到什么,笑得这么贼。”

“想到银子嘛。”乔翠喜嘻嘻一笑,“我们的存银已经快要四十万两,你说,买地好呢,还是买铺子好?”

“你觉得什么好就买吧。”

拉着他长着厚茧的手,只觉得十分安心。

快到习书阁时,刚好看到盛宇、盛呈、盛珠三兄妹在嬷嬷陪伴下走出垂花门。

孩子一看到爹娘,自然飞奔过来。

“爹——”

“娘——”

盛珠人小跑得慢,一下跌倒,嚎啕大哭。

陆蔚英三两步向前把女儿捞起来,“珠儿乖,爹在,别哭。”

乔翠喜看到丈夫只顾着女儿,自然是赶紧蹲下,盛宇跟盛呈一手抱一个,“今天走棋可顺利?”

琴棋书画,一天一项,今天是下棋。

“我可顺利啦。”盛呈性子活泼,很快说了起来,“上个月卡住的那盘棋,我解了几步,先生夸了我几句。”

“我们盛呈这么厉害啊。”

小盛呈立刻一脸开心。

“那盛宇呢?”

“不怎么顺,但也不算太难。”陆家一直把盛宇当成大人在教养,所以养成一个老成的小萝卜,“先生说没人能精通四样,不擅长的只要能过得去就行。”

“先生这样说也是没错,我们盛宇琴艺好,棋艺弱一点也是瑕不掩瑜。”

乔翠喜就看到儿子苦苦压抑着得意,笑着模模他的头。

这时陆蔚英已经把盛珠哄笑,“走吧,今日我们去太祖母那里吃饭。”

“好。”盛呈第一个赞成,“先生今日夸了我,我要跟太祖母再说一次。”

盛珠连忙说:“先生今天也夸了我的串珠。”

“都好都好,一起跟太祖母说,让太祖母开心开心。”

一家五口,在红叶小径上一边说笑,一边前进,小孩子记忆好,今天先生说了什么话,发生了什么事,都能一一复颂。

一边说笑,便不觉得距离远,陆老太太的院子一下出现,只见几个小萝卜飞奔过去,“太祖母,太祖母,我们来啦。”

盛珠早跟着哥哥一起跑进去了。

陆蔚英握住乔翠喜的手,两人一起走上那挂着“和煦院”牌匾的阶梯。

守门婆子自然马上行礼,“大爷,大女乃女乃。”

进到大厅,乔翠喜看着几个孩子围着陆老太太吱喳的模样,内心只觉得满足得不行。

前生,她是独生女,父母又早逝,且因为长相艳丽交不到男朋友,可没想到穿越了千年,什么都补给她了。

在乔家,段氏疼爱她不在话下,祖母跟爹爹把她当掌上明珠,弟弟跟妹妹也都亲她这个姊姊。

到了陆家,她能生儿子,又能掌家,陆老太太跟公公自然开心,婆婆在知道她真心疼乐暖后,对她也不错,夫君包容她,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说自己小肚鸡肠,容不得侍妾,故没再收,又有三个可爱的孩子……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陆蔚英突然对着她笑了。

乔翠喜内心一暖——

一个人到这时代,从惊慌失措开始,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过得这样幸福,什么都有,不管是什么原由让她穿越,她都很感谢,让她重新拥有一个家,还有爱她及她爱着的家人。

靶觉到手被握住了,转头看到陆蔚英的眼神,有笑意,但有更多的情意。

她相信自己也是如此,因为,他笑得更高兴了。

幸福,不言可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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