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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嫁不是简单活 第六章 侧室使计坏名声(1)

谈瑞秋一回屏香苑,就见两位嬷嬷候在她的房外,她随即将两人给唤进房,劈头就问:“嬷嬷可知道老爷是支持哪位王爷?”

两位嬷嬷闻言,不禁面面相觑。

“小姐,你怎会一回来就问起这些?”府里女眷向来不问政事,老爷也不会让她们知晓朝中之事。

“嬷嬷,方才皇上说了,老爷的上司弹劾了老爷,说老爷治家不宁,而且还举证历历,因此皇上罚了老爷闭门思过,这代表在老爷重新复职之前,谁都不得随意进出谈府,你说这事严不严重?”谈瑞秋急声道。

这对她而言,乍听之下像是一大利多,可要是往细处想,就觉得朝中即将大变,要是不妥善应对,谈家怕会卷入争储之战,成为炮灰,到时候谁都不能保证她的身分会不会被看穿,这欺君之罪治不治。

文嬷嬷听完,脸色大变。“难怪,我之前差了文二回府,老爷只托人说这阵子先按兵不动,原来是……”

“嬷嬷怎么没跟我说这事?”

“我……”文嬷嬷不禁语塞,总不能说自己怀疑她居心叵测,一旦这事让她知晓,天晓得她会不会趁机假戏真作。

“小姐,皇上只是要老爷闭门思过,这事应该不严重才是。”向来寡言的王嬷嬷难得开了金口。

“圣意难测。”谈瑞秋语重心长地道。

今晚皇上探视了秦文略,她真的觉得秦文略非常可怜,母妃早逝,皇上压根没视他为子,只想利用他的好处,今晚这场令人想吐的父子情深戏,说穿了不过是对他提个头,等着他归职查办。

皇子恶斗,她完全看不出皇上的心痛,从秦文略的反应看来,她甚至怀疑是皇上主导了这场恶斗,如今也要将秦文略给扯进恶斗里。

明面上,像是要让七王爷府里的人以为,皇上有心立他为储,可事实上,这极可能是个幌子,而目的是——

做给其他两位夫人看的,就好比皇上临行前孟寄兰演的那出戏,皇上要秦文略给孟寄兰赐号,像是忘了还有另一位夫人,由此可见,皇上当初替秦文略指了两名侧妃,就是要让她们的家族互斗,如今更是明显。

而谈家呢?谈老爷不过是个四品言官,在朝堂上,谈老爷的官职实在无举足轻重之处,把谈家卷进里头,到底有何用意?

“娘娘,王爷来了。”外头响起丫鬟的通报声。

谈瑞秋回神,不解他怎么来了,还想不出个所以然,秦文略已经进了房,将房里的人全都遣了出去。

“瑞眉,明儿个我找了几个幕僚进府,届时你可以在旁听着。”秦文略毫不啰唆,开门见山地道。

“……听什么?”她很讶异他这么说。

“听听朝中闹了什么浑事,为何会将谈家给卷了进去。”

谈瑞秋呆了下,一时说不出话。为什么他猜得出她在想什么?她有这般好猜吗?

“不用担心,事情该是不太严重。”

谈瑞秋瞅着他,一会才垂眼低笑。

他搞错了。她不是谈瑞眉,谈家夫妻不是她的爹娘,她自然不会担忧谈家到底会落到什么下场,她担心的是若有言官再往里头查,是否会查到这次的顶替出阁。

“还有,给孟寄兰赐号一点意义都没有,这是皇上刻意要挑起孟家与巩家的心结罢了。”

谈瑞秋微扬眉。“王爷不需要特别跟我解释。”她大概也猜得到,就算不是如此,他要给谁赐号又如何?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秦文略微眯起眼。

她与他对视着,读不出他眸底复杂的思绪,一会她没力地道:“要是没什么事,王爷早点回去歇着吧。”

“本王想待在这儿也不成?”

谈瑞秋头痛地闭了闭眼,每当他自称本王时,就是对她有所不满,但她又做错什么了?

请他回房,体恤他今天迎驾疲惫又错了?

“王府是王爷的居所,王爷想待在哪儿便待在哪儿,谁能置喙,只是我累了,我想歇息了。”她想洗掉脸上的白粉,好好地睡一觉,养精蓄锐准备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也好,我也累了,把丫鬟唤进来伺候吧。”话落,他非常大方地往她的床一坐。

这一坐,谈瑞秋吓得倒退两步。“王爷……咱们是知己。”她有些僵硬地提醒着。

“既是知己,自能秉烛夜谈,再者咱们是夫妻,同床共寝有何不可?”

谈瑞秋攒紧了眉,思索他这话要是翻成白话,是不是等于——盖棉被纯聊天?可不行呀,就算是盖棉被纯聊天也不行!

“我累了,不想说话,王爷要是想找人聊,府里应该有其他人可以作陪,我就先退下了。”山不转,路转,他不转,她转!反正屏香苑里房间多得很,她随便找一间睡都成。

“谈瑞眉,本王只是说说,没想与你谈心,本王也倦了,想好好休息,你也不作陪?”

秦文略脸色发冷着。

谈瑞秋无力地闭了闭眼。问题是她一点也不想陪睡呀!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擦操时,他不也想避嫌,现在反倒送上门来祸害她!

“今儿个在皇上面前演了一场戏,本王很累。”

谈瑞秋偷觑他一眼,确定他脸色真是不太好,心想他跟自己的亲爹作戏,也算得上人间悲剧之一,演了一个晚上,心力交瘁也是合理的。

可就算这样,他也不能在她这里睡呀!

但不管她允不允,他已经把人给唤进房里服侍他就寝。

她低垂着眼站在一旁,假装没瞧见文嬷嬷的心急如焚和苏嬷嬷的喜笑颜开。

玉露偷偷地走到她旁边,轻踢了她一下,她也回踢了一下,玉露随即点点头,伺候着她卸下发上的珠钗和身上的首饰。

“欸,娘娘也把脸给洗了吧。”苏嬷嬷热切张罗着,恨不得再摆一桌喜酒蜜果,权充是洞房花烛夜。

“不了,嬷嬷,我习惯抹粉睡,否则我睡不着的。”谈瑞秋瞪着床上摆放的布巾,立马把目光转向文嬷嬷。

文嬷嬷立即心神领会地道:“是呀,娘娘就是这怪癖。”她明白小姐打算尽其可能地逃过这一晚,就算逃不过,只要脸妆不卸,日后也不会闹出麻烦。

苏嬷嬷有些为难,偷觑了秦文略一眼,见他似是不在意,便扬笑道:“既是如此,倒是不好为难娘娘,咱们……都出去吧。”

瞥见苏嬷嬷那一脸喜气洋洋,谈瑞秋眼角不禁抽搐了下。搞到最后,原来最大的麻烦竟然是苏嬷嬷,老是使尽办法地撮合她和秦文略,压根不知道他俩心中的苦。

待人都出去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在锦榻上凑合一夜时,他开口了——

“过来吧。”

才三个字,却几乎将她吓得就地跳起。

吧么,说得好像要对她做什么似的!

“你睡里头,明儿个我起身时才不会惊扰你。”秦文略疲惫地倚在床柱上,眸底一点欲念皆无。

谈瑞秋微微安心了下,爬上床躺在内侧,感觉他随即躺在身边,很莫名的,她心跳有点快,感觉浑身很不自在,偷偷地又往内墙的方向靠了些,但男人的气息是这般的近,就算隔了楚河汉界还是偷偷地晕染过来。

正当她准备侧身面墙跟老公告解时,他突然开口了——

“其实今晚我不该待在这里。”

那就回去啊!她咬牙切齿,把话含在嘴里说着,问出口的是另一套委婉用词。“为什么?”

“会让你成为箭靶。可我今晚倦了,想在这里歇着。”

谈瑞秋是多聪明的人,他这么一点她马上就明白了。早她三年过府的两位夫人都还没能得他青睐,现在他进了她的房,依照王府如风般的讯息传递,也许巩云栽已经在葬花,而孟寄兰已经在扎草人了。

所以,今晚过后,西边那两位会磨刀霍霍向她,而这一切都是拜这家伙所赐……王府那么大,他就不能哪边凉快哪边去吗?一点也不需要因为他给了孟寄兰赐号,就给她撑场面,睡在她这里……可恶的破时代,这有什么好羡慕嫉妒的,要是喜欢,自己过来打包带走!

谈瑞秋恨恨地想,懒得回应他,却也等不到他再开口,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岂料头一转,竟见他不知何时侧身面对她,更糟的是她还对上了他闪动光痕的俊魅黑眸,教她的心狠狠颤了下。

他想做什么?不会真准备让苏嬷嬷的布巾派上用场吧……要真是如此,已不是一个糟字能形容了!

她只剩一条路——死!逃也死,不逃也死!

岂料他只是淡声道:“睡吧。”

这种状况她睡得着才有鬼!她心里暗骂着,却见他闭上了眼。她的心卜通卜通地跳,见他似乎真的打算睡觉而已,她的心才终于安稳了下来。

还好,他心里有挂记的人,还好,她跟他一样守身如玉。

轻轻地背对他侧身面墙,她实在是疲惫不已,总觉得今天发生太多事,多到她根本来不及消化,有些事她必须好好想想,最重要的是,她必须开始策划她的逃生大计了。

无法再当他的知己,虽有几分遗憾,但她终究不是正牌王妃,王府不是她的栖身之处,她是非走不可。

谈瑞秋真的很想叹气,尤其是一想到苏嬷嬷一早入房的兴高采烈在瞬间化为失望无奈时,她就彻底无言。那块布巾上没留下任何痕迹,苏嬷嬷有必要这么失望吗?也不想想秦文略的身体禁得起激烈运动吗,真是的。

而一早,秦文略也没要她到主屋,所以她干脆留在屏香苑和文嬷嬷想对策,想着该用什么法子,把她和谈三给调换过来。

可惜,谈府的状况未明,再怎么集思广益还是有限。

晌午过后,秦文略差了徐贲过来,要她到内书房一趟,她便知道是秦文略安排了幕僚进王府,要她在花罩后头旁听。

现下她坐在花罩后头,就见秦文略坐在锦榻上,隔着黑檀长几,对面和右手边各自坐了个人。

右手边那位长得眉清目秀,浑身书卷味的男子清朗启口,“王爷的气色不错,看来是恢复得不错。”

“若非恢复得不错,今儿个怎会把你们给找进府。”秦文略淡噙笑意,毫不啰唆地开门见山道:“昨儿个皇上前来探视,提起了二王爷遭袭,听说四王爷已经下狱,你俩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方才说话的谢问看了寡言的应多闻一眼,便径自说了。“要是依在下看,倒是有几分声东击西的味道。”

“说来听听。”

“二王爷遭袭其实是去年的事了,查到今年才有眉目,这实在是教人不敢相信,而四王爷一开始是押进大理寺的,然皇上却是要都察院撤查这事,说是大理寺里太多皇亲国戚,就怕官官相护,依在下看,皇上明着是要查二王爷遇袭一事,暗地却是要肃清朝中盘根错节的党派,交给都察院,确实是个好作法。”

“多闻,你认为呢?”秦文略轻敲着桌面问着他过去的麾下副将。

“属下认为谢大人所言甚是,这回回京,朝中武官变动极大,属下被命为京卫指挥同知,谢大人被提拔为兵部给事中,许远则是兵马卫指挥,革乔溪为神龙卫指挥,韦靖是千机营头官等等,属下想过了,虽说我们的官品不高,但却都是要职,且顶的全是嬣贵妃的外戚。”应多闻嗓音浑厚低沉,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句句切中要点。

秦文略微眯起眼,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皇上竟把谢问安进兵部,给事中一职虽品位低但掌实权,兵部的众官员也得顾虑几分。半晌,突然问:“宋綦呢?”宋綦出身勋贵,世袭武平侯,几年前前往西北镇守之前,就与他极有交情,是个正直刚硬之人。

谢问与应多闻对看了一眼,末了是应多闻启口,道:“王爷可记得最后一役?”

“……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他是故意挨那一箭,压根没打算回京。

“王爷前往西北时看似无碍,实则魂不守舍,若依属下看,王爷是故意不闪开那一箭的。”应多闻嗓音无波地说,神情却极度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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