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蜜医 第五章 三房居心叵测(2)

牟奕听得冷笑,不等母亲应声就道:“那按照嬷嬷的意思,我要纳谁为妾呢?嬷嬷必然有好人选吧?”

老嬷嬷听得一惊,再看主子的神色冷得似结了冰,终于发现事情不妙。但如今箭在弦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嗯,二爷,老奴也是为您和老夫人考虑,只要二爷有了子嗣,府里自然就安稳了。不瞒老夫人和二爷,老奴的孙女翠屏今年已是十八,平日在针线房当差,手艺是极好的,老夫人也夸赞过她心灵手巧,若是……”

“哦,原来嬷嬷还有这么好的孙女未曾嫁人?正好京都伯爵府外书房的文墨也到了娶妻的年龄,不如母亲赐下嫁妆,让他们两个结个姻缘吧。听说嬷嬷最近身体也是不好,母亲不如让嬷嬷歇息几月,顺便回伯爵府去给孙女张罗亲事,如何?”

牟奕淡淡说着,好似在征询母亲的意见,但谁都知道老嬷嬷离开这事已是成了定局。

两个伺候在门口的大丫鬟喜得对视一眼,恨不得拍手称快。老嬷嬷仗着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时日久,平日她们可没少被老嫂嬷呵斥欺负,如今二爷出手,她们终于熬出头了。

老嬷嬷听得脸黑似锅底,她想过这事不见得能成,但以为二爷总会看在老夫人的颜面对她网开一面,顶多呵斥几句罢了,没想到居然是这般果决无情,不但把翠屏配了个守书房的小厮,连她都撵回了京都。

要知道,京都虽然比万石城繁华,但她一个奴才不能伺候在主子身旁,就算三年后主子回去了,定然也不会像如今这么信赖她,说不定她再也没机会近身伺候了,那她以往的体面,岂不是都成泡影了?!

“二爷,老奴错了!二爷,老奴知罪!”老嬷嬷越想越后悔害怕,扑通跪倒就开始磕头,“都是老奴一时嘴贱,居然管起了二爷的房里事,老奴有罪!但是老奴也是忠心一片,您打老奴骂老奴都好,就是别把老奴撵走啊。老奴走了,谁伺候老夫人起居……”

牟奕不为所动,挥手道:“不必多言,你拾掇行李回京都去吧。偌大的牟府,还不缺几个伺候主子的奴婢。”

老嬷嬷恨得咬牙,自知此路不通又改了主意,转而跪在牟老夫人的脚下,哭求道:“老夫人,您替老奴讲几句情吧,老奴舍不得您啊!”

不想她却是打错了算盘,对于丧夫丧长子的牟老夫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唯一的儿子更重要,即便她再舍不得也不会轻易落了儿子的颜面,更何况还是一个私心重重的老嬷嬷。

“你也不必如此,回去京都好好养养身体吧,记得去账房领一百两银子,算我给翠屏添妆。”

老嬷嬷再也忍不住失望,放声大哭起来。

两个大丫鬟极有眼色,赶紧上前半劝半拖的把她折腾出去了。

牟奕生怕母亲恼他发落身边人,上前陪着母亲坐了会,改了话头询问坤哥儿服药后如何,转而又说起苏圆嘱咐的那些细节。

丙然,涉及到宝贝嫡孙,牟老夫人心里即便有一点不满也扔到了脑后,认真听过之后,忍不住赞道:“这苏姑娘倒是个好的。”

牟奕想起临别时的那个鬼脸,忍不住笑道:“苏姑娘最难得的是大度,为人又好,让人见了就忍不住亲近。坤哥儿平日话也不多,但同苏姑娘也玩得很欢喜。”

牟老夫人嘴唇动了动,好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母子俩又说了几句闲话,末了结伴去探看坤哥儿,不知是不是药汤起了作用,还是房间里换了新鲜空气的关系,祖孙三代说了半晌话,坤哥儿都没咳几声,甚至同祖母玩了翻红绳,喜得牟老夫人差点又掉眼泪。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晚,存了满月复心事的牟老夫人在大丫鬟的服侍下睡过去,就作了一个梦。

梦里,整个牟家都妆点的红通通,好似她在过寿辰,嫡孙已是长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不但身体康健还习了武。而二儿子也成亲了,生了足足五、六个小子,孩子的娘亲在给孩子整理衣衫,待抬头却是惊了她一跳,居然正是白日见过的苏姑娘!

她还是那般白胖富态的模样,但笑起来更喜气,好似整个人都在发光,最后居然慢慢飘起来变成了慈悲娘娘的模样,悬在半空中冲着她笑个不停。

她惊得失手打翻了手里的茶盏,清脆的声音让她从梦里回了神,猛然坐了起来。

本来睡在脚踏上守夜的大丫鬟流云,闻声赶紧起身,迷迷糊糊凑到跟前问道:“老夫人,您可是口渴了?”

牟老夫人摆摆手,好半晌还在琢磨方才的梦,最后低声吩咐道:“明日一早,去请城东的吕道婆来一趟。”

流云听得疑惑,那吕道婆是个老道姑,平日不常在尼姑庵里念佛,反倒常出入各个高门大户的院子,有时候解说佛法化些香火银子,有时候也替各家主母打听消息,例如哪家姑娘或者公子性情如何,倒也是个左右逢源的油滑之人。

先前老夫人还说过这样的人要少搭理,没想到今日居然主动吩咐找寻,可见有多奇怪,但做奴婢的,守好本分听吩咐是第一。

流云低声应了下来,又伺候老夫人喝了半盏温水,这才重新躺下。

第二日晨末,一向笑脸迎人的吕道婆从后门进了牟家,没过多久就满脸疑惑的告辞离开了。

她来去很快,主院里又因为撵了老嬷嬷,人人自危,所以一句风声都没有露出去,就连牟奕都没有听到半句闲话,自然也不知道他的母亲又在为他的亲事张罗了。

一年四季,时节最是不等人。几乎是春风刚刚变暖,小雨下过一场,农人们就忙碌着播种开田,不过七、八日,原本还有些荒凉的田野就被翻得黑黝黝,打格成了一块块规整的农田。

远远望去极其显眼,又分外惹人欢喜。毕竟,这里播种的是所有农人一年的希望。

这一日,苏圆终于说动吴婆婆,求得吴婆婆带她进山采药,早起就欢欢喜喜烙了几个苞谷饼子,又用油纸包了一些用猪油炒的咸菜条,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却有人上门求医。

依旧是一个年轻男子带着两个仆役驾着马车而来,同当日牟家的模样一般,可惜,这年轻男子却行事极倨傲,望着吴婆婆的眼神甚至带了三分轻蔑。

苏圆看得火起,就想拦着婆婆不让出诊。

不想,吴婆婆听得患病的孩童好似很严重,就答应了出诊,许是怕苏圆同人置气,又执意把她留下守院子,惹得苏圆担心至极。

好在晌午一过,马车就把吴婆婆送回来,苏圆仔细打量吴婆婆除了神色有些疲惫,也不像受过怠慢的模样,于是就去给吴婆婆煮面垫肚子,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一晃眼三日过去,又到了去牟家复诊的时候。

吴婆婆前晚做针线熬了夜,精神有些不济,苏圆琢磨着自己可以应付,就扶了吴婆婆上炕补眠,又把家里为数不多的粳米都熬了粥,配上一碟凉拌山野菜扣在灶间,等吴婆婆睡醒就能垫垫肚子。

很快,牟奕就坐了马车来接,苏圆甫上车就催着赶路,琢磨着复诊完了赶紧回来照顾吴婆婆。

牟奕知她心急,路上也没多说什么闲话,待进府就直接去了坤哥儿的厢房。

坤哥儿正捏了一只纸青蛙在屋里慢慢走动,见苏圆到来喜得就要跑上前,惹得女乃娘心惊胆战的跟在后边护着。

苏圆很是欢喜,弯腰接了坤哥儿,牵着他坐到桌边,一边拿出这几日用薄木板做的七巧板拼图给他玩,一边仔细询问女乃娘,又看了坤哥儿的舌苔,听了他的呼吸声,这才笑道:“先前那药方很对症,坤哥儿已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一会儿再把药量调整一下,继续喝上三日就能痊愈了,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保暖,这病症落了根,染了风寒就容易复发,千万仔细了。”

“好。”听得侄儿即将痊愈,牟奕也是欢喜,郑重起身行礼。

苏圆慌得摆手,“牟大哥太客套了,先前还送了那么多谢礼,若是治不好坤哥儿,我岂不是白吃猪肉了。”

她这话说得逗趣,别说牟奕,就是女乃娘和站在屋角的两个小丫鬟也笑了起来。坤哥儿还小,但眼见众人这般欢喜,也跟着笑得眉眼弯弯。

闻听丫鬟回报,赶来探看的牟老夫人在门外见了这般景况,原本心里的几分犹豫突然散去了,难得果决了一次。

“佛祖保佑,这一次老身可一定不能错啊,否则将来下了黄泉,没有办法同列祖列宗交代啊。”

流云听得老夫人低声呢喃,侧耳想要细听,突然想起先前听吕道婆说起的只言词组,又赶紧低了头。

苏圆写好药方,陪着坤哥儿又玩了一会儿,心里实在惦记婆婆一人在家,于是打算告辞。

不想却有一个丫鬟守在厢房门外,见她出来就上前行礼,低声说道:“苏姑娘,我们老夫人吩咐,若是您不忙着赶回家里,还请您过去小坐片刻。”

苏圆听得一愣,不明白牟老夫人为何又找她去说话,毕竟前一次闹得有些不愉快。

但主家长辈相请,她也不好拒绝,于是迟疑了一瞬,就道:“好,请姑娘带路。”

牟奕也是想到上次母亲失礼之事,抬步就想随着前去,不想那丫鬟却硬着头皮伸手拦了他,战战兢兢地又道:“二爷,老夫人说库房里有一套装在紫檀木盒里的首饰,她老人家想要送给苏姑娘做谢礼,别人去寻不见得能寻到,只能请二爷走一趟了。”

这话听着没什么错处,毕竟家家的库房都是重地,不是主子轻易不能进去,母亲支使儿子去取东西也是常事,但在这样的时刻说出来,就是极明显的借口了。

牟奕心里益发疑惑,两道墨眉紧紧皱了起来,但他自小至孝,怎么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违背母亲之意,只能扭头往库房去了。

苏圆倒是没想太多,先前来过牟家一次,她自然也是识得路的,慢慢顺着游廊到了正房门前,根本没注意那丫鬟是不是跟了上来。

早有另一个绿衣丫鬟远远见她近前,赶紧挑了门帘请她进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