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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不想婚 第七章 国宴上出风头(1)

这日,金国使臣到来。

金国长期觊觎西朝富裕的土地,不时侵犯,西朝为扞卫国土,双方大动干戈,三个月前,金国大王主动提议,愿意与西朝和平相处,永不侵犯,并且派来使臣签订和议盟约,以示诚意。

比若扬为尽地主之谊,开了盛大的午宴相迎,莫香凝贵为妃首,这等国宴当然得列席。

她来前特意细细打理过自己,绝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失礼,带着怡然抵达太和殿时,瞧见除了被禁足的德妃缺席之外,成嫔、秦嫔等所有宫妃不论地位高低全来齐了……不,她仔细再一看,没见到云嫔,莫非,今日这场合里没有她?

思及此,她微微蹙起眉,身旁的怡然见到她的表情,马上附耳道:“奴婢想,这云嫔娘娘大概又要像缺席秀女典一样擅自不来了吧?”

“这可不同于一般的筵席,可是国宴,她敢不来?”

“不来不是最好?瞧,皇上虽还没到,可他身旁不是多设了个位子,今日这场合能与皇上齐座的唯有太后娘娘而已,若太后娘娘也来了,她老人家发现云嫔娘娘连这种场合也敢缺席,您想想,这回太后娘娘还能忍得吗?”怡然手暗暗指着前方玉阶上并排的两张椅子,提醒的说。

莫香凝这才留心到此事,忍不住轻扬起嘴角,浅笑道:“说得没错,就让母后治她吧!”这回休想自己会帮她了,就让她自个儿找死去!

“娘娘,金国的使臣们已入席,众大臣也都入列,皇上亦将到了,您快入座吧。”一名太监见她站着与自己的宫婢说话,未立即入席,前来催促。

莫香凝这才雍容的往自己的位子走去,她是当前宫中地位最高的人,这位子当然安排得离皇上最近,是后宫中最好的座位,也最受瞩目,当她翩然入座时,就连金国的使臣目光也朝她投来,仔细打量,不敢有半分的轻视,对此她不禁暗自得意不已。

而在朝臣的座席上,左相莫千里非常满意女儿那后宫第一人的气势,反观与他比邻而坐的右相季汐山,此刻面上无光,无非是因为女儿季霏嫣被禁足,无法出席今日盛宴,再加上看见死对头莫千里的女儿得意,这就更加不高兴了。而这席上分别还坐着闷不吭声的庆王谷明华以及一脸严肃的万宗离和一干的王公大臣。

“皇上驾到——”殿前的太监拉声高喊道。

所有人的视线便整齐的往殿门口而去,接着起身跪地相迎,那金国使臣们虽不愿意跪,但在人家的地盘上也不得不跪,跪得是一脸的不甘不愿。

莫香凝同样屈腿迎谷若扬,这时见从殿门口走进的有两道人影,其中一个穿着金线银白龙袍,可另一个居然是——云绦紫!

众人无不惊讶的瞠大了眼,尤其再见云绦紫一身珊瑚霓红锦袍,裙裾垂地迤逦,殊艳尤态,还有她头顶上镶着的那颗巨大的东珠,更是映得她肤白胜雪,姣美容颜不可逼视。

“娘娘,那东珠比皇上赏给您的还大。”怡然不经意月兑口说出道句,立即引起四周人的侧目,嫉妒起前方那随着皇帝款款而行的人。

莫香凝只觉手足一片冰凉,那寒意直直逼沁进心底。

众目睽睽下,谷若扬牵着阿紫往那玉阶上而去,两人在玉台上站定后,谷若扬携着阿紫环视众人,接着,阿紫竟坐上那众人本以为是为太后准备的位子!

莫香凝见状,不禁失态的站起身,自己尚且只能坐在后宫席上,那云绦紫凭什么坐在皇上身旁,那位子若不是太后来坐,也得等将来的皇后才能坐,那云绦紫怎能——她怒不可遏。

莫千里与季汐山见了也相继愕然变色,连一向沉稳的万宗离亦是沉下脸,唯有谷明华没有特别反应,皇上虽让阿紫以嫔的身分入宫,但这心里只怕当她是皇后,今日会携阿紫一起现身他不意外。

莫香凝本来很能忍,这时也忍不了的想上前去对谷若扬进言,让一个嫔坐上那位子不恰当,更是于礼不合。

但她才上前一步,就教莫千里的眼神给阻止了,这场合她若真闹起来,恐怕只会惹怒皇帝,他让她先忍下。

她只得忍住怒意,死掐着拳头跪了回去,可这脸上再也笑不出来,她堂堂的淑妃竟连个嫔都不如,今日过后,恐怕成为众人耻笑的对象了。

成秋雨虽也在心里讪笑莫香凝的难堪,但她更妒恨云绦紫,原来皇上还没有忘情于她,这样将她带到众人面前,只为表示他就宠她云绦紫而已。

至于秦芬儿,瞧着前头的龙与凤,眼底对云绦紫只有羡慕,倒未显嫉妒。

“都起身吧!”谷若扬和阿紫坐定后,淡声喊起。

众人闻声起身回坐。

比若扬瞧见身旁的女人大气也不敢吐一口,头垂得极低,那坐不住的样子,不禁略锁起眉头。

阿紫顿感腰身一紧,回神过来发现自己已坐在他的腿上了,她大惊失色,“您这是做什么?”她咬牙低声问,这么多人面前,他怎好将她抱上腿去!

“别动,好好给朕坐着,要不然朕还能当众吻你。”他阵子火热,像是不在乎当场把她生吞活剥。

她耳朵嗡嗡,晓得他不是玩笑,真会这么做,这颊上两抹红晕立刻染散开来,羞窘得赶紧别开脸,不敢与他炽热的眸子对上,不料这一转开,却又撞上另一道目光,万宗离正紧紧盯着她看,她心里蓦然一慌,低下头,连他也不敢相视。

“敢问西朝皇帝腿上抱着的这位可是您的皇后?”这开口问话的人即是金国的使臣之首图悟八里。

他是金国大王的子侄,年约三十多岁,身材微胖,腰带镶着熠熠闪烁的大红宝石,身后带了七、八个属下一同入席,这些人也都是穿金戴银,极尽的张显贵气。

他这一问莫香凝首先变脸,莫千里与季汐山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金国使臣来我西朝难道都没事先一番?我西朝目前尚无皇后。”莫香凝终于忍无可忍的道。

图悟八里瞧她一眼,“我图悟八里当然也听说过西朝无后,可此刻高坐西朝皇帝身边的不该是皇后吗?我这是迷惑才特意问清楚的。”

“她不是皇后,她只是一个嫔!”莫香凝忍着气道。

“一个嫔就能在这场合与西朝皇帝同进同出这还同座,那你又是什么身分?”图悟八里反问她。

她立刻抬高下巴。“我是……是淑妃。”她本要大声傲然说出自己的身分,但忽然想到自己地位高又如何,只能坐在一旁,还不如一个嫔能坐皇帝腿上,这说出来只能证明她是个不得宠的妃子,让自己无脸,因此这后头的声音就弱了,连下巴也收敛了,不再抬得高高的。

她声音虽小,图悟八里还是听得明白,马上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尽避他只说了这四个字,可也让人明白他所想的,这是讥笑莫香凝无宠。

莫香凝简直咬牙切齿到极点,这回是真受到奇耻大辱了,尤其在听到谷若扬说了什么后,那神色更是彻底灰败下来。

“云嫔刚进宫而已,地位虽不高,但不是没有机会往上提,来日方长,朕斟酌着,今日让她坐朕身边,只当见习,金国使臣莫见怪。”谷若扬这言下之意云绦紫将来不只是嫔,荣宠还在后头。

阿紫听了自己都感到脸热,今日她本想自己静静的坐到后宫席去,不惹人注意,悄悄度过这日就好,谁知他一早就到景月宫,亲自监督朱丹将她打点妥当,这衣服稍有不满意的,立即让尚服局的人来改,她头上那颗东珠也是他硬要朱丹给她镶在发上招摇,末了,拉着她一道走进大殿,她忍着众女那带着绵绵细针的眼神已经够苦了,他这会儿又说什么浑话,说她来见习的,这是要见习什么啊?

他是嫌她不够折腾,找她麻烦来着,她头痛欲裂,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不让这家伙像献宝似的把她现出来给大家看。

图悟八里听了谷若扬的话,立即感兴趣的瞧向云绦紫,似在计量着什么。

“云嫔娘娘没去过金国吧?今日图悟八里代表金国大王前来谈和,这若相谈成功,娘娘就有机会到我金国来作客,受我金国招待,顺道瞧瞧我金国的河山了。”他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导向议订盟约的事上,倘若云绦紫说了一句向往,那就瞧西朝皇上怎么说了。

这签不签盟约,西朝皇帝一直不给回应,大王这才派他前来,正好藉着此刻得到答案。

比若扬虽没对阿紫说过朝政上的事,可她也多少明白两国间的利害关系,依她对谷若扬的了解,他不给答案应该是因为不相信对方吧?

她微微一笑,不上当的道:“金国山河壮丽,自是美不胜收,但我西朝疆土广阔,云嫔至今尚未游遍,又怎会先去你金国游历,不过,若西朝与金国不可分割了,那又另当别论。”

阿紫这话说得漂亮,这不可分割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金国成为西朝的附属国,二是西朝真与金国签订和议盟约。

着不卑不亢,语带双关的态度,连莫千里与季汐山听了都暗自叫好,心想着云绛紫有脑子,倒不笨,没落了图悟八里的圈套不说,还暗暗打了他一耳光,这若让自己女儿来应对,不见得说得出这番痛快的话。

图悟八里没想到云绦紫会这样答话,不禁僵了笑容。

“西朝与金国即便不签盟约,云嫔若想走一趟金国,朕有机会还是能带你去的。”谷若扬双目灼灼的望着怀中的人,听她的回答亦是赞赏的,而他接着说的话更为犀利,若不签盟约,他想带阿紫去金国,那又只剩一个可能——巡视国土,言下之意,对金国也是有野心的。

图悟八里脸孔乌黑下来,“西朝皇帝这是表明要与金国为敌了吗?”他索性挑明了问道。

比若扬轻啜着酒,睨他一眼才道:“朕方才的话也没其他意思,你不用多想。”

图悟八里铁青了脸,“西朝皇帝莫要欺人太甚!”这是要翻脸了。

比若扬对他的怒气视若无睹,仍一脸淡漠。

阿紫眼看这场柄宴就要砸锅,而自己仍教谷若扬抱着动不了,只得示意身后的朱丹朝图悟八里送上水酒,又转头回来道:“图悟八里大人先别急,皇上也没说不签订盟约,方才的话都是假设的,皇上之意是还需时间考虑考虑,而今日纯粹招待远道而来的各位,是喝酒吃菜的场合,若要谈正事,皇上会另外召你们进宫详谈的。此刻不如先喝酒吧,咱们这西朝的美酒是出名的好喝,请图悟八里大人品尝看看。”

图悟八里受辱,心中虽有气,可眼下也不好就将情势弄僵,如此他回去无法向大王交代,斟酌后便接过朱丹递来的酒,一口喝干了。

众人见皇上与云嫔一刚一柔,就整治得金国来使闷声挨棍,这之后谈什么还不是得由西朝主导。

众人对云嫔是刮目相看了,这位位分不高的后宫娘娘倒十足有西朝女主的范儿,再瞧皇上那娇宠她的样子,想来云嫔将来大有前途了。

万宗离望着谷若扬怀里的人,神情复杂,眼色逐渐黯淡下来。

这国宴结束后,谷若扬携着阿紫将要离去,尤一东忽然靠过来在谷若扬耳边低声道:“启禀皇上,大将军回来了。”

比若扬眉峰一挑,“他此刻在哪里?”

“候在承乾殿等着皇上。”

“嗯。”他点头后转向阿紫道:“朕去一趟承乾殿,你先回景月宫去,回头朕去找你。”

阿紫靠他极近,自是听到尤一东禀报的事,既然李永将军回来了,他必定有事,便道:“皇上忙去,不用赶着到景月宫没关系。”

他以为她不想他过去,立即就恼了。“朕去不去你管不着!”这重哼一声后方才离去。阿紫愕然,他这是生哪门子的气?该生气的是她吧,瞧他把她搞得成后宫众人的眼中钉了,想来她以后日子不好过……

正这般想着,这远瞧见莫香凝朝她看过来,那神情大有兴师问罪之势,今日她被折腾够了,可不想再应付打翻醋桶的女人,带着朱丹转身溜了。

承乾殿内,一名四十多岁身着将军服饰的男子,一见谷若扬出现立即抱拳跪下道:“臣李永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将军快请起。”谷若扬亲自去扶他起身。这人是谷若扬的常胜将军李永,当年晋王之乱时曾几次舍命救他,当自己成功诛杀晋王夺回皇权登上皇位后,即封李永为大将军,让他镇守边关,保国卫民。“尤一东,赐坐、上茶!”他吩咐道。

尤一东立即去搬来椅子恭请李永坐下,再奉上香茗,主子对大将军极为倚重与礼遇,他不敢怠慢。

“大将军若早一点回来,这还赶得上参加国宴,可惜大将军迟了一步,国宴刚结束。”谷若扬待李永坐下后,惋惜的说。

“皇上指的可是欢迎图悟八里的宴会?”

“是啊,你若能出席,就能瞧朕与阿紫怎么挫那个金国人的锐气了。”

李永噙笑道:“皇上显威,那图悟八里自是招架不住,不过,阿紫怎么也出席了?”

“朕封她为嫔,她进宫来了。”李永远在边疆,尚不知此事,谷若扬于是告诉他。李永向来便晓得他对阿紫纠缠不清的感情,所以他在李永面前并不隐瞒与阿紫的事。

李永马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很替他高兴。“恭喜皇上终于和阿紫……不不不,不能再唤阿紫小名了,该改称云嫔娘娘。可是,您本意不是要立她为皇后,怎么只给位分不高的嫔?”他想想不解又问。

比若扬想起方才与阿紫分开时,她那一副不用他恩宠、不想再见到他的模样,不住气结。

“这女人不受教,朕教训教训她,等她识相了,懂得对朕卑躬屈膝,朕再换了她的身分。”

李永听了这话就明白了,阿紫虽进宫,可皇上还没真正搞定人家。

“呃……皇上说得是。”李永只笑着不好多说什么,这帝妃间的事不是他可以过问的。

“不提阿紫了,来,说说正事,大将军突然回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对朕亲禀?”谷若扬沉肃下脸色问道。

李永也正了正神情,道:“臣日前在边境抓到两个人,一个是金国驿官,一个是在边境活动的双面细作,臣在那驿官身上捜到金国大王的调兵密函,这若真有心签订议和盟约,又何须调兵遣将?皇上莫要与那图悟八里达成任何协议,防金国大王有诈。”

比若扬浅声而笑,阵中掠过一抹冷酷。“一面说和,一面又调兵遣将,这金国大王真是个狡猾的狐狸,可惜朕从头至尾就没相信过他的话,只是这回金王既像回事的派人过来谈,那这场面朕还是得做,要不然就显得是咱们西朝量小好战了。”他这不过是虚与委蛇,那个敢代主子行骗到西朝来的图悟八里,自己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的。

李永点头,“其实臣并不担心皇上会上金王的当,这次臣专程赶回来,是为了另一个重要的消息。”

比若扬凝眉,“你刚说还抓到一个双面细作,这重要消息与其有关?”他马上问道。

“是的,臣抓到的这个细作,专门游走于西朝与金国之间盗取消息,再卖给出价高者获得暴利,是个没什么忠诚道义的小贼,不过,臣这回却拷问出一件事,那晋王虽死,但竟还遗留一子在金国。”

“有这样的事?”这消息令谷若扬也惊讶了。

“当年晋王为了结盟金国,送自己的幼子前去做了人质,这一去多年,所以几乎让人忘了晋王其实还有这么个孩子,最重要的是,此子正私下运作,意图颠覆西朝。”

比若扬神色丕变,“此子如今在哪?”

“听说人已回了西朝……”

比若扬离开承乾殿来到景月宫,要人别惊动阿紫,独自进到殿里,见到阿紫正坐在饭桌前用餐,却只盯着菜好半天,一口都没吃,那模样失魂,不知在想什么。他不禁拧了眉。

走了过去,阿紫仍发着愣,竟没发现他已到面前。

他眉心拢得更深了。“阿紫?”

一声没应。

“阿紫!”这一声提高了音量。

阿紫闻声失箸,回过神来才发觉他已在眼前,惊得站起来,这慌乱的举动又不小心打翻桌上的碟子,“匡当乒乓”几声,地上已是一片碎碟。

“对……对不起。”她忙说,蹲下要去收拾东西。

他握住她的手阻止了,朱丹听见动静进来,瞧见这一地狼藉,马上惶恐的道:“奴婢该死,这就马上收拾!”

“你是该死,怎么伺候娘娘的,让她一个人用膳,居然没人在一旁伺候?”他责问道。朱丹惊惶,“奴婢失职……”

“别怪朱丹,是嫔妾想一个人,所以让她们别跟在一旁的。”阿紫忙说。

比若扬仍是瞪着朱丹。“还不收拾收拾下去了!”

朱丹不敢多言,赶紧收拾好碎片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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