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驰俊的目光太专注又太温柔,静静地注视着她的黑眸中似乎蕴藏了一抹热度,让原本还有些茫然错愕的骆含瑄,瞬间便想通了他口中所谓的企图。
她的脸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感觉有些害羞又有些怦然心动。这家伙难道是真的喜欢她,不管是要与她合伙开饭馆,或是将刚买的宅子便宜租给她,目的都是在讨好她、追求她?
可是她真有那么好吗?以他身为皇商连家人的条件,应该会有一堆千金闺秀的爹娘对他青睐有加,想招他做乘龙快婿吧?
换句话说,他的选择应该有一大堆,为何会看上她这个与京城那堆名门世家或富户相比,出身和家世都在水平之下的她呢?她又不是什么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绝世佳人。
所以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嗯,不懂就要问,反正今天叶嬷嬷也不在,机会难得!
“连驰俊,问你个问题。”她盯着他说:“你之前说过你喜欢我,你到底喜欢我哪点啊?我们明明才刚认识不久。”
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直接的问他这么个问题,连驰俊呆楞了一下,随即便是一笑。这不就是他的地方吗?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活泼大方,真实而不勉强,丝毫不见他最讨厌的矫揉造作和虚伪。
他嘴角微弯,对她露出一个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缓缓答道:“我喜欢你的与众不同、活泼大方,真实自然和不虚伪。”
骆含瑄脸红了。“我们认识不久,相处的时间更短,如果你喜欢我的部分其实都是你的错觉,我并不是你认为的那样呢?”
“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自信不会看错人。”他微笑道。
骆含瑄有些无言以对,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不会看错她,连她对自个儿都没自信好吗!
“好吧,就当你的眼光精准、独具慧眼没看错我好了,但我又要怎么确定你对我来说就是那个对的人?”她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的反问他。
连驰俊明显怔了一下,一会儿才回话,“对姑娘来说,如何才算对的人?”
“这个嘛……”骆含瑄犹豫的思考了会儿才开口道:“既然你都说我与众不同,还说喜欢这样的我,那么如果我接下来说出一些离经叛道或惊世骇俗的话,你应该也不会被我吓跑吧?答应与我合伙开饭馆的事不会黄了吧?”
“不会。”他简洁有力的答道。
“好吧,我说,反正若是真把你吓跑了,最糟的情况也不过回到原点从头开始而已。”
她耸肩乐观地道,接着深吸一口气,换上一脸认真又带点梦幻的表情开口,“对我来说,对的人第一当然是要让我有喜欢心动的感觉;第二,他也必须喜欢我;第三,对方父母与家人必须真心接受我,不能勉强;第四,必须懂得尊重我,以平等的方式与我相处,不能独断独行;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得一心一意的待我,不许纳妾也不许有通房,只能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连驰俊呆若木鸡的看着她,真有些被她离经叛道的话语给吓到了。
前面三点由一个姑娘家说出来虽然有些大胆,但合情合理,不难接受,可是后面那两点就有些惊世骇俗了,不仅抛弃了三从四德,连七出之妒嫉都能变得理所当然。
一生一世一双人啊,这事他虽从未想过,但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应该是能做到,所以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一点并不难做到,反倒是第四点让他感觉有些麻烦。
尊重、平等、不能独断独行?
尊重他能做到,平等却有些困难,毕竟男女有别,很难平等得起来,至于不能独断独行这一点,完全在挑战他向来的果断作风,会令他做事变得绑手绑脚,有违他的处事态度与原则。
见他在听完她的话后久久沉默不语,骆含瑄有些强颜欢笑的道:“看样子你真的被我吓到了。”一顿又赶紧问道:“你不会真的打算收回之前答应要与我合伙开饭馆的决定吧?”
连驰俊抬眼看她,面不改色的平静道:“我说了我不会食言而肥。”
“那就好,吓死我了。”骆含瑄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伸手拍了拍胸口。
连驰俊嘴角微抽,忍不住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以为受到惊吓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姑娘刚才那一席话还真的是惊世骇俗,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是你问我的,我只是实话实说。”骆含瑄耸了耸肩。
“以姑娘的那五点要求来说,难道姑娘就不担心永远找不到那个对的人吗?”连驰俊深深地看着她。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他楞了一下,忍不住低喃地学她念了一遍,“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然后又怔了一会儿,才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说得好,这两句话说得真的是太好了!炳哈哈……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啊,哈哈哈……”
骆含瑄无奈的看着他,搞不清楚他的笑点在哪儿,这两句话到底有何可笑之处啊?
“骆姑娘,你认为我何时上门提亲比较适合?”笑声戛然而止,他突如其来的就这么丢出这个问题给她。
“什么?提亲?”骆含瑄真被吓了一跳,张口结舌的瞪着他叫道。
“我想做那个对的人。”顿了顿,他又摇头改口道:“不对,该说我有自信我就是属于你的那个对的人。”
他双眼明亮,熠熠生辉。
骆含瑄的心跳瞬间加快,心脏剧烈跳动得就像要从她胸口冲出来一样。这种感觉她两辈子加在一起第一次感觉到。
“你是认真的吗?”心跳得太过用力,她的声音反倒有些无力。
“我是认真的。”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点头答道。
“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做得到?”她再确认。
“我可以。”他点头。“不独断独行这点我尽量,若是不小心习惯使然,要请你多包涵,我一定会慢慢改进,直到改掉这习惯为止。”他慎重的许下承诺。
“我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
“值得。”他坚定不移的答道。
看到他柔情似水的眼神,让骆含瑄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感觉自己小鹿乱撞般的心跳始终没停歇。
穿越到这个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哑嫁的古代世界,能遇到一个两情相悦、双方都尚未成亲的人的机率会有多少呢?如果再加上对方愿意为她放弃三妻四妾的福利这一点,那么机率又剩多少?只怕是千载难逢吧。
“既然你觉得值得,那就这样吧,咱们先口头订亲,至于提亲的事得等我将我娘从骆家接出来才能行。”她一鼓作气的说。
“可以。”他喜上眉梢。
“不过,”她的话尚未说完,“在接我娘出来之前,还得先将在我娘身边服侍的两个忠心丫鬟接出来才行,问题是她们俩的卖身契不在我娘手上。这件事有些难办,却不得不办。”她不知不觉的蹙起了眉头。
“这事交给我吧。”他轻描淡写的说。
“交给你?”她楞然的看着他,好奇的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还需要想一想。既然给了你承诺,我就一定会做到。”他凝视着她的双眼,一语双关。
她感觉有些羞赧,十分不好意思。“总是让你帮我,我欠你的好像愈来愈多了。”
“债多不愁,虱多不痒,习惯就好。”他嘴角微弯,促狭的说。
骆含瑄呆了一下,噗哧一声就被他逗笑了出来,整个人顿时粲笑如花。
连驰俊静静地看着她,面带微笑,柔情缱绻。
爱情在两人之间发酵,持续蔓延。
“姑娘,大事不好了!”叶嬷嬷从外头回来,一进门就心急火燎的大声叫道。
“叶嬷嬷,什么事?你先别着急,冷静地慢慢说。”坐在桌前的骆含瑄蹙眉道。
“姑娘,听说太太的病情加重,如今都吃不下饭了,一吃就吐。”叶嬷嬷迅速说道,根本就冷静不下来。
“你说什么?!”骆含瑄一脸震惊的站了起来,激动的抓住叶嬷嬷的手,着急的追问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咱们离开时娘的病不是已经快好了吗?怎么才过几天就变成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彩袖说,那天姑娘带着老奴离开骆家后,老太太就大发了一顿脾气,怪太太养女不教,才让姑娘变得如此目无尊长、寡情少义,接着就罚太太去跪佛堂跪了一整夜,还找了两个婆子看门,不许任何人靠近,所以太太晕在佛堂里也没人知道,就这么在冷冰冰的地上躺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之后一病不起。”
“该死!那个老虔婆根本是想要娘的命!”骆含瑄怒不可遏。
“姑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不能再让太太待在府里了,再待下去太太可能真的会没命的。”叶嬷嬷忍不住落泪道。
骆含瑄眉头紧瘦,没有说话。
“姑娘,咱们要不要回去?”叶嬷嬷犹豫地问道。
“娘都病得吃不下饭了,咱们当然要回去。”骆含瑄没有丝毫迟疑,斩钉截铁的答道。
叶嬷嬷顿时松了口气,真怕姑娘会说出什么暂时不能回去,必须从长计议之类的话。她们有时间可以耽搁,就怕太太那边没有啊。
“咱们现在就走吗?”她迫不及待的问。
“叶嬷嬷可知道城里最好的大夫是谁,要去哪儿请人?”骆含瑄不答反问。
“老奴知道,是方大夫,他就在长桥边的林家医馆坐馆,去那里就能请到人了。”叶嬷嬷回道。
“好,你去请大夫,我去找连公子帮忙,咱们一会儿楼下碰面。”骆含瑄点头道。
“连公子?”叶嬷嬷楞了一下,问道:“姑娘要找连公子帮什么忙?”
“请他陪咱们去骆家走一趟。”
叶嬷嬷睁大双眼,一脸的茫然不解。
“有外人同行,老太太就算不打算让咱们进门,为了面子她也得让。”骆含瑄解释道。
“老太太应该不会不让咱们进门吧?”叶嬷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情况可能会有两种,一是咱们进不去,二是咱们进去后却出不来。”骆含瑄一脸严肃。“不管是哪一种,有个有身分地位的外人与咱们同行,总能让她忌惮收敛些,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咱们今天就能将娘和彩袖、彩衫三人全都接出来。”
“这可能吗?”叶嬷嬷惊喜的问,满脸期盼的紧盯着她看。
“事在人为,只要连公子能劝动他那位身分高贵的世子爷朋友帮咱们的话,应该能行。”骆含瑄也是满怀希望。“好了,事不宜迟,你快去请大夫,我去找连公子帮忙。”
叶嬷嬷闻言却仍站在原地没动,担忧的问她,“姑娘,那两位公子会愿意帮咱们吗?”
“放心,别人我不敢确定,但连公子肯定会帮咱们的。”骆含瑄说得笃定。“好了,嬷嬷你快去请大夫吧,有话咱们晚点再说。”
叶嬷嬷点头,转身而去,骆含瑄则来到隔壁厢房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连公子,你在吗?”
房内无人应声。
惨了,那家伙不会刚好出去了吧?
“连公子。”她又敲了次门,结果不变,依旧无人应声。
惨了惨了,这下该怎么办?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会刚好不在啊,如果少了他,她和叶嬷嬷回骆家可能真会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怎么办,这下子她要去哪里找人啊?
正当她焦急得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店小二正巧出现在走廊上。她赶紧上前唤住对方,病急乱投医地询问道:“小二哥,你可知道辰字房的客官去哪儿了吗?”
问题虽已问出口,但她真的不抱任何得到解答的希望,毕竟客栈里来来去去那么多人,生意又好,店小二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的,又怎么可能注意到哪位客官的动向,甚至是记住哪位客官住在哪间客房呢?
“辰字房?”店小二楞了一下,随即“啊”了一声,道:“是不是那位出手大方的连公子?”
“对,就是他。”骆含瑄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迅速点头,“小二哥可知道他去了哪儿?或是人在何处?”
她殷殷期盼地看着他。
“这个我知道。”店小二咧嘴道:“那位公子正与另外一位公子在一楼大堂里喝茶呢。”
“谢谢!”骆含瑄闻言双眼发亮,笑逐颜开的提起裙摆就往楼梯口的方向跑去,只不过跑了两三步后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跑回来,从袖袋中拿出一些赏钱递给了店小二道:“这个给你,谢谢。”说完才又再次提起裙摆,匆匆忙忙的往一楼大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