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里要保持安静,所以他们紧靠着彼此,把声音压得极低。
“你看,好可怕喔,如果人类再不懂得珍惜自然,哪一天,电影里的事真的搬上现实生活,那人类真会灭亡。”
“我看人类灭亡定了。”
“你说什么?”
“你看,电影里演的飓风、大海啸、暴风雪这些灾难,早就发生过了,人类不但没法预防,就连事后补救都做得糟糕。好在这些灾难没有一起来,不然人类可能早不在了。”
“你的说法太悲观了。虽然人类做得还不够好,但不可否认我们一直在进步,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温室效应是什么,我们也正尽力在防止了。”
迈克不说什么,只是打鼻子里哼了气。
“你不认同我的话?”初雪有点生气,嘟着嘴问,“难道你希望世界末日到来?”
“我没有这么说,只是,电影里演的很可能会成真,因为数据告诉我们,温室效应的确一年比一年高。”
他们看的是最近才上映的一部热门电影“明天过后”,内容谈到飓风、暴风雪、大海啸、龙卷风……温室效应严重恶化导致全球暖化,明天过后世界将全面冰封,人类在这其中将如何面对问题的故事。
电影已经到中场,她和迈克从一开始就没有很专心在看。因为他们边看边讨论,然后,他说得对,总是对,可是初雪好不服气,为什么每次和他辩论,她总是输给他?
什么道理嘛!
“这么说,你是认为人类会灭亡?”
“是有这个可能。”
“喂!”
“嘘!小声一点,大家都在看了。”迈克警告道,顺势握住她的手。
可恶,她才不要每次都输!
“你不可以认为人类会灭亡。”
迈克斜睨着她,要笑不笑的表情像在问为什么不可以?
“这种想法太悲观了!而且,假设电影里的场景成真,你想过明天过后,我们会在哪里?”
他没有回答。初雪又问:
“你听过有人用打捧球的一垒、二垒、三垒和满垒来形容恋爱过程的演进吗?”
“唔,一垒牵手,二垒接吻……做完爱做的事就是跑完全程,是吗?”
初雪低下头,声音更小。
“我希望电影演的不会成真,明天过后,末日不会来临,因为、因为我想和你,跑完全程。”
迈克大口喘气,有刹那时间,他以为自己停止呼吸了。
“你说的对。”
“什么?”初雪惊喜地抬头,然后红唇在那瞬间被迈克吻住。
天啊,他们在接吻!这是她的初吻,在电影院,后面有没有人……天啊!避它的。
他吻得好温柔、好深刻,又好激烈,初雪可以清楚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你说的对。”一吻告毕,迈克把头抵着她肩,轻吐的气息让她耳朵发痒。“如果是这样,我会比你更希望末日不要来临。”
***独家制作***bbs.***
从电影院出来,夜已经很深了。没有公车坐,初雪又坚持不搭计程车,迈克微摊一下手,认命地陪她走夜路。
“我发现你这人还真色得可以。”初雪哼声道。
迈克现出一抹莫名的笑,“怎么说?”
“就刚刚在电影院啊。”
他回身若有所指的描着她的红唇,表情在问,你还意犹未尽?
“!”初雪忽地抓起包包,追着他打。“大,你脑袋都装什么啦,你就不能想点有意义的东西啊!”
“喂,好痛耶,你想谋杀亲夫啊!”迈克左闪右躲,哇哇大叫。“我觉得我想的东西很有意义啊!”
“你还说!”
“好好好,”他投降地举高双手。“我不说,全让你说,请。”
初雪站定不动,灿灿的明眸望着他直瞧。
只要稍微仔细一想,就能知道迈克其实很包容她,对她很好。他明明有大房子,却宁愿委屈自己睡那小小的沙发床;他明明讨厌看电影,却从来也没拒绝过她提出的任何事。反倒是自己,看他高头马大的身躯窝在电影院小小的座位上时,她会觉得过意不去,会心疼。
“以后我不会再强迫你陪我看电影了。”
“什么?你说什么?”迈克听不清楚,把身子微倾向她。结果初雪猛地一把扑到他身上,差点把他撞倒。
“初雪?”他讶喊,忙后退稳住彼此。
“别动,一下就好。”她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很轻。
迈克微叹一口气,手臂收拢,更紧的抱住怀里的暖玉温香。
他们拥抱着彼此,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漆黑的小巷里安静无声,只有远处偶尔传来摩托车的隆隆声。
“好温暖喔!”她轻轻微笑起来。“呵,原来那不是错觉。”你真的可以为我挡下所有风风雨雨。
“什么错觉?”迈克没有动,声音同样轻缓。
初雪正想进一步说明,远处突然传来骚动声。
“怎么回事?”
迈克眯眼看去,“好像发生火灾了。”
“真的?”火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初雪惊呼一声,“那个方向?天啊!”猛地向前狂奔。
“初雪!”迈克也发现了,火灾正好发生在初雪承租的那栋楼。“等等我!”
他们一前一后在小巷里狂奔起来,愈是接近,愈能发现火灾扩散的极大极快,现场人潮汹涌鼎沸。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火灾,你没眼睛看啊!”
“怎么会发生火灾?天啊!我刚买了LV的包包……”
“不能进去啦,你不想活啦!”
“可是那包包很贵,我是用分期付款,款项还没缴完,就这样烧掉,好可惜哦!”真是得不偿失。她很委屈地说。
“命重要……”她停口,惊疑地看着一对男女直直向她,应该说向火灾源冲进去。
“初雪,小心!”
“我没关系。我要拿女乃女乃……我要拿很多东西。”
熬人惊得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对男女扑进火灾现场。她身旁的同伴哼了一声,“你看,还有人比我更不怕死。”
熬人摇摇头。她认得刚刚进去的那对男女,女的好像叫初雪,就住在她对面,长得清清秀秀,留一头直发,很长了,还是个大学生:男的好像是最近才和她同居的男友。她和初雪聊过天,知道她有许多亲人留给她的老家具,她冲进去还能理解;那个男的呢?他为什么也一起冲进去?他难道没看见楼梯已经在冒烟?
他刚刚行经她身边,她看得一清两楚,他一定也看见火势多猛,为什么还能那样义无反顾冲进去?难道他也没有理智判断?
熬人愈想愈惊,从喉咙底发出喀地一声,几乎快说不全话。
“我真不明白……不明白现在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
“天啊!喂,你看,那边,九楼那边有个小男孩耶!”
熬人的注意力被转移,跟着紧张起来。“真的!喂,有个小男孩,谁快去救人……”
***独家制作***bbs.***
迈克跟着初雪一路奔进她位在五楼的小鲍寓,他脚步不停,边跑边做判断,大火应该是从隔壁栋楼延烧过来的,持续的大火让楼梯都有了滚烫的感觉……
“初雪,小心!”他大喊。
“你!”他怎么跟了进来?!“你出去!”
她居然停在楼梯上!迈克快步跑到她身边,把自己行经楼梯间扯来的微湿衣物塞给她,“拿着,快跑。”
“迈克!”初雪拿着湿衣,又惊又讶,只能申吟似的唤。
“听我说,”迈克拉着她在楼梯快跑,边大声说,“火势还没有延烧到这里来,但是里面温度很高,你绝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跟我来,我们也许还能拿点东西。”
“迈……”
他们一路冲到五楼顶,初雪心急地就想开门,迈克却拉住了她。
“我来。”他说,抬起一只脚,猛地踹向门锁,门应声开了,一股浓烟随即窜出来。
“咳咳咳……”
“小心!”迈克喊,边拿刚才的湿衣盖到她头上,遮住她的口鼻。
“迈克……咳……你呢?”
“我有这个。”
安全帽!
浓烟漫天,初雪只能勉强看清他手里拿着什么,她有一瞬顿住,然后感觉迈克不知将什么东西塞进她怀里,然后拉了她就跑。
“快走!”
“可是……”女乃女乃的摇椅!
“来不及了。记住,别碰任何东西。”
他们冲出门,能感觉到楼梯间的温度更高了。初雪被迈克拉着,一路又叫又跳,吓人的高热让她几乎动不了,全赖迈克拉持。
“……初雪,再忍耐一下,出口到了……”
出口!她猛地抬头看,正好看到一大片燃烧的木头向他们迎面砸来——
“迈克!”初雪狂喊道,反射性拉了他往后缩。
大片木头掉落,引得一阵尖叫惊呼。
“消防车来了吗?”
“快点,里面有一对男女……”
“迈克,我们怎么办?”前有大火,后有浓烟,地面在摇晃,随时有倒塌的危险。“我们会死吗?就像女乃女乃的摇椅……”
“你不会死的。”迈克果决地月兑下安全帽往火里丢,又把手里的东西也朝同一地方抛,令火墙暂时出现一个空隙,然后他抱紧初雪,居然一头冲进火里——
“天啊!”
“危险!”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迈克已经抱着初雪滚出火堆,然后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来灭掉身上的火苗。
大家把他们围了起来,圆圈围得水泄不通,众人七嘴八舌,根本听不清谁在说什么。同时鸣着响笛的消防车也赶到现场,很快把火势扑灭了。
***独家制作***bbs.***
“……449,450,451,452,452半。”重来,再算一次,“1,2,3,4……”
迈克徐缓地睁开眼睛,其实从初雪一开始数数他就醒了。他就睡在初雪房间的沙发床上。
“……143,144,145……”
她在数信,她父亲留给她的信,一共453封,大火烧掉第453封信的一半,453变成452封半。从火灾发生之后,她每天晚上都要数它个几遍。
火灾发生到今天,已经过了整整十天,三分之一个月,他身上的烧伤都开始结痂生肉,初雪在夜里数数的习惯却没有改变,反倒有加剧的趋势。
“452半。”再来,“1,2……”
迈克发现自己再也受不了了,他忽地从沙发床翻坐起来,直冲到初雪面前。
“够了!不许再数。”他喝道,猛一把夺下信。
“啊!”初雪尖叫一声,“还给我!还给我!”
“初雪,这信一共有453封,一封也没少过,你不要再数了。”
“还给我!”她屈蹲着身,伸长了手,“还给我……”
迈克狠狠地咬牙,硬声道:“除非你先答应我,不要再数。”
初雪浑身打颤,脸上神情呆楞而木然,她对迈克的话没有反应,依旧伸长了手等着。可是迈克硬起心肠,不理她哀求凄苦的表情,最后她机械化地慢慢放下手,翻身爬到床上去——她本来就是从大床上爬下来的——床上放着一把烧焦的吉它和龙猫大布偶,她把布偶和吉它紧紧抱在怀里,在大床上像只兔子一样屈蹲下来。
迈克一直看着她的动作,看她发抖、看她畏缩、看她伤心难过,他缓慢握紧双拳,感觉已经在复原的伤口好像又尖锐地隐隐作痛。
“初雪?”他慢慢靠近,小声地唤。结果看到她缩得更小,手抱得更紧。
迈克深吸一口气,然后伸出手,“放手。”
“不!”她申吟似地挪了挪身子。
迈克索性动手去抢。初雪虽然抱得极紧,但还是不敌男性的力量,吉他和布偶被夺,她大叫一声,倏地弹跳起来,发狂般地扑上去攻击迈克。
“啊!你可恶!还给我还给我!”
迈克把东西放到床下,挺身接受她的攻击。初雪把他当成痛恨的对象,对他又捶又敲又打又咬,还扯裂他手臂被火烧伤的伤口,他都没有反应。
“还给我……我,那是我的……”最后,初雪累了、疲倦了,软软地滑坐下来,就此坐在床上哭泣。“我的……妈妈爸爸留给我的。”
“我知道那是你的。”迈克跟着坐下,把她发抖微颤的身子紧拥在怀里。
“那就还给我!”她语气强烈地哀求道。
“我会还给你。”迈克低沉地说,“我先问你,每天晚上数信,一遍、两遍、三遍,这样做能有什么用处?”
初雪没有回答,她又恢愎成火灾以后的模样,呆呆的,对任何事都缺乏反应。
“我知道你伤痛,那场火灾烧掉了你大半部分的遗物,那些老家具全是亲人留下,你珍视如宝的东西,一下子给烧了,伤心难过我能理解。可是,一直让自己沉浸在伤痛里,对自身有什么好处?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就算再数一千次、一万次,452封半的信也不会变成453封。就算你再伤心一千年、一万年,失去的东西也不会再重新回来。”
“住口住口住口!”初雪突然之间跳起来,一把将迈克推倒。“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收藏这些旧家具,你根本就不明白!你凭什么?你没有权利,你……”她抽抽噎噎地说,最后大喊,“你是个没心少肺的混蛋!是个冷血动物!”
“对!我没心少肺,我是混蛋。那你是什么?难道你天真的以为,抱着那些残留的家具伤心、痛哭、数数,其它的东西就会再回来,你在天上的亲人就会高兴?”
初雪气息一窒,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嘴唇开了又合,终于软软在床上坐下,哇地一声嚎啕痛哭。
迈克在那一瞬间定住不动,他看到一个女人不顾形象,哭声尖锐如乌鸦尖叫难听,哭得声嘶力竭,鼻子眼脸全皱在一起,身子热烫,又丑又脏,实在糟到不行。
时间不知过去一分钟还是两分钟,只见迈克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吐出来,跟着像是难以克制地蹲,把初雪痛哭得激动颤抖的身子拥进怀里,让她把鼻涕、眼泪都抹在他的胸膛。
“好了好了,别再哭了好吗?你再哭下去连死人都会让你吵醒。”
初雪没有回应,泪水仍不停奔流。迈克能感觉胸前的衣服被眼泪濡湿,热泪烙在胸膛,仿佛也烙进了心底。
“好了,好吗?眼泪是女人的珍珠,你的父亲疼你,我相信他如果看见你这个样子,一定也会很伤心的。”
迈克轻柔地说,用一只手轻拍她的背,另一手却紧握成拳。他很想尖叫,渴望能发泄,能狠狠捣碎什么。火灾以来,初雪的泪从没停过,一度他以为自己会淹没在泪海里。
初雪勉力想止住泪水,仍控制不住地间歇抽泣,口齿不清,凄楚地说:
“我亲眼看到了……我就眼睁睁看着女乃女乃、女乃女乃的摇椅……你有看见吗?摇椅就在我面前起火燃烧,我却什么也无法做,我好痛恨自己!”她呜咽着,泪水又流下来。“痛恨自己居然这样无能为力。”
“帮不上忙很抱歉。”这种时候,他应该这么说才是,可是他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他叹一口气,声音低沉,“天灾人祸一向就是如此,我想你女乃女乃不会怪你,她会明白这是意外。至少她会很高兴你不仅尽你所能,做你应该做的,也保全了自己,毫发无伤。”
初雪眨眨眼,忽然抬起头,“真的,你真的这样想?”
“当然。”迈克努力挤出笑,给她一抹鼓励,温柔的笑。“初雪已经好努力了,我相信他们会看得到。”
初雪突然伸手胡乱地抹抹泪,然后坐直身子,拉着迈克的手,认认真真地告诉他,“女乃女乃真的好疼我呢,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迈克凝望着她灿灿的笑,心中不觉一动,倾过身在她颊边的酒涡印上自己的记痕。“救命恩人?”
“嗯。”初雪酡红着脸,小声说:“那一年,天气好冷,雪一阵又一阵下个不停,我堆在后院的雪人好几天都没有融化。”
她说,见到迈克始终望着她,眼不眨似的,她愈来愈感到害羞,小脸愈垂愈低。迈克爽朗一笑,索性一把揽住她,紧紧抱在胸前。
初雪的双手在他腰后交叉,螓首顺势枕在他胸前,这种相拥的姿势意外舒服,还听得到他沉沉的心跳声。火灾以来,每个日夜,迈克都是这样抱她的。
“北海道四季都有好玩的,尤其冬天。那一年雪下得大,积得深,我几乎玩疯了。其实出门前我就发现滑板有裂痕,可是朋友在催,时间很赶,我就不去理会,只告诉女乃女乃帮我送备用的来。结果滑板在我更换前断了,我止不住的往前冲,好在有女乃女乃,她反应好快,先是推雪人挡我,又用身子来压我,要不然我那天一定会冲下悬崖,摔断脖于。”
迈克听得皱眉。“你也未免太冒险了。”
“你才没资格说我。”初雪哼了声。
迈克抬起身子看她,又疑又茫然更有些错愕。“你在说什么?”
“你自己看。”初雪说着就伸手去拉他的衣服,迈克既讶异又惊奇,直觉想躲开。她竟一点也不害臊,整个人倚到他身上,大剌剌去拉他衣服下摆。
“好,好了好了,我自己来,你就是想要我把上衣月兑掉?”初雪嘟着嘴,重重点头。他无奈吐气,只得依着她,真的把睡衣下摆拉高。
初雪惊呼一声,首先看到他上手臂那个经过包扎的烧伤,又有红色血迹渗出。“伤口又裂开了!一定是刚刚……”
“没事。”迈克只看了一眼,安抚道,“现在不觉得痛,应该是没事了。”
初雪看着他久久,她吸吸鼻子,咬着唇,伸手指着他腰间蜿蜒如蛇的一道旧伤,“这是什么?”好像娱蚣喔。
“喔,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迈克掩饰地想把衣服穿好,初雪不让,居然伸手又把他抱住,娇女敕的脸颊贴着他赤果的胸膛。
“我要你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就好像我告诉你我的事,你也要说一说你的事嘛。”
迈克一动也不动,他能感觉贴在胸上的脸颊肯定红艳似火,烫人的温度熨贴着。她为什么一定要在这样的情形下问?知道实情就那么重要?
“喂。”
迈克轻轻吐着气,“这伤是我十九或二十岁那年,闯进火场留下来的。”
“什么?”初雪猛地抬起头,她忘了羞却,急急地问,“你闯进火场,像今天一样吗?那你是为了救人?难怪你在火场里那样镇定。”她像是忽然又想到什么,伸手怯怯去碰那个旧伤。“还会痛吗?我听说,中国古代有一种名为腰斩的酷刑,把一个人活生生的从中间砍成两半,因为人重要器官几乎都在上半身,受了腰斩,一时并不会死,可是那一定很痛。你受了那样的痛,偏又不能……”
“喂,你不会又哭了吧?”
“你救的那个人,他……当时,你一定很痛很痛对不对?”
她还是哭了,是为他而落泪。迈克说不来自己的心情,他无言地伸出手,初雪眨着眼睛,会意地又把头埋进他胸膛。
“我闯进火场不是为了救人,我只是和朋友打赌,赌注是输的人必须定进火灾现场,过三分钟后才能离开。”
初雪惊异极了,她勉力想抬头看他,可是迈克紧紧把她压在胸前。
面对她,也许他会又说不全。
“我输了那场赌注,所以才走进去。在火灾现场,有一根木头掉下来,压在我的腰上,如果不是那个朋友救我,我早就死在那场火灾里了。我才是那个被救的人。”他平板地说,能感觉怀里的娇躯一下僵住。他放松怀抱,预料着初雪会马上坐起来,说不定还拿看怪物的眼光看他,或干脆给他个巴掌,再不然,骂他一顿……可是她的反应完全出乎预料,迈克吃惊地叫:
“初雪?!”
“可是很痛对不对?”她没有抬头,没有离开他的怀抱,泪落得更凶。他感觉到泪水在胸膛蔓延成河,眼泪的温度让他有种错觉,好像身子又烧起来了。“痛得好像要死掉……经历死痛可是又死不了。哇……”
“伤口早就痊愈,早就不痛了。”他安慰她,声音喑哑得几乎听不见。
初雪埋在他怀里,时间又过去许久,她像是终于能控制自己,吸吸鼻子,坐起身,抬手用袖子仔细擦掉他胸前的泪渍。
“我们来约定。”
“嗯?”
“我们来做一个约定,不遵守的人是小猪。”她语音沙哑,但迈克感觉得到她的认真。
“什么约定?”
“从今天开始,我们都要好好的保护自己,不可以让自己受到伤害,做不到的人是猪。”
迈克停顿了一下,知道自己连呼吸都停顿了两秒钟。他直视着她黑乎乎的瞳眸,然后说:“好,来约定。做不到的是猪。”
初雪含着泪笑开了。“那,打勾勾。”
他依言伸出手,学着她,把小指勾在她的小指上,然后把唇也印上她的。
“我要盖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