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cky,你在这里等我。”
交代一句后,楚明欢便往洗手间走去,她一时胡涂,错进男性洗手间,正仓皇地想退出时,眼角倏地瞥见墙边有一个坐倒在地的人影。
她定睛一瞧,是个男人,头低垂着,正粗重地喘息,脖颈处沁出大滴大滴的汗水,看来情况不妙。
她连忙走向他,蹲下来察看。“这位先生,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
男人抬起头来看她,发丝因汗而湿透,随意垂散在额前,剑眉星目,俊颊透着红晕,眼神氤氲迷离。
楚明欢心韵不觉漏了两拍。
这男人……好帅啊!不输屏幕上那些靠脸吃饭的男明星,古铜亮泽的肤色甚至多了几分阳刚叛逆的气质,此刻偏又夹杂着些许脆弱,嘴唇泛着湿润的水光,有说不出的性感。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他喘着气问。
“喔,是警察临检。”她不以为意地回答,一面担忧地问。“你还好吧?要不要我跟我朋友送你去医院?”
墨庭风咬牙不语,神色变幻莫测。他刚被人下药,警察就这么巧来临检,事情很明显,有人想往他身上泼脏水。
方郁和阿丁应该是不想引起警方注意,所以没过来找他,可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墨庭风用手压着起伏急促的胸膛,极力想稳住呼吸,另一只手扶着墙,摇摇晃晃地起身。
“你小心点!”楚明欢见他站立不稳,直觉伸手去搀扶,可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惊疑不定地瞪着他。“你该不会……”
她发现了!
墨庭风目光一闪,趁她迟疑之际,反手用手臂扣住她纤细的玉颈。“带我出去!”低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命令。
楚明欢倒抽口气。“你就是警察要找的人!”她真恨自己没早点看出来。
既然她知道了,他便不能放过她,否则她一走,肯定会去向警方告状。
墨庭风忍住眩晕,手臂紧了紧,恰到好处地压在楚明欢的咽喉处,教她几乎不能呼吸。
“你、你想做什么!”她不禁慌了。
“不用怕,悄悄地带我出去,我不会伤害你。”
不会伤害才怪!
楚明欢在心里吐槽,心念电转。“外面都是警察,你以为我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你出去吗?”
“洗手间后面是储藏室,储藏室里有侧门。”
想不到这家店的储藏室竟然可以从洗手间的另一头进入,难道是专门提供给他这种客人的逃月兑路线吗?如果那样走,确实不用经过大厅。
“你对这间店挺熟的嘛!”连那种偷偷模模的小门都知道。
他听出她话里的讽刺,剑眉一挑,原以为在这种遭受要挟的情况下,女人都会害怕,不料她居然还有心情讥嘲他。
“快走!”他叱喝。
楚明欢感觉到似乎有某种东西在自己后背抵了抵,该不会是枪管吧?他拿手枪威胁她?
她面容一沉,心韵不听话地加速,头脑却反而更冷静了。当了几年的社工,她偶尔也会遇上一些麻烦人物来找碴,虽然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用枪指着,但反而更激起了她的倔脾气。
她楚明欢向来吃软不吃硬,这人以为她好欺负吗?
她暗自冷笑,故作心慌意乱,语音微微颤抖。“好好好,你别急,我带你走就是了。”
“快!”那个东西又是一顶。
楚明欢咬唇,在墨庭风的压制下一步一步向前走,他几乎是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明明连路都走不稳了,偏偏压着她咽喉的手劲仍是强而有力。
想必是靠意志力在撑的吧!
很好,那就看谁能够撑到底。
在墨庭风的指引下,楚明欢找到隐藏在洗手间角落的一扇门,推开门,正是储藏室,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如果不仔细瞧,也不会发现那些物品后竟然有个通往店外的出口。
绝不能让这家伙逃走!楚明欢咬牙切齿。
绝不能被警方逮到。墨庭风下定决心。
两人各怀鬼胎,在即将来到出口时,楚明欢突然惊声尖叫,十足凄厉的嗓门让墨庭风吓了一跳,手劲下意识一松,她便趁这短暂的间隙使出从高中社团学来的女子防身术,手肘往身后男人的下月复狠狠一撞,接着高跟鞋尖用力一踩,趁他吃痛松手时,顺势一个轻盈地矮腰转身,月兑离钳制后,又抬腿狠狠往他命根子处踢去。
他大吃一惊,急忙捂住要害处往后退,她没给他反应的余裕,得手后立刻往反方向逃,飞快地奔回夜店大厅,找到第一个看见的警察。
“警察先生,有人挟持我!”
“真是好险!明欢,都是我不好,昨天晚上不应该带你去那种地方。”
棒天到办公室,Vicky大声转播楚明欢昨夜惊险的遭遇,同事们个个听得瞠目结舌。
便播完了,Vicky显然很满意自己的唱作俱佳,边向楚明欢道歉,唇畔边浮着盈盈笑意。
这是真心想道歉吗?
楚明欢完全感受不到Vicky的诚意,倒觉得她说故事说得口沫横飞很带劲,彷佛她亲眼目睹似的。
“真是太解气了!”Vicky愈想愈开心。“你们不晓得,那个墨庭风被抓去警局时那种哑巴吃黄连的表情,真是太好笑了!炳哈哈~~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混夜店?还敢不敢在夜店里随便把美眉?”
看样子Vicky是在宣泄自己告白求爱不成的怒气啊!楚明欢不禁好笑,自觉也算做了功德一件,起码让这个最近老是摆着一张臭脸的同事重展欢颜。
“不过明欢啊,你这人还是太好心了!他既然挟持你,你就应该告他告到死,怎么就轻易放过他了呢?”
“算了吧,我看那时候他的脑子应该是被麻药弄迷糊了。而且我本来以为他是用手枪抵着我,其实那只是一支钢笔而已,他也不算太坏啦!”
身为社工,她学会了待人宽容,给人重新改过的机会。
可Vicky不服气了。“哼!算他好运碰到你!不过光是服用麻药,应该就够让他进监牢了吧?”
“这个嘛。”楚明欢眼眸亮了亮,也很好奇判决的结果。
“被告因施用第二级毒品,触犯毒品危害防制条例第十条,念其为初犯,犯后有悔意,其情可悯,判处三个月有期徒刑,依被告意愿易服社会劳动。”
这是法官的宣判。
这判罚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他只是误用麻药,并非出自个人意愿,其实是可以不起诉的,但恐怕是他“家学渊源”的背景让检察官有了偏见,法官也有了某种自由心证。
无论如何,能够抵服社会劳动,而不必真正入监服刑,也算是好事。
墨大中对这样的结果却很不满意,在家族律师面前大发飙,还是墨庭风亲自劝服父亲。
“爸,算了,社会劳动就社会劳动,这也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呢?”面对宝贝儿子,墨大中的态度立刻就软了,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看。“万一叫你去捡垃圾呢?要你去殡仪馆搬尸体呢?那些又脏又臭的工作,你怎么做得来?”
怎么做不来呢?墨庭风真的很想叹气,他虽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但总算也活了这一把年纪,捡捡垃圾、搬运尸体这种工作还难不倒他。
顶多恶心一点就是了。
“爸,你年轻的时候不也捡过破烂,帮人送瓦斯、送报纸?你儿子我虽然不如你,做点粗活还是没问题的。”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我年轻时那是日子过得苦,你是……”墨大中吹胡子瞪眼,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他在刀尖上舌忝血,走过江湖的腥风血雨,好不容易攒下这份家业,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儿孙过着富贵荣华的生活。
就因为自己苦过,他才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受苦。
墨庭风看出父亲的惆怅,心下感动,温声低语。“爸,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墨大中一窒,又是欣慰,又有几分悻悻然。“要我怎么不担心!”
“老爷子,不会那样的。”一旁的家族律师见气氛缓和下来,连忙开口。“我会拜托地检署的朋友,转介庭风去比较……呃,比较‘正常’的社会机构服务,他不会去做那种工作的。”
“你保证?”
“我保证。”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可别让我再失望了,否则……”老爷子阴恻恻地笑了两声。
家族律师顿时全身起鸡皮疙瘩。
墨庭风不禁莞尔。看来他老爸是宝刀未老,余威犹存啊!一句话和一个眼神,就能令人惊魂不定,不愧是前黑帮老大。
相较起来,自己就逊色多了,竟连一个女人都拿捏不住。
墨庭风眯了眯眼,想起那晚在夜店遇到的女子,他当时头脑虽有点不清醒,但仍恍惚记得她容貌挺清秀的,一派斯文柔弱,没想到竟有那种勇气与利落的身手,居然还往他命根子招呼,差点让他们墨家绝后!
栽在那女人手上,比被人在酒里下了麻药更令他生气,男性自尊大大受损。
方郁和阿丁对那天晚上没能护住自己这个主子很是自责,原本自告奋勇要去查出那女人的背景,把她抓来他面前供他发落,被他一口呛回去。
“你们要是有那个美国时间,不如去查到底是谁胆敢在我的酒里下药!”
他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男人,会跟一个女人斤斤计较。
“是是,我们去查,抓到那个人,绝对让他缺胳臂断腿,不会让他好过!”
方郁跟阿丁也是火大,少爷遭此危难,连带他们两个也被老爷子严厉地训斥了一顿,差点要私下用刑了。
多亏墨庭风求情,才保住了他们。
两人因而对他更加誓死追随,他走到哪里,他们便跟到哪里,两个大包袱,甩都甩不掉,就连数日后,他去向劳动服务的机构报到,他们都要跟着。
“你们两个够了没!”
做社会劳动服务还带着跟班,被那些社工人员看到了会怎么想?
“这种地方不会有人暗杀我,你们在外头等着。”
“可是少爷……”
他冷然板起脸孔。“我的命令,你们不听吗?”
两个猛男保镳互看一眼,虽是为难,也只得听命退下。
墨庭风走进约莫只有十坪大小的办公室,一身笔挺的韩版西装,略微花俏的衣襟,细长的领带,别的男人穿起来或许会显得娘娘腔,可他身形修长,肩宽背厚,肌肉又结实,这身打扮只衬得他气宇轩昂,帅气迷人。
办公室里的一个男职员和两个女职员都傻愣愣地瞪着他,阴暗狭窄的空间彷佛照进一束阳光,霎时灿烂耀眼。
墨庭风习惯了这样的注目,神色凛然,清锐的俊眸扫视室内一圈,正欲发话,身后却扬起一道甜脆欢快的嗓音。
“下午茶来喽!今天我请客,大家别客气啊!”
室内一片静寂。
翩然走进的女人觉得奇怪。“大家怎么都不说话?发生什么事了?”
她眸光流转,这才发现墨庭风俊拔的身影。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事?”
墨庭风转身,从容淡定的表情在看清女人的容颜后,瞬间崩裂。
两人彼此互瞪,数秒后,异口同声地惊喊——
“怎么会是你(你)!”